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纪年5800年5月1日 星期二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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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硕大的鲸鱼尸体缓缓降解,心中莫名情感一直徘徊着。恐慌也好,惊愕也罢,但却又貌似和这两个词并不贴切。
“这玩意,不是自然产生的吧?”
“当然不是,他们的基因有着明显的人工改造痕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生物确实存活了千万年之久。”婧兰说着,用小刀把鳍给割下来。“看见这上面的文字了吗?这家伙曾是那个文明的宇宙飞船。”
“科技生物化?”
“是啊,那个文明科技树点的贼歪,怪不得会灭绝呢。不过他们的造物却存活了下来,并凭着自己的贪婪,祸害下一代文明,这只鲸鱼应该也是谭革市的常客了。”
“婧兰,你能否调用下卫星的摄像头,让我们看看外边是什么情况,到底来了多少只。”
趁着婧兰骇入卫星,我采集了一些鲸鱼排出的气体,并交给艾曲进行简单化验。那罐气体呈现墨绿色,挺恶心人的。
婧兰差不多骇入结束时,艾曲也刚好检测完。
艾曲将化验结果的表格发给我,说道:“似乎会与人体内一种蛋白进行结合呢,使人变得愤怒,和我们之前预测的一样呢。”
“骇入完成了,这是实时画面。”婧兰把虚拟屏展开,上面投射着从卫星那传回的监控录像。
开始,是一无所有,没过几秒,一只巨大的眼睛便从镜头前划过,那是属于一直巨大鱿鱼的眼睛。
“这些太空生物的造型怎么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他们分别隶属于不同的部队,根据一些考古学家的发现,似乎一共有12种不同的太空生物舰队。”戴雯抢答道。
“你了解得还蛮清楚嘛。”
貌似之前确实有听过戴雯说起,她喜欢这些浪漫神秘的东西。
“婧兰小姐,我们接下来该咋办?”艾曲询问婧兰。
“如果逃回中枢的话,这座都市里的人都会牺牲吧?”戴雯小声地说着,她并不想临阵脱逃,或者说,她在害怕婧兰选择了[放弃谭革市]这个选项。毕竟中枢高层当年也是这样放弃了中枢星系的第一外侧环带的,让那里的人活在永远的黑夜的,和阿莱克修斯部队的无理取闹下。
“回警厅!安缇,你和戴雯一起去叫醒在宿舍里休息的警探,用你的名望动员他们帮助居民避难。艾曲,你和我到警厅内去指挥避难,并调查那个闹事的男人!威尔,还记得人偶师说的吗?1点和3点是疯子闹事的时间点,现在的时间也快要靠近1点了,你去干掉那些疯子,为避难扫清障碍。避难队伍组建起来后,安缇负责保护,戴雯负责去支援威尔。”
“好!”
虽然婧兰发配的指令看上去很紧凑细致,但实际上可操作空间还是蛮大的。比如处理疯子,我在1号线的附近转悠了几分钟,也没见到有哪些可疑的犯罪分子,人偶师说的那些人,应该多半活跃于北部和西南部吧?谁会没事找火力最强的保安官势力的麻烦呢?
踩在轨道的一侧,就像是走独木桥一样,我本想靠着这个小游戏放松下心情,让自己不至于在那些巨物面前过于紧张。但当我看到了下午那位惨死的司机尸体时,一种对那位闹事狂信徒的愤怒便攀升起来了。
到现在也没有人敢去回收他的尸体!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位司机成为了“死亡”的传播者?
在多的时间也不够我思考。
恶意的破坏者已经找上了门来。
那是一位身着伐木工制服,戴面具的壮硕男子,他的肩上坐着一个穿礼服的小女孩。壮硕男子手持电锯,在小女孩的命令下,他准备破坏铁轨。
“喂!你想干什么!”
“主人...需要钢材...所以采集....”
“谁是你的主人?”
“阻拦者,必须杀死!肉体,属于韦德!”他吐口着沫子,拉响电锯并朝我冲来,靠近后我才发现,他肩上的那个女孩不过是个装了小电池,所以会动弹的玩偶罢了。
伐木工虽然失去理智,但依然记得伐木的方法和战斗的技巧,他精准地弹开了我的飞刀攻击,并快速拉近我和他的距离。
不过,失智者终究是无法考虑到各种要素,他在贴近我之前,便被那具司机的尸体给绊倒了。司机身上的什么东西也腐蚀了他的小腿,疼痛使他喊叫着,为了维持平衡,他将玩偶从自己的肩上拆下来,将木棍塞入自己的腿部断裂处,将玩偶变成了自己新的腿脚。
“真是个狠人...该夸你求生意志很强吗?”
