中枢纪年:5800年
古老地球纪年:7831年
00000星区历:5800.4.1.000001
中枢纪年5800年4月1日 星期天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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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嗝... ”
脑袋胀裂般痛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大多是记不清了,大概是和几位同事多喝了几杯,就昏迷在了厕所吧。之后可能又被他们给抬回了事务所。
我坐在床边,低头、仰头,以手洗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脸上油腻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事务所里糟乱一片,显然是被谁乱翻了一通,在沙发的对面、事务所桌子的后方,那里的玻璃被什么东西给砸出了一个破洞,但房间里没有多少玻璃碎渣,或许是从里面打破的。写满草书的文件散落在桌子上、桌子附近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它们就像是为了把什么东西给掩盖起来一样,而在那铺满文件和文件夹的地板上,有着微妙的隆起。
这大概是我喝醉之后整的吧。
我无心去整理那些垃圾,只想从冰箱里拿些碳酸饮料喝,好让碳酸刺激自己的喉咙和脑神经,然后赶紧开始工作。昨晚的庆功宴是为了庆祝完成一项大单:阿莱克修斯贵族女儿亡夫的谋杀案,尽管通过那个案子拿下来将近1k万元,但这1k万元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更多的钱,只有那样...我才能够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充满贪婪、欲望与血污的腐败都市。
中枢系统第二外侧第四环段第六生活区一号城市。虽然是第二外侧,但依然远离太阳,必须依靠人造太阳来维持供热。然而就在10年前,第一外侧和第二外侧都遭遇了太空高科技野人阿莱克修斯部队的侵略,两个外侧的人造太阳均被他们的舰队所击毁,第一外侧直接陷入了无尽的冬日与寒夜,无数的生灵因此死亡。第二外侧尚保留着原始的地面核能,加之与中枢达成协议之后,阿莱克修斯部队又协助修复了[昼夜光照系统],这才使得第二外侧还能够住人。
可也仅仅是还能够住。
阿莱克修斯部队袭击那一年,我刚年满十岁,和其它的傻子一样,被圈养在这天国一般的温室当中。危机降临时,我还正帮着年仅1岁的妹妹换衣服,然而在下一刻,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当光芒再次出现时,我已被深埋在建筑物的废墟之下。
绝望之际,一名男子发现了我,并将我救了出来,他就是这间事务所的前所长...威廉•奥尔芬斯。
奥尔芬斯先生教会了我很多破案的技巧,虽然我觉得自己一样都还没学会。去年的5月,威廉•奥尔芬斯先生因为卷入了一起案件而不幸遇难,他所乘坐的飞机坠毁在了环段边界的高山上,于是,我成为了奥尔芬斯事务所的所长,名片名为:威尔•奥尔芬斯。这是我对他那份追求真相和正义的意志的继承。
我一边回忆着过往的事情,一边从文件柜中翻找着,这次是那个贵族女儿的姐姐安排的委托,调查她的丈夫是否有出轨。虽然事务所主要接下的委托多为凶杀案,我也不屑于关心别人的私生活,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貌似是妹妹的两倍,也就是2k万元。
“额...她的丈夫,好像是...这位...”
我从标签为L的柜子里翻出她丈夫的档案,这意味着她的丈夫有前科。
“名字叫作Lion,也就是莱恩吗?拉丁字母不是很认得。”
拉丁字符仅仅在一些偏颇的星系里有所流通,字母字方便记忆,也便于为一些原始文明注字,但前帝国和中枢的唯一指定文字都是方块字,大概是前太空时代留下来的传统吧,为了去纪念某个成功领导人类走出地球的文明...
嗯,不过那些都是些传说了,我也没什么心思去考据。
我把莱恩的档案打开,从中取出详细身份页,并打印出来,钉在了墙上,并用一颗蓝色图钉钉在地图上,表示着莱恩的起点,也就是阿莱克修斯贵族的大院。另一些红色的钉子,则代表着贵族老姐给我的一些可疑的女性,像是在超市工作的女接待员、在写字楼工作的女秘书什么的...不过莱恩的工作是监督工地工人,应该和那些写字楼的女士没啥关系吧?
工地是在....大院的东南方向,还挺远的,貌似有1000公里的距离,如果不是着急回家,莱恩有借口住在工地上,贵族老姐也是如此抱怨“明明有跃迁列车,可以在10秒内回到城区车站的。”不过考虑到跃迁列车的车票价格相对高昂,和一顿饭钱的价格差不多,莱恩也就以此为借口进行推脱。和贵族老姐不一样,莱恩出身贫寒家庭,对钱的开销极为谨慎,貌似也是勤俭持家这一点,贵族姥爷才允许他越级迎娶贵族老姐的。
虽然这个叫莱恩的,曾经有过一些前科,小偷小摸什么的,不过貌似那是他为了送礼物给病危的妹妹,而做的无奈之举..
这人人品不是朝正的吗!
我这才意识到,或许贵族老姐真的只是多疑了。问题大概不是出在莱恩身上,而是贵族老姐的身上...贵族老姐或许是为了掩饰并获得自己出轨的正当性,所以才叫我调查此事?情感生活真的复杂啊...完全搞不明白,这对夫妻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先去工地调查一下吧,虽说莱恩曾经的人品很正,但不意味他不会被金钱所腐化...
我跨过那一堆文件,来到桌子边上,用钥匙打开了抽屉,从中取出投影环和1毫米手机,投影环是为了模拟、浮现当时可能存在的场景,而厚度为1毫米的手机...这种老古董货色虽然不好用,但便宜,能连信息流,可以打发时间,最主要的还是很耐摔,边缘足够锐利,遇到危险还能当武器...我如此自我安慰着...买不起好用的产品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坚持!
我再次跨过了那文件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文件堆似乎变得更厚了一些,凸起变得更加明显了。可能是错觉吧,毕竟早上的时候还没醒酒呢。
我无视了文件堆的异样,打着哈欠,推门而出,开始了一天的调查工作。
我的事务所坐落在12号街区,工地在郊区,事务所的东北方向,貌似有500千米的距离,如果要省下车票钱的话,可以先去位于工地正南方的17号街区,从那里乘坐普通高速列车,普高列车是免费乘坐的,不过要花费几个小时,在速度上是完全无法与跃迁列车相比的。
不过,我也并非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单程票,谢谢。”
“一共消费40元,欢迎乘坐德利其跃迁列车。”
购票机在悄然无息地扫描了我的面孔,并从账号中自动扣除40元。
我推开栅栏,步入列车车厢中,然后直径从对面的那扇门走出去,此时,我已经来到了城郊车站。我的40元,也就这么没了,考虑到那1k万元是无法挪用的资产,这周我大概还可以再消费个150元吧,午饭可能会花费50元...嗯....
我思考着钱的问题,刚踏出车门,便被什么人给推挤了一把。虽然很想骂回去,但是对方已经消失在了人潮中,这里的人,身着的都是标准的工人装,背上印着德利其的logo,放眼望去像是一片黄色的海洋,很是晃眼。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车站,从人潮中出来,左右张望,观察着工地的所在处,从地图上看,工地在我的正前方约50米。然而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我的正前方是一栋未被标记在地图上的大楼。难道这个就是工地新修建的建筑吗?
