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纪年5800年4月6日 星期五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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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境中惊醒。
我好像是做了个梦吧?像是...机器在碾压什么?什么人在哭喊着?
剩下的我忘了。
坐在沙发床边上,我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眩晕感消失后,我才起身前往卫生间洗漱。索尼娅似乎趁我“消失”的那三天,独自把仓库给清理干净了。仓库是占整个事务所面积超过1/2的房间,曾是威尔先生的书房。但堆叠了太多东西,我也懒得去整理,因此把它封存了起来。如今的仓库已经成为了索尼娅专用的房间。这也好,免得我又开始睡地板的生活。
今天的调查任务是德利其公司,不,应该说是德利其公司发放给研究所的委托被转交给我,德利其公司想让研究所去查看贫民区发生的怪异事情和墙破碎的原因。
所谓的墙,是14区独有的,它由经营跃迁列车、沙丁鱼罐头等项目的德利其公司建造而成,采用和环带墙体一样的材料,高约50米,墙横向排开,北侧是德利其公司和它专用的武装部队。南侧是贫民区,更南边接近市内和城郊边界的地方,是贫民区的一些人组织起来的反德利其集团基地。
貌似德利其公司和14号街道民众的矛盾历来已久,早在阿莱克修斯部队入侵之前,当地就爆发过著名的血案冲突。10年前,阿莱克修斯部队入侵之际,德利其公司靠着其敏锐的商业嗅觉,在第一时间背叛了中枢,协助阿莱克修斯部队入侵环带世界。凭借着当领路人的功劳,在战后,德利其公司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特殊地位,诸如:合法的武装、14区的税收权,以及便宜行事的处决权。
反德利其集团的领袖均在公司的处决名单上,而名单,据说可以铺满整个街道。
14号街道的面积和规格与其它街道无异,然而却藏了其它街道总和的一半的人口数量。这要归功于贫民区的建筑结构。我曾多次到艾曲的事务所玩过,他的事务所也在贫民区里,为了抵达那里,我不得不穿越几条街巷,拐过几个走廊,上楼又下楼,下楼再上楼,历时2小时,才能从入口走到出口。
这次我得想个法子看好索尼娅,贫民区的街巷混乱无序,要是走丢了,恐怕就找不回来了吧。
但在那之前,必须先考虑早餐的问题了。
因为我3天没有回事务所,面包已经不新鲜。
“早上想吃什么?”
我问着刚从房间里出来,坐在沙发上尚处于昏迷状态的索尼娅,尽管一旁的水在咕噜咕噜地烧着,但丝毫没有打扰到她的神游状态。
“唔...小馄饨。”
不知道那是否真的是索尼娅想吃的,但我也确实也些怀念那种清淡的味道,正好也可以帮她养胃。
“唔...帮我...”
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现在的天气也确实很适合睡觉,恰逢久违的阴天,湿度适宜、气温适宜,再过5个小时,差不多就要下雨了,下雨前才是最难受的时候,又闷又热。
我从卫生间中取下她的毛巾 并用热水浸泡冲洗,回到沙发边上,蹲着帮她擦洗脸。
“醒了吗?”
“醒了!”
在14区贫民区就有一家著名的、甚至可以说是传奇的早餐店,刚好就位于墙的边上,因此,我们决定先顺路去拜访德利其公司的人,离开公司时刚好再去吃早餐。
德利其公司的西侧便是跃迁车站,因此,我们几乎没有耗费时间便抵达了公司的接待大门处。公司呈简洁的大理石白色,四四方方,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是可能造成光污染的玻璃。
接待员们统一着装,面带微笑,像是迎接贵宾一般欢迎我的到来,让我有些不舒服。进入大厅,我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这间公司的宏伟,这是字面意思,并不是指我在夸耀他们,造成这种体验的原因来自于那过高的天花板...那天花板足足离地面有40米?甚至更高。
这种结构带给人的压迫感,远远大于那些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是邀请函。”我从包里把信封递给前台小姐,她看了看,又归还给了我,一同递给我的,是一把钥匙。
“请乘坐3号电梯前往30层。”
“谢谢。”
我左右光顾,哪里都没看见电梯的影子,楼梯倒是有一个。在接待员的指示下,我走到墙边,正面壁着,一个电梯门的形状徐徐浮现在墙面上,古朴的灯牌写着大大的数字3,伴随着一声叮当,我和索尼娅被吸入电梯中。
吸。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吸进去了,好在只不过是个电梯而已。
“呜哇...刚刚,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
“我也感受到了...或许是一种新型的保密电梯...之类的。”
“威尔,有木有感觉到这个电梯在动弹呀?”
“电梯当然会动弹。”
“不是啦!是一种,像是生物一样再动弹!你看那个角落!”她指向电梯顶棚的排气孔。
我想要看清楚一些,往前刚走一步,便被吐出了电梯。
就像“吐”一样。
电梯带来的触感着实让我有些恶心。
酿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来到了一间全然黑色的房间。突然,灯光亮起,一位绿色头发的年轻女子坐在巧克力色桌子前的高大王座椅上,王座椅采用的设计十分奇怪 说不上繁华,但也并非极简,更像是超越二者的东西,一种象征着多元的、原始的设计感。
那么绿发女子看上去极为年轻,且漂亮。经验告诉我,凡是位高权重,又年轻漂亮的人类,其年龄必然在80岁以上。因此 这位看上去只有24岁的女性,恐怕真实年龄已经超过100岁了吧?
女性睁开了眼睛,那炫目的金色瞳孔让我有些害怕,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
“你们就是研究所派来的人员吗?”
“没错,请问,需要处理的事件发生在哪里?”
“这里,我指14区,发生了三起诡异事件,其中一起发生在公司里,也就是在31层,天台,总有保安每天晚上都目击到有人从31层往下跳楼,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我本以为是保安看错了,但接连12天都发生了这种目击现象...这着实太奇怪了,希望你们能调查清楚。第二起发生在边墙,每天凌晨,边墙都响起警报声、鸣笛声,而且最近雾还很大...按理说,应该不会起雾才对,此外,在雾结束后,总会有碎片从墙上脱离下来...这更奇幻了,如果墙会碎裂,那环带也会碎裂才对。第三起发生在贫民区里,这几组家庭拒绝缴税,我希望你们能帮忙查清楚原因,并把税收上来。”
“第三起和异常现象无关吧?”
“长期以来一直缴税的人家突然不交了,这也算是异常现象。成事之后,我会额外单独奖励你们赏金。”
“多少?”
“收上来的税金的20%。”
“那还是算了。”
“太少?”
“不...不是,我是不会要税金的20%,那是公共财务,我不能拿那东西。”
绿发女性微眯着双目,嘴角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那么我就以实物支付吧。”
“什么实物?”
“一个...十字架。”她伸出右手,从小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盒子,并打开,那是一枚黑金色的十字架项链。“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朋友还是送了我这个玩意,说什么能增加1%的生产量,挺玄乎的。不介意的话 就先收下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调查的消息。”
说罢,她把盒子抛给了我,我刚勉强能接住,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将我们吸入电梯中。这一回,我看清楚了在那电梯和墙壁的夹缝之间,有着什么东西的存在。那是一个形状怪异的动物..不...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部位,而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恐怕索尼娅的直觉是对的,这部电梯,就是一个活着的动物!