我毫不慌张地拔出训练用剑,熟练地将剑刃的温度提升到黄色光芒,也就是2000度上下。
伐木工用电锯朝我的左侧挥来,我也向着他的武器方向撞过去,并用训练用剑重重地砸压在他的点击上,同时运用着巧劲,将他的电锯刃卡在轨道与地板之间。
“这就解释了。”我一脚踩在他的锯刃上,并用训练用剑砍断了他的手臂,炙热的温度帮助他瞬间止住了鲜血。
失去手臂和武器的伐木工似乎恢复了些理智,他惶恐地后退了几步。
突然,一根针刺破了他的胸腔。
那是一把刺剑。
伐木工的心脏被刺穿,他再起不能。
“你又是谁?为什么杀了他?”我刻意只削了伐木工的手而没有削他的头,就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但这人竟然直接让我的安排给弄消失了,实在有些恼火。
“人们称我为额叶切除医生,这位先生是我的病人,他出逃了,我把他带回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好像也挺能战斗的,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病人呢?”
“你的脑子才有病吧。”
“那么我只好硬抢了。”
医生取代伐木工与我为敌。
他的武器是一柄特质的刺剑,刺剑上带有无数的倒钩,如果被那玩意击中了,一定会很痛的吧。
不过好在那个医生很不会打架,他左挥右挥,精力很快便耗尽了。
他眼见自己打不着我,便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按钮,并用力摁下。
“时间到了!出来吧!我的军队!”
接着,在黑夜中,缓缓走出来五六只高达3米的巨人,又或者说,是3米的肉块缝合物。
先不说他们能打不能打,像是索尼娅那样的傻白甜孩子看到了这一幕,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不过好在之前在第十号街道那边见贯了这些怪物,我的理智并未大幅降低。
我的身侧是屠宰场,厂房内空间狭小,切割机器占用了大量空间,在那里,应该可以限制这些3米巨人的动作。
和灵魂雕刻师李黎明制造的那些缝合怪不同,这位医生的造物稍显逊色,既不能自动恢复伤口,也无法使用触手突刺。换而言之,不过是个稍较高大的人罢了。看着他们傻乎乎地被厂房的入口卡住,我都有些不忍下手了。
但,他们必须安息。
训练用剑贯穿了他们的肚子,这些巨人瘫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在他们起身之前,我就已经将他们身上的缝合线割开,让尸体回归尸体。
“这就没招了?”
我羞辱着气急败坏的医生。
不得不说,和中枢那边的难度比起来,这里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此弱小的敌人,安缇是如何成长为“战神”的?
难道和每5年的5月1日有关?
“你...你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你是军人吗!”
他居然也认识[军人],看来阿莱克修斯部队也有骚扰过这颗行星啊。
“不不不!你不可能是军人!我的名单里没有你!你....你是那邪恶的异教徒!是邪神赋予了你力量!”
这位自称是医生的家伙,看来也是个“狂信徒”呢。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趁着他左顾右盼发疯的空闲,我抄起训练用剑朝他的脑袋抡过去。但他却像是自动规避一般,躲开了我的攻击,他口吐着奇怪的话语,弯下腰滑到了一台切割机的下面。
他滑过的路径燃起了火花。
“我!我想起来了!”他的脑袋突然冒出在我左腿的旁边,那张大脸上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我,并龇牙咧嘴地说道:“我已经!死!了!是那根绳子在牵连着我的命运!是那个和你一般强大却又不是军人的家伙,把我给四分五裂的!你也是要如此吗?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说到底,疯子的话真的有认真去听的必要吗?
我用力踩住他的脑袋,并用训练用剑的剑身砸在他的脖子上,这一回他没能自动规避,他的脖子上因炽热的温度而被烙印上了训练用剑剑身上的华丽花纹。他的颈椎一时半会是无法恢复了。
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左脑竟然分裂了开来,像是长出了螃蟹一般的细长的多节腿部,开始在地上鬼畜地,毫无逻辑地奔走着。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但此时,厂房外边铁轨上的巨大爆炸声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决定不去管那个恶心的东西,跑出厂房,看看那个爆炸声来源于何处。
与预想的一样,爆炸声来自隔壁发电站,一只巨大的扁平鱼砸在了上边,电火交加,我不清楚哪些是发电站造成的,哪些是扁平鱼造成的。
“威尔先生!”戴雯从发电站的另一侧朝我跑来,并用细线拽起了挡路的建筑物碎片,她运用线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线....
“对了,戴雯,问你个私人问题。”
“什么问题?”
“你所使用的线的技巧,是谭革市的传统吗?还是你的老师专门教授于你的?”
“是我的一个老师授于我的,她是谭革市内一个有名的织娘。”
“纺织工吗?”
“嗯。”
“她现在住在哪?”
“旧城区,怎么突然提及这个?”
“我刚刚遇到了个疯子医生,他曾被[线]杀死过,而且线的主人有着和我一般的力量,并且不是军人,所以我就想起了你。”
“欸!不是我杀的!我没杀过人!”
“我没说是你杀的...对了,你来找我就意味着安缇已经把难民组织起来了对吗?”