环绕了大楼一周后,似乎也没有别的施工迹象了,大概这就是工地新修建筑物吧,进去采访一下,应该没啥问题。
用力推开大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味,不像是油漆那样的芳香烃气味,而是一种弥漫在下水道里的腐烂鱼腥味。
我立刻又退了回去,然而里头却伸出了一只手,将我拽了进去,随后,大门被紧紧地关上了。我立刻去拽那把手,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打开那扇门。
室内一片漆黑,但凡挪动我的脚,我都会感到些难受,地面上似乎是涂满了某种怪异的粘稠状的污渍。我的心跳稍有些加快,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深入口袋中取出动能手枪,时刻准备着防身。
啪嗒一声。
当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前进时,灯光被谁给打开了。
这里是一个装饰艺术铺陈至极的大厅,黄水晶雕成的巨大吊灯挂在头顶上,穹顶是一副巨大的史诗绘画,地板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角落里摆满了野兽的雕像,这里甚至比贵族大院还有奢华。一名身着黑色标准制服的年轻、高挑的女性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的手上似乎捧着一本书,上面的代码不断跳动着,可能是在调式程序。
令人作呕的气味顷刻间消失不见,地板上也没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刚刚我所感受到的难道都是幻觉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女性却先开口说道:“欢迎来到光虫研究所,您一定也是跟随着光虫的引导,来到这里的吧?”
“你是谁?什么光虫的引导?我是来找莱恩工头的...这里是最近才修缮好的吧?”
“我叫婧兰,是这间研究所的所长,研究所确实是最近才建设起来,因为光虫的缘故,无法出现在卫星地图上。莱恩工头已经离开这里,他前往了17号街道的酒店。”
那人精准地回答了我提出的每个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你进来之前,他刚刚离开。”
“这样啊...那我不叨扰了...告辞。”
“你难道不想解惑吗?”
“解惑?啊...我确实有很多疑问想要得到解答呢,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去问一问莱恩,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出轨。”
“难道你是代理那个贵族女孩事件的侦探吗?”
“啊嗯..额...你知道莱恩的事情吗?”
“当然。”
“那...方便透露一下吗?他的妻子招聘我来调查他。”
“没问题,你可以回去转告她的妻子,莱恩曾在施工阶段多次勾搭17号街道写字楼里的女秘书。”
“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他们把视频上传到了信息流。”
“哦...额...那心眼可真大。谢谢你的解惑,那我先走了...”
我只想远离这个怪异的地方,天知道我在这里呆久是否会中毒、是否会发疯?
然而,这个女人并不想就这样放我离开,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等一下,侦探。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光虫的事情吗?之后它们将会大大介入你的生活,如果不做足准备,可是会死的。”
“死?确实很可怕呢...那么稍稍和我说一下吧,关于光虫的事情。”
我无奈着转过身再次面对她。
“在你眼里,这间大厅是什么样的?”
“额...豪华?开灯之前是黑暗、恶臭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是我做的,是光虫,在你进入这间屋子时,你的感知觉系统便被光虫影响了。人类本能地害怕黑暗,因此你会感到恶臭...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惧,开灯之后,或许是开灯一瞬间的期待感,被光虫们抓住,并放大了那情感,让你觉得这是间豪华的大厅,但实际,这里只是毛胚房。”说罢,她打了个响指,紧接着空气中飘散起了淡蓝色的粒子,华丽的大厅消逝在了其中,只留下了光秃秃地灰白色的空壳。
也是啊,才刚修建完,怎么可能来得及装修呢!
“你们能控制光虫吗?”
“不能。光虫有很多种类,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个体都是单独的种类,它们虽然有共性,但也有巨大的差异。此外,光虫会引导故事的走向....或者说,人类个体的命运,朝着它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你可要注意这点,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我曾经就是因为鲁莽,才捅了光虫的窝子。如果,你发现了城市里出没的光虫,可以把它们的信息提交给我们。”
她无法控制光虫...那刚刚那个响指和蓝色的粒子的什么情况?为什么光虫就消失了?
“啊?你们就是想把我当工具人啊!”
“自然,我会支付相应丰厚的报酬。”
“嚯嚯?比如?”
“嗯...如果收集到的光虫信息完整度达到10%,我会支付100万元于你,如果能高达20%,我可以会支付2k万元。”
“这么高?!光虫很有研究价值吗?”
“没错。”她如此说着,眼神飘忽了一下,难道这是谎言?不过她为什么要在[研究问题]上面撒谎?就算没有研究价值也可以直接坦白吧?还是说...仅仅是不自信呢?尚不清楚光虫的研究价值有多少。
“那挺好的,要我和你们签合同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从书上撕下了一页,并抛给我,因为那只不过是电子投影,抛掷的轨迹相当完美,我可以轻松地接到书页,并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作为签名。
“对了,关于莱恩的事情,能把视频网址发给我吗?我方便举证。”
“当然可以。”
回到车站,乘车前往贵族大院,将视频地址转发给贵族老姐,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老实男人也会出轨,这确实是刷新了我对罪犯的认识,以后还是减少代入对个人品性的看法到案件中比较好吧。
贵族老姐一抬手,我的手机上便收到了2k万的转账通知,不愧是贵族,出手就是豪爽。
走出大院,我几乎要开心得跳起来,立刻联系了13、14号街道事务所的朋友,向他们炫耀这一笔轻松单的赚取。
当然,关于光虫的事情,我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那笔额外的收入,将会由我独自一人承揽,只要集齐100k万元,我便可以乘坐飞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前往一个安宁的边缘世界渡过余生。
不过...如果我都跑了的话,还要如何为其它的穷苦人民伸张正义呢?
“我,威尔•奥尔芬斯有一个梦想!”
不知何时我已经抱着酒瓶,站在了餐桌上,“我要解救这个环带上所有被压迫的人民!”
“好好好!”13和14号街道事务所的吉和艾曲为我的宣讲附和着,这样还真有感觉。感觉自己真的离梦想近了一步一样...但我知道,这还差得远。
“钱啊!我们只要有钱,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帝国!就可以赶走那些阿莱克修斯的放贷者!实现环段的独立和自主,让那些买办都去吃矢吧!”
世界开始折叠,然后,我的记忆又断片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事务所的门口,钥匙卡在锁扣,总是插不进去。应该换一个锁了,面部识别的大门不也挺好吗?为什么威廉先生非要用锁匙锁?这种古老的东西。
不过,我也习惯了。
恢复一些意识后,我成功把钥匙插入,向左旋转三圈,并按下把手,拉开大门。
走入玄关,我没注意到那摆在地板上的鞋,差点摔了一跤。一个踉跄向前扑腾了几步,才稳住了脚。
“资料...怎么鼓包这么高?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喝高了世界都折叠了,也可能是因为地板上的资料堆下面确实有什么。在好奇心和酒精带来的勇气刺激下,我趴在地板上,和那凸起一般高,然后故作神秘地伸出右手,演出艰难地感觉,将凸起上边的文件用手拍掉。
那是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物体,是一个长约1米6的长方体,焕发着诡异的五颜六色,像是金属一样,我在那物体上看见我自己的脸,就像在照镜子一样。但紧接着,那张脸变成了我记忆中,一个婴儿的面庞...紧接着,那婴儿像是被撕裂一般 消失了。
“啊...”
恐慌之中,我本能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或许并不是真的“跳”,而是几乎在一瞬间便从趴着的状态,站了起来,恐惧情感加速我的新陈代谢,被酒精遮盖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我靠着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块不断变化着的彩色金属块,上面的色彩像是在蠕动一样,不断地从一个中心,向两侧延展。婴儿面庞正是如此被撕裂了,或许是那色彩在不断变化而光线折射的缘故,让我看成了人脸。
难道这就是光虫吗?
金属块反射着周围的环境,反射的画面伴随着色彩的延展变化而被撕裂、重组。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令人难受的金属摩擦声,和低沉的轰炸声。
噪音刺耳,我即使堵住了耳朵也无法阻止那些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些进入我大脑中的噪声像是不断地传导一样,顺着我的脊柱向下侵袭,我可以精准地感受到,一种刺痛、火辣辣的刺痛,又是伴随着冰凉的压迫骨骼的感觉,不断地、不断地向下延伸着。
我几乎无法站直,疼痛让我紧紧蜷缩在地板上,贴着墙壁,感受那自然、壁纸、冰凉的墙面。
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我已经没办法呼吸,像大脑缺氧,或是体位型低血压那样,我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白闪烁的斑点,这些噪点不断向视野中心扩张,大脑中也开始不断涌现出种种幻觉。
或许是生物延续基因的本能,我看见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异性,她是如此美好,以至于我看不清她的脸,一旦我想要去看清那东西,她便会陷入白色的海洋中。
白色的海洋平静得吓人。
我开始变得渺小起来,像是要被什么东西给碾碎了。
挣扎着。
我醒来了。
不...我不是自然醒来的,而是被什么人打了一巴掌。
“喂!没事吧?喂~!”
