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十三摆开架势双拳收腰，他的气息骤然消失不见，连轻微的呼吸都不曾吐露，身上的温度也顿时消散，如同顽石铜像融入了四周，要不是他在慢慢调整站位场上就似乎没有这号人物。而赵小川身上散发出惊人的高温，一呼一吸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左掌护在胸前，右掌朝外虚探。两人第一时间都采取守势，并未贸然抢攻。
两人对面的程味平什么都没有做，依旧在原地站立，松松散散的站姿，没有运气，没有提劲，只是站在那里却给对面两人如山岳般的压力。
王十三脑海想起二十多年周文生最后跟他说的话。
“你作为师兄以后跟程味平闹了不愉快，记得让着点，最好立马道歉。”
“为什么？”
“晚点你可能会死。”
头顶上的风扇慢慢减速，渐渐一圈一圈转得费力，马达发出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像是失去了动力终于完全停下，屋内的电视突然没了信号陷入蓝屏。
赵小川脚下踩油般，不见他移动壮实的身体无声无息近到程味平身前，正是水莲掌中“流”身法，双掌由下而上朝她“涌”去。
程味平朝后半步躲过双掌，身后早有王十三毫无气势静默的一拳上勾而至，她侧身一拧生生擦着王十三拳上汗毛躲开。紧接着赵小川变掌为戳，“滴”往她的双眼，程味平却往后坐下椅子以椅子单腿转轴旋了半圈曲腿用小腿硬碰了王十三慢悠悠的第二拳。
拳腿相碰悄无声息，王十三受力不均踉踉跄跄往侧边退，程味平又转椅回去顺势后跟划出和赵小川甩出的反掌“洒”对到一起，发出彭的一声。程味平扶住椅子坐得四平八稳，赵小川则沉马卸力把余下劲力导入地上，地板瓷砖轻裂几道痕。
电光火石间的几招，王十三和赵小川心中均是大骇，两人虽说并没用全力，但反观程味平则是丝毫没有显露实力，单凭手脚招架就把两人逼退，仿佛无尽深海不见底细。
程味平摸着发麻失去知觉的小腿:“师兄的功夫这么多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随即抬手拂尘般把半麻的感觉抹掉:“还需要再比吗？”
“要不是你相逼，我们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王十三摇头:“我不想再动手，师叔已经去世多年，我答应过他保守秘密，你又何苦执着。”
“你又在执着什么？一个死人的话比活人的话还重要吗？”程味平站起来后踢了一脚椅子，它就精准地移动到桌子底下:“接到周文生死讯我就回来，他前两周还和我通电话，赵小川说他死了一年才通知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赵小川看热闹不嫌事大:“时差。”
程味平闻言皱眉思索，王十三怒不可遏反手出拳轰向赵小川，赵小川柔掌伸出掌面接拳同时往后收力，以“没”字决轻松把厚重一拳接下，感到手掌麻痹连忙后撤。
王十三没有后招，只是愤愤骂了一句:“赵小川你吗的！就是你在扇风点火。”
“我只是实话实说。”赵小川甩手活动起来让手掌恢复知觉。
程味平哼声冷笑:“别唱双簧，要知道什么就说！”
赵小川举双手表示无辜:“我知道的不多，王师兄受周师叔的命令，他可什么都知道。”
“赵小川你是真要我们同门决裂不可？”王十三怒不可遏。
程味平往前走了一步，身旁的空气乱起回流的旋风，让面前的两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向她，两人更是如临大敌都摆出防御的姿态以防止她接下来的进攻。赵小川干笑起来:“师兄不用留手，要不然等会没机会投降。”他脚下画半圆“满”字决站立原地，只要对方发出任何攻势，必定以“漫”字决回击。王十三不敢分心，他气势一收，又如同顽石般死守不动。
“拳脚无眼，小心了。”程味平说话间膝盖已经撞到王十三胸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撞开三四米靠在墙边发出咚的声响，震下几片墙白。他拍两下被击中的位置，表示自己还能扛得住。
“石拳果然够硬，生吃这下都没事。”赵小川单掌“涌”向程味平脖颈，不料她后发先至，一腿下扫。赵小川运上“流”步，躲开扫腿之际，她扫腿陡然回扫，赵小川猝不及防给扫中失去平衡，想要单手撑地弹起，程味平踹腿已经踢到他的面部，不得已他抬臂硬接。只听得轰然巨响，他整条手臂失去知觉，倒飞出客厅本来就打开的大门。
门外观望的周一程和唐之秋呆呆地看着赵小川抛物线般落到院子，马步半沉后推掌“泄”字决把剩余的力道尽数转进三轮车的不锈钢车厢，车厢顿时被推开了两三寸。
赵小川运起气手上的伤势转瞬便好，他盯着三轮车上的掌印:“这老姑婆的气力还真不是盖的。”他看向旁边的两个小一辈:“看什么？等着瞧，还有人要被踢出来。”
话音一落，王十三就踉踉跄跄倒退而出，双脚轮流踩在水泥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水泥地无声地陷下去几个脚印，足足退七步，刚好停在赵小川的身边，王十三双臂一震拳势下压:“哼。”闷哼出声，这才止住了退意。
众人看着程味平踏一步就轻飘飘地落到院子里，依旧不显山露水，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王十三。
“不得了，石头都被踢出声了。”赵小川讥讽:“师兄，你这童子功也不咋地嘛！”