“嗯!婧兰小姐在前线指挥。我俩像是被抛弃了呢。”
“那你能带我去旧城区看看吗?我挺见见你那老师的。”
“当然可以,包在我身上!”
不知是戴雯忘却了故乡的样子,还是说,有其它因素的影响,我们不知走了多久,却依然在打圈圈,发电站的废墟三番四次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横在那里,我们在街巷中走了一圈后又绕回来了。
“怎么这样!我的记忆不可能出错啊!我怎么可能会连自己家怎么走都忘了!”
我还没急躁,戴雯便先愤怒起来了,但也却是无能狂怒,她想破脑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会回到发电站这里。
“难道又是光虫吗?”
“我没有感觉到异样,应该不是。或许是这只鱼造成的,它可能发出了某种电波影响了我们的思维、视觉、感知,使我们重新回到这里。”
“那怎么办?烧掉这鱼的尸体吗?如果我们站在屋顶上,会不会好一些?我们从屋顶上走!”她突发奇想。
但令人绝望的是,当我们爬到一栋楼的顶层时,才发现,原本笔直的空间,竟然变得弯曲,呈现为一个圆弧状,这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去的。
这就像是一个监狱,一个没有出入口的监狱。
回到地面上,我们正想着如何处理鱼时,声音从身后的地板上传来,“狩猎的夜晚已经开始...你们谁也逃不掉...”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医生艰难地爬着,他到底怎么活下来的?他的另一个脑袋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恶心的东西是谁呀!”戴雯也表示出了对这个怪物的恐惧。
“线!是线的家伙...杀死了我!他夺走了我的脑袋!”怪物低声嘶吼着,他的话语中,就像是有着无数被禁锢着的愤怒的马匹。“我!我!”他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线的家伙...难道是那个傀儡师?但傀儡师不是刚回谭革市吗?不应该有时间犯案的。”
“威尔先生,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他说的人,可能是我的一名同门,他因为杀戮成性而被赶出去了,那人叫作哈耐,目前居住在大部落帮派的贫民窟中。”
“就在斜对街那里?”
“嗯,那里貌似还能走,属于扭曲空间内的一部分。不过大部落帮派是由上百个帮派组成,他们各自为战,那里其实还是蛮危险的,确定要去吗?”
“必须去看看...就算不去,我们呆在这里,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疯子来找麻烦呢。”
我紧跟着她,时刻警惕着大部落帮派的街巷。
虽然已经是凌晨1点半多,但在一些房屋门口,依然站着不少帮派成员在那喝酒聊天,他们似乎尚未察觉头顶上那古老的、巨大鱼类舰队的存在。
“呦,小雯,这么晚还在这干啥呀。”一名帮派成员毫无素养但却友善地打着招呼。
“你知道哈耐现在人在哪吗?”
“额...哈耐,那个怪物在哪,这是谁都不会想去知道的...你找他干什么?”
“我工作上的这位同事需要去和他问些话。”
“这样啊,可别太认真工作而过度操劳咯。兰斯那家伙都倒下了,我可不想看到你成为第二个呀。”
与友善的帮派成员道别后,我们继续深入大帮派势力范围的深处。
大概是深夜的缘故,寒气开始散漫在空气中,温度降到了十来度,好在没有多少风。
2点。
头顶的巨大不知名的鱼型舰船开始下降,那玩意比之前的鱼大得多,它的体长恐怕就有3个谭革市大小。这种缓缓下降的巨物,带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我现在只能信任婧兰的指挥,她应该可以带领这里的居民平安渡过今天剩下的22个小时。
“在那里!”戴雯穿上了我递给她的外套,并指向路中间的一个电话亭。“那里就是哈耐传闻中的住所。”
“电话亭?那东西是暗道?”
“不会有那种暗道的存在吧?他一般都会睡在电话亭里,所谓的[浪人]呢。”
“也就是流浪汉...”
我稍稍有些同情哈耐了。
“那个,威尔先生...”
“没必要带[先生],我年龄和你一样吧?”
“威尔?感觉挺不好意思的....那个,你见到哈耐之间,问出了他事实,你会对他怎么呀?”
“根据答案来定吧,反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死他的。”
“谢谢...虽然他挺疯的,但是他至少还是我的前辈,织娘也挺不放心他的。”
“不放心?那为什么又要把他赶走?谭革市就这么点地大...”
“因为舆论的压力,织娘必须这么做,否则资金可能面临断流的风险。”
“钱的问题啊...”
“威尔先生或许很有钱,但是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他们的月收恐怕只能简单果腹。想要是实现梦想的话,就必须耗费大量的资金。”
“梦想?你们老师的梦想吗?”
“是我们全镇市民的梦想...我们需要一位全知全能的天才,让他来领导谭革市,改变谭革市,走出灵魂的阴霾。”
或许她指的“灵魂”并非是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其它的什么...可那到底是什么?
我不敢妄加想象,故而直接询问她:“灵魂的阴霾是指什么?”
