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纪年5800年4月8日 星期天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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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前,有位哲学家这么说过,上帝死了。但可笑的是,在5000年后的今天,上帝依旧还活着。”
午夜过半,我的事务所遭到神经病的入侵,他们高谈阔论,尽是说些奇怪的话。
在那两位有病的年轻人身后,是坐在沙发上的年迈老者,一根拐杖放在旁边。“哦,威尔吗?你们可总算回来,我这老人实在是没法等太长时间呢,但事情又很重要,无奈下,我那两徒弟就擅自闯进来了。”
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不过...好像有那么一些印象吧?
“您是...”
“我是威廉的老师,11号街道事务所的巧克利。”
“巧克利,好甜的名字呀!”啥也不懂的索尼娅习惯性地吐糟着名字,如果她意识到,这位威廉的老师是怎么样的存在,她肯定会吓得不敢说话。
巧克利不是专业处理委托的工作人员,但他的学生大多都是知名的委托员、官吏、哲学家等等,他的学术顶峰似乎是在50年前,也就是在他45岁的时候,他的学术著作叫啥,我不知道,也懒得去翻,多半是和哲学、精神史相关的。他在50岁的时候开始办设学院,培养出了大量的人才。5年前退休后来到第十一号街道生活,巧遇威廉后,开始在11号街道事务所工作。
“大师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来拜访我们这个小事务所?”
“你是威廉的学生,我可以信任你,让你去完成这个工作。”
“11号街道事务所无法完成吗?”
“没办法,这个工作必须得由一个外人来担当。”
“愿闻其详。”
“我需要你来担任这一届11号街道公民大会的裁判员,判决一位哲学家的生死。”
11号街道比较特殊,他们并不信任阿莱克修斯的官员,因此在体制外另外设立了一个公民大会,全体成年的11号街道公民都需要参加,11号街道和其它除了14号街道以外的人口都差不多,在45万人左右,面积均为150平方公里,按官方数据来看,是15公里乘以10公里的矩形。
公民大会据说每年举行一次,都是在每个地球年年中的时候。
他们开会开多久、开到什么时候、讲什么内容,似乎从来没人关心,毕竟区区一个街道能有多少事务要处理呢?不过这一回,似乎有一个观察11号街道生活状态的机会。
但是...
“让我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合适吗?”
“或许确实不合适呢,但是,我相信,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可以来担当了。”
“小鬼!可别辜负了大师的期待啊!”站在左边的那位光头男子理直气壮地说着,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期待的价值]和[决定生死的价值]哪个更重要。
“那个哲学家...很重要吗?是个重要人物吗?”
“他叫做...德莱尼尔,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混沌心理学的继承者,但是,在日积月累的时光中,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并犯下了些不可被原谅的过错...我们由衷地希望,你能够亲眼去[见证]那些故事,并根据你的道德判断,做出最合理的解释,你将会拥有决定他命运的那一票。”
“票?也就是...想要他死和想要他活的人一样多吗?!”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具有极大争议的老男人。”
这下我的压力岂不是更大了?无论我做了哪个选择,总会招惹另一半人的 ...“所以,到最终投票的时候,我还要进行说服工作吗?”
“这可不必,你只需要理性地罗列他生平的好事和坏事就可以了。”
“您是他朋友的话,为什么您不去评判呢?”
“正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才没有资格去评判,我无法客观地看待他,至少没有你客观,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街道内的其他人。”
“嗯...报酬是多少?”对我来说,还是钱的驱动力比较强,我还要买艘星舰在太空中渡过余生呢...
“喂,你怎么还和大师谈报酬的!”
“额...合同不是要谈的吗?”
“无妨,这些事情也确实要说清楚,20k万可以吧?无论你做出的判决是生或死,你都可以得到这20k万。”
“这...这不合适吧!”我惊呼道,“20k万,而且条件还这么低!我无法接受!实在是太高了。”
“你还挺有趣的呢,一般的委托员不是都应该觉得自己赚到了吗?”
“毕竟我算是是威廉的学生嘛!要不5k万就行了?我认为这是个合理的数值,以前我接过的委托,也差不多是在这么一个价位。”
“那么今早请麻烦到我们事务所一趟吧,我们会派专员为你引路。”
说罢,二人搀扶着老者离开了事务所。
“那个大师是什么大师呢?为什么说威廉是他的学生?”
索尼娅洗完澡后,裹着浴巾,叼着冰棍,极为放松的姿态躺在沙发上,刷着网站,时不时挠挠自己的肚子,活像是个中年大叔。
她因为在休息室里睡过一觉,所以精神饱满得很。而我则是累得不行,差点在浴池里昏迷过去,现在又因为她霸占着沙发床,不愿回房间去,所以我只好躺在地板上放松精神。
“威廉在5年前认识了他,然后就...怎么说呢?被折服了?这种感觉?那家伙的理念很厉害,不过威廉不让我接触,因此,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厉害。”
“这样啊...明天我也要去吗?”
“当然,你还需继续成长,不多出去见见,以后怎么独立接委托?”
“独立接委托?!诶?为什么?”
“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得靠份体面的工作生活呀。”
她听我这无意的发言,却像是炸了毛一样,突然坐正,露出奇怪的表情,质问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威尔会出意外?”
“额...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出意外,多留个心眼比较好吧?所谓,两套方案。”
“哼!”她用小脚痛击我的腹腔。
第二天一大早...应该说是过了5个小时,在昨晚回到事务所时就已经是4月8日了。
太阳刚冒头,我们便起身前往11号街道事务所。那里就在消费商城的北边,紧挨着自贸街。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可以看到人们上街往来搬运摊位和货物的稀有场景。之前还没带索尼娅来逛过这里,自贸街上的小吃可以说是一流。
“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可以呀!请我呗?”
“你啥时候花过钱?”
“嘿诶。”
“早上的话,就先尝尝清淡点的...要不要试试这个?这是用章鱼肉混上一些面粉煎烤而成,加上香菜和蛋黄酱进行调味,趁热吃挺不错的。”
“那买一盒试试?”
“老板,这个要多少钱?”
“15元。”
“那来一盒。”
店主将一盒六个的丸子递给我。
“怎么样好吃吗?”
索尼娅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劲地在狼吞虎咽而已。“嗯嗯!”
“淑女一点啊...”
等她吃完,我们便即刻前往11号街道事务所。
11号街道事务所有自己的特色,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它坐落在一栋大理石神殿一般的建筑物里,和隔壁那消费商城的极简风格格格不入,据说大门口的那些大理石柱子人类在7000年前就设计出来了。欣赏了7000年,人类到底有多么喜欢这种多利克柱式?