就如同莫名其妙地被吐到第三十层,这回我们被吐到第一层,只不过方向有些变化,我们的出口并非是在那个吓人的大厅,而是墙的边上,一名老清洁工正以困惑地眼神看着我俩。或许除了高层和正式员工,他们都不知道这种奇怪电梯的存在。
去问问清洁工最近晚上是否有看到的那个跳楼的黑影吧。
“你好,请问你最近晚上打扫的时候有看见那个...跳楼的黑影吗?”
“跳楼的黑影?当然...那可是最近很流行的传说。”
“传说?那你有亲眼见过吗?”
“当然...我肯定见过...只是有些看得不清楚而已,毕竟大晚上的,谁看得清。”
“是吗?”
我没见过公司这块地的晚上,也没办法通过路灯来确认晚上的情况,毕竟,悬浮路灯这种东西又不是没有。
姑且先相信他提供的证词吧。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晚上11点半,那时我正收听着广播,因此时间记得比较清楚。”
“姑且问一下,是什么广播?”
“每晚11点半开始的[畅聊]。”
“黑影下坠到地面时,你有听见声音吗?”
“有,但是...有点奇怪,我是先听到声音,才看见黑影下坠的。坠落点就在那片灌木丛,我昨晚立刻去查看了,但显然什么也没有。”
老清洁工提供的证词虽然模糊,但我觉得异常可靠,之所以先听到声音再看到下坠,恐怕是那个黑影先把什么东西给扔下去了,之后它自个在跳下去,并且没有死,带着那个东西以极快地迅速离开了公司...
先假设黑影是个小偷吧。
那么黑影会从哪里离开呢?
我们现在的位置算是公司后侧,草丛在右后侧,也就是靠东的方向,北侧是部队驻扎的地方,它肯定不会往那里去送死。而这个区块监控的范围的出口,只有“桥”和边墙。最近的桥离草丛有5公里远,因此不可能是前往桥走向13或15号街道,跑出监控范围。那么肯定是边墙了...虽然边墙很高,但草丛却紧挨着边墙。
此外,监控并没有拍摄到任何黑影出现在范围内...当然...不排除黑影乔装成了员工。
我决定不再推测,亲身前往那灌木丛看个究竟。然而,那里除了泥土和落叶,什么也没有。一切变得迷惑起来。
边墙有一个出口,那是员工通道,做了全备的安检和进出登录。小偷如果要从那里越过边墙,那么必然会乔装成员工,甚至就是这里的员工。
嗯.....推理走到了尽头,先必须寻找线索。
说实话,虽然威廉先生死后,我也接手过十多个委托,但我的心中依然没有底,总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而不是像威廉先生那样,胸有成竹、运筹帷幄,或是传闻里中枢高层那样,无所不能、无所不晓。
心虚。不是说我很谦虚,而是指我在恐慌着。
但,我必须继续接委托,因为我有一个梦想...大概是这样的。
我走到员工通道,要求出示人员出入名单,但最近几个晚上,最后一个人员出入的时间都刚好在10点整。也就是说,在11点半,小偷没可能从这里离开。
那么,该如何寻找小偷呢?难道那个小偷也是光虫?还是说是其它的异常现象?
大概是那位绿发女士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才将委托交给研究所来处理的吧。
线索无望之际,我决定先带索尼娅去吃早饭调查一下贫民区的拖税事件,说不定,事件之间存在着可能的关联
传奇早餐店虽然号称传奇、至尊,但其实和一般的贫民区餐厅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它的顾客更多地来自德利其的员工而已。现在已经7点半了,餐厅里挤满了工人,不过好在我们抢到了座位,应该说是好心工人让给索尼娅的。
我出于对小吃的执念,点了一碗小馄饨,而索尼娅则改变了吃馄饨的想法,叫了杯豆浆和热狗面包,看来早上的时候,她确实是睡昏了。
薄薄的面皮里包含着不知名动物的肉制成的肉丸,少许碎葱漂浮在水面上带来不少的清香,炙热烫口的汤水总会带给人以温心和镇定,或许正因为它蕴含着来自过去的味觉,所以才会在这种混乱的时代依旧能够流行开来,成为受欢迎的小吃之一。
“索尼娅,接下来我们将进入贫民区。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一直和我牵着手,另一个是戴上这副手铐和我拷在一起。”我从“口袋”中取出实现准备好的手铐。
她有些畏惧地颤了一下,朝着座位里头挤了挤,口中叼着吸管不断**着,能明显听到纸杯空了的声音。
“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一不小心你就会被抓走啊!”
“那还是手铐吧。”她极不情愿地伸出了左手。
离我们最近的一户人家,是叫作:光明社。这显然不是家庭单位的命名方式,或许是像事务所那样的小型组织吧。
按着地图的指引,经过约500米的路程,我们便抵达了所谓的光明社。虽然名字中带着光明二字,但和周围的其它建筑物一样,这个组织的基地也是充满着阴暗潮湿的气息,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它比较干净吧,像隔壁的什么店铺,那门口的血迹和污渍是从来没清理过一般,在人造太阳下暴晒着,散发恶臭。
“喂,你们来这有事吗?”
一名看上去年龄在15岁的少年极为嚣张地向我发问道,但他特别的矮小,因此我想故意讥讽一下,当做没见也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继续四处张望寻找光明社的人。
心理年龄相仿的缘故,索尼娅代替了我去和他搭话,“我们在找光明社的人,你认识他们吗?”
“你们也是来收税的吗?!我告诉你们,光明社是不会向公司屈服的!”
“那你们要如何才会屈服呢?”我摆出极为霸道的气势吓唬吓唬那孩子。
突然,第三者插入了我们的谈话中,那是一名40岁左右黝黑皮肤的妇女,孩子立刻便跑到了那妇女的身旁,向我摆出鬼脸。
“你就孩子的家长吗?”
“我是光明社孤儿院的院长。”
“为什么你们要拖欠税?”
“因为...我们已经承担不起税务了。”
“承担不起?这怎么可能?税是按照收入来分配的,低于月收入门槛的单位是不会被征收税务的。”
“虽然各路的捐款有很多...但是学院的开支也很大,我们有100个孩子需要扶养,其中还有5名是准备上大学的。”
“1500元都付不起吗?”
“对不起...”妇女说着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索尼娅痛击了我的腰部,“区区1500元!为什么你还要让孤儿院来交呀!你帮他们垫付不行吗!之前一顿饭钱可能都不止1500元!你好意思吗!”
索尼娅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帮他们支付1500元,学院需要有除了捐款之外的收入。
“啊啊!好啦!别打了!我会帮你们垫付的!”
“感谢你,好心人。”
“但是有个条件,这些孩子必须帮忙清理社区的环境,像隔壁那些血污,长期以来滋生细菌啊什么的,对孩子的身体也不好。办得到的话,我就当是一项长期的投资,由我来支付你们每一期的税务。”
“当然办得到!只是...这个小区时常会有一些乔装成德利其人的反德利其人来搞破坏,以此宣扬反德利其的理念...如果不能阻止他们,社区的环境不可能好起来....”
反德利其集团已经沦为霸道黑帮了吗?不过也是,最近几年反德利其的领袖都被暗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没思想、没脑袋的混子罢了。
“我会考虑这点的,感谢你们学院为培养中枢未来人才的努力付出。”
“中枢?!哦,您肯定不是隶属于公司的人吧?!”