“字面意思,我们的灵魂上都被笼罩着一层阴霾,在化解阴霾之前,灵魂是无法获得真正救赎的,我们内心的痛苦也无法化解。”
“为什么你们想要一位全知全能的天才来领导?”
“只有这样,他才能理解所有的人内心世界。按照织娘的说法,在几十年前安娜吉公司降临到这座城市之后,大家就都变得很暴躁了。”
“也就是说,你们缺个心理医生。”
“差不多是这样吧,但也不太一样。啊!那家伙今天没在这座电话亭...怎么办?!我们可能找不到了。”
“能继续谈一谈你们的计划吗?你们想要怎么去找那种神一样的人类,中枢高层那样?”
“对于大多数市民来说,是不知道中枢星系的存在的啦...所以,那些韦德集团的科学家提议用手术改造人脑,使之充分利用...”
“你们拥有那种技术吗?”
“我不知道...但他们对此信心满满,只差资金和牺牲者。”
“韦德集团怎么会差资金?”
“这个项目是织娘主导的,集团的董事会并不看好,他们只想收快钱,不愿意去改变现状,因此几乎没有下放任何资金,只能靠众筹和有钱市民的大额捐款。”
“织娘主导的...难道你曾是牺牲者之一吗?”
“才不是咧!这种光荣的使命不会落在我身上的...”
在道路左侧的长椅边上有着一个用1.2米高油桶制成的篝火,不少流浪汉在那取暖,我们也加入其中的行列,他们也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让戴雯坐在长椅上稍等片刻,自己则前往篝火边,将事先备好的速溶咖啡加热,同时分给其它的浪人,他们欣然喝下,并表示感谢。
我也热了一杯递给戴雯,“能和我聊聊你的过去吗?和织娘有关的往事。”
“都是些没啥意思的故事啦...”
“在那些鱼下来之前,也没什么事情可干,讲讲让我放松一下吧。”
“嗯姆...这是我一个朋友遇到的事情。”
“不,我想听你的故事,我需要了解你,了解和织娘有关的一切,在见到那些流浪汉之后,我更确信了这点。”我将她的视线引导向篝火旁的那些流浪汉。
“他们怎....呜哇...”她被吓得脊柱发抖,全身冷颤了一下,并把外套裹得更紧了。
那些流浪汉的身体都被“线”串着,咖啡从他们的喉咙处漏下来,他们的行动也像是人偶一般。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她害怕得想要溜走。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普通的受害者,和那个疯子医生一样。”
“才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呀!”
“我觉得没啥问题,我会保护好你的,这可放心,人偶的实力我在之前就见过了,你真感到不安的话,那么就赶紧讲述一下和织娘有关的故事吧。”
“织娘是谭革市内年龄最大的人,也是旧城地区的领袖,她经常帮助市民渡过难关,像是帮助我们抵御外敌,主要是来自南方的敌国,还有就是和外边卖粮食的打交道,总之,大家都很尊敬她。织娘最擅长的手艺是纺织,她的技巧可以说是出神入化,能够将一切在概念上可以被连接起来的事物给串起来...我来到中枢后才知道,她的技巧是来自一种古老的科技,那种科技曾在帝国统治的时代为纺织机器人广泛的使用的。”
“所以织娘其实是机器人?”
“恐怕是的,这也就能证明为什么她可以活那么久了。”
“她的学生有多少人?”
“她每十年才会教导一名学生,我是第200名。”
“也就是说,现在存活的学徒约10名左右吗?人偶师应该就是这10人里面的...你见过你的师兄们吗?”
“没有,除了哈耐。”
“他的年龄是多少?”
“30。”
“也就是说,人偶师的年龄必然大于30....或许是40岁。不过未免显得有些年轻...难道是在中枢上进行了手术吗?戴雯,你能在信息流上查询下中枢第二外侧环带第四环段第六生活区一号城市的外貌手术记录吗?一号市只有13号街道有整容室。看看那里的登记信息中有没有40岁及以上的人。”
“嗯....”她翻阅着虚拟屏,小口抿着咖啡,过了好一会才得出了结果,“确实有个非环带居民的人去那里做了手术,年龄是43岁。我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照片整出来。”
接着,虚拟屏上呈现了一个男子的大头照片:“这人确实是我们早上见到的那个人偶师耶....但是他的原图,貌似坏了。”
“不,照片没有坏。他毁容了...所以才会去中枢的城市整容。这人原名叫做...埃忒斯吗?”
“应该是阿特斯吧?”
“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她摇着头,但又立刻想到了什么,开始在搜索引擎上查找[织娘学徒名单]。
“这种东西也被上传到了信息流?”
按理来说,就谭革市这种半开化的小镇,能不能在信息流上找到都是问题。
“有的!看!第一百九十八名学徒,就是叫做阿特斯。”
“果然是你们的那种线的技术造成的事故啊...”
“感觉你是在责怪我们呢...”