门前的守卫戴着铜制面具,看上去金灿灿的,不过怪瘆人,面具的表情如牛鬼魔神一般,守卫的身材壮硕,也如同人体大理石雕塑一般,那肌肉的轮廓就像填满了石头,无限张扬着人体的美。
乘坐电梯上升至5楼,刚打开电梯,我就看见了艾曲瘫坐在走廊一侧的沙发上,撮着碳酸饮料。
“哦,威尔,你终于来了。”他看见我,便有气无力地打起招呼。
我瞄了眼走廊墙壁上的时间,现在不过是7点整,他到底多早就来到这里了?
“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想,但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你来审判哲学家?”
“我来审判你。”
“哈?”
“他们委托我来做监督员,监督你能够完整地进行调查,完整罗列哲学家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是你?”
“我不知道,唉,其实我也只是个摆设,真正做监督的,是那位李巧克大师的学生...”
“李巧克?”
“对,他的原名叫李巧克,威廉和我聊过几句,但因为某种习惯,人们称他为巧克李,之后又变成了巧克利。唔呼...真的累人啊,还有10分钟就要开工了...威尔你也快点准备下吧,无聊的明辨好坏的闹剧就要上演了,可别被那些小市民给恶心到哦。”他讥讽地笑着,又像是自嘲,像是看穿了故事的始末一样。
那是虚无主义者的眼神。
“哼...那我尽力。”
和艾曲寒暄结束后,我直径走向办公室,那名学生拦下了我,并引导我去其他的房间,“你好,威尔先生。我叫鲍勃尔,是巧克利老师的学生,请随我来这里,领取一些登记表。”
和昨晚那两个学生相比,这位叫做鲍勃尔的青年要礼貌得多,他的造型也更加朴实些,没有带着奇怪的勋章啊什么的,或许他只是普通的学生吧。
向左拐弯,墙壁从玻璃变成了白色粉刷的实体墙,似乎也是大理石材质的,走廊的右侧墙壁的末端,是一道沉重厚实的铁门,他从口袋里掏出小钥匙,打开了一个锁、又一个锁。
看他慢条斯理的开锁,我有些烦躁,毕竟现在谁会用实体锁来锁门?而且,要是真有人想要进去,他们也不会乖乖地开锁啊,直接破门不就好了?搞这么多锁,不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吗?
鲍勃尔发现了我躁动的心情,他赶忙解释道:“这些锁是老师准备的,为了让我们记录档案时,能够保持着一种平静、客观的心态,也是重考验。”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考验?”
“为了成长。”
“没有这些考研就不能成长吗?还是说,成长需要靠这些琐碎的过程来实现?打个比方,你要去学游泳,你是觉得直接被丢入海中的人学得好、学得快,更有机会在暴雨来临时活下来;还是在那自家后花园的水池旁边的陆地上,先学陆游再下水的人学得好?”
“这...”
“我也不是在刁难你,只是觉得这种无意义的苦难是无法促进人的成长的,真正有意义的苦难,它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学着威廉的台词反过来教导这些人,满足感和胜利感逐渐上升。
“嗯...确实。威尔先生,请进。”
我双手背后,自信地踏入档案室内,索尼娅想跟上来,但被学生拦在门外,“只有威尔先生才能进去。”
“索尼娅,你去和艾曲在门口等我30秒,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
“哎,好吧!”她稍有些不满地转身离去。
“那么,登记表在哪里?”
“请跟我来。”
整个大约有30x30米的房间里都被书架排满,架子上全是档案,和奥尔芬斯事务所里面杂乱无章的档案相比,威廉显地实在是邋遢了,不知道大师昨晚看见那间杂乱的事务所时,作何感想。
不过嘛,整理只是个人习惯而已,威廉不整理,他的业绩也是最为杰出的,他的理想也是最为正大光明的,邋遢不邋遢和个人能力、个人道德之间没有必然的连系性。
在房间的最后一排书架上,他取出一袋文档递给我。
“巧克利老师习惯用纸质文档,希望你不要介意这点。”
“没关系,我那边也经常用纸质的。”我接过文档,扫了一眼,上面无非是些表格,以及那个叫做德莱尼尔的哲学家的生平简介。
德莱尼尔出生在5703年,至今97岁了,比巧克利大师的年龄还要大。小时候住在名为[候鸟]的行星上,那里是中枢统治下的众多世界之一,空间位置靠近中枢星系,相当程度上保留了完整的文明和科技。行星规模不大,约为1/2个古老地球单位,海陆面积比为1:1,实行帝国时代的行政区制度,没有实际星球领导人或是统治者,最高立法机构是[世界委员会],这是帝国时代留下了的古老议会,他们能坚守3000年真的是了不起。
德莱尼尔的父亲似乎就是委员会中的一员,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迁居到中枢世界的原因。德莱尼尔10岁的时候结交了一位女孩子,并和她玩得很要好。但是在德莱尼尔18岁的那年,女孩因为犯罪团伙残忍地奸杀。丧失青梅竹马的德莱尼尔几乎是悲痛欲绝,他把自己锁在家中的图书室里,呆了整整3个星期。在那之后,德莱尼尔致力于加入扫黑除恶的队伍中,作为文职人员和众多战士们一起,摧毁犯罪组织的基地。
在他20岁那年,他遇上的当年的凶手和凶手控制着的环海犯罪帝国。战士们为德莱尼尔即将到来的复仇而欢呼着,但德莱尼尔却极为冷静,甚至对那个邪恶的帝国产生了畏惧感。他发现那个犯罪帝国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整个环海地区,他们的成员深入民间,掌握着整个区域的各行各业,这片区域中的2800万人,都是这位黑帮老板的眼线。
此前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德莱尼尔此时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瓦解这个犯罪帝国,就算是杀死了那位邪恶的老板,整个组织也不会崩塌。
小队队长察觉到了异样,然而,他们已经踏入了这个犯罪帝国关注的射程范围之内,被牢牢盯上的小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德莱尼尔,所有人都被以各种残忍的方式给杀害了。只有德莱尼尔逃回了基地中。
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深海中,年轻的热血又在呼唤着他去[报仇!],他笃定了[没有人是无辜的]。内心的黑暗面控制住了他,他凭借着父亲的权限进入了导弹武器库,并发射20枚携带额外制导武器的耐超高温浓缩型挥发性孢子的氢弹。环海地区顷刻间在那赤黄色的乌云下化为废墟,残存下来的人,则无一例外地被孢子所感染,染上了在接触10秒内若不救治必然由内而外迅速腐化的人工病毒ZX-1C。2800万人就这样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有留下痕迹。
见到那灾难性情景的他,怀揣着自卑、自责、绝望、解脱、虚无、满足等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下定决心自杀。
然而就在这时,他被世界委员会逮捕了,审判的结果是流放。
于是乎,在他21岁这年起,他开始了长达60年孤独的宇宙旅行。
德莱尼尔再次现身时,是在中枢世界的海关处,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哲学家和社会观察者,他究竟游历了多少颗行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无论是情感、还是意识形态,他都与60年前判若两人。来到中枢环带上生活后,他结识了巧克利大师,两人惺惺相惜,都尊称对方为旷世奇才。德莱尼尔的作品也曾在信息流上引起过剧烈的争议和思考。
如今,11号街道的市民决定声讨这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出于个人情感,我也很希望这位2800万杀人犯能够得到处罚,但是,难道处死了德莱尼尔,那2800万人就能安息吗?其他行星上的侩子手们就会因此而害怕吗?德莱尼尔60年来的冒险和反思,难道就算没有价值的吗?