一个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准备继续扇我巴掌,我握住她的手臂,阻止了那个举措。
“抱歉...我可能喝高了。”
“是吗?这里是奥尔芬斯事务所吗?”
“嗯,当然,你也看到门口的标题了,那么你是来委托的吗?”
“不,不是,我是来找奥尔芬斯先生的。”
“奥尔芬斯...威廉•奥尔芬斯吗?”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了这个女孩的面貌,她面容焦黄,头发乱遭分叉,身材纤细,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威廉先生不在吗?”
“他已经死了,就在去年。”
“哦...那可真是...遗憾。”
“你认识威廉先生吗?”
“当然,他和我父母的亲友,不过...我的父母死在了阿莱克修斯的入侵中,威廉先生决定收留我,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
“阿莱克修斯部队入侵不是10年前的事情吗?”
“我是从最外侧的环带来的,途中遇上了意外,在休眠箱里呆了十年。”
“十年!所以...你最近才醒来吗?”
“嘛~和某些喝醉的一起醒来了呢。”
“对了,你刚刚有看到那个彩色的金属吗?”
“什么金属?”
“那边那个——”我指向书桌旁地上那堆文件,但并没有什么彩色的金属块,不过文件堆依然有着微妙的凸起。我连滚带爬走到文件堆那儿,用手抛开了最上层的文件,然而,下面不过是块布罢了,那是我在洗澡后用来擦拭的浴巾,大概是昨晚喝醉后把它扔到了这里。
“看来...我确实得戒一下了。”
再和那两人狂欢,我大概才会真的发疯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
“我叫莫妮卡•索尼娅,今年20岁咯,已经成年了!”
“年龄和我一样啊...不对...你不是冻了十年吗?那你的心智和认知应该还停留在10岁才对...”
“我-已经-成年了!你才是小孩子呢!”
“哦,这就是刚获得大人身体的小孩子吗?真是有够好笑的呢。你该不会是现实版巨婴吧。”在微醉状态下,我口无遮拦地和她调侃着,但那家伙完全无法理解我的玩笑话,开始落泪。“喂...不会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索尼娅当然是大人了。”
“哼哼...我都说过了。”
“你之后打算住哪?”
“就住这啊!是威廉先生让我来住这的!”她说着把一张纸质便签递给,我接过后从书桌上随意取出一份文件袋并把它装进去。
“那你以后也就是奥尔芬斯事务所的一员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去洗个澡吧,把自己护理一下,这副狼狈的模样是当不好大人的。”
“诶?是这样吗?”
完全没有化妆意识的她似乎也从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如何,但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长得不好看,是很难给人以良好的印象,自然难以接到单,除了那些疯子一般的天才。
“洗浴室在右侧,进门便是,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没有...”
两手空空就来借宿在威廉这吗?和我真像呢。
“那么你先洗着,我去帮你买几件衣服。”
我走到书桌那,翻开左一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盒药片,这能够快速治愈酒精中毒的状态。索尼娅拍醒了我,但我还是感到些许头晕,保险起见,还是吃一吃吧,貌似也没有副作用。
商城在第十一号街区/街道,也就是我所在地第12号街道的正西方向。
每个街区都是南北走向的长条状,因此可以称街道,二者无本质区别。街道长约100k米,被框在一个名为城区的里头,城区的街道在10至30条不等,城区与周遭的城郊组成城市,多个相邻的城市组成一个大型的生活区,每一个环段约有5个生活区,每一个环约有4个环段,中枢有多少个环?外侧貌似就有着20个环,越靠近内侧,需要的权限也就越高,一般来说正常人是无法得知任何有关中枢内侧核心的信息,中枢利用了一种被威廉先生称之为[核心智能]的科技,对信息流中的信息进行了超高精准的筛选。街道与街道之间是宽约1k米的巨大的鸿沟,下方是下层世界,有数不清的大桥相互连接着街道,使上层连成一片。
下层世界主要经营重工业,包括军舰的铸造,因此也常常被人称为铸造世界,城市中巨大鸿沟的存在貌似是为了平衡环带城区的上下压强。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就没有这种奇怪的巨大鸿沟。
我步入商城,扫描仪检测了我身上并无携带危险武器后,显示屏上出现了我绿色的身份证明,这意味着我可以进入商城中。
在10年前,中枢核心集团并没有安排这种烦人的扫描仪,因为他们除了制订统一的宏观事务,诸如:法律、资源调配外,毫不在乎民间事务,让环带城市自生自灭,自生秩序主导一切。
阿莱克修斯部队介入后,这些阿占区为了防止人民反抗,开启了禁止携带武器的规定。当然,对于我们这些从事危险工作的人来说,携带武器依然是家常便饭。而禁令也没能阻止杀人事件的发生,相反,阿战区内部宽松的、人道的法律条文刺激了更多犯罪事件的发生。
商城里的灯光犹如自然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从黑夜进入了白天,抬头望见那天花板才意识到这是室内。
店铺一般无人看管,一切均由简陋的智能人进行拉客和交易,阿莱克修斯称这是在解放生产力,但在一个没有人味的店铺里买东西,难免会感到难受,何况大伙早就都习惯了线上购物,这使本来便萧条的线下更加萧条了。
不过线上购物有风险,万一进错了店铺,买了一个远在几光年外的商品,那可真是要命,没有个一两周是到不了的,这对于习惯5小时内送达的人来说,是不可能忍受的。当然,如果想在第一时间满足拥有欲望,或是像我一样着急买,线下才是首选。从事务所到商城,虽然相隔1k米左右,但因为每一座大桥都是一辆快速列车,因此我可以在2分钟内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我应该可以抢在索尼娅洗完澡之前把衣服买到。
索尼娅的身高貌似在1米58左右,童装应该挺适合的。
途经书店,我注意到了一本刚被打印出来的纸质书,不知是它的标题还是浓厚的油墨味吸引了我,我觉得把它买下来。这是一本关于“光虫”的笔记,相同的电子文稿也一并随书赠送给了我。纸质书本身价值并不高,生产也很方便,但也是一种收藏品。
回到事务所,时间过去20分钟。但索尼娅还在浴室中,是不是洗得有点久了?我走到浴室的门口,敲了敲木门,大声询问着她是否已经完事。
然而无论我怎么呼喊,那孩子都没有回应我。我这才意识到她大概是泡晕了。10年来,身体都没有受过热,热晕了是正常的,但我却没有以前计算到这一点...这一漏算条件的问题,也是我一贯的毛病了。
我闯入浴室中,将她抱回沙发上,并从冰箱中取出冰袋和药水,对她进行紧急治疗。好在还能正常呼吸。
为了防止漏风,我又用几张厚厚的文件纸糊了一下玻璃上的圆形破口。
忙活一阵后,我疲惫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最近一直都挺累的,这么一剧烈运动一下,更疲劳了。
今天...破解了贵族老姐的案件、结识了研究所的婧兰所长、之后又庆祝了一番喝得烂醉如泥、回事务所看见了光虫的幻觉、之后又收养了威廉朋友的女儿、并在她休克之前救了回来...想来我的功绩还蛮丰厚的。
该歇了...