“额,我是接受了接受公司委托的委托。”
“我想...我应该可以信任您这位好心人。您肯定不知道关于公司的一些细节秘密...事实上,我们从信息流中收取到了捐款,有将近1/3被公司截流了...这是账单。”她小声地告诉我。“他们截流之后,还继续派人来收税,实在是太过分了。公司的人都被洗脑了,而反公司的人又太坏了,我想,我们只能依靠你们这些外人了....”
和我预想的一样,公司和反公司都不干净。
但问题也就在这了,我没有能力建立一支像样的势力来与二者抗衡,艾曲曾经努力过,没过几天也就放弃了...等下...艾曲?
我确认了公司给的漏税名单,艾曲的大名硬生生地被印在了最后一行。
“好的,我会考虑一下向中枢高层汇报,请你们不要放弃希望,继续努力。”眼下只有先拿中枢高层的名字来鼓舞他们了,像希拉塔那样的大人物,应该是不屑于掺和进来的吧?
我离开了光明社,抱起索尼娅,向艾曲事务所跑去,没跑几步便累得喘不上气,不得不把索尼娅放下了,让她自己走。
“你搞毛啊?”
“抱歉...本来想快一点去艾曲事务所的,但...实在有些跑不动..是我拉垮了...”
我一边向索尼娅解释,一边拨通了艾曲的电话。
“兄啊,你怎么会还欠税啊!”
“嗝...没办法...钱都边-刺...都变成酒了...嗝。”
那蠢货似乎又喝多了。
花费1个半小时的行程,抵达艾曲事务所。
街边的市民淳朴好客。每当我经过时,便把几名男子吊在了每个十字路口的处,这些被吊死的人,似乎都是反德利其集团工作的人员。
他们是猝死的。
而员工死亡是不幸的象征,会遭受集团的报复,因为员工属于集团的财产,每个小区都要支付高昂的赔款来支付给反德利其集团,以张显反对德利其公司的剥削的决心。倘若不交赔款,那么这个小区将会受到更严重的报复,并被贴上“和公司同流合污”的名号。
之所以吊死,是为了表示,那些员工死于外乡人之手。于是小区就联手打造出这个习俗,将责任推卸给路过的外人。路过的外人,一般都会选择不再回到14号街道,作为逃避反德利其集团迫害的手段。
威廉先生曾交给了我一种骇入摄像仪来扭曲自己身份的方法,从那以后,我便随心所欲地出入着这里的贫民区,未曾遭受过反德利其集团的报复。
我敲了敲艾曲的门,当然是不会有反应,因此我只好用力踹开。按理来说,正常的门是不能被踹开的,但是,这里是贫民区。
像是进了酒窑一样,那味道扑面而来,索尼娅立刻便用纸巾捂住了口鼻,她表示要在面外等我们,但这实在是危险,作为条件,我从口袋中找出了珍藏的防毒面具借给她用。说实话,戴着防毒面具进别人的家,这场景挺滑稽的。
酒瓶散落一地,瓶盖堆满了角落,身着棕色睡衣地艾曲横在地上,被瓶子簇拥着。显然,他的意识很不清醒。
我从他的桌柜上翻出催吐的醒酒药,和索尼娅一起扶着他走到厕所,把药片灌入他的口中,等待着这家伙的苏醒。
“额....你来啦,威尔。”他颓废地靠在卫生间的墙边上,戏谑地讽刺道:“居然还找女人来玩,真有你啊。”
“她是威廉先生朋友的女儿,目前只是寄宿在我们这里而已。别开你那低俗的性玩笑了。感觉把欠公司的1万元交了。”
“抱歉啊,目前真的没钱可交,你也看见了...当然,如果把这些瓶子拿去卖掉的话,说不定可以赚个一千元。”
“你就不怕公司暴力催债吗?”
“人权万岁!除非...嗝..除非他们违背了阿莱克修斯的协议,否则我不会受伤的,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这不好说呢,阿莱克修斯政权最近内部斗争挺严重的,搞不好你就成了牺牲品。”
“那就成牺牲品吧!像我这有的小丑,也无所谓性命啦!人类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人类历史上,人的性命什么时候重要过?德利其武装部队和反德利其集团的混混在街巷火拼,死了谁我们也不都在乎过,他们的生死也从未影响过这个世界的秩序。不是吗?”
我无法反对艾曲的观点,这也是他从那之后一直保持的观念:人没有价值,或许作为集体的人类还尚存着一些价值。他接受委托的理由也从乐于助人,变成了买酒度日。
“人的性命怎么可能不重要!”隔着防毒面具,索尼娅发出了奇怪的震怒声,“如果人命不重要,为什么阿莱克修斯也不得不保留人权协议呢!”
“那是低人权协议,小女孩,他们在乎的是保障企业不发生恶性竞争啊,是为了保障市场有足够的消费力。”
“我不管!如果你觉得人命不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喝酒混日子!你不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体验人生嘛!”
“这是生物本能...难道不是吗?这就好像是那些探讨爱情重要不重要的人,无论如何他们都绕不开性的探讨,然后承认,这是生物的本能,里面没有神圣的东西,或是某种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够了,别吵了。艾曲,今天和我一起行动,作为我垫付那一万元的补偿。”
“当然可以,反正现在也没有其它的委托。”
艾曲加入了队伍。
第三名拖欠税务的人,是处于反德利其集团核心的总裁,或者是元首。我不知道绿发女士是不是傻,这位总裁自然是不可能交付巨额税金给德利其公司。总裁拖欠了将近10年的税务,总额高达1亿2578万元,足够并购德利其公司了。
“你们不会真的要去送死吧?”艾曲对我接到委托感到怀疑。“新上任的这名总裁,他可是暴力派的著名人物。”
“暴力派吗?那说不定可以说服呢。我记得威廉先生说过,越是信奉暴力的家伙,他们越是脆弱,越是渴望和平。”
“可你要怎么说服?德利其公司和反德利其集团不可能共存。”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种摩尼教秩序是虚假的吗?我认为两个公司在事实上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局面,双方可以不用付出任何成本和代价,便能指责对方是邪恶的,对方控制下的民众是不幸的,从而在话语上继续维持正当性,并继续存在下去。反德利其集团对德利其公司的依赖性会更大一些,毕竟如果德利其公司不存在了,他们也就没理由继续存在。”
“他们可以更名为反阿莱克修斯集团,或是反不公集团。你的话实在没有说服性,太理论了,不合乎现实。”
“所以你认为现实主义的话语能够说服那名总裁交出1亿2578万元吗?”
“不能。”
“那我只能尝试概率更高的方法,这是相对论。”
“好,好相对论。你尽管去尝试吧,如果成功了,说不定,我也会有所改变。”
我们搭乘上免费的轨道列车,车内的灰色铁板上,画着各种肮脏的涂鸦,其中一个符号让我有些在意,那像是一个圆圈,里面布满迷宫。我曾在边墙靠近草丛的附近见过这个符号,当时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做工留下的痕迹,但...这里再次出现了这种符号...难道是一种传送门吗?我毫无根据地猜想着。
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跃迁列车项目就要破产了呢。
列车轰隆隆地前行着,年久失修造成的零件磨损,使整个车厢颠簸地极为厉害,就好像是回到了[柴油时代]一样。
这节车箱里另有两名男性,一名是紫红色长发,像发霉了一般,只披了件袒胸露乳的衬衫,那壮硕的腹肌威慑力极强。另一名男性是老人,看上去年龄在80岁左右,身着黑色帅气的制服,那制服很眼熟,我最近肯定见过,但我却忘记是在哪里,老人的胡子又白又长,一侧脸颊似乎还有伤痕。
那两人在其它站点下车,我有种预感,之后肯定会再次遇上这些奇怪的家伙。
“反德利其集团的站点到了,该走了,索尼娅。”我拍醒在一旁睡着的索尼娅,真亏她还能在这种晃荡的车厢里睡着,难道她以前居住的地方有更烂的列车吗?