看完这份报告,我产生了混乱感,我这才意识到,情况远非艾曲所说的“无赖的闹剧”那样简单。
“唔...”我困惑地走出档案室,和艾曲、索尼娅汇合,他们已经在1楼大门处等候多时。
“文档鉴赏完了?”
艾曲帮索尼娅撑着伞,就算索尼娅是威廉老师最后的委托,但也别惯坏她啊!
“差不多吧?德莱尼尔的生平,你看过了吗?”
“没有,我不能查阅。”
“三位委托员请和我一同前往爱之楼。”鲍勃尔招呼了一辆地行车,并带着我们向南前进了大约5、6公里,抵达一栋公寓楼的楼下。
“这里是德莱尼尔所居住的公寓楼,接下来,你们需要去参观他的居所。”
“为什么一定要去参观居所?”
“因为他活跃过的地方都需要在计分板上。”
爱之楼是比较传统的公寓楼,没有太多的修饰,像11号街道事务所庄严的古典主义风格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一排排的窗户上挂着换洗的衣物,烘干机似乎并没有普及,很难想象太阳没了人们要怎么晒衣服...当然,如果人造太阳没了,大概不会有人会去在意衣服怎么晒的事情吧。
因为年迈贫穷的缘故,德莱尼尔的居所在第一层楼梯间的下方,呈现为2x8x3的狭窄空间。只有一张床,和镶嵌在墙面上的书架,书架上塞满了纸质书。
我没有异样感,这里只是普通的房间罢了。
“艾曲,你怎么看?”
“怎么看?这不就普通的胶囊房间吗?我还能怎么看?”
“索尼娅,你有注意到些什么吗?”
“没有哦。”
“那么应该没有什么异样...姑且采访一下居民吧,索尼娅,请。”
“诶!为什么又是我!之前在罗拉家那里,也是我去采访。”
“这是在锻炼你的问话技能,如果语言技巧到位,可以从获得额外的线索...开罐器流派,就是这么一回事。”
索尼娅斗不过我,小跑上楼,开始挨家挨户敲门,有反应的人并不多,其中认识德莱尼儿的人更少。而认识的人,无一例外的回答是...
“他是个怪人,不过年纪也很大了,大概脑子不好使了吧,不过应该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其实也是废话,生活中怎么会有坏人呢?如果有,必然是片面叙述。“邻里关系正常,这一点要写上去吗?”
“嗯,这可以[算作]一件好事。”鲍勃尔随意回答。
看来,所谓填写好事和坏事,只是根据人的主观来判断罢了,没有严格的标准。
“接下来的地点是哪里?”
“哲学家广场,哲学家们的聚集之地,也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片空地。在那里,德莱尼儿的知名度更高。”
“等一下!那个挺可爱的,我可以去看看吗?”索尼娅说着[可以不可以],自个已经跑向了爱之楼对面的一家小店。
小店的招牌叫作:木匠工坊。大概是出售一些木制雕像、手办之类的东西。
“我去看看。”
“那我们在这等着。”
推开木门,一股木漆味便扑面而来,排架上全是些奇怪的红木雕,触手、带翅膀的诡异雕像、满嘴獠牙的史莱姆、桶装的怪物,以及,那个挂在墙壁上的巨大的人眼木雕。这里怎么会有索尼娅觉得可爱的东西呢?还是说她的审美一直都很奇怪?不会吧?
“你好,我叫多娜,是店长哦。你很喜欢这个心吗?”
店长是一名成熟的女性,手上带着厚重的手套,手指处显露着机械骨骼,她纤细的肩膀上,有着另一个机械臂,上面塞满了各种雕刻工具。
“嗯!从外边就看见了。”她们的对话场所在橱窗附近,我得侧过身子,才能从最短的路径走到她们那儿。想想还是省点力气,在这里偷听好了。
“这个心,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哦!你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
“诶?看出些什么...嗯嗯...我感觉到了温暖和善良...以及...人性。”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小声,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但那玩意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血腥、暴戾之物吧?怎么会觉得可爱?
“诶~这样呀!要知道,大家看到的这个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哦!他们会看见自己心中所缺失的。”
“所缺失的?”
“我在这个雕像上,就看见了外向的、勇敢的战士精神!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也正是我缺失的精神要素。”
看来不正常的人是我...吗?有些没理解这个雕像的作用。
“这...这样啊,哈哈~感觉和光之虫很像呢!威尔!过来一下!”索尼娅一边尴尬地打发话题,一边透过塞满木雕的架子,面朝着我说话,看来她已经注意到了我。
“额...嗯!是啊,女士,这个玩意多少钱?”
“多少钱?嗯...1k万如何?哈哈,开玩笑啦,不会出那么高价格的,大概799吧,其它商品也是这个价。”
“没事,就当我花1k万竞拍了。”
“诶!!!不会吧!您真的愿意花那么多钱来买吗?”
“没错。对了,你还能做出类似的东西吗?”
“这需要特殊的材料,如果我发现了这种特殊的木材,那么就能做出来。”
“那好,之后你发现了,就用这个号码来联系我,大胆地去做,我都会买下来的。”
“感谢!大恩人!”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靠着1k万去研究所兑换10k万了!实在是太赚,而且还能换店长一个人情,成为了这家店的金主,就可以获得持续的木雕产出了。
不过...特殊的材料这点倒是挺让人好奇的,加上这个[红]木雕的[红]色,实在是不难让人联想到阿加雷斯...那个可怕的东西。光是想起那种可怕的植物,我的脊柱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
“诶...是要买给我吗?”
“当然不是。”
“呜呜...可我也很想要一个...而且,放在事务所里,不也挺好的,还挺检验一下来访者的性格,看看他们缺乏些什么。”
“嗯..确实可以,不过还得先拿去研究所看看。”
我把雕像存放入口袋中,拎着索尼娅离开木匠工坊,“以后可别再乱跑了。”
不过...光虫已经如此泛滥了吗?就连街边随机的一家小店里面都有...还是说,我和索尼娅之所以进入这家店,也是光虫操控下的命运?
“你们买了什么?”