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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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枢纪年5800年4月2日 星期一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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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摇晃中醒来,貌似是一场轻微的地震,因为我从小生长在星环上,所有向来没体验过地震,唯一一次是在阿莱克修斯部队入侵的时候,那场剧烈的晃动也给了我不小的心理阴影,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会惧怕地震。不过,那份充满悔恨的记忆,却总会在这种类似于地震的晃动状态下,侵入我的思维中。一遍又一遍,真是生怕自己哪天就冲进阿莱克修斯部队的总部,把他们屠戮干净。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被屠戮吧。
起身看了眼熟睡的索尼娅,经过昨晚的洗礼,样子变得稍稍好看一点了,之后给她打扮一下应该可以带出去见人了。
我走向冰箱,在冰箱的左侧,放着早点制造机,可以通过放置原料来生产出热咖啡和面包片,是救济时代每家每户必备的电器。
装咖啡用的马克杯,一杯用十年,并不是恋物癖,只不过懒得换罢了,当然,现在也有了一重纪念威廉先生的意义。
我端着杯子,坐到书桌前的木椅上,靠着椅背,慵懒地翻阅着杂乱摆放的文件。上面记录的东西,大多是已经结案了的,也没什么研究价值...除了一份被压在书下面的文件。
这份文件是原本就放在那里的,并非被我打乱的结果,
上面记录着一个9年前的案子,意味着它即将到10年的追查期限,实际上早就没人在乎、也没人管这事了。阿占区和中枢区不同,这里的管理者信奉自然法则,法院体系、警察系统几乎荒废,居民们虽然遵守着传统,但却没有统一的安排,01和02号街道几乎是犯罪天堂,而这个案子,恰好就是在那个危机四伏的01号街道发生的。
案件的嫌犯是一名青少年,死者是他的一位女同学,威廉先生被少年的家长请去做辩护并要求找出真凶,少年家境清寒,威廉便没有收钱。
因为女学生是被奸杀的,检测下体液样本就可以轻松结案,然而尸体却失窃了,从停尸房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尸检报告也一并消失。
见线索无望,威廉先生不得不主动放弃了继续破案。
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威廉先生向邪恶让步,是必要的妥协,就连少年的家长也放弃了继续对案件的上诉。正义在那一刻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然而,倘若继续调查,在这种没有法的世界,恐怕正义本身都会被那邪恶所推翻吧。
在野蛮的阿莱克修斯部队**照耀下,犯罪者们横行霸道,正义在媒体的控制下,变成了罪恶的,而真正邪恶的则被包装成了维序者,也就是帮派分子,女学生大概也是死于他们之手。
那么,我该如何在这种无法之地重塑正义呢?
一年来,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我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偏离正义,逐渐放弃追问真正的重要的答案,转而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事情吗...”
贵族老姐可以为了追查一起出轨案支付2k万元,而男孩的家长却拿不出钱来请律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深知只有动员所有的底层民众,才有扫除那份阴霾的可能性,然而,我却总在不经意间向那些富裕阶层靠拢,被他们所收买。甚至还想逃离这座城市,来让问题消失掉。
这还算什么威廉精神呢?
我摇匀咖啡,苦笑自嘲着,看着天花板,享受着发呆的时光。
什么也不去思考。
快7点了,该叫醒索尼娅,然后,出发寻找新的委托吧....
“那么,今天我们要去哪里玩?”
“成年人会一天到晚想着玩吗?”
“额...”
索尼娅洗漱后,选择了一件看上去挺成熟的白色连衣裙,而不是童装,她貌似对我的戏谑感到厌恶。
她站在小板凳上,从高往下俯视我,装出大人的样子,对我发号施令,“嗯嗯嗯...那我们今天就去这里!这里绝对有大事情发生!”
“虽然这座城市和罪业之都差不多,但不可能天天都有大事件来让你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发传单。”
“什么传单?”
“电子传单,走到每个小区的附近,并黑入那里的网络,发送事务所的介绍信,然后等人来。”
“这招有成功过吗?”
“没有。”
“哼,那还不如按我的来!我的直觉,绝对没问题!”
她用红色水笔在地图上圈画了一下,那里是第十三街道...刚好我可以去见一下吉。
“出发!出发!冒险的时间到了!”
“喂!戴上这个。”
我赶忙喊住已经站在门口穿鞋的索尼娅。
“这个叫作口袋,与亚空间相连接,可以用于存放物品,虽然这里不是罪业之都,但还是很危险的一座城市,像你这样毫无防备地走在大街上,肯定会被袭击的....”
“略略,你在骗我!那为什么我来事务所时都没事!”
“概率事件,不是必然事件。总之先戴着,以防万一!”
“不要!不要!”
她欢快地打开门,准备离开,像是撞到了什么,摔倒在了地上。
门那头站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
“真不好意思。”男子将索尼娅抱起,好好地放在地上,并摘下了黑色宽沿帽,露出那沉稳的神情和几乎可以反光的头顶。“我是来发放委托的代理人。”
“唔...”
索尼娅有些难过地揉着屁股,因为不方便发泄情绪,她只好让出道路,趴在沙发上等待黑衣人离开。
“关于什么的委托?”
“13号街区、罗拉家主的宅邸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希望你能去调查一下。”
“13号街道啊....具体是什么怪事情?”
“罗拉家主似乎是中了什么幻觉,他全副武装地守在宅邸,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会碎尸万段...我们希望奥尔芬斯事务所能够在消息扩散之前镇压罗拉。”
“镇压啊...会不会有点太危险了,出金多少?”
“10k万,这是4k万定金。”他随手在空气中一划,书桌的显示屏上便显示到账了4k万。
打造一架巡洋舰需要花费1M万,10k万占1/10。
实在是诱人。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我就说13号街道有大事件嘛!”
跟随着黑衣人来到那罗拉的宅邸,从外头看,没啥奇怪的地方,房子的装修遵循了极简主义,门前也没有警卫把守,左侧居民楼的楼道上倒是坐着不少人,他们大概是罗拉的家人。
“我们是要进去打败那个家主吗!!”索尼娅挥舞着小拳头,兴致勃勃地说着。
“不是,杀人很轻松,他们自己就可以处决罗拉先生,但是把事情办好却很难。恐怕这个宅邸招惹了光虫,如果不把事情根源处理掉,问题依然会在那里。”
“光虫?”
“我昨天才得知的一个名词,貌似是一种致幻生物,最近才入侵这座城市。先去问一下罗拉的亲人,了解下情况吧。先把发生了什么搞清楚,是第一步。”
“也就是我要去和他们搭话吗?”
“害羞了?”
“怎么会!去就去!”在我的激将法下,索尼娅挽起袖子,装出大大方方地样子,走向楼梯间那坐着的几个人。
“呼,福莱娜小姐也死了呢,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位靠在墙边,身着着宽松而邋遢衬衫的长发男子,嘴边叼着一根香烟,看上去颓废极了。
“那个!小哥,我可以问一些关于罗拉家发生的事情吗?!”她颤抖地把问句说了出来。
“哈?罗拉家?福莱娜的事情吗?”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你是福莱娜的熟人吗?”
“谁知道呢?只是个追求者罢了。”
“福莱娜是罗拉的女儿吗?”
“次女,前天的时候被罗拉给杀死了咯,就那样没了咯。”
“那你知道罗拉为什么杀死了福莱娜吗?”
“发疯了吧,像我一样,谁知道呢?”说罢,颓废男主继续颓废。
索尼娅走回我的身边汇报调查结果。
“唔...感觉不像是主要人物呢。”
“目前可能缺乏撬开他嘴的线索,先称呼他为颓废的次女追求者吧。去问问另外一个坐在楼梯断裂口处,惬意摇晃双腿的那个女孩,她可能了解些什么。”
“诶,又是我吗?”
“这次是和同性聊天,应该会更轻松吧。”
“额....”
索尼娅就像是被家长委托买菜的孩子一般,再次颤颤巍巍地跑到了楼梯口旁,羞答答地开口询问道:“那个!你是和福莱娜有关的亲友吗?我是事务所的人!希望能询问些事情。”
“啥事呀?”