“不不不...毕竟谁都可能丧失理智,我只是觉得这个巧合,有点微妙。人偶师的真名查出来了,能否进行定位?虽然这和狂信徒没啥关系,但能解决一个失智者,我觉得挺好的。”
“不能,我都找不到哈耐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那么也该回警厅和婧兰汇合了。”
“不继续散步吗?”她的眼中略带失望,似乎很想继续散步。
“我没多少兴趣了。”但是线索的中断让我独自行动的兴致全然丧失了。“与其在这摸鱼,不如去帮避难队伍清扫下威胁。”
“也...也是呢!”
折返的路与原先的并非是同一条,似乎原来的路被帮派封锁了,他们正在那进行激烈的战斗。
从更偏南侧看稍微开阔的大道走,我们能清晰地看见天空上越来越多的鱼类舰船,它们渴望着吞噬一切,并流下了类似于口水一般的巨大粘稠液体,那些液体极其易燃。
走大道的最大麻烦是那些不自量力的失智者会不断地找上门来,自从离开篝火后,先后遇上了把别人的脑袋缝自己肩上的失智者,吃人的失智者以及身着束缚囚服的失智者。似乎分别对应着:智慧,食欲和无法发泄的愤怒。但这也只是我在战斗中无聊的简单猜测。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如一般的委托员,起码大多数委托员还经历了长达一年的训练,以便应付各种可能性。
“戴雯,你怎么穿着威尔的衣服?”
“她冷。”我以简单答案应付艾曲的调侃,“你在这也挺闲的嘛,婧兰把你赶出来了?”
“她刚刚进行了长时间的时停,现在在休息,我闲着无聊就出来看看天上那些鱼。看久了,觉得他们也挺可爱的。”
“婧兰查出狂信徒的坐标了吗?”
“查到了,你现在就要去吗?似乎在教会的势力范围内。”
“教会?戴雯,听到了吧,现在可没办法去复仇了。”
“教会怎么了吗?”艾曲尚不知道空间扭曲的问题。
“我们所在的保安官势力范围和周围一小部分其他势力所在的空间被封闭起来了。”戴雯向艾曲解释道,“我们不可能抵达教会势力范围,除非割裂那层不知道什么屏障一样的。”
“空间闭锁技术吗?我记得帝国时代的巨舰上都有装备类似的,不过,他们的武器大多都是用来封锁整颗星球的,封锁一个城市的一角空间,这我从未听说。”婧兰应该偷听了我们对话很久,并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从警厅内出来。“我把和狂信徒完整的坐标找到了,因为是定位他身上的道具,所以还有跟踪效果。但为了骇入那些该死大公司的数据库,我消耗太多的能量了,这个克隆体可能活不了几十分钟,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去度过难关了,安缇会保护好你们的。”
“你会死吗?”
“当然。我的意识会回到中枢那里,并覆盖存在于那里的数据。”
她留下这句话后,便回到了屋内。
“短命的克隆啊...没想到中枢高层居然没能突破这个技术难题。”艾曲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罐酒精含量为百分之五的饮料,猛地给自己灌下去。
“不应该吧?中枢的员工不都是使用标准人体模板的克隆吗?这种技术早就成熟了。婧兰身体短命的缘故是因为时停用得太频繁了。”
“那么婧兰小姐也会体验死亡吗?”戴雯表示关心,“如果每次都要体验一遍力竭而死的感觉,难道不会崩溃吗?”
“或许中枢那边有稳定情绪的科技,不过那些也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了,戴雯你可别关心太多啊。”
曾经我也有些许顾虑婧兰的情况,但现在...我似乎也有些变得像是在把婧兰当做便利的时停工具来使用了...以后做委托时,还是尽量避免叫上婧兰吧。
“我们现在就要去追捕狂信徒吗?”艾曲把酒饮尽,罐子被丢弃在一侧,掉落于草丛中。
“戴雯,你会困吗?”
“就算我说困,也不会有给我休息的空档时间吧!你之前还特意给了我咖啡。”
“额,咖啡是因为好喝,我没往功用的方向去想。这有一剂提神的溶剂,你要喝吗?”
“安全起见,我就收下咯,可别收我钱呀。”
“不会收你钱的。”
我们仨根据着指示器上面的标注,来到了扭曲空间的边界,这是无法穿越的地方,只有从高空中才能意识到,这个边界的存在。
艾曲提议我试着发射带有灵能的训练用剑,说不定可以撕裂这层扭曲界限。遗憾的是,我的训练用剑虽然确实射穿了扭曲,但是它比直地飞走了,消失在一片黑暗中,扭曲边界依然存在,没有发生我预想中的那种效果,就像是被棒球打碎的玻璃一样。
之后戴雯提议再发射一枚训练用剑,把天上的鱼射下来,它的体长必然超越了扭曲空间的范围,这样个巨物砸下来,肯定会发生些什么,而“只要我们观测到了这条鱼横贯里外两个空间的事实,说不定这种扭曲边界就会消失了呢!”