“买了些奇怪的东西...先去哲学家广场调查吧。”
哲学家广场,顾名思义,热衷于知识的第11号街道市民组织建设的大型广场,位于消费商城和爱之楼的中间地带。呈一圆形,放眼望去,广场的半径在500米左右,中央是一个像舞台一样的装置,似乎也四周的柱子一样,都由白色大理石构成。
今天是休息日,但广场上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年轻人都宅在家里,而老年人在这个时间段还起不来。
不过,依然不少无所事事的哲学家在广场上清谈着,他们多半就是德莱尼儿的朋友。
“索尼娅,继续去询问吧,不过要小心一点,别陷入哲学争论的思考中而忘记我们要询问的目标,这帮人的特征,多半就是喜欢拐着弯说话。”
“嗯!我会努力的!”
第一名受访者是一个老年、光头的女性哲学家,她身披厚重、粗糙的麻布布匹,和索尼娅穿在连衣裙里面的那件紧身光滑的纳米纤维连体服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好像是看见了现代人和古代人在对话一般。女性哲学家的手臂上留着很伤疤,她曾经也或许是一名战士。
“你好,请问,你知道,德莱,尼尔的那个...那个...生活上的事情吗?”
别慌啊!
看她第一次和大佬面对面对话慌成那样,我也为她捏了把汗,开始思考该如何给她找台阶下。
“德莱尼尔?”
“对!他有干过什么著名的事情嘛?”
“挺多的吧,几年前他不就搞了个医学大会,组织学者一起商讨药物的开发。”
“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件好事哦。”
我询问一旁的鲍勃尔,“医学大会是什么?”
“3年前德莱尼尔在哲学家广场上组织的一个活动,当时来了1000名医生,以及30多家媒体。”
“结果呢?”
“没啥结果,让不少资本家又赚了笔营销费用罢了,说到底,我们没必要研发新药物,德莱尼尔愚蠢地以为这里是和他年轻时候待着的行星科技条件一样。”
但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好事,毕竟组织活动,提供了一个场合拉近研发者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促进特别药物开发的。
“那他有干过什么坏事吗?”索尼娅继续询问那个女哲学家,倘若女哲学家的立场是支持德莱尼尔的,那么她恐怕是不会透露出什么。
“坏事?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那边那个高举牌子的女人。”女哲学家指向广场中央,被五六名男性包围的年轻壮硕的女子,她的牌子上写着“判处杀人犯死刑!”
杀人犯应该就是指德莱尼尔了,不过,是指什么的杀人呢?记录只有写到了德莱尼尔来到环带之前的生活,而没有记录他来到环带之后。
“您好!能采访一下吗?请问为什么你想要德莱尼尔先生死呢?”
“哦!我的姐妹!你居然还不知道吗!”
?
“知...知道什么!?”
“德莱尼尔可是杀了我的父亲!”
“诶诶诶!!这可是...大新闻。他是什么时候杀害你父亲的?”
“医者大会之后,他和我的父亲起了争执,所以就杀害了他,并伪造成了自杀!如果德莱尼尔不死!我父亲的灵魂无法安息!”
“我明白了!”
对话简短,但是信息量挺充分的。
案发地点是应该就是在哲学家广场附近,而且那个地方还没有监控...嗯,难道是临时舞台的下面吗?
“这挺过分的,你了解更全面的事实吗?”我再次询问鲍勃尔,“她父亲尸体的发现地点在哪?”
“临时搭建的舞台下面的休息室里面,第一发现者就是那受害人的女儿。”
“有证据指向德莱尼尔吗?”
“没有,但是舆论上一致认为是德莱尼尔干的。”
“为什么?”
“一方面是那位女士的宣传所致,另一方面是因为,受害者确实和德莱尼尔有矛盾,受害者想要用德莱尼尔的养女进行某类疫苗的研制。究竟是那种疫苗,我们也不清楚,他的研究基站,在他死的那天,一同发生了失火爆炸事件。”
又是爆炸?
昨天在贵族大院那里,似乎也是因为失火引发爆炸,这是巧合吗?
“不仅如此啊!该死的德莱尼尔居然还去盗我父亲的坟!”
“诶诶!这可太恶劣了吧!嗯...咳咳...你看见了这个过程吗?”索尼娅差点又跟着别人的情感跑了,还好这回张了心眼,询问一下证据。
“当然!”那位女士像是在炫耀一般,“我可是亲眼看见了!”
我刚想开口向鲍勃尔发问,他便猜到了我的提问,先一步回答,“墓园在南方的城郊,要去那边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倒是从来没见过墓园,这是第11号街道的特色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特色,不过,第10号街道也有墓园,或许是那边的贵族习俗影响到了这里的市民。”
“喂!索尼娅,该走了!”
11号街道的横贯列车相比14号来说,要先进得太多,不仅干净,而且速度很快,又安静,我甚至没有感受到开始运行,列车就快要到达终点站了,这甚至比12号街道的列车还要舒适。
墓园被高达3米的黑色铁栏杆所包裹,上方是由电磁构成的穹顶,德莱尼尔想翻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肯定留下了出入记录,墓园也有监控,只要稍稍调查,应该就可以辨明真伪。
“您好,请问你知道德莱尼尔盗墓的事情吗?”我走到大门前的保安厅,敲了敲窗户,大声询问着里面的安保人员,那老人似乎像是块睡着一样,被我吓醒,差点翻了个跟头,从椅子上摔下来。“你知道德莱尼尔盗墓的事吗?”
“啊?”
“德莱尼尔!盗墓!”
老人的耳朵很不好,当然也可能是装的。
“哦!!!那个啊...我好像记得,大概是2年前的时候,我找看看记录。”说罢,他离开了窗口,去翻阅一旁的终端机。
等待之余,艾曲看着那一片坟头,不禁感叹着人的脆弱和渺小、廉价,“或许11号街道的人以这种方式去纪念死者,才是最能体现死人价值的吧?不过真是可笑,人死了都还要产生价值,让亲人被剥削。这门票可太贵了。”
“不仅如此,我们这里的人还必须支付一笔埋葬费用,和坟地费用,都是不小的金额,死亡,是这个街区最担心受怕的事情。”鲍勃尔帮艾曲补充着,“倘若交不起费用,虽然也会被安葬,但是会牵连到家人和整个社区呢。”
“是谁在收钱?”
“10号街道的贵族。”
“他们哪来的权力收坟地税?”
“嗯....据说11号街道是从10号街道体内分裂出来的,这里的土地也都归对应的贵族所有。”
“分裂?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每个街道不都是等面积的吗?”
“每个街道确实都是等面积大小的,但是11号街道上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原本都归属于贵族,后来,大概在10年前,11号街道发生了暴乱,从贵族手中夺走了使用权和一部分的所有权,但是暴乱难以维系,不得不向贵族们妥协,以交付坟地税换取和平。”
“为什么11号街道的人不联合10号街道的底层百姓一起发动革命,彻底推翻贵族政治呢?”