“你有目击到罗拉杀死福莱娜的时刻吗?”
索尼娅傻乎乎地说出了这句毫无掩饰、修饰的语句。
“嗯....没有,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但那位少女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包容了索尼娅的无礼提问。
“那你有注意到罗拉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爸爸他最近挺沉迷于研究一本书的,大概是因为读书读到疯了吧。”
“是一本关于什么的书?”
“我不知道,他从不让我看其中的内容,就连姐姐们也是。”
“那你知道书被他放在哪里吗?”
“我敢肯定是在二楼书房。你想要获得那本书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冒险哦!”
“欸?额....算了吧。不过,你姐姐死了,父亲疯了,难道不会难过吗?”
“怎么会呢!倒不如说福莱娜死了,我才能继承她的拿份财产呀!”
“这....这样啊....”话音刚落,索尼娅便赶紧道别,跑回到门口和我汇报,“貌似她是一位恶毒的末女呢,会不会就是她把罗拉给整疯了?然后方便继承财产?”
索尼娅的推测并非没有根据,不过目前没有线索能将那本奇怪的书籍和恶毒的末女系在一起。在索尼娅询问那名女性之际,我也向憨厚的管家进行了进一步的询问,管家也指出了那本奇怪书籍的存在。
“我们必须知道那本书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我向那位壮硕的黑衣代理人发问。他是罗拉的贴身护卫,不可能不知道罗拉的动向。
“因为有保密协议,我只能告诉你们,那本书是从南方郊外的林中小屋里找到的。”
“林中小屋?真是有趣...你们有检查书上是否涂抹有致幻的药物吗?”
“没有,因为罗拉先生并不允许我们接触那本书。”
“大姐在吗?我怎么没看见她?”
罗拉的大女儿奥尔佳,应该也会出现在这附近才对,然而我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她大概是去寻欢了。你们要去林中小屋调查吗?这是地址。”黑衣代理人把一串代码发送给我,我的地图上立刻显示出了一个圈画起来的地方。
“嗯嗯....那就称呼为放荡的大姐吧!”索尼娅把贴标签的游戏玩上瘾了,她手中握着的屏幕上显示着那四个人物的模型。
“虽然贴标签确实可以体现人物的主要特征,减少记忆名称的时间,但是你可别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如果人物做出了不符合标签的行为,也是有可能的。”
“哎,我知道啦!别把我当成小孩!”
林中小屋位于第13号街道的正南方向。因为环带不存在地极,所以,我们口语中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是地图上标注的方向。
小屋其实矗立在平原之中,并非“林中”,我尚不清楚为什么代理人要称呼它为林中小屋。此外,这也并非是“小屋”,而是一座有着4层楼房的极简主义风格豪宅。
小屋的门口无人把守,经过简单调查后发现,小屋里面也没有人居住,仆从也没有,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里也没有积灰,一切都是一尘不染的,或许是某种磁场存在的缘故吧,自动清扫的机器也不是不存在。不过我并没有在可以看见的角落里发现任何跟清洁有关的机器人。在地下室中,我们也没有看到任何形似立场发生装置的清洁仪。
“威尔先生,这里有个书架!”索尼娅在顶层向我打招呼。
索尼娅在顶层的衣柜里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里侧是书房,书桌上摆满了各种蜡烛和沾血小刀。
“感觉像是秘教的实验室呢。”
“确实,这些书你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怎么说呢?我感觉很干净,这些实体书未免有些太干净了,也没有长虫。”
“确实...一尘不染实在是太奇怪了。或许这里存在着光虫,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光虫带来的幻视觉。”
“呐,光虫要怎么捕捉呀?”
“我不知道...可能得请教一下研究所的人来这里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去研究所吗?”
“当然啦!那里一定很好玩吧!”
“嗯...差不多。”
走出小屋,我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挺奇怪的,进去的时候是7点45分,然而现在却是7点46分,我们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调查完了整个建筑物吗?我让索尼娅去确认下她的手机显示的时间,和我的一致。我调试屏幕的时间轴后,确认了这么一个事实:在林中小屋里,时间几乎是停滞的。
这大概就是地板上没有灰尘的原因吧。
我和索尼娅乘坐跃迁列车来到研究所,今天似乎已经装修完毕了,但在地图上依然不会显示出来,不过市政厅似乎友善的在地图上人工标注出了研究所的存在。
推开研究所厚重的大木门,身着白色研究服的婧兰正站在前厅的中央像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欢迎来到研究所。”
“所以...其实你是接待员?”
“当然不是,但我有必要腾出时间来接待你们。”
“呜哇!好漂亮的地方!”20岁身躯的10岁小孩索尼娅欢快地研究所大厅参观着,她似乎很欣赏这种淡蓝色调的科技主义风格装修。
“这回不是幻觉了吧?”
“你进入设施时有感觉到异样吗?”
“没有。”
“那么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使用光虫。”
“每个人都会对光虫产生敏感的反应吗?还是说,只有我?”
“因人而异,你的感观被训练得很敏感,因此你对光虫的存在会产生巨大的异样感。”婧兰稍稍靠近我,把额头贴进,与我四目相对,让我都难免有些害羞,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你在观察什么?”
“没什么,你有着很棒的眼睛呢。”
“我可不会卖哦。”
“我们也不会买。”
突然,索尼娅的尖叫声从左侧的走廊传来,我朝那看去,看见了一只硕大的蜘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索尼娅,并垂涎三尺,看上去就很粘稠的口水涂满了索尼娅的头发。
“那是什么?”
我并不慌张,因为我相信这里的研究人员有相应的对策,否则他们也不会让索尼娅到处乱跑。
“那是....光虫的载具。”婧兰打了个响指,淡蓝色的粒子遍布在大型蜘蛛的周围,蜘蛛便无法动弹了。这可能是某种声控装置,运用了束缚立场之类的科技吗?
“载具?”
“嗯,光虫虽然可以致幻,但它们没有实体,必须控制某个生物,才能真正地对这个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当然,如果它们控制了一种集体意识的物种,那么它们将会一并被锁在这种生物的意识网络中,直到该物种所有个体死亡。”
“欸...那它们会控制非生物吗?书啊、房子啊什么的。”
“那可能不叫作控制,而是依附。光虫的特殊个体会依附在非生物物体上,从而导致这些物体展现出奇妙的效果。”
那么基本可以确认林中小屋就是光虫了。
“请看一下这个。”我把屏幕中的视频放松给婧兰看。“这个小屋似乎被光虫依附了,它们让这个房子所在空间内的时间暂停了。我们进去后出来后的时间都没有变化。”
婧兰接过屏幕,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之后微笑着向我点头回应到:“嗯,我想这应该确实是光虫...那么按照约定,我会支付你一共10k万的奖励金。”
“10k万?也就是说,这所房子的秘密就只有那么点吗?那一句话就已经是100%的关于那个房子的光虫的信息了?”
“没错。”
“可罗拉先生的书怎么回事?”
“罗拉?他怎么了?”
“他貌似读书读疯了啊。他读的那本书可能和小屋的光虫有关。”
“我想那应该是另一份光虫。一份光只会展现出一种特性。”
“可是....我赚这10k万元会不会太轻松了?”
“怎么会呢?好好地和女友一起去吃一顿吧!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索尼娅,莫妮卡•索尼娅。威廉先生朋友的女儿。”
“索尼娅?”婧兰明显地皱了下眉头,她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怎么了?”
“没事,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做索尼娅的孩子。”
“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被杀死了哦。”
“额....”一不留神就踩雷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看到那么活泼的索尼娅,我也获得了些许慰藉。”
她看向了索尼娅,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像是爱意、恨意或者是其它的什么。
索尼娅还在欺负那只被关押起来的大蜘蛛,我把她拽了回来,并和婧兰道别,继续调查第二份光虫的秘密。如果能获得那本书,也就可以赚到第二份10k万元了。
“赚到大钱了?瞧你笑得多开心!”
