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手刀已然贴近雄辛的脖颈,仅仅只需再一点就能划开。
可是,我做不到...真是没想到这样的我,从前居然能那么坦然地杀人。更何况,眼前的家伙也只是一个NPC。
嘛啊,在这个世界行凶与在那个时候谋杀相比,都没什么区别。
而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会发现实际上意义非凡。
按照玩家的常理,在这个世界行凶不算什么,顶多会被挂上红名、列入黑名单。他本身并不会受到什么损害,反而更能活得自在。
其实所谓的什么负罪感,无非就是看自己能不能原谅自己。
但按照NPC的角度去看待,不论在现实还是在这片名为“平凡の地”的大陆上都一样,杀人与犯罪是不被允许的。
我真的很好奇开发《Art World Online》的玩家是怎么实现这么活灵活现、洞悉人心再加以回馈的AI的。
难不成他们都是另外一个世界上的活人吗?
哈哈哈,只是开玩笑罢了。
不能轻易去夺走他人的生命,也不要轻易去否定他人的行为——算是我输了,因为我认可了前半句。
于是——
*
“唔!嗯?你,放开了我?”
我松开了手,这劲道和紧握时间几乎把雄辛的头发捏得变形,使得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接下来,我扭过头去,抓起那生物的脖颈,狠狠摔在雄辛的面前,然后踩住了它的“脊背”。
“打算怎么处理它?”
我没提有关我力量的一切,打算通过带节奏把话题尽可能代入脚下的生物身上。
看雄辛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有关我的一切...都是说笑的,既然他懂得灵活运用战术,说明他的脑子还挺不错,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关于我的事。
而后看着雄辛那故作装傻的模样、又迟迟不作行动,令我感到十分厌恶。
“别再装傻了,你知道的吧,我大可现在就连你和它一起干掉后再逃之夭夭。”
“你不会那么做的。”
前提是你的举动不会惹怒我...比如你现在的滑稽模样。
雄辛轻轻一笑,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手把灰尘抖落。
哼,都是些衣冠以上、禽兽未满的家伙。
“孩子,我看它似乎有点不高兴哦?”
是吗?
我低头看去,却见那个生物仍然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而再次抬起头,却感觉左肩一疼。
已经无趣到连头也不撇,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
能造成这样刺痛又不会出现贯通性伤口的武器,无非为小刀、针刺罢了。
再者,就雄辛这骨瘦的体魄,也不见得他能使什么威武的武器,顶多使使暗器塞塞敌人的牙缝吧。
为了不让我伤得太重,特意减轻了力道吗?但,肯定还是会为了点什么。
希望我能倒下,所以在刀锋涂上了麻痹毒吧。
我摇摇头,在雄辛得逞的表情瞬间怔住时,把【蓝·诚实】的魔力通过脚掌灌入了那个生物的体内。
你不处理,那我帮你好了。
没过多久,生物顿时有了反应,它似乎知道,被灌入体内的魔力会要了它的命而疯狂挣扎着。
很可惜,被我牢牢压制住的它,什么也做不到。
没过多久,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尖叫,以及霎时喷发于空气中的蔚蓝粒子,那生物在无数根深蓝尖刺的破茧而出下被绞成了肉碎。
这种魔力可以回收再利用,可谓真正的“循环利用”,所有法师估计都很期待吧。
虽然某些人的魔力量甚至大到根本用不完,浓郁得无法枯竭。
多美丽的花朵,你说呢?反正我很讨厌。
“孩子,你...”
见雄辛写满整张脸的不可置信,我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他不应该见过很多次庞大的战役,或者经受过许多次困难的纠察行动吗?
难道,他仅是个只会背后耍黑枪的狡诈小人?
“你,到底隐瞒了多少?刚刚的法术是——”
是那么的残暴吗?是,我也认为。这是自我血脉里而来、随我一同生长的法术。
摊开空无一物的手掌,我把深蓝魔力释放于掌心、接着焕发出光辉,凝聚成一把不算称手、但仍然可以称得上杀器的匕首。
“这是?”
这把匕首,能造成无视抗魔属性的法术伤害,可谓真正的法师杀手...
“即使一个穿着厚重盔甲的法师站在你面前,只需要一把这个,就能教他重新做人。”
“原来如此。”
或者呢——
我握住匕首,轻轻地凭空一划,匕首在划过的轨迹上留下蔚蓝气息,紧接着它蜷缩起来,铸就了一个快速转动的蓝色光锯。
雄辛吃惊了,他作出逃跑的姿态、差点就插翅而飞,但见我嗤笑的脸,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急忙冷静了下来。
一个收手,把释放的魔力全部收回,我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如何?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还能怎样,当然是要报告——唔...”
话没说完,我便制造了又几颗火球,想以此给雄辛做一个下马威。
也好让他明白,眼前的存在根本不是什么凡人可触及的境界。
“你敢?”