“嗯...这是集团总部吗?感觉像是帐篷呢!”
索尼娅不留情地吐槽着反德利其集团的总部。
“确实很奇怪,他们之前是有一栋大楼的,就在这里。”我打开地图,并缩放至最大,我们面前不应该是帐篷,而应当是一栋大楼才对。然而,大楼已经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是被整个吞噬掉了一样。
帐篷前没多少人,衰败、凄凉的景象崭露无疑,唯一能见到的活人,是不远处正在熬大锅饭的老奶奶厨师。
我主动前去询问事情的发生状态,艾曲则去挨个调查帐篷。
“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楼不见了。”
“因为消失了,所以不见了。”老奶奶说了句糊话,我是没听懂,就好像是,人被杀了,就会死掉,这样奇怪。
“为什么消失了?有出现什么异象吗?”
“没有...没有...大楼就那样凭空消失了...虽然我目击了这一切,但是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艾曲挨个探访完了帐篷,愁着脸走回来,先是啧啧了几下,酝酿着感情,然后才开口道:“他们都被削去了...就像是受了[天火]的打击一样,有的人甚至失去了半边的身体。但...都还活着...很奇怪,也很恶心。”
天火,一种在外太层空间进行对地精准打击的能量武器,可以精准摧毁一个人、一片地区、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星球。
“或许是光虫?”
“光虫?那是什么东西?”
“是研究所在调查的新物种,它们拥有扭曲现实的力量...当然,可能只是扭曲了我们的认知而已。”
“也就是说...那些人其实没有失去半边身子?”
“或许是吧。包括这个大楼,可能只是我们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而已,但它依然存在在这里。”
“那不是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装上?而且为什么我刚刚没有被撞上?”
“因为...你无法感知?我不也不是很清楚,也可能不是光虫,只是受到了天火的打击而已..”
“唉...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本以为你是去找打,没想到现在都没人能来打你了...你还要收他们的税吗?”
“先放一边吧,就当是反德利其集团覆灭了。但我们必须把覆灭的原因找出来。艾曲,你在这里看着索尼娅,我去观察一下帐篷里的情况。”
“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也要看!”索尼娅握住了我的手腕不让我解开手铐。
“艾曲都受不了的限制级画面,你还能忍受吗?”
“当然!我可是成年人!”
“那我们三人就一起去吧。”
我先一步,走入中间偏左的帐篷。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直接就遇上了身负重伤的总裁,他的那张脸,我曾多次在信息流上面见过。
总裁面部表情极为狰狞,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左臂、左侧胸腔和左腿都完美地消失了,令人作呕的奇怪横截面完整地呈现出来,索尼娅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都说了要建立好心理防线啊...”我解下手铐,并交给艾曲,独自前去询问那瘫倒在地上的反德利其集团总裁。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噶...嘎...啊...”他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恐惧和痛苦使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了。
恐怕,反德利其集团将会像这样一夜间消失吧。
我留意到了一旁铁架上放着的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无非是关于日常事务的汇报,唯一关键的地方是,它透露出了目前帐篷的代理负责人的名字:阿尔•盖比。
我对这账单截了一张图,让搜索器自动在信息流上寻找着和反德利其集团有关的、名叫阿尔•盖比的人。我顺便还对着总裁拍了张照片,作为反德利其集团覆灭的证据。
很快,我便找到了一张疑似阿尔•盖比的照片,那是一名年轻小伙,身着普通的体恤衫,头发染成淡紫色向上卷曲着,就像牛◎头一样。少年所处的背景,似乎是某种原始的火箭发射台。
“你认识这个人吗?”走出帐篷后,我把阿尔·盖比的照片发给艾曲,他瞅了两眼,便否认有见过这名男子。
倒是在一旁窥屏的索尼娅,想起了什么,“这人和刚刚列车上的那个紫发男子挺像的耶。”
“是吗?我记不清男性的脸。”艾曲毫不在意地说着,“多半只是零时负责人,不可能是主要角色,至少,我再过去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过阿尔·盖比这个名字。”
“确实,如果艾曲都不认识,那他可能就不是发14号街道贫民区的人...可能是从其他区域来的。对了,艾曲,你有听说过德利其大厦的坠楼黑影吗?”
“没有...新出现的都市传说吗?”
“嗯,德利其的一个主管,大概是主管,委托了我去调查看看那个黑影是什么东西,我怀疑是小偷,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个黑影离开过德利其公司的管辖范围。”
“唉呀,证据那种东西捏造一下不就好了,估计监控录像被掉包了吧。”
“还有,就是关于边墙最近在凌晨的时候起雾,同时出现碎裂的迹象,这你怎么看?会和黑影有关吗?”
“起雾?嗯....边墙的材料据说和环带是同一种材质的,应该不可能有水分渗入导致破碎才对....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让我想起了过去接过的一个案子。是一个和巫术有关的集团,名字叫做...莱克慕,也就是如月的意思。”
“如月社?那个著名的吃人案子吗?”
“对,当时你在住院,没能参与进来,所以是我和威廉先生一起破解的。”
“唔...真是可惜。”
莱克慕如月吃人案。一名叫做莱克慕的未知年龄的人类在14区开设了一个名为如月的邪教组织,他们通过献祭人类来召唤某些神秘的生物,每次施法时,周围都会出现离奇的雾气,吸入气体的人会出现幻觉、甚至休克,就连德利其的一名高层主管都是其中的邪教徒,其影响之恶劣,在5年前达到最盛,以至于阿莱克修斯政府不得不和中枢联手一起捣毁其巢穴,而发现母巢所在地的正是威廉先生。
“你是认为,那些雾是如月教残党搞的鬼吗?”
“和雾有关的,我只能想起这个案子。”
“那...我们要不要去逛逛?回如月社的母巢碰碰运气。”
母巢位于艾曲事务所的东南方向,乘坐破烂列车便可以抵达附近的站点。
“不会又有限制级的画面吧?”索尼娅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是怕了。
“应该不会,光天化日下吃人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次发生了...当然,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回德利其公司...看看能不能申请到一支小队伍护送我们。”
再次乘上破烂列车,这回车厢并非空荡荡的了,而是挤满了人...或许不是人,是人偶,然后...人偶又消失了?
“嘿,你们有看见吗?有看见那些人偶吗?”
“什么人偶?”
“车厢里的人偶啊!”我指向车厢内,侧过身看向索尼娅和艾曲,突然发现,他们的脑袋变成了像模型人偶那样的球体。
难道是我中幻觉了吗!
“这是...”我需要镇定下来,不能让这幻觉控制我的大脑。“额,我好像中幻了。”
“真的假的?”
“嗯,我看你们的头,就像是人偶一样。”我翻阅着信息流,查看是否有相应的解药,“或许是阻碍了人脸识别的神经之类的...”
“你们...不打算进来吗?”厚重地声音从车厢里传来,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脸,是那个紫头发的壮汉!
我有些畏惧,跳出了车厢,紧接着,幻像便消失了,那或许只是一种存在于车厢上的场,而不是神经毒素。
“你是..阿尔•盖比吗!”