“这是啥原理?”
“量子观测原理!”
“你什么还懂这个?”
“因为很神秘,很浪漫。”
看来她也只是了解过一些皮毛知识,真正的量子物理,是只会令人感到痛苦的数学难题的组合。回去后找个机会挫败下她的兴趣好了。
因为训练用剑还有剩,我便朝天发射了一枚,正中鱼的腹部,鱼型的舰船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随后便坠落在了地上,它本该把整个城市都压塌了,但却有某种莫名力量的存在,让它像是触碰到了蹦床一样,带着巨大的身躯弹了起来,着实吓人。
结果很显然,我损失了训练用剑,而扭曲空间也没有被破解。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去寻求安缇的帮助,安缇和难民呆在大广场上,我们这距离那里还有段距离,为了防止戴雯过度劳累,因此只有我单独一人前去叫安缇。
安缇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相应地,我需要在她回来之前保护好广场上的居民。
广场上的居民有序地围坐在各个篝火边上,他们有的仰望天上的巨物,有的在谈笑,有的在祈求安全。
安保工作虽然很重要,但大多时候是悠闲的,一群小孩还敢围着我转,要我和他们一起玩耍。在过去,我可能会拒绝,但是带索尼娅带久了,差不多也摸清了这些年龄段小孩的想法。
大约过去了68分钟,艾曲来到了广场边,与我交接工作,“安缇呢?她怎么没回来?”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要和戴雯一起去冒险,所以把我赶过来接替安保工作...哎,你快点去教会势力范围吧,那两个激进的姑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激进?戴雯之前可不是能被激进形容的,她差不多都成不杀生的保守主义者了!她怎么会同意和安缇一起单独行动?”
“毕竟安缇很强大,让她获得了某种盲目的自信吧,也可能是杀父凶手即将找到,她被复仇冲昏了头脑。”
“会不会是因为安缇打破了扭曲的边界,导致之前推测的那种暴力药剂什么的,与接触她们了?”
“不清楚,你先赶紧过去吧。”艾曲催促着我离开。“我会保护好居民的。”
我赶忙跑到之前的那个扭曲边界附近,这里已经恢复正常了,戴雯和安缇也不见人影,她们或许真的正要硬闯狂信徒的据点。虽然我很放心安缇的战斗力...但是...她们俩的鲁莽,让我想起了吉和盖泽尔斯。
当时,我们也是信心满满。
....
我穿上动力铠甲,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坐标所在地位置。那是一间巨大的教堂,和周遭的其它教堂比起来,这玩意简直就是就是巨人。更让人惊恐的,是这巨大教堂上方,竟然有着一只形如深褐色水母的鱼型舰船爬在上头,它正不断用自己的触手抓起周边教堂建筑物和住房里面的、身着华丽服饰的大主教们吞入腹中,它似乎挺挑食的,只吃大主教,其它人都不吃。
教堂的大门已经被砸坏了,上面留有焦痕,显然是遭受到了安缇的攻击。
教会的成员缩在雕像旁,他们张慌失措,在我的几次盘问下,才说出了之前“进犯者”的位置,戴雯她们已经前往教堂的地下纳骨堂了。
我顺着教会成员的指示,来到了圆形楼梯间,这里的向下的台阶,和其它那种光鲜亮丽的大理石地板不一样,只是单纯的水泥,极其朴素,也令人发寒。
随着恶臭味逐渐加强,我每向下走一格,都感觉到一丝头晕目眩,胃部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开始疼痛。
不安。除了不安的情绪也只剩下了与之相衬的担忧的情绪。
我害怕又见到像当时在帮派基地时一般的对峙情景。
“威尔!过来,安静点!”
好在,她俩并非真的是那种鲁莽之人。见到戴雯平安之时,我悬挂的心脏终于是落地了。
“你们怎么就单刀直入了?”
“毕竟要来不及了呢!快看那边!”
她指向纳骨堂内的狂信徒。
狂信徒似乎在做法。
“又是行为艺术?”
“仔细去听他们的交谈!”
...
高大狂信徒率先开口说道:“时机已经成熟,只要能将来访的安娜吉公司女王绑架过来,我们将开发出世界最大的奇迹。”
矮小的主教用拐杖使劲地锄地板,指责道:“你们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是不可能开发出奇迹的!杀鸡取卵,是没有明天的!”
“老东西,又是谁在出卖我们谭革人的利益给那些外星人!”
“我是在保护你们!”
“你只是个卖国贼!”说罢,黑色长袍的狂信徒示意高大狂信徒抓住年迈的主教,他自己抽出利刃,斩杀了那位老年人。
“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了。我从不渴求奇迹的开发,我只是想处死那个高傲的女王,让她明白,谭革人的愤怒与屈辱!以及!我!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黑袍狂信徒说着,用刀狠狠地敲碎了主教的脑袋。“女王每5年一次的来访,今年我一定得成功!”