“闭嘴吧！”王十三感受到程味平的气突然变浅，他双拳捏得更紧，身上的筋肉扭动换了个位置:“喂，来真的了，你攻，我守。”
“你守不住。”赵小川身上肤色变得更红了。
“来了。”王十三双臂交叉主动迎上前挡程味平戳脚，赵小川抢身越前掌如雨下，“淋”字决，快掌强攻，一掌快如一掌，掌势把程味平整个活动范围笼罩。
程味平却也以双掌对拼，快打快，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碰掌声不绝于耳。王十三看已经把她拖到对掌的局面，拳切中路贴身短打，拳还未收就已经发出，刚硬迅猛，隐隐带有并不明显的轰声。
拳掌交接的声音连成一片，三人的手交织成密集花网，碰撞带出的风把在不远处的两个小辈头发吹得往后带。王十三和赵小川两人之速度，被程味平双手一一化解，每一招都亲手接下，一拳一掌都泥牛入海，这让两人心中大骇。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程味平的速度也跟着两人提高，双拳硬是抗住了四手进攻，防得滴水不漏。
带起来的气流把程味平的头发吹开，王十三和赵小川看到她风轻云淡的淡定，心神巨震之下，忽然双双感到气海被她在密集的防守中陡然轻点，大家都默契地同时停手，后撤两步拉开了距离。
“程师妹这身手已是旷古烁今。”王十三摇头叹息:“这就是命中注定，千秋大劫唯你一人可解。”
“我俩跟师姐差太多。”赵小川苦笑:“怕是当年的周师叔也只能望其项背。”
“你们不试了？”程味平揣着裤兜:“就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免伤和气。”
赵小川扭头看王十三:“师兄，再试试？”
“没有胜算。”王十三眯起眼睛:“除非……”
“师姐让着点。”赵小川又开始酝酿气息:“让我们都开开眼界，见一面真正的高山。”
程味平左右扭扭腰，取出发圈把长发往脑后扎起，长长的马尾无风自动，她的动作不言而喻。王十三和赵小川眼睛瞳孔同时变黑，黑得不见一点光，缓慢地旋转如同黑洞把光都吸进去，他们手上凝聚起所藏的气劲，热量如同酷暑把手部周围的空气蒸得扭曲。
旁边观战的周一程连忙扯起唐之秋飞快地跑出了院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要打起来，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俩人再不走被波及到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程味平这边余光看到周一程撤走，神色突然脚下一弹，瞬间疾风步闪身到王十三的面前，一记快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狂风鞭腿已然踢出，王十三却早有预料般以强肘截击在腿还未成形时近身封住，赵小川双掌如刀朝她肩部披下，全身力气以“灌”字决带动有如为掌附上锋刃，破开空气嘤嘤作响。程味平知道这下凶险，曲腿弹出风轻云淡以腿长之优势在赵小川还没有砍中之际踢开距离，王十三闷拳抡圆正好程味平飞过来他就一拳砸下。两师兄弟配合无间，开了未来视的他们几乎可以预测到程味平所有应对招式，每一下都正对她无力的空隙，形势顿时反转。
王十三势大力沉的一击正中程味平的后颈发出怦然巨响，把她打飞数米如同脱线风筝撞进围墙挖出了一个大洞，砖头碎屑尘土飞扬。
“呼。”王十三叉腰看着那边半身躺在里面，半身睡在外面的程味平，和赵小川交换了下眼神。赵小川抹了把脸上的汗:“喔！！师兄……你玩大了。”
王十三冷汗直冒:“你马的，你又说见高山，那我不得卖力点啊？”
“师姐很小气的。”赵小川摇摇头:“上次我去她家，动起手来打翻了茶水弄脏了她沙发，她一腿就给我干骨折了，还不准我治，让我痛到回去再治。”
王十三闻言，心中忐忑:“呃，那我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字还没说出口，突然他感到胸口一凉，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倒飞而出撞中那台破三轮，连着车一起摔得翻滚几圈，直接把另一边的墙也撞了开来，露出的洞口站着目瞪口呆的周一程和唐之秋。
满身灰尘，灰头土脑的程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王十三刚才的位置，在烟尘中，她拍拍身上的尘土，侧眼睛看了一眼赵小川。
“投降！投降！不打了！”赵小川生怕自己说得慢了:“真不打了！”
程味平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他心生不好的预感，接着他听到程味平缓缓地说:“你挑的事，总得意思意思吧？”
“轻点……”赵小川肚子一酸，整个人也飞着出去和王十三师兄在墙头相会了。
程味平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漫天的灰蒙蒙让她皱起眉头，低头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看那边两人在尘堆里打滚打得不亦乐乎:“哼！”一脚踢出两个石子如同子弹嗖得飞进那边的尘团中，打出两声怪叫。
“嗷呜！”
“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