“不知道,这你得去问巧克利大师了。”
或许是存在叛徒?
“让你们久等了。这是关于德莱尼尔的监控录像。”老人缓缓地伸出手,把卡带递给我。像这种古老的东西,该往那里插呢?我身上可没携带播放器啊。
“鲍勃尔,你有播放器吗?”
“没有。”
“小伙子,我在南边的木屋里有播放器,你要不要试试?”老人大方地把钥匙抛给我了。
“谢谢。”
“记住,是粉刷成绿色的屋子...哦,也可能是红色的。”
怎么会分不清红绿色啊!!
不过无所谓,到时候用钥匙试一试就知道了。
小屋子就在园区的另一端,并不算远,为了感谢老人的帮助,我们分别买了票,从园区里面直径走过去。园区内的树木较为茂盛,奇怪的是,这些粗壮的树木上,似乎长着一些很想是人脸的疙瘩,有像男人的,也有像女人的,这或许是特意雕刻成这样的。为了...纪念亲人?我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那种脑回路。
园林的中央是个喷水的池子,池子中央是两个彰显男女身体的大理石雕塑,雕塑的手法是如此栩栩如生,就仿佛是真正的肌肉一般。
很快就要到出口了,那两栋木制小屋也可以看见踪迹。但总感觉这门票不值40元。或许对于为了纪念亲人的人来说,很便宜了吧?不过这么恐怖的树林雕刻放在那里,真的管用吗?
“威尔!”索尼娅害怕得用力抓紧了我的手,并悄悄地指向一棵树,“那个好像在动耶?”
“怎么可能呢?鲍勃尔,这里的只是木雕,对吧?”
“应该是吧?”
不过,见证过阿加雷斯那种植物后,我大概是患上了树木恐惧症,好奇心趋势着我走到那棵树前看个究竟。我把右手放在左侧腰带上的[口袋],随时准备拔刀,以防万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冷峻起来,邪风在耳边呼啸着,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悲剧。
我伸出左手,触碰那张木疙瘩脸,那张脸居然!
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只是三孔成像导致的错觉罢了。
“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啊,害得我紧张兮兮的...”
不过木瘤子能长得那么丑,确实也挺吓人的。
“赶紧去房子里观看录像吧。”
红绿两屋子都非常矮小,可以看出是用茅草、简单的木板和铆钉组合而成,并刷上了油漆,漆也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涂层的龟裂随处可见。
我用钥匙试了试绿色的房子,运气很好,打开了,里面确实摆放着一台古老的读取卡带用终端机,以及一些破旧的家具。
卡带内容如我们所预想的,德莱尼尔确实在挖坟,看来他和那位医生,确实有着什么奇怪的渊源。
“要不要去红屋子看看。”艾曲也很好奇。
我也想进去,和他的好奇心达成了一致。“我有万用锁,要不要进去瞄一眼?”
“走啊。”
遗憾的,红房子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些华丽的家具罢了。
“盗墓,应该计算在坏事这一栏吧。”
“如果德莱尼尔盗墓是为了找寻疫苗的药方呢?”艾曲提出了一种可能性,虽然我也要考虑过这一点,但是...
“那也不应该成为盗墓的理由,如果他想要药房,他完全可以去找受害人的合作者商量的。而且,他不是反对制药吗?”
“也是呢。”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11号街道事务所,德莱尼尔的女儿在这里工作,她对养父的所作所为,应该有着更清晰的认识。
根据鲍勃尔的介绍,德莱尼尔养女的名字叫作:安德莉亚,年龄24岁,任职事务所执行委员长的秘书,性格品质是,美丽优雅..诚实守信,似乎会一些贵族的礼仪。
遗憾的是今天,安德莉亚外出工作了,而且无法联系,据说是在执行高机密工作。线索碰壁后,我们总结了一下德莱尼尔在11号街道的所作所为。
好事:睦邻友好、举办医者大会、出版了众多哲学著作、收养了安德莉亚。
坏事:盗墓。
就从数量来看,显然,德莱尼尔是个好人。
其实,我觉得就事情性质来分辩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有些可笑。
将表格上交后,公民大会便在下午一点时召开,德莱尼尔活了下来。场内外,一半的人在欢呼,一半的人在懊悔。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事件才刚刚开始酝酿。
随着一声怒骂,一发子弹射穿宣布德莱尼尔生死的主持人的脑袋,接着,是瓶子被砸碎的声音,市民的扭打开始发生,并愈演愈烈,更有甚者从场外闯入,他们手持着棍棒,打死了身材健美的守卫,并一路冲向演讲台,将德莱尼尔包围起来,恶狠狠地用棍棒敲打着德莱尼尔,直到他无法发出声音时、直到他变成了无法分辨出来的东西时,这些人依然在敲打着。
一些市民选择了逃跑,我和艾曲也护着索尼娅,迅速地从紧急出口逃离公民大会会场。逃亡途中,我们遇上了也正在逃跑的木匠店多娜小姐。她提议我们先去店里避避难,然而,我们在搭乘上列车之前,轨道列车便被什么人给爆破了,在列车爆炸声中,街道各处也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切都像是末日一般。
多娜小姐已经没办法回店铺了,这时她才答应了,我们带着她去其它街道避难的建议。
公民大会前的列车车站距离[桥]的距离不算远,但大多人都选择方便的跃迁列车,而不想走路逃离这个暴乱的街道,以至于跃迁列车车站口挤满了人,更有甚者,在推挤之下,被光幕截成两半,尸体被慌乱的人群抛出、或踩踏。
抵达[桥],我们刚踏入桥没几步,身后的关口便被封锁了起来,不少惶恐的市民敲打着封锁门,高呼着让他们离开街道。可没过几秒,随着机枪声音地传出,他们便没了声音。飞机的轰鸣声从头顶划过,我看见了那来自阿莱克修斯派出的运输机,开始向街道内投放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许是士兵,也可能的机器人,但无论是什么,他们都要开始血洗11号街道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11号街道会爆发大规模的叛乱,在那一片平静之下,到底是什么矛盾引燃了人们的怒火。为了解除困惑,并关注11号街道的后续发展,我没有回奥尔芬斯事务所,而是带着一行人,直接前往研究所。
在过桥的途中,我收到了来自巧克利大师某位傲慢学生的无字信,附件是一张照片和5k万元的委托费。
照片是巧克利大师中弹身亡,躺在被暴徒砸得破碎的事务所办公室内。我不禁深呼吸,心情无比复杂,这是他们在谴责我做错了抉择吗?是在责怪我没有更细致的调查吗?我内心的惶恐,伴随着脑海中传出一遍又一遍的街区内房屋倒塌的声音,使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似有似无。10年前,我被埋压在废墟下的画面,也跟着这种节奏,一次次破裂开来,又复现在我的眼前。
深呼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后,我把照片私发给了走在队伍最后的鲍勃尔,他看见讯息后,只是淡淡地骂了一句,并没有多做出什么反应,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在巧克利大师的预测当中。
进入12号街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那被封锁的街区内传出,一朵赤红色的蘑菇云在11号街道内升起,气体冲向天空,被某种特殊的装置所拦下,无论是辐射、尘埃或是其它的什么,都无法逃离被封锁的街区。
回到研究所,我们借用了浴室,洗去列车爆炸时染上的灰尘。
我瘫坐在墙角,不断反思着在11号街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所未被调查到的事情。
希里弗老师敲了敲门,在画家同意后,走入休息室内,见我如此困惑地坐在地上,自然地发问道,“狼狈地逃回来了吗?”