“你们的野望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正义的安缇不再想偷听他们的废话,直接拔出两把训练用剑,双手各持,化作一道蓝色的闪光,砍去了那十来名白衣狂信徒的手臂。
“又是你!5年前你破坏了我的工作,今年又是你吗!可恶!那些阿莱克修斯人怎么还没来!”
黑衣主谋似乎雇佣了阿莱克修斯部队,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就要和军人为敌了。
“你和安娜吉公司到底有什么仇恨?”安缇帅气地把黑袍狂信徒踹到在地上,并踩在他的胸口上。
“安...安娜吉,他们...当年进犯了谭革市...活生生地将我的爱人,扒皮挂在了电网上发电啊!!!你们这些为安娜吉公司打工的贼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痛苦!没有任何人能为悲伤的我哭泣!”他如此说着,突然像是爆炸了一样,让安缇都差点没站稳。
但他没能逃走,不知何时戴雯已经靠近了黑袍狂信徒,并用线将他捆绑起来,吊在空中。
“你失去了你的爱人!可你愚蠢的复仇又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那些被你杀死的学生!他们可根本没有参加什么出卖谭革市的战役啊!”
“你们都是贼人的后代,肮脏血脉已经注定了你们的命运!因此,我一定会制裁那些人的!这是我对安娜吉帮凶的示威!”
戴雯愤怒地握拳拽紧丝线,扯下了黑袍狂信徒的一支手臂,并继续质问道:你又为什么鼓动了那些学生的家长去包围医院!为什么要让他们杀害医院里无辜的病人!还有我的父母!”
“你们都有原罪!谭革市内没有人是无辜的!你们都要为了她的死亡负责!血债血偿!这是天理!你们大可折磨!但是我的意志是不会灭亡的!我的圣经已经传达给了所有信徒!今天将会是最后的决战!安娜吉的女王,和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死!现在!杀死我吧!让我完成最后的殉道!哈哈哈!!!”
戴雯无法忍受这疯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嘶吼,她双手用力交叉,让细绳便割破了黑袍狂信徒的颈动脉,满足了黑袍狂信徒的奇怪要求。随着主机的报废,其它被控制的克隆人:白衣狂信徒们,也纷纷死去。
信徒的鲜血喷溅了她一身。
戴雯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板痛哭着,并低声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
我本想前去安抚她的情绪,但被安缇阻止了。
“必须让她独自跨越门槛。”安缇如此说道。
谜底已经揭开了。
但答案确是一个让我们谁都不能大胆地宣告自己完成了正义制裁的结果。
搀扶着抽泣的戴雯,我们离开了纳骨堂,返回广场。
天亮时,信奉复仇圣经的无名勇者们骑乘着鱼类舰船撞向高大宏伟的韦德大厦,他们越过一道又一道密集的火力防线。最终将十字利刃刺入安娜吉公司最高女王的胸口中,并挖出了那位非人智慧生命体的巨大心脏,将它悬挂在韦德大厦的废墟上,宣告谭革市的解放。
街巷的某处,那些搬运着尸体的年轻人,也激动地脱下蓝色制服,将其踩在脚下,扶起那些准备拖去发电的伤员,相互拥抱,控诉韦德集团的残忍剥削与无耻的威胁。
教会势力完全解体了。原先心灵无法安置的信徒们,现在鼓起了勇气和信念,高举巨锤,砸毁了那些非人智慧生命体的雕像,并将虔信卖国的贼人绑在十字架上喂给巨鱼和水母。
某种程度上,黑袍狂信徒的目的确实成功,他在之前数个五年周期内未能完成的事业,终于以他的自我牺牲的勇气,唤醒谭革市民清算入侵者的复仇欲望,在荒诞巨物的辅助下,实现了谭革市的精神解放,并以极少的牺牲,完美落下了帷幕。
安娜吉女王定期访问谭革市时的意外死亡造成了安娜吉公司的动荡,中枢高层的[审判厅]部门,则乘机以[人命交易]为罪名,拒绝了安娜吉高层主管的妄图复活安娜吉女王的请求,同时逮捕了所有的安娜吉主管。
教会势力坍塌导致的权力中空则被人偶师填补,他将那可怜人做成了自己的人偶军团,一名女警立誓要将他捉拿归案,这一举动首创了保安官势力干涉其它势力范围的先例,在人偶师被捉拿归案关入疯人院之后,保安官成为了真正的谭革市保安官,他们负责管理全市的犯罪事务。
在韦德大厦的废墟上,织娘组织搭建了市政大厅,一名号称是全知全能的年轻人坐在里头,开始指挥一个新的势力,这或许将带给谭革市更巨大的变化。
广场平安无事地渡过了5月1日,艾曲抱怨着看管任务的无聊。与安缇道别后,我们再次搭乘着郊区那原始的、让人难受的、以汽油为燃料的巴士,抵达跃迁车站,返回中枢世界。
我本以为戴雯会因为自己杀死了黑袍人而陷入情绪低迷什么的,好在她挺坚强,换去了染血的衣服后再次振作,车上与我有说有笑,也许是完成复仇后,她的心情变好了?