“阿尔•盖比...嗯,是啊,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名字确实是阿尔•盖比。”紫发男子走出车厢,并用力地向后踹了两脚,像是在暗示列车员一样,接着破烂列车便启动,离开站点。
“那么...你也就是反德利其集团的临时代理人咯?”
“没错,但是反德利其集团已经被灭亡了,准确来说,我是自由协会派来处理反德利其烂摊子的受委托员。”
自由协会?那是什么组织?
我偷偷地搜索了一下,疑似的组织有2000个,离这座城市最近的一个,是位于郊区的一个小型事务所,有将近1000的信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和奥尔芬斯事务所那5万信用点相比,是很少的了。
“那...你知道,反德利其集团是怎么覆灭的吗?”
“怎么覆灭的...我也在调查呢,目前没有多少头绪。不过倒是你们,四处乱跑,是在寻找什么吗?”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们在到处乱跑?是因为在之前的列车上有一面之见的缘故吗?
“我接受了德利其公司的委托,在征收欠税。”
“那可真麻烦呢,不过我最近听说了德利其公司的黑影传说,还以为你们也是在找黑影。”
“额...我们确实也接受了调查黑影的委托。除了我以外,也有人很关心那个黑影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黑影可是在这两天里火遍了整个14号街道的贫民区,那家伙,可是被称为贫民的救主啊...不过,我觉得,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小偷罢了。”
阿尔•盖比的想法和我一样,或许,他已经明白了小偷是怎么逃走的。
“那你知道小偷是怎么离开公司区域的吗!”
“他可从来没离开过公司区域,当然,我的情报可不是免费的,如果你们能帮我取回一些东西,我可以把黑影的情报都发送给你。”
“什么东西?”
“位于如月母巢的致幻药剂,刚刚你也在车厢里体会过了吧,他们的致幻雾气非常神秘,至今也没有公开出配方,阿莱克修斯部队也没有提供过解药,我们的老大接了一个制作解毒剂的委托让我来完成,可我还要处理反德利其集团的事情,不可能同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
“我会帮你的,但我想先知道,德利其公司的武装部队可以雇佣吗?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雇佣一支队伍比较方便。”
“抱歉,应该不行。你确定还要去吗?”
“我刚好要去母巢调查,而且解毒剂也很重要。”
“非常感谢,我会在反德利其集团的帐篷区等你们。”他的表情放松了,像是心中的一个大疙瘩终于落地了一般。
与阿尔•盖比道别后,艾曲开始吐槽我的愚蠢,“既然他能够发现黑影的踪迹,那么我们也可以,何必白跑一趟危险的地方。”
“解药也很重要啊!”
“你怎么知道那个家伙一定是要去制造解毒剂的?他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啊。”
“艾曲,你不是不以貌取人的吗?”
“这回不一样啊,还是说,你真的想把索尼娅往那种危险的地方送?老实说,我不在乎你的生死,但索尼娅可是威廉先生安排下来的。如果她出事了,你又该如何向威廉交代?”
艾曲的抗议挺激烈的,很难得看他这么激动。他对威廉先生的尊重,比我更浓厚,但考虑到我的推理很不合格,就算是找线索,估计也找不到,倒不如帮忙跑腿,即可以让对方欠下人情,还可以掩盖我弱推理的事实。
“那我自己去就好了。”
“喂,你们都不听我意见的吗?”索尼娅气呼呼地说道,“我可不弱呀!我也要一起去取药。”
“你又觉得你行了?”
“我怎么就不行!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看她挣扎呐喊地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抱怨威廉先生不让我和他一起外出干事。
“艾曲,手铐在你那,你来做决定吧。”
“这不公平!艾曲先生肯定不让我去的!”
“抱歉,索尼娅小姐。”艾曲从他的[口袋]中取出手帕,捂住索尼娅的口鼻,下一刻,她便失去了意识,瘫倒在艾曲的手臂上。
艾曲解开手铐,抱起索尼娅,“你去母巢吧,我会把她安全地送回奥尔芬斯事务所的。”
“那么拜托了。”
独自一人踏上路途,稍稍有些不习惯,索尼娅对我而言,不过刚认识两天罢了,可为什么我和她一起冒险时,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呢?是想起了和威廉先生一起工作的时光吗?
还是说...
我拐过一个又一个街巷,顺着地图径直朝着母巢出发,时刻注意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不久,我便安全抵达了那平凡的小屋门口。
小屋是红色砖瓦顶,木制结构搭乘,没有窗户,门已经垮掉了,这里便是曾经如月社的大本营。
确认周围不会出现敌人后,我架着手枪,踱步进入小屋中。
屋内一片漆黑,投掷蜉蝣灯后能看见有几具麋鹿的身体挂在墙上,怪吓人的,但我已经在视频上见识过一次。
我记得左转是厨房,厨房的第四行、第五排的瓷砖就是暗道入口。
第一层没有发现任何药剂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地挪开地砖,将几枚蜉蝣灯投掷到地窖中,录像机穿回的画面告诉我,底下并没有敌人,但是充满了薄薄的水雾,那些或许是久置蒸发的致幻剂所致。
致幻雾气无法通过常规的防毒面具防御,它的运作原理,貌似是通过体表皮肤的接触,刺激人体的体液循环。我的[口袋]里没有全套的防护服,那玩意又贵,需要使用的场合又少,因此我从没有准备过。接下来,只能靠我自己努力。只要有足够的精神力量,应该可以抗过去吧?
呼吸最后一口新鲜空气后,我极其大胆地跳地窑中,跳下来时我才发现,这里居然遍布着人偶!
可刚刚的摄像机穿回来的画面里,完全没有人偶,或者人类的存在啊!
还是说,是致幻剂把我害怕的东西给呈现出来了?为了抵抗恐惧,我决定对自己进行精神分析,回想一下那些人偶,我曾在哪里见过。
这些人偶一定出自,6年前,11区人偶工坊惨案。
制作女性人偶的工坊发生了一起暴乱,我们赶到时,人偶已经将所有的员工都杀死了,并把他们用制作人偶的机器,缝合成了一颗巨大的肉球。
威廉先生是怎么解决事件的?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因为人偶的残暴,所以你感到害怕吗?是因为你很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我当然在乎自己的生命,活着才是继续斗争的基本,但是...让我感到愤怒和恐惧的是其它事情,由人偶引发出来的事情...
阿莱克修斯政府和人偶军达成了和解协议,所有的人偶都获得了、自由,肉球则被卖给了金枪鱼罐头厂。所有员工都死了,然而,没有人、没有任何意识体为此付出了责任与代价。
他们的生命就被虚无给抹去了。
我无法理解,也难以置信。
伴随着我的回忆和精神剖析,雾水化作虚无主义的念头,像大海般涌了上来,将我吞噬在其中,绝望和无助感想让我窒息而死。我看见边缘系统化作一条蟒蛇,在前方扭曲着,讥讽着我的大胆和自以为是。爬虫脑说着小声话,那吵杂感更让我无法忍受。在一众情感系统中,缺席的是异样感,永远都存在的异样感,这一回却意外缺席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在意识的浩瀚海洋中,我于迷糊之中看见了些玻璃器皿的形状,那大概就是装有致幻剂的瓶子...只要,我把它们放进口袋里,然后一走了之就行了。
然而我却抬不起手,手臂像不受控制一般不断下坠着,又像是液化成了某种黑色的黏液。
接着,人偶又出现了,她们就像是化作了万华镜一般,在我的视野内闪烁着,露出那可怕的表情和奇怪的暗示。
赶紧醒过来啊!威尔!你可意志力有57的男人!