“算是吧。你觉得研究所好玩吗?”
“一般,也没啥意思。”
我看你刚刚挺开心的。
回到罗拉宅邸时,时间刚好走到8点10分。因为罗拉先生是个危险的存在,从正门闯入会有受伤的风险,因此,我们和恶毒的末女商量了一下,绕远路从屋顶进入宅邸中。
要进入屋顶,必须先进入隔壁这栋楼的顶层,从那里跳下去,操作过于危险,因此我没有带上索尼娅一起行动。
小心翼翼地从顶层翻下去,幸好宅邸的顶层是平顶而非砖瓦斜顶什么的,不然,我恐怕会失足摔下去吧。
我稍稍朝楼下庭院望去,只看见了那令人后怕的尸骸和半疯半癫的罗拉先生。我屏住呼吸,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胃液吐出来,继续跟随恶毒的末女前往书房。
扒在墙沿上,恶毒的末女轻车路熟地翻入窗内。因为这具有一定难度,我先是深呼吸准备了一下,才缓缓地翻入窗中,好在有惊无险。
行径经过一个房间,我听见了歌声。按照代理人的说法,宅邸内的人应该都撤离了才对。我贴在墙上,判断着那歌声到底来自哪个房间,并悄悄地靠了过去,推开房门偷窥几眼。
那歌声越发清晰明了:“3215364217655,532517765622~”
看来是我没有听过的曲子呢。
哼着小曲子的是一名上身**的奴隶,他骨瘦如柴,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铁项圈。因为不被当人看,所以没有撤离...
“呐,你看见了什么?”恶毒的末女邪恶地嘀咕着,就算不用转过头去看她,我也能体会到那杀意。
惊恐和慌乱之下,我顺势躲入了奴隶的房间,并用一旁的桌柜堵住了门。
无论在中枢控制区还是阿占区,畜养、贩卖奴隶都是违法行为,对中枢人来说是违反协议,对于阿莱克修斯人来说,是违背了自由精神,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基于人道主义建立的。
罗拉家真正的丑闻不是疯了的罗拉,而是这个奴隶!倘若政府军以镇压罗拉为名闯入,并检查去了宅邸,那么罗拉家将会彻底从这个城市里消失。
“你还清醒吗?”我蹲在他面前,把奴隶拍醒,并试着帮他解锁。
他逐渐睁开了眼睛,但仍然在有气无力地低声歌唱:“3215364217655,532517765622~”
“喂,你能说人话吗?”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在唱什么,看他嘴唇干裂,我赶忙从口袋中取出矿泉水,将水送入他的口中。
待他休息结束,我也将锁撬开。
“你现在能说话吗?”
“啊..嗯...可以...”
“能站起来吗?”
“或许不行,他们打断了我的腿。好心人,你赶紧从窗户那逃走吧...”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必须找到那本书!你知道罗拉先生最近在读的那边书放在哪吗?”
“我...我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在我的背上刻下了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他双手撑地,艰难地转过身,露出了那黝黑的皮肤上深黑色的、刻满了整个背部的字符。
我感受到了异样。
“啧。”
那些字符像是在扭曲着一般,旋转旋转,就好像是我的大脑也在旋转一样。
难道这就是“那本书”吗?
“你在这边等一下。”我撇开视线,靠坐书桌上,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脑壳,尽力减轻那眩晕感。
我必须把这个奴隶给带走...可他腿脚不便,该如何带他离开这里呢。
杀出去?可我根本没有开枪的经验,更别说那恶毒的末女还在门口守着我呢,而且一旦选择杀出去,我和代理人也将陷入敌对状态,那6k万是拿不到了。
该怎么办?
能不能试着和恶毒的末女对话?
我瞄了一眼门上的玻璃窗,那恶毒的末女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她的父亲一样,双目失神,像是被着魔一般。
显然,她早就读过“书”了。正如婧兰说的那样,是光虫在潜移默化中引导着我跟随她找到“书”。虽然这种操纵命运的手段相当粗糙,以至于它想要的结果还没达成我便看穿了!
那么,光虫想要什么呢?它为什么要引导我来到这个房间?
赶紧思考....不能停下思考。
或许是...光虫想要离开这个宅邸?因为我之前产生过把这个奴隶、也就是“书”带去研究所的念头?
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知道光虫在想些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我从口袋中取出悬浮广角摄像机,并开启直播录像,将我在宅邸中的所见所闻,投放至阿莱克修斯的各种媒体平台和新闻部。
如果我没办法从内部突破,那么就从外部攻入好了。
蓄养奴隶这事情,是被绝对禁止的,不出几分钟,阿莱克修斯部队必然会赶来清场的。这样我就不必单独面对罗拉家族的敌视了。
随着窗外警声回响,和突击步枪的声音,我获救了。
阿莱克修斯部队护送我离开宅邸,推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末女的尸体横在那里,说实话,很不是滋味,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毕竟罗拉一家只是被光虫所迷惑,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直接被击毙...
对啊...为什么这些部队成员要直接击毙他们呢?按照规矩,应该是先囚禁才对...他们应该先进行审问!这也是阿莱克修斯部队坚守的准则...
而且,他们的出勤速度有点太快了...就像是按着剧本,事先准备好了的一样。
我本想向他们发起询问,但在面具之下,我感受到了来自这些部队成员的威慑力,和...一丝极为不妙的异样感。
就像在看到了奴隶背上的光虫之书一样。
“呜哇哇!威尔先生!你没事吧!”
躲藏在楼梯间的索尼娅见我跟随着部队离开宅邸,像是见到了从战场返回的亲友一般,夹哭带笑地朝我这跑来。
“喂...怎么哭成这样了...你是小孩子吗?”
“因为威尔先生进去了很久啊...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进去了很久?我应该只进去了30分钟左右。”
“什么30分钟啊...威尔先生你明明进去3天了!这3天我都在门口守着你,可你都没有出来,我还去了研究所找你,你也不在!直到刚刚我报了警,你才跟着他们出来!”
3天?!整整过去3天了?
“你有看到我发出去的视频吗?”
“什么视频?”
“和那个奴隶有关的。”我指向那位被抬上担架的奴隶。
“没有。”
“是吗?”我打开平台,检查自己的视频,以为视频能够瞬间火爆整个星球的我真是异想天开呢。我播放了它...然而,摄像机所录制下来的,是长达足足3小时的胡言乱语!画面中的我和奴隶,两人在一个混乱的空间里,挥舞着双手,像是疯子一般,不断的、不断地重复着一句有节奏的音律,似乎是一种语言,然而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翻译器也无法将其转化为标准的中枢语。
我的后颈有些发寒,默默地把这些奇怪的视频从平台上撤下来,并带着索尼娅,准备找个时间前往研究所,报告我的见闻。
当然,时间必须修改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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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枢纪年5800年4月5日 星期四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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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汇报光虫的发现之前,为了补偿索尼娅在门口白白浪费的时间,和对我生死存亡之关切的回报,我带着索尼娅来到了一家高档的餐厅就餐。
餐馆位于事务所正北方向300km的地方,这里也是城区和城郊的分界线。一架退役的巡洋级星舰正杵在这里,餐馆位于其中,是个视野相当好,可以一览城区的部位。
星舰的其它部位,既有住宅区,也有商城区,此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娱乐项目,由于太猎奇,索尼娅10岁的心智是无法适应的,因此我归避了那些区域。
餐馆的装饰相当的古典,就连在那高台上弹奏的乐曲,也是古典时代风格的,乐器同样古朴。
抱着享乐主义的心态,我建议索尼娅随意点餐,不必考虑钱的问题。
索尼娅自然是相当开心,但她似乎只懂得点甜品,而不知道正餐。
“吃那么多冰,胃会吃坏的。”
“怎么可能!我可是铁胃呢!”