回到研究所时已经入夜。
戴雯在休息室存放完行李后,独自坐在虚拟庭院,那是一个硕大的扩展空间,也是由萨部公司开发的产品,可以在狭小的房间内展开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空间。而研究所里像这样的虚拟空间有好几个,这个是以假山水庭院为主题的。
我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看她在那里呆呆地仰望着庭院内人造夜空的样子,挺是可爱。
“要喝杯咖啡吗?”
“又是咖啡?”她勉强挤出笑容,并接过了我递过的杯子。
“你不喜欢?”
“我挺喜欢的,但是...有点太苦了呢。”
“这回的不会苦,尝看看。”
她呡了一小口,惊叹道:“真的耶?为什么不苦?放糖了?”
“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咖啡豆研磨成的咖啡,还挺贵的。不介意我坐这里吧?”我说着,坐在她一旁的地板上,向她一样,把脚放在矮于房间地板的庭院的石子地面上。“你...还在耿耿于怀吗?”
“耿耿于怀?没有哦...”她不敢看我,只是盯着天空,摇晃着双腿。
“你可以放心地向我倾诉,在那场梦境中,我已经对你许下诺言,在你的心结打开之前,我会一直帮助你的。”
“解开之后就不会帮助我了吗?”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往那种方向去向,我的意思是会一直协助你解开心结。”
“呵呵,我知道啦,逗你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爽而已。他想要复仇而我也想要复仇,但是,他的复仇貌似比我更有正当性呢...”
“安娜吉公司入侵谭革市时,发生了什么?”
“我还没出生呢,所以不是很清楚,但相关传闻我还是听过的...安娜吉公司凭借着先进的武器装备与谭革市游击兵展开了长达数年的对抗,一直到游击队长被12个居民出卖,他的妻子也被安娜吉活捉,当着游击队的面,残忍杀害了她...那个黑袍狂信徒,大概就是当年的游击队长吧...”
“所以他才称呼你们为卖城贼吗?我稍稍理解了。那么,你后悔自己杀人了?”
“不后悔,大概。他杀了那么多人,必须受到相应的制裁,只是拿起屠刀的人是我而已...可是令我相当不愉快的是...他的无用功...他仇恨错了对象...他为了宣泄自己的情感,特意在每五年的4月31日大杀特杀,刺杀失败后还抹去了所有人关于5月1日的记忆,以此来防止安娜吉公司的反报复。他明明可以和织娘还有其他帮派首领好好谈谈,一起对抗安娜吉的...可他却选择站在民众的对立面...他在最后的最后才放弃了一个人的挣扎,选择将后事委托给那些[被开化]的民众...他绕了好远的路啊...”
她说着,又忍不住地开始掉眼泪。
“为什么要这样绕远路啊...简简单单地把话调明白有那么难吗?为什么啊...”
她靠入我的怀中痛苦抽泣着,并拽紧了我的衣服。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人类的情感是复杂的,利益、欲望和理想穿插于其中,不断地让它朝某个方向歪斜...游击队长因为害怕遭背叛而决定单兵作战,唯独信任自己的克隆体。胆小的居民们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们只用拳头做肢体交流,承受着安娜吉公司对他们的剥削,拖走他们的亲人。安娜吉公司...他们拼接着中枢赋予的科技,发现了绝对清洁能源的存在,那是可以被固化的灵能,他们立誓让争夺能源的闹剧退出历史舞台,可却开始大肆劫掠人类进行发电,进而违背了初心。”我默背出希拉塔提供的台词,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让她放松下来。“历史必然会充斥着血污与理想及遭到背叛的理想,只有这样后人才能更好地去反思,去实现精神现象的进步。”
“你是在念稿吧。”她带着哭腔笑了出来,但依然不止地抽泣着,同时用我的衣服擦去了眼泪。“能让我靠一下吗?”她躺在我的腿上,闭上眼睛,大口呼吸,平复心情,右手拽住了我的左手。
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只是让她这么躺着,静候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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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枢纪年5800年5月2日 星期三 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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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醒醒!”
谁把我拍醒了。
我感到腰部些许酸痛,身后全然没有床垫那种柔软感,只是纯粹的、坚硬的木板。
当然是木板,因为我昨晚在等待戴雯醒来之前,便犯困睡着了。
“哈啊...”我打着哈欠,艰难地从地板上坐起,询问戴雯:“时间过去多久了?”
“现在是早上4点,去看日出吗?”
“日出?虚假的日出有什么好看?”
但话说回来...我还从未亲眼见过日出,只在信息流上看过类似的图片。
“就算是虚假的,也有意义!”
“好吧....但,能不能先去吃个早餐?我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