我大口喘息着,跪倒在意识的水中,身体像一侧倾倒,但似乎并非倾倒,我依然处于正立的姿势,可大脑却被欺骗了,那种欺骗造成的幻觉和真实之间的差异,像是把我的大脑放入了搅拌机一样,令人难受。
跌跌撞撞中,我摔倒在了地上,似乎雾气的重量比空气轻,这里的浓度要远小于我站立时接触到的。
迷糊中,我看见了那存放瓶瓶罐罐的铁架子下方,与地板的夹缝中,有一枚纽扣,纽扣是新的,没有积灰,不久前才落下。
我伸出手,去淘那颗纽扣。差一点...努力挣扎了一下,总算是把纽扣给扣出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但就是想把那个纽扣给弄出来。
在弄出来之后,我注意到,异样感来了,它填补了最后一个席位。
大概是我扣纽扣时导致的震荡,铁架子晃动了两下,随后,我听见了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下雨了。
这是灭火装置被出发了。
该说是我运气好吗?
雾气中的致幻粒子被水珠吸附,一起落在了地板上,当我再度站立起来时,雾气也散去了。到头来,我还是没能靠自己的意志抗过去,还是运气救了我一命。不过这运气未免也太巧了。我只能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感觉把致幻剂带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为了留作纪念,我把那颗救命纽扣也一并放入口袋中。
艰难地爬出地窖,我扶着墙壁,几步走到那破旧的木板凳旁,大口地喘息着,虽然危险平安度过,但显然我还没有缓过劲来。
看了眼时间,我大概在地窖里呆了15分钟,挺快的,搞不好他们都还没回到事务所呢。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门却先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一名身着白色衣服的壮汉,像厨师一样形象,手中还握着一柄切割斧。因为我处于黑暗中,所以他似乎没有看到我。
我悄悄地从椅子上挪开,躲在一旁的桌子下边,透过缝隙观察他的举措,因为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看得相当清楚。
毫无疑问,他就是如月社的残党。
那名厨师顺着我来的路径,走到厨房,并打开了地窖,当他意识到地窖遭人入侵时,他又惊慌又愤怒地在厨房来回踱步,口中不断咒骂着,用力锤了一下厨房墙壁后,他便离开了小屋,我紧随其后。他出门便搭上了一辆卡车,卡车上的涂鸦显示出了的字样是...传奇早餐店。也就是早上的时候,我们去吃的那家店。
为了防止跟丢,我朝卡车投掷了一颗蜉蝣摄像头,这样我的地图上也就会显示出它的移动路径。
不出所料,卡车在传奇早餐店附近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我已经前往帐篷区交付了致幻药剂,阿尔•盖比也将黑影的数据发送给了我。其中关键的一张照片,是他通过特殊途经获取的,照片上清晰地展现了黑影的运动轨迹,以及黑影的样貌。
虽然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是一团由乱码组成的怪异人脸。
“这难道是投影吗?!”
“或许是,也可能不是,我并不是很清楚,但如果是投影的话,那么黑影可能是去剽窃德利其公司内部结构的,毕竟公司大楼的内部结构,并非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就算是员工也不一定能够知道。”
“确实...可德利其公司有什么宝贝,值得那黑影的主人去调查?”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你可以通过这次委托从德利其的主管那里知道些什么。”
“对了,我发现了一名如月社的残党。”我将摄像机传回的画面发送给他。“你...和如月社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根据我的观察,每当提起如月时,阿尔•盖比都会稍稍有些许不快,同时急切地想要转移话题。
“啊,确实有过节呢,我发誓必须消灭所有的如月教徒。为此,我也锻炼出了这一副体格。在几年前,他们吃掉了我的妹妹。”
“我很抱歉提起这件事。这个传奇早餐店的厨师是如月残党,你会去斩杀他吗?”
“看情况,如今,我也差不多该放下了。因为,这些疯子是杀不干净的,我已经意识到了,只有一个办法能够防止像我一样的悲剧再次发生,那就是终结掉阿莱克修斯的暴政。”
“诶?为什么这么唐突?你的志向为什么突然转变得那么宏大了?”
“年轻人,很快你就会明白的,如果你能遇上那些人的话,恐怕你会更迅速地转变。”
“那些人?”
“中枢原罪部队。对了,今天在那列车上的时候,你不就已经见到了一位。”
“什么!?”
列车上?当时貌似只有两个外人,一位就是这个阿尔•盖比,另一位是老人,难道那个老人就是传闻中的原罪部队成员吗?中枢终于开始着手渗透这片区域了吗?
“不必惊讶,他们行事就是这么诡异。此外,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中枢的高层也都是疯子,虽然我和他们有着类似的理想,但,他们是绝对的无情主义者,为了达成目标,可以将成片区域的居民都划分为[牺牲品]。”
“牺牲品?”
“那是他们为了归避协议,而创造出的名词,但凡被归类为牺牲品,他们可以不顾虑人道协议而肆意迫害智慧生命体。总之,要小心应对,别沦为牺牲品啊。”
牺牲品...
阿尔的描述是如此的真实。回想起昨天希拉塔先生的表现,他们貌似真的不关心人的生死。
乘坐列车回到德利其公司,再次被电梯吸入、吐出后,我又见到了那绿色头发的女主管。
“已经调查结束了吗?”
“嗯,基本完成了,首先是税务,除了反德利其集团的,都已经收齐。而反德利其集团已经覆灭了,这是证据。”我将照片递给她。
“这一回这么快就被惩罚了吗?我明白了,这个委托确实是完成了呢。”
这一回?难道以前反德利其集团也遇上过吗?难道反德利其集团不止一个?
“然后是黑影,这是有关黑影的数据,目前来看,它极有可能是一个投影,用于调查公司大楼的内部结构。”
“诶,居然是投影啊...用这种科技来偷窃信息,未免太流氓了。那关于墙的事情呢?”
“墙上的雾,极有可能是当年如月社使用的致幻剂,边墙一侧的传奇早餐店的一名厨师,他今天的时候便再次进入了母巢窃取遗留在那里的致幻剂,我希望贵公司能对他们展开调查。”
“确实可能是致幻剂呢。嗯姆...好的!我会委派专人去封查传奇早餐店的..然后是你的奖励和委托费用。”
她将2k万元打入了我的账户中,同时,又从那神秘的抽屉中摸出了什么小玩意。“这是一颗能预测未来的水晶球,研究所那边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吧?”
“或许。”我接过球,并放入口袋,即将离去时,她抓住了我的手臂,塞了张纸片给我。“你办事效率挺高的,以后我会专门委托你来解决事情哦,可不要忘了。”
“好...”
我选择搭乘普通列车返回12区,倒不是吝啬钱,单纯想坐在列车上发呆,消磨时间。致幻剂似乎还有些许残留,精神一直恍惚着。把玩着那粒救命纽扣,呤诗作赋感叹自己还活着。列车外没啥风景可以看,高速运行下,一切景色都化成了几条线向后飘去。
除了水晶球、纽扣,貌似绿发女士还给了我个十字架项链,不知道塞哪去了,口袋里也没有,多半是被索尼娅趁机毛走了吧。本来想直接去研究所交差的,但想想还是先回事务所检查一下索尼娅的状态比较好。
“我回来了。”
“威尔!你又把我落下了!”