“唔...威尔...肚子突然好痛哦。”
回到事务所后,索尼娅在沙发床上翻来覆去。
“那就去蹲厕所。”
“不是有治疗的药物吗?给点给点。”
“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如果放任给你吃药,下次你不是还会犯,好好记住胃疼的感觉吧。”
“呜呜呜。”
晚上,索尼娅的胃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出发去散步,顺道前往研究所,把和光虫有关的信息转交给婧兰。
然而,当我推开研究所大门时,令人不解的一幕发生了,研究所闪烁着红色、蓝色交织的光芒,研究人员和警卫在走廊匆忙地跑着,正当我准备走向前台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婧兰从右侧视野的盲区撞了上来,好在我的左手扶住了前台的桌子,才免遭像婧兰那样摔坐在地上的悲剧。
“呀...真痛啊...谁这么不长眼?”她疼痛地闭上了一只眼睛,过了许久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我。“这不是威尔吗?你怎么还活着?”
“你这么希望我死吗?”我伸出手扶她起来。
“谢谢...不过,我现在可能没时间来接待你了,能稍稍等一下吗?”
“研究所里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被关押着的猛兽突破收容了而已,其实也没啥大事。”
“是被光虫依附的那种吗?”
“嗯,因为光虫的缘故,那家伙似乎杀不死...而且它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破解了[叠加态]。如果它把破解的方法透露给其它光虫那可就糟糕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去把它重新关过去,或者杀死它。我得赶紧走了。”婧兰匆忙说道,又很酷地打了个响指,淡蓝色的粒子再次出现,而她却已经没了踪迹。
索尼娅好奇地伸出小手触碰那飘在空气中的,蝴蝶结般的一团蓝色粒子。那些粒子像是活着的一样,欢快地在她的指尖舞动着。
“诸位,有心情参观研究所吗?这是作为你们为本院提供了大量光之虫数据而获得的额外补充奖励。”一名身着黑色简洁风衣的青年男主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正如婧兰消失那般神秘。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不用去镇压光虫吗?为什么能悠闲的带我们参观?”
“你们之后恐怕会进一步接触光之虫,了解研究所的结构,是必要的任务,在收容失败的时候,也只有我能安全地带你们参观。”
“额...其实我们也可以换个时间再来。”
“换个时间,你们看到的,可就不是这种非常状态的研究所了。”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自豪感,或许他是这间研究所的设计师?
“您叫什么名字?”
“希拉塔,希拉塔•中枢十四。”
“中枢十四...难道...您是中枢高层的人士吗!?”
心中一种激情澎湃直接突然爆发出来,不可抑制的激动传遍了我的全身,在有生之年能够与中枢高层人士面对面的机会可以说是不存在的。
“算是吧。那么,你们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观光这个处于危机状态下的研究所呢?”
“额...我们要先递交光虫的情报吗?罗拉的宅邸里面似乎有两个异象,一个异象是时间异象,在屋内30分钟,屋外貌似会过去3天...还有那个奴隶,奴隶背上纹着奇怪的文字,那玩意貌似会导致人类发疯,就像罗拉爵士那样。”
希拉塔张开虚拟屏,将我刚刚说的那句话记载在了上面。
“那个....奴隶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伙儿,你可以自己去见证。”
索尼娅似乎是听得云里雾里,她把我的耳朵拽下来,向和我小声询问道。
“呐呐,威尔...中枢高层是什么关键人物吗?”她傻乎乎地说着,这种尴尬感就好像是一个孩子在问我,H2O到底能不能喝一样。她以前大概是生活在信息封锁区或者农村地带,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她会不知道[中枢高层]这个单词。
“他们都是人类的英雄。”我简短地回答着,这也是最精准地回答了。
希拉塔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的小对话,他面带微笑地走向索尼娅,并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就是索尼娅吗?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我才不是孩子咧!我是大人了!”
“嗯,嗯,确实是大人呢。”他笑出了声。“事不宜迟,请随同我前往左侧关押区吧。”
左侧关押区和大厅之间隔着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不透明的玻璃,因此,我们无法得知玻璃那一侧是什么,玻璃墙上挂着4幅油画,似乎是在昭示一个连环故事。
第一幅画是黄色调的,场景似乎是一个类似于沿海城市海边的街景,画面中央是位年轻的女孩,身穿校服一样的服饰,双手背后,表情并不能看清楚,故意做了模糊化处理。
第二幅画是紫色调的,背景是星空,一颗女性的人头挂在紫灰色的金属墙上,地板上站着两名身着研究服一样的人员。
第三幅是红色调的,一名男子跪在沙滩上,脸上有着血迹,怀中抱着一位微笑着死去的女性,男子的身后是海洋和那赤红而金黄色的太阳,整张画充满了仪式感。
第四幅画...可以说是混乱的,画面被彩色覆盖,各种颜色毫无章法地铺在画布上,但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有两人矗立在这片彩色的海洋之中。
进入左侧关押室,墙壁依旧是玻璃,但被换成了透明玻璃而非毛玻璃。玻璃那一侧存放着各种物件,像是瓶子、罐子、宝剑、盔甲。如果说这是博物馆,我肯定会相信。
“这些是疑似被光虫附着的物品,它们具有着奇奇怪怪的力量,至今也无法解释,神秘学者们应该会爱上这里。比如那个面具。”
希拉塔指向玻璃窗里面挂着的一个怪异的金色面具,“那玩意是纯金打造的,对于地上的前太空时代文明来说,黄金是稀有金属,能用纯金打造,那么必然是属于上层阶级所有。然而,我们的考古人员是在平民的随葬品中发现它的,一并发现的,还有当地农村流传的和这个黄金假面配套的诡异故事。”
“什么故事...”
“唔唔...”索尼娅在希拉塔先生说话之前,先一步捂上耳朵,闭上眼睛。
“村子每隔4年的6月,都会举行一场祭祀活动,祭品是鲜嫩的孩童,通过献祭来换取神明的恩赐和保护。有一年,祭祀没能如期举行,一名带着金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祭祀典礼上,并拯救了孩童的性命。失去祭品的神明惩罚了这个村子,那天晚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人们不得不再把熟睡地孩子拖出来献祭掉。从那以后,不仅要献祭掉鲜嫩的孩童,还要献祭掉一名男性,这个被选中的男性需要戴上金面具,进入窑内燃烧自己。”
“感觉不是很诡异。”
“因为你没有去思考。首先,祭品是鲜嫩的孩童,鲜嫩如何定义?这是由村里祭司决定的,于是,为了讨好祭祀,人们巴不得把供品都献给他,以寻求自家孩子的平安,祭司在村中的社会地位是极高的,且不可能动摇。金面具的男子,如果是村里的普通人家自然造不出纯金面具,但是祭司却可以,囤积大量无法被消费掉的供品,祭司可以前往附近的村镇兜售它们,并换取黄金,熔铸成面具。之后,委托村外的人戴上面具,劫走孩童,又在深夜放火,来伪造天罚。祭司的威信力从此不可动摇,而且,他还可以捏造出神明要惩罚那个戴黄金面具的男性,来确保村中妄图反抗的青年男子得到有效的处决。”
“人心险恶,为了自己的财富和地位,连邻里都不放过吗!”希拉塔讲述的这个故事,激燃了我内心的愤慨,“当地的国家政府难道不会管管他们吗!”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政府不加以管教或加以利用祭司,为什么那个面具非要用纯金的来打造?我们计算了很多种可能性,最有可能的是,当时的政府奉行神权政治,面具是整个共同体内部祭司阶级统一规划好的,因为黄金耐烧,且在当地地区产量丰富。”
“也就是说,他们的共同体从头烂到尾吗?人类的文明怎么可能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确实很绝望呢,他们也有着一套完整的祭司产生方案,每一个可能成为祭品的人,也可能成为祭司,在这种阶级流动性极强的情况下,想引发尖锐的社会矛盾是很难得,就算有,也会周而复始。对了,他们所处的世界是环境恶劣的废土世界,正是上一代绝望的人类造成的呢。”
“哈啊啊~”索尼娅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这完全不恐怖嘛。”她可能并非真的害怕恐怖,而是有着一颗向往猎奇的心,但并不想让别人发现。
“这是诡异的传说,诡异之处就在于人们竟然习惯于通过祭祀活动,不断地陷害着自己周遭的人,且习以为常,从来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过这种制度的不合理性。”
“我们不也是吗!街道上总是有人在死去,然而阿莱克修斯却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只关心他们的身份议题!而我们这些想为之呐喊的人,却无能为力。”
“威尔,你可别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可怕了。你过往记忆中对阿莱克修斯部队的仇恨,可能会影响你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样吧,我交付你们事务所一个委托,我希望你们能够前往第十四街道调查一个案子,和德利其公司有关的。”希拉塔从黑色风衣的内侧取出了一封邀请函,“这本来是他们请求我们进行的调查任务...但,我觉得跟适合你,等你去了那里,你或许就能稍稍理解,为什么阿莱克修斯部队这么在意身份议题而对阶级冲突视而不见了。但请务必记住一点,阿莱克修斯的暴力统治不是人民的选择,它注定会被我们所击溃。接下来,我们抱着愉快点的心情继续前往里层关押区吧。”
我接过那个纯色牛皮信封,放入[口袋]中,心里有些不爽,希拉塔逃避了答案,而给了个笼统的回答。就算阿莱克修斯部队注定覆灭,可谁会去覆灭他们?人人自危、人人自保,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没人想去领导,他们怎么可能会被覆灭呢?