“嗯,这次我又搞砸了啊...因为德莱尼尔被判了无罪,市民们互相殴打起来,甚至引发了大规模暴乱,他们还引爆了核武器。”
“看来你确实没有理解11号街道内隐藏着的矛盾呢。”
“隐藏着的矛盾?”
“威尔之所在世界上如此出名,不仅仅的因为那惊人的说服力,更是在于那几乎能和中枢高层媲美的洞察力。”
“洞察力...”
“你还记得11号街道在10年前发生的事情吗?”
“我记得鲍勃尔和我说是平民爆发了一场对抗贵族的暴乱,虽然成功让11号街道独立了,但必须向贵族交付一次性的坟地税,来维持和平。”
“没错。”希里弗抓住了在空中飘着的白板,并用油性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圆圈,“从那以后,11号街道便被撕裂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亲贵族派,另一个则是平民派。两个政治派系不断对掐着,前者认为,应该安身立命,纵容贵族对他们的剥削。后者则认为,只有通过暴力革命,彻底铲除10号街道的贵族,他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和幸福。”
这时,我似乎完全明白了,“难道说,德莱尼尔的生死...也是这两个派系斗争的一环吗!”
“没错,德莱尼尔的生死决定被两派给政治化,双方并非是真的在乎德莱尼尔是生还是死。只不过是一派选择了生,另一派便选择死,以此借助结果获得被动接受冲突的正当性罢了。”
“可...可为什么会这样!”我篡劲拳头,用力地捶打着身后的墙壁,“他们不都是一个街区内的市民吗!不都是邻里关系吗!不都说被贵族破害的市民吗!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那些人在痛欧着德莱尼尔,把他打烂了也不停手...那是要有多么深的仇恨啊!”
“你错了,威尔。仇恨越深,人的反思也会越深。只有那种突然的、片段的、不清不楚的仇恨,才会带给人非理智的暴怒,就像信息流上那些互相谩骂的人们一样。而这恐怕是某位吹号手造成的缘故吧。”
吹号手...难道是那位在哲学家广场上高举牌子的女人吗!
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受害人的女儿!而只是...一个煽动情绪的吹号人!
我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愚蠢,竟在不知不觉间入了套。
“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挽回这一切?”
“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无法挽回这一切,正如你无论做了什么选择,两个派系之间的内战,也是无法阻止的。你现在可以做的,就是锻炼自己的能力,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不要让生命白白死去。”
我很清楚这点,但是我的心情是难以接受这样结果的...
“那就转移注意力如何?”希拉塔没有敲门便闯入了休息室,并闯入了我的心灵。“我这有些好看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其中一个和你带回来的木雕有关。”
“去吧,威尔,你需要转移你的注意。”希里弗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目送着我被希拉塔带走。
希拉塔这次带我来到了研究所的第二层。第二层的结构似乎和第一层,但在进入大厅之前,我需要进行全身消毒,并穿戴上防护服。等待走廊进行消毒后,机械门缓缓展开,大厅中的节能电灯也随着我们的进入而恍惚着开启了。
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铁罐子正矗立在空旷的大厅中,稍稍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我看见了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哇啊?!”
那令人恐惧之物被挂满了天花板,像是血液像变成了凝胶一样耷拉下来。
“那些是什么...”
“整个第二层,就因为这个东西,变成了这些东西。”他指了指铁管子,又指了指天花板上的血腥之物。“这东西,叫作...Mysticism-0008,杀人气体。”
“杀人气体?”
“额...也不算是气体,总之,你亲眼看了就知道。”希拉塔走到罐子前,并打开了像是窗口的活动板,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当我靠近时,一个淡黄色的气体突然朝我冲来,但被玻璃拦在铁管子里面,黄色气体砸在玻璃上后,“滑”到了铁罐底部,变化为一滩黄色的粘稠液体,紧着又变回了气态,消失在空气中。
“那是...它到底杀了多少人!?”
“三四十吧,不过放心,死的都是研究人员和员工,他们都加入了中枢计划,并签署了永恒协议,这意味着他们是不死人,和我一样可以在中枢高层那获得新的肉体。看看这种奇妙的变化。这个组织样本是从它身体上取下的一部分,我们进行了化验和测序,发现了个很巧妙的事,它细胞中的DNA序列,有98.9%是和人类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这玩意和人类是近亲。不过,更有趣的是,你带过来的那个木雕,快过来看看吧。”
他领着我走到大厅一角的房间内,房间的天花板上依然那些可怜员工的尸体,我深呼一口气,尽力去适应这一切。“这是刚刚磨下来的颗粒切片,我们同样进行了测序,结果呢?!和这个气体,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是一个鸟嘌呤变成了腺嘌呤!多么不可思议!鸟嘌呤变成了腺嘌呤!我们当时甚至以为是出现了新的嘌呤成分,之所以显示出替换的结果,是机器发生了故障,但其实并不是!是这个腺嘌呤的空间结构发生了非常非常微妙的变化。”
“额...其实不必说那么清楚,毕竟,什么嘌呤我都听不懂。”没办法,我的成绩向来特别的差。
“你只要知道,他们是同一造物者制造的产物就对了。而且,那个造物者可能还创造了人类...当然,也可能是人类拿自己的基因去创造了这些怪异。这些怪异的东西和光虫不一样,但是,二者却会相互吸引,就像是有引力一样。当这些怪异被光虫依附时,怪异缺失的理智得到了弥补,**得到了压制...就像这个,这个木雕。”
我交给研究生的木雕被收容在一个双手大小的立方体内,它的心脏形状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个木雕怎么了?”
“它会写字,你瞧。”希拉塔敲了敲玻璃。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木雕居然从不知哪里喷射出淡红色的颗粒,在玻璃板上组成了一排字母,那是标准的中枢文印刷体。
“爱与和平?”