她还挺有精神的。
“你离开了3、4个小时了,要吃午饭吗?虽然现在已经快到下午茶时间了。”艾曲坐在一侧问,貌似是他帮我整理了摊在地上的文件。
“嗯,一起去吃饭吧,索尼娅,想要吃点什么?不能再点太多的甜品了。”
“诶?那好吧。”
每日的日常能一直像这样的流水账式展开就好了。
能一直消磨时光就好了。
就像是光虫的危机从没有来临一般...
“〈现在播报一条紧急通知,第六号街区遭遇生化武器的袭击将在1小时内紧急封锁,请所有居民赶紧撤离第六号街区!〉”
索尼娅回到沙发上,翘着脚,看视频节目时,突然被一条讯息中断。
“这是怎么回事呀!威尔,你有听到刚刚的警报....”她还没说完,窗外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警笛声。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
“哼...”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缓解生成的压力,同时让那些不好的回忆滚出我的脑袋。“艾曲,能转播一下第六街道的实况吗?”
“可以。”他把视频投射出来,并翻阅着查看最全面的视角。“这个人貌似是个跑酷的主播,刚好可以从楼顶的视角俯瞰整座城市...那是什么?”
艾曲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他暂停了画面,并向后调整几帧,放大若干倍。
“这个是人类吗?”他专注的那个玩意,是个人形沙砾材质雕像,它矗立在大街上,与整个环境极为不符。因为我见识过沙漠化的中间环第一环段,因此我很确信,这就是人类,是被光虫改造过的人类。
光虫他们到底在图什么!为什么要把人类变成沙子一样的东西!
“我们赶紧去研究所!”顾不上吃午饭了,我立刻抱起索尼娅,让她穿好衣服和鞋。
“等一下,威尔,你看到这个了吗?这个老头很眼熟啊,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他的画面上,是一个身披红色护肩兜帽,衣着黑色制服的白胡子老爷爷。如果此人是破烂列车上的那个老人,那么他应该就是阿尔•盖比指的中枢原罪部队成员。
“你记错了吧。”我随口应付,现在也没时间和他解释原罪部队的事情了,必须尽快前往研究所,询问第六号街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沙化蔓延到了这里,那我们也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市了。
等下...
虽然我的身体依然在运作,带着索尼娅和艾曲朝跃迁车站跑去,但我思维停顿了一下。
牺牲品...
如果希拉塔把我和索尼娅当成了牺牲品怎么办?他们或许会为了观察人类在沙化状态下的变化过程而告诉我们...一切安全,不必担忧...
必须要警惕!如果,希拉塔给出的答案过于轻快,我还是不要太信任比较好。
跃迁车站处的出口,挤满了人和安保人员,那些人或许都是从第六号街道逃亡过来的。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个研究所?”
“抱歉,艾曲,忘记告诉你了,我之所以会去接德利其公司的委托,正是因为研究所接到了德利其那边出现了怪异现象的报案,研究所研究的对象,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能够查明,他们会支付大量的奖金给我。”我一边奔跑,一边向艾曲解释道,“第六号街道发生的事情在中间环带的第一环段也发生过!那里的整个环段都被沙漠覆盖了!如果那种由光虫引发的现象具有传染性,那么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了。”
穿过跃迁光幕,来到郊外研究所前的车站,这里比市内要冷清得多。
“等一下,你说要离开这里?这里是指什么?”
“这个环段。”我狠下心,告诉了艾曲。
“可你不是还想要帮助这里的人吗?难道你真的对威廉先生的愿望背叛了吗!”
“所以我才要来研究所啊!询问对策和解决的办法。”
推开研究所大门,和上一次来的情景不同,这一回相当的宁静,空气中飘散着某着淡蓝色颗粒,这似乎能够平复人的心情,我焦躁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
“欢迎,威尔先生。这次你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婧兰甜美地微笑着,向我递上登记本。
“不...还是先讨论下第六号街道的问题吧,为什么第六号街道突然发生了沙化?为什么那里的人都变成了沙雕!”
“因为第六号街道的感染情况比较严重。”
“那为什么你们之前没去收容那里的光虫?!”
“因为第六号街道被阿莱克修斯部队严格把守,想要研究光虫的势力,不仅仅只有中枢。”她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一个淡蓝色的屏幕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所幸,我们已经派遣最强的部队前往那里镇压失控的光虫了,你们不妨可以稍等一下,镇压的讯息很快就会传来。再那之前,请和我来休息室吧。”
婧兰带领我们往接待大厅的深处走去,拉开了帷幕,一个几乎无尽的隧道空间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里也是员工的休息区呢。”
“难道我们经历又跃迁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呢,这个房间,人比较少,请进。”她像是随手推开了一扇白门一样。
我看见了一个女孩站在那白色的房间里面,正在画画的样子。
“时间到了,我会来交你们的。”
婧兰准备离去,我再次叫住了她。“等一下,我先把德利其公司的事情转告给你们。”
我从[口袋]里面取出玻璃球和黑影的数据卡带,“这是德利其公司里面一个主管给我的玩意,据说可以预测未来,你们可以拿去试一试,里面或许有光虫。然后是坠楼黑影的传闻,黑影可能不是光虫,但我挺好奇黑影的主人是谁,能麻烦调查一下吗?”
“当然可以。”她接过两样东西,放入悬浮在空中的[口袋]里。
“额...在稍等一下。”我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东西没有上交,“这是我在如月社母巢那边捡到的纽扣,救了我一命,似乎挺神奇的,或许里面也有光虫。”
交待完所有事物后,我才稍稍放松了心情,但索尼娅却又不见了,我四处张望,才看见她跑去跟画家一起玩了。
画家是一名年纪在十七岁左右的女孩,皮肤惨白,可能是贫血症的患者,也可能是足不出户的象征。白色的短发上顶着一个蓝色帽子,像是睡帽,也像是贝雷帽。她的眼袋挺明显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过度熬夜的角色。黑色的制服外套下,是上身和下装内衣,像极了不想穿衣服的家里蹲。她的周围漂浮着多块画板,还有一本书和一个自带扇子的小盒子机器人。机器人看上去挺旧的,没有接受过良好的保养,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画家的脚边有一个淡粉色的像枕头一般的软座椅,上面撒满了各种绘画用的工具和画笔以及一些奇怪的玩具。
“光虫是什么?”艾曲越发对光虫产生兴趣了。
“我不清楚,它们应该是微生物什么的,具有奇妙的功能。”目前我也只知道这些,谈不上什么掩盖事实。“以后如果有和光虫相关的事情,你会掺合进来吗?”
“怕我抢了你的利润?”
“才不是呢...是我怕你们遇上些危险的事情,光虫是不可预料的敌人,据说,它们会玩弄人的命运。”
“它们是真的会玩弄人命运的哦。”画家对我们的话题产生了兴趣,她一边作画,一边插入我们的对话中,“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可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的呢。”
我注意到她的右眼有些奇怪,并不像左眼那样焕发神采,如同死人的眼睛一般,失去了高光。“有什么能比死亡更可怕?”对于人类而言,死亡才是唯一的敌人,据说中枢高层还克服了死亡,实现了人类永生。
“迷宫,漫无止境的在痛苦的迷宫中循环。”
画家那副冷色调的油画,像是人脸,也像是一个迷宫。不过她过于文艺,以至于我完全听不懂,她讲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的迷宫?迷宫是什么?”