而且,被迫签订屈条约的就是中枢啊,只懂得妥协的中枢人怎么可能明白我们这些边缘人急迫想要干翻阿莱克修斯的心情。
里侧关押区不再呈现出博物馆的样子,更像是动物园。凶猛地动物像是标本一样,被关在玻璃里面,一动也不动,周围也环绕着淡蓝色的粒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某种碎屑吗?
“哇噢!威尔,有龙耶!”索尼娅把我的视线引导向玻璃顶端的那条长蛇,蛇的头部无比光滑、黝黑发亮,口水也定格在空气中,说是生动也罢,说是很假也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故意做一个口水挂在那里,为了突出恐怖气氛吗?这条蛇口腔里头似乎还长着一颗小脑袋。整体体长在15米左右,身体上覆盖着散发出怪异光芒的鳞片,鳞片下面,似乎有着一张张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但仔细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个并非是人眼,而是体表皮肤上的纹路。
“那不是人类放养的生物吧?”我指着那条蛇向希拉塔发问。
“那是人工合成的蛇,人们称之为异形。我这有个小型的手办,你们可以拿去事务所里摆着。”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高约10厘米的模型。
“这....”
“员工兴趣制作的,这只异形的人气貌似挺高的,大家都喜欢它,它也不常出逃。”
“出逃?那玩意一动不动,怎么出逃?”
“这些动物都处于叠加态中,可以说是一种被时停的状态,但是时间暂停对光之虫无效,被囚禁在动物身体里..或者说思维里面的光之虫可以通过吞噬空气中的原子,制造出亚空间通道,连带着动物一起进入亚空间中。但是它们没能力主动制造出口,所以会被我们的仪器检测到,然后将它们抓会我们这个世界,不过我们没办法在玻璃里面的叠加态空间中安装人工出口,只能在外面安装出口,然后再把它们给抓回去。”
“好复杂...”
“实际操作起来更加麻烦,所以我们的员工质量都很高。”
“突然自夸起来了?!”
希拉塔将我们引向电梯。乘坐电梯时,我无法感受到这是向上还是向下,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们大概乘坐了电梯10秒,如果按照事务所所在的大楼,那里从1楼到10楼仅需要5秒来算,我们至少上升或下降了60米。考虑到从外面看研究所应该只有20米高,因此,我可以推测这部电梯是向下的。
“这部电梯是向下的吗?”
“是平移的。”
全 部 白 想 了。
“额,可是这栋大楼好像没有60米长。”
“哈哈,这是从外侧环直接通过亚空间平移到中间环的电梯!”
“唔....”
也就是说,中间的环上面也有为了关押光虫而存在的研究所吗?
“能多问几句吗?中间环是不是也被光虫入侵了?”
“没错,而且第一环带已经完全沦陷了哦。”他按下电梯开门案件,紧接着强风伴随着沙子吹入,我赶紧给索尼娅带上了护目镜。
“这是环带?...为什么会沙化?”
电梯外面,是一栋矗立在沙漠之中的研究所。研究所只剩下一层,似乎其余的部分已经被深埋下黄沙之下了。
放眼望去,直到最远端的巨大墙壁,整个区域都被沙漠覆盖了,我抬头仰望天空,隐约中看见了环带那一头的世界,那边似乎是正常的城市,闪烁着灯光。
“中枢应该有环境改造科技吧?”
“当然,把废土世界改造成乐土世界也是轻而易举,但是这些并非是沙子,而是人类,或者是,曾经是附着着光之虫的人类,他们现在还活着呢。”
“什么!”
这些沙子都是“人”?
“为什么!人类会变成沙子啊!”激动下,我的语速过快,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你问我,我问谁?光之虫又不说人话...如果,你想拯救它们的话,那么就请努力狩猎光之虫吧。”希拉塔无情地说着,领着我们朝研究所走去,并推开了窗户,翻进研究所内。为了防止索尼娅翻不过去,我先把她抱过去,自己再翻越这堵墙。
“光虫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爱吧。”
“爱?”
“我随口一说而已。”
希拉塔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挂在前面上的火把,我注意到火把上有着异样的地方,那火焰就如同正在痛苦、呐喊的人脸一般。“这个火把也被光虫附着了吗?”
“嗯,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光虫都无处不在。当然,正因为它们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心自己被附着。”
“如果被附着了会怎么样?”
“那就被附着咯,还能怎么样?”他半开玩笑地回答着,旋开了大门,我看见在那幽暗的房间里,存放着一罐又一罐的玻璃罐子,里面填满了绿色的营养液,液体环绕着人体,奴隶也在那里。
“这是?”
“研究所。”
“我知道这里是研究所....可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为什么把他们关在里面!夺取他们的自由?”
“你是在演歌剧吗?怎么张口闭口自由自由。我们不去研究这些家伙,那还怎么拯救其他人?光之虫泛滥的结果,你刚刚已经看过了吧?唉,年轻就是这样...现在,你基本已经了解研究所的工作是个怎么样的流程了吧。”
“额...”
“物品就放左侧,生物就抓到里侧,如果是人,就把他关到这里的培养基。我们不会杀死这些被光之虫附身的可怜人,等解药出来了,他们也就能解脱了。”
“真是如此吗?”我半信半疑,中枢高层虽然是人类的救星,但他们无情高效率的做法在信息流上经常遭到诟病。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正义。你可以加入研究所,成为我们的特别员工,这样你也就可以亲自监督我们的研究活动了。待遇方面,如果你觉得钱不够多,我们也可以酌情帮你提升几千万元。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希拉塔开出来极其夸张的条件,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但是,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刚好是在我缺钱,准备攒钱购置星舰的时候,你们出现了?并给我这种高额工资的工作?我希望你们能解释一下这点,这实在是太巧了。”
“因为你的命运已经被光之虫改写了,大概是它让你遇见了我们。”
“可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得自己去找答案,我们无力回答。”
结果,抱着满肚子的疑问便回到了事务所。
索尼娅叫了一份乌冬面作为夜宵,我没心情,因此也没有点餐,翻阅着威廉先生留下来的旧档案,我一遍又一遍地查询着奇怪的事件,以及德利其公司的事情。
看着桌上的异形手办,或许,今天还是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