“没错,爱与和平,这是它目前掌握的字,一些研究员希望它能够感受到这些文字的力量。”
“嗯姆...那能取一小部分给我们吗?这东西貌似有验证人心理的特征,可以让人看见他内心所缺少或所具备的特征。”
“当然可以,给,这是我们复制出来的小心脏。”
“谢谢,对了,希拉塔先生,你看这个心脏时,感受到了什么?”我希望借机问出些什么。
“死亡。”他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看见了死亡,这是我所无法达到的最终目标,也是我所梦想的无限休假...好了,第二层的介绍就先到这里,我们去第三层!”
“还有第三层?”
“嗯,第三层的第一房间,那是你目前权限能看到的最深入的秘密。”
我们进入了另一头的消毒室,并脱下来防护服,搭乘另一部电梯,前往第三层。
第三层由一排排的房间构成,两侧一共有5个房间,今天是一号房,从门牌上的标注中,我可以得知,这个房间里面存放着极为重要的纸质文件。与第10号街道的贵族息息相关。
终于要来了吗?真正的秘密。
“对了,提前告诉你一声,中枢没有秘密。”
“诶?”
“变化的仅仅是你认知的程度不同。”
那不还是有秘密吗...
希拉塔随手伸入空气中,手掌像是消失不见一样,随后又出现了,一并出现的还有一串钥匙!
这恐怕是某种更先进的亚空间口袋,不必佩戴于身上...可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困惑缠绕在我心头,有一说一,挺想要他那个更先进的口袋,凭空抽出一把武器来,那实在是太帅了。
刚步入空间内,一片漆黑便将我吞噬,接着我开始下坠,不..应该说是获得了一种下坠感!当我[摔落]在地面上时,漆黑散去,万里无云的世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街道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有少许带着仆人的贵妇迎面走来,橱窗内售卖的是些奇怪华丽的服饰...列车的站牌上写着:“第10号街道。”
显然,这里正是那个在10年前就被封锁保护、与平民隔离开来的贵族之区!希拉塔播放这段全息画面,到底是想给我看什么?
这时,两位身着长裙的小女孩从我腿边跑过,她们的身上散发出了奇异的光芒,不...不仅仅是她们,周围的所有人 所有事物都在飘散着红色光芒,像是某种红色粒子再远离它们。
女孩突然尖叫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尖叫了起来,他们或许没有自知,但是,作为旁观者的我,看见了一切的事实。
他们变成了怪异之物,脸上的五官不断扭曲着,触手和肉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冒出。在这一片扭曲与混乱之中,只有一个男人能独善其身,他身着白色的长跑,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如同蛇眼一般的金色瞳孔散发着令人垂涎的光芒,就像是真正的黄金一般。他双手插着口袋,脸上写满了自负和傲慢,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两名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员工,员工穿过了黑发男的身体,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个黑发男是投影,存在于投影中的投影,如果这是当年某个时刻的复演,那么这个男子肯定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大摇大摆地看着好戏上演。
“这是三百年前的影像。”
希拉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但我并没有看见他在哪里,这可能也是投影的效果。
“那位黑发男子的名字叫...嗯...他叫作什么无关紧要,名字和脸,都是可轻易更换的东西。他的代号叫Mysticism-0003,是个研究人员,在300年前的某一天开发出了这种病毒,能够将人类转化为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那都已经过了300年啊。”
“300年,对于你们而言是很遥远,但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昨天。同样,这位天才科学家,不可能死得那么快。在10年前,贵族街道被封锁之前,我们的探员传回的录像中,他又出现了。”
空间切换,年轻男子变成了一位弓背杵杖的老人,他没用头发,但透过那双眼睛,我知道,这位肯定是0003。而街道上,人们在狂喜之中再度变成了怪异,只不过,他们变化的部位只有头部。
这个男子的执念也太深了吧...可为什么会是第10号街道?他又想要拿那些让人类变成怪物的药剂做什么?
“300年前的那些变成怪异的人...后来怎么了?”
“...你想知道吗?他们获得了永生,但失去了理智,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证一下。”
“那10年前这一群贵族,也是在追寻永生吗?”
“没错。遗憾的是,他们能恢复理智的时间很短,只有在每个月中旬的时候,在那时,他们会召开连续几天几夜的狂欢聚会,也只有这几天,他们才会发生邀请函,请外面的贵客参加狂欢聚会,这个月,研究所也收到了邀请函。”
他关闭影像,并将一封信递给我。
“11号街道的亲贵族派,也不过是贵族们在狂欢节上的精品节目罢了,他们很乐衷于看到[低级]人类互相残杀、互相谩骂。而亲贵族派的首领,恐怕也被忽悠许诺了永生。当然啦,永生是不可能没有代价的,包括永恒协议。人类的肉体在经过 第500个年头之后,就会开始无法阻拦地迅速老化,中枢能维持的最高寿命也就是500年,但维护和保养的成本实在太高,完全不如换个身子来得方便,所以就有了永恒协议,将我们的意识保存在[永恒]终端机上,通过亚空间的灵能之海,投射入目标身体中,实现永生。”
“为什么要把这个事情,这么详细地告诉我。”
“会很详细吗?呵呵....”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当然是看好你啊,威尔先生,我们很期待你会以何种方式加入我们。”
似乎中枢高层永生的方法挺美好的,但他的话语中有些让人在意的地方,比如,投射入[目标身体],那具目标身体原来的意识会去哪?而且...意识不是和神经、大脑什么的挂钩的吗?二者真的可以相互分离吗?
“我这还有两份邀请函,你可以再带两位朋友和你一起去参观第10号街道。”
“这不会很危险吧?”
“怎么可能会危险?对了,记得戴上面具,那样会更安全一些。威尔先生,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
回到休息室,虽然对第11号街道的事情,我还挺耿耿于怀的,但新线索的出现,也确实让我转移了不少注意力。
索尼娅和多娜小姐正专注地看着画家作画,画家今天的作品是以红色调为主,黄色调为辅,多半是和那场爆炸有关吧。
我篡着那几张邀请函,在门口踱步徘徊,不知道是否应该让索尼娅跟着我一起去那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街区。
“躲在门口偷窥什么呢!”
突然起来的询问,着实吓了我一跳。
是婧兰和艾曲。他们没有呆在休息室,大概是去商讨关于光虫的事情,现在准备回休息室,因此刚好碰上了我。
“不...没什么...艾曲,我这有10号街道的邀请函,你要不要在15号的时候和我去那边调查看看...我有三张,但是...我并不想带上索尼娅,我担心那里会有危险。”
“合理的判断。”艾曲认同了我的想法,“第10号街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持有邀请函的人知道,而那些回来的受邀请者,对墙内的事情,只口不提,可能确实有某种危险的存在,贸然带着索尼娅,那会害死她的。”
“嘿诶,那让我来顶替索尼娅好了!”
“可婧兰你不是还要管理研究所吗?”