“是人类自诞生之初便背负着的苦难诅咒,我们都是命运舞台剧上的演员,逃不出编剧的自动笔和乐师的那台自动自动钢琴。”
“说实话我没懂。”
“哎呀!威尔就是逊啦!”索尼娅讥讽我的愚钝,但显然她也没听懂。不过我没必要给她拆台,那样也显得我太小孩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难道你曾经被光虫折磨过吗?”艾曲代替我进行了一次理性地发问。“任何生命都会终归于虚无,化为各种原子飘散于宇宙之中,任何痛苦都不可能是永恒的,同样,任何的幸福也不会是永恒的,只有不断地变化和运动。倘若光虫它们真的会对人类无聊的命运感兴趣,说明它们也不过是区区讥讽者罢了,对自己生命周期之长而满怀妄自尊大的智慧生命体罢了。”
当然,他的发言依旧是那么的虚无主义,这个对万事万物都丧失兴趣的家伙。
“它们正是以这种方式在戏谑生命,因为它们并非算是活着的生物。婧兰没有告诉你们吗?”画家面不改色地继续动笔创作。
如果光虫真的不是活着的东西...那么艾曲的虚无主义也就没办进行下去了。毕竟非生命的东西本无意义,甚至连创造意义的动力都没有...
那这么说...光虫是不是就是一群,产生了创造意义的动力的非生命智慧体呢?挺绕口的。这些光虫的意义,就是借助我们人类的命运来上演一场真实的歌剧。
就算真的如此,那理由也挺无聊的。
“既然并非拥有生命的东西,那么为什么光虫会具有意识...这可太奇怪了。”
“不知如此哦,艾曲,中枢的一个高层人士告诉我,那些光虫还会主动撕裂时空躲进亚空间里面,显然是具有意识的,而且它们的意识可能还很具有能动性。”
“撕裂时空...那不是需要极高密度的能量来破坏弦的震荡吗?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我没学过物理。”事实上我连基础数学都没学过多少。
“我很期待你们遭遇光虫的时候呢,到时候一定要回来和我分享故事呀。”
婧兰前来叫我们时,画家又留下了这句神秘的对白,真当自己预言家啊。搞不好,这个女孩只是沉浸在自己中二的幻想设定罢了。
“那个女孩也是员工吗?”
“不算是,她是光虫的受害者。”
“受害?”
“嗯,故事讲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得先向你们介绍下这个人。”她向我们介绍空气。
“人?又是什么看不见的设定吗?”
“啊,貌似迟到了。”
婧兰的手尖附近出现了异样的闪电,空间如同被撕裂开来一般,一名老人从那狭小的裂口中被吐出来,老人手持一柄极长而的巨剑,剑上沾满了像鲜血一样的黄红色相结合的液体。
“这位是希里弗·卡尔曼,原罪部队的先锋干员。”
“你们好。”老人稍稍点头示意尊敬,他的眼睛藏在红色兜帽下面,黑色制服上的伤口正缓缓愈合着。“我去迟了。第六号街道已经被阿莱克修斯方面封锁起来了,再过1个小时,他们便会投放剿灭因子,派遣杀人机器进去屠戮所有的居民。”
“那我们能在一小时内做些什么吗?比如阻止他们投放什么的。”我还抱有一丝希望。
“不行。”
随后希望便破碎了。
“阿莱克修斯下达的指令是不可能被撤销的,就算我们去搞破坏,他们也绝不后退,直到完成所有的指令,就像机器人一样。”
“我挺好奇希里弗先生在第六号街道是在和什么人在战斗的,听那位画家所言,光虫并非生命。”艾曲对光虫的好奇心依然还在呢。
“大小姐吗?确实,光虫并非是生命。但我也确实在和那些非生命体战斗。那些沙子便是光虫的一部分,它们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怪物,如果不处理掉,会有更多的人受难。”
希里弗先生的解释和我的认知有很大出入,根据希拉塔说的,那些沙子是“被光虫附着后的人类变成的”,并非是光虫的一部分...当然,可能是希拉塔先生在骗我。
“您和光虫战斗多少年了?”
“十年,十年前并没有光虫这种东西。”
又是十年前....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光虫的诞生和阿莱克修斯部队的入侵,二者难道只是巧合吗?
“那把巨剑是用了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吗?”
“没错,这是用和环带类似的材料锻造而成,是专门用来斩杀光虫的,使用时需要注入灵能。”他摇晃了下剑柄,让我们看见了剑柄下方的几根插入了他右臂的管子。“如果不注入灵能,这把剑也只不过是重一点而已。”
也就是说,只有用灵能才能破坏光虫...使它们“死亡”。
“希里弗先生,这位威尔先生是光虫敏感者,他能精准地发现光虫的存在,希望您能协助他的调查,并帮助他锻炼身体。”
“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敏感不敏感。”
“小子,自信点,婧兰主管的推荐从来没有失误过,就算你不信任自己,也请信任她吧。”
“是!额...那锻炼身体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体格挺弱的,如果不锻炼的话,可能无法应对光虫的威胁。索尼娅和艾曲先生也可以一起加入锻炼的队伍哦。”婧兰大概是通过信息流得知艾曲的名字,不过,她并不知道,艾曲特别讨厌做运动。
“我就算了,威尔,你好好加油吧,我先回去喝酒了。对了...这封信我得转交给你,是你去如月母巢时,吉跑到事务所委托给你的。”
吉,我的另一位酒肉朋友,他是13号街道事务所的负责人。
“委托?他怎么会发委托给别人?那家伙不是特别傲娇吗?”
“是啊,所以,他才以书信的方式请求,内容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邮件,打开后快速扫了一眼,“鬼屋?这...这都5800年了,怎么还会闹鬼,多半是光虫吧。”
我将邮件转发给了婧兰,让她看看。
“确实很像是光虫事件呢。对了,威尔先生,你让我们鉴定的这个水晶球已经有了结果,这颗玻璃球确实是被一种k型光虫附着的呢,这是您的奖金。”
“为什么是20k万?”
“包括了德利其公司的委托费。”
“德利其..反德利其集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见了?”
“艾曲作为14号街道的人,应该明白吧?反德利其集团是德利其公司的一部分,但凡失控,德利其公司就会使用武器销毁那个组织,然后另外组建新的反德利其集团。”
“我有听过类似的阴谋论。”艾曲微微点头。
“为什么德利其公司要那么麻烦自己?”
“因为他们想给予14号街道贫民区的人以一丝微弱的希望,让他们意识到,反抗者也无法提出更优良的解决办法,德利其公司其实才是站在人们那一边的势力。还记得那些小区里,居民对反德利其集团的评价吗?”
“暴力集团、肆意破坏建筑,流氓聚集地,这样的吗?”
“没错呢,反德利其集团完全就是德利其的傀儡,他们没有行动纲领,组织里的成员普遍缺乏基础教育,年龄段在16-38岁,都是一群热血而无家可归的反动性要素呢,一旦反德利其集团真的开始反德利其,那么便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可...他们也是人啊!为什么德利其公司可以直接把他们变成那种...非人的存在,忍受皮肉之苦而又无法死去!”
“这你得去问德利其的人了。”
离开研究所,天空阴沉,已经下起了小雨。
今天我所作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吗?还是说,只是在赚钱而已呢?阿尔·盖比的理念,才是实现威廉先生理想的唯一途径吗?德利其公司为什么要让14号街道的居民处于低水平生活状态...反德利其集团真的仅仅是德利其公司的傀儡和轮回示范品吗?
我淋着雨,站在一块制高点上,望向城区的边界,乌云压境,山雨欲来。
光虫留给我们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光虫的沙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