“不不不不!当然不敢了!孩子!冷静一点。”
呵呵,看来他也明白,我的火球也不是什么容易消受的玩意了。
熄灭火球、把魔力收回后,我望着那高昂却骨瘦的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其实明白的,雄辛虽然表面上是一个狼狈不堪、浑然猥琐的“柔弱”男子,实则不然——
他的眼神装得很不错,全然是胆怯、恐惧作祟。但是,我能看见,他那不断悸动、呼之欲出的灵魂。
人是善于形变、伪装的生物,这种技能大多情况是司掌交涉与对峙的。
这种技能会随着人心的成熟、年龄的增长发生质的变化。
变得现在面不改色地撒谎、熟练自得地诈骗、从容不迫地对峙。
“你不怕我。你在装呢。”
“不不不,怎么会呢?”
“看啊,你的语气已经不再慌了,所以别再装了吧,前刺客团伙头目。”
困在档案室里时,我发现墙上贴着一大堆信息纸张与照片,桌上也遗留着不少档案资料,它们都名属——
一个惊异全国、为百姓流传千里的盗贼兼刺客组织,【极东瀛】。
而面前的这个男子,也赫然出现在那一张张收监照中。
“雄辛·马克思蒂,外号【笑面杀手】。”
“啊哦....嗯,确实,是我曾经的名字和称号呢。”
我眯起眼笑了笑,完全不担心。
不信他会在这地方贸然和我大打出手,即使真的发生了,我也丝毫不怂自己的实力。
我是无所谓啦,看他怎么决定啦。
压抑力量可是十分难受的,甚至会到癫狂的地步哦。
而且看雄辛的样子...这场架不得不打了呢。
“所以,你的主意如何?”
我自然地问道,当然心里是已经能大概推敲出雄辛的回答,只是想试试看。
单纯的话是否能避免争端——
结果呢,雄辛大笑出声并摇摇头、再鼓了鼓掌,似乎觉得我有点无理取闹.....
我歪歪头,后来才意识到某件事。
雄辛是被凯兰“教唆”来看我的,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不也会告诉他真相吗?
既然已经成为了纠察队成员,那不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是那【笑面杀手】了?
那他怎么还会对我怀有敌意呢?
“你,刚刚是在耍我吧。”
尝试着质问一句,结果雄辛也应和地猛烈点头,我心一绞痛、然后嘴唇来了个地包天。
好气!居然会被耍!
“哎呀哎呀,孩子,花力气买教训。记住,永远不要和大人斗智。斗勇可以...我想你刚刚也势在必得——噗嗤!”
“别笑啦!别笑啦!我居然会白白想那么多!”
有点恼怒,更多的却是羞耻愉笑后的放松。
扭了扭身子,我发现自己的活动灵动轻松了不少,抬眼朝雄辛望去,又发现他在偷偷地笑着。
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吗?这是在拿生命作赌注,他分明清楚自己可能丧命.....他很有把握,正是因此,他才会被这里所需要。
“不愧是战术大师,连做出决断时的心理负担都能瞬间准备好。”
发自肺腑地鼓了鼓掌,我佩服得摇了摇头又忍不住踏了一脚,将脚下的肉块践踏得无地自容。
我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这个境界呢?或许会在数十年后才会吧,毕竟这幼稚得只懂相信童话的心可没那么容易抹消。
“雄辛队长!队长!”
听到另一边传来某人的呼唤,我一个抬手、再一次进入了隐蔽状态,随后略过无故叹气的雄辛,我靠在他一旁的墙上静静等候着。
“又怎么了?”
“队长!我这边——!这是!”
“啊啊,不用担心,关于里瑟斯的谋杀主犯。我和另外一位干员已经解决掉了。”
干员?还能这么称呼吗?
我捂住嘴、偷偷笑了笑,又整理了下衣裳,继续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这样吗!不愧是您。额...敢问另一位干员的大名?能与队长您并肩战斗,还能意气轻松,想必也是位强绰的人物。”
“这你就别问了。因为某些人并不希望我话太多耶。”
“是,这样吗?那好吧。对了,队长,您拜托我搜集的轮法情报,我已经整理好了,都在这里。”
只见这个“干员”把揣在手里的文件袋拿出来,交给了雄辛。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这个“干员”只是某种个人制度下的称谓,实际还是卫兵一行;至于那个文件袋能做得那么超前,就要问官方的设计初衷了。
商城买到的,还是说这个时代的造纸术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嘛,这里原本就是异世界设定,科技树点成什么样也根本就不清楚。
“好,辛苦你了。”
“嗯,那么就不浪费队长您的大好时光了。至于这些肉摊,我会让后勤部的人员来处理的,不必您费心。”
“好的,谢谢,一直以来都这么麻烦你。”
“这没什么。还有,队长,凯兰干部和米娅干部正在找你,她们现在正在布告栏——!发生了什么!”
那干员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我正打算继续听下去,却被突发的巨响以及突涌而来的热量所打断。
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我立马解除隐术,迅速跑到走廊拐角去。
“着火了!快来人!”
“哪里有水吗?!火势越来越大了!”
要水吗?!我...对了,我不会水元素魔法,就算站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用。
只不过,我唯一的用处,就是——
‘咕呜呜!(嘶吼)’
一头想趁乱扑向慌乱的干员的肉块,被我以原力强制定格在半空,接着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又被飞来的石块砸得无了动静。
是啊,我只能这么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