“没关系没关系,琐碎的事情交给希拉塔去干就行了!我也挺想去第10号街道看看,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就这么定咯!”婧兰灵巧地从我手中夺去一张邀请函,然后快活地跑开了。
“她心情可真好啊。”
“心情当然好啊,最近接连发现了那么多光虫。刚刚我和她去盘问了那个开木雕商品店的女士,她说,那些红芯木雕的原料就是在10号街道封锁墙下方找到的。”
“封锁墙下方...那不就是桥吗?”
“不是,是在和墙壁连为一体的骨架上面。”
“那种地方会生长植物吗?我记得环带的骨架是特别的金属,不可能有植物生长的,而且那里那么热,再往下个几公里就是锻造区了。”
“所以才让人感到纳闷啊...或许那些植被也有这什么神秘力量。”
“艾曲,你是如何看待那些打死哲学家的暴徒?”
“是一群没有信仰的打手,就像我们一样,金钱驱动的人生。”
“那...哲学家应该被打死吗?如果他确实是个罪人的话。”
“我怎么知道他应该不应该被打死,但是...他很清楚,杀人的惩罚迟早有一天会到来,所以在几十年前,他才会在按下按钮后选择自杀吧...尽管自杀未遂。反正,在一些生命主义者看来,当我们第一次开枪杀人之后,我们就已经是罪人了。”
生命主义者,一群号召禁止所有战争和杀戮、不吃素也不吃荤,靠着气体合成机器造出来的空气食物过活的怪人,数年前在信息流上还挺活的。最近几年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
“话说,你听说过...那个几百万粉丝的生命主义者...额...名字好像叫...我看一下,叫做费尔德,你有听说过这个人吗?他好像也是我们这个环带上的居民。”我背靠着墙壁,在屏幕上划出了他的社交账号。
“费尔德?没多少印象。”
“这家伙的频道,在去年六月多的就没更新了,而他的最后一条讯息是这个。”我把那条讯息复制并发给了艾曲。
“哼...贵族聚会吗?”
“没错...希拉塔把门票给我时,我就考虑到了这点询问了他第10号街道是否会危险,他说,只要带着面具就不会危险...可为什么是要戴面具?”
“关于第10号街道,你掌握的信息比我更多,你自己推理试试?”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防止被认出是未变异的脸...毕竟听说那些贵族以毁容为代价获得了永生,而费尔德可能没有带面具就进去了,结果被杀...脸皮可能也被扒下来给某个权贵用去了。”
“喂喂,别说得这么恐怖啊...搞得我都有些害怕了。对了,在你和我们去第10号街道之前,你要不要配索尼娅玩几天,等她玩累了,你也好有个借口说出远门工作。”
“嗯...可是这个环带上面有什么好玩的?郊外是清一色的平原,城市里除了第12号街道以外的各个街区又可能遍布危险。”
“13号街道那边不是有个...游乐园?你可以带她去那里刷刷。”
“嗯...毕竟她从心智上看算是10岁的孩子,或许可以。”
不过,游乐园这种东西,我还只去过一次,那还是在很久之前,远在战争爆发之前。
“索尼娅,该回事务所了。”
推开门,我看见她已经瘫在舒适的垫子上睡着了,似乎怎么拍也拍不醒。想想也确实应该昏迷,我们是昨晚午夜抵达事务所,休息了不到6个小时便出发前往11号街道事务所,之后又东奔西走,她也豁出去好几次,努力地和别人交谈,提升自己的询问能力,之后又是爆炸又是锁区,这一切的经历确实对她而言太过于疲惫了。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大小姐的名字呢。”我问向坐在一旁喝茶的希里弗老师,那似乎是双和茶。
“大小姐...她的名字是爱普莉,姓氏有二,一是来自父系的费莲,另一是来自母系的黎诺。黎诺-费莲曾是一个庞大的联合家族,但是经历诸多变故,如今已衰亡。”
“老师您是怎么当上她的保镖的?”
“更像是佣人吧,她是黎诺费莲的遗嗣,侍奉她,这是中枢高层委派我的任务。”
“您是怎么加入中枢高层的?”
“迫不得已?我和希拉塔那些老前辈不一样,我加入的时间还不到一百年,凭借着仅有剑技和射击技能混过了审核,有了一份可以供养我吃饭的工作罢了。”
希拉塔居然算是老前辈?话说那家伙到底有多老啊?而且,我听说年龄越大,越接近中枢高层的核心人脉圈,难道....希拉塔就是那个俱乐部的其中一人吗?
我认为这些疑问希里弗老师可能也不知道,因此没有说出口。现在最让我关心的,还是有关黎诺费莲的事情。
“黎诺费莲当年是经营什么的?”
“经营星际采矿,其管辖权占中枢星际势力范围的1/3,为中枢在敌对势力控制下的民间的各种小动作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帮助,旗下有数个子公司,子公司的涉猎范围就很广,黎诺费莲还拥有着一项由中枢高层转让的科技专利,也就是如今由德利其公司掌握的地表跃迁技术专利,有这项专利,这些企业就能垄断跃迁列车的经营,而中枢高层对此并不在乎。他们似乎也挺乐于见到有人愿意为他们在环带上修筑基础设施。”
今天是4月8日,考虑到第10号街道和第11号街道都被封锁了,必须自己乘车从郊区绕过去,奥尔芬斯事务所并没有驾驶证,艾曲虽然有,但他也只买得起廉价的石油动力低功率汽车,路程至少要花费2天时间。因此我需要在4月12日的时候出发前往第10号街道,那么...陪玩就先订在前一天吧...我或许应该叫上画家爱普莉,她已经成为了索尼娅的朋友,两人应该可以玩得开。
“爱普莉,在这个月11号的时候,你要不要和索尼娅一起出去玩玩?”
“当然可以。”
“那挺好,我到时候会带索尼娅来研究所找你。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一下,11日的游玩结束后,我希望能把她寄放在研究所几天,能麻烦你帮她打发下时间吗?”
“嗯...如果像平常那样的话,没差啦。”
画家挺乐于助人的,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能找到愿意托管的下家真是太好了。
“那么我先回去了。”
我从口袋中取出辅助用外骨骼,抱起索尼娅,背着她离开研究所。
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我现在不想去思考今天上午发生过的一切,或许今后也不会去想起。那是11号街道的人在自取灭亡,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能祈祷和我没有关系,并假装这个事实成为了我认知的一部分。我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我始终无法释怀的。我在无意中促成了一场战争,并让一个街道内,数以万计的孩子,遭受着我曾遭受过的痛苦。多少人丧生了?又有多少人失去了他们的亲属?我很想把问题搞清楚,但那高耸入云的封锁墙封杀了我去认知的可能性。
除了这些人祸,还有光虫这种天灾...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出现在我的意识之中。我必须做些什么...或许前往第10号街道,正是解决危机的关键?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