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一边,默默地窃听着,直到门扉合上,才哀声叹气地走到柜台前。
“小鬼要作甚?你也想凑热闹么?”
那张画像确实映着我的脸,哈...真是他们干的,真是这样,不过...毕竟是中世纪嘛,画得没那么像也是固然。
“没事,我先走了。”
这不叫寻人,这叫通缉,唉,我这下是束手束脚了,得亏缩水了,不然刚肯定一下就被认出来了吧。
我离开杂货铺,走到广场中心的旧喷水池旁,直接靠着坐了下来。
之后该怎么办呢,我能做些什么,还怎么打听离开这里的办法。
我捂着头,拼命忍住由心海里涌上的寒冷,身形颤抖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副娇柔做作的模样。
现在,我是不是算走投无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忽然间,一抹碧蓝映入眼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分嫌恶,我扯住头发,却又痛得松开了手。
我若不是羽月十凌该多好,真想普普通通地活下去,或是干脆地死去。
然后,过了多久呢,我不知道,肯定是过了许久吧,因为我看着天明到日落再至圆月的升起,之后发生了几次呢,我就不太知晓了。
恍惚地任凭时间流淌,直到意识再一次绽放激情。
然后...
某一日清晨,我躺在水池台边,仰着头,嘴皮子干得要死,眼皮干涩得像是许久未上油的发动机,眼角塞满了残渣。
我无暇歇息,是因为松懈了精神便会昏迷,就会莫名被带到某个地方,必须把绑架我的人杀了才能回到这继续百无聊赖,所以我这几日再未睡过,眯眼也足够休息了。
满打满算的话,我在这浪费了两周时间,也已经连续一周没说过话了,其他小孩见我都跟碰了鬼一样,默认这地方是我的地盘了。
卫兵,冒险者,魔法使...这地方还是经常有他们来往的,有的人会来问我怎么一个人待这,一开始还会回答,但后面我懒得说话了。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我不知道...可能是在焦虑未来吧,反正我也没有必要的目标,与其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累死累活,不如荒废生命等死啊。
不,我单纯想休息一下,仅此而已吗?连自己真实的想法都搞不懂了。
我远远地看着那群小孩聚在一块耳语,他们还时不时朝我这瞥一眼,是在议论我这人咋样咋样吧,既然我的想法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就全听他们的吧。
挠了挠耳朵,我起身正想往他们那边走,结果又是把他们吓得一哄而散,确实哈,就跟看到野兽有攻击意图的猎人似的。
那张通缉十五岁的我的声明已经贴满了小巷,大街我不知道,毕竟这些日子从来没出去过。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系统持续在更新我的衣物,但这件兜帽因为风吹日晒,已经要烂得不成样了,而且这老天爷真狠心,两周了都没下雨。
走吧走吧,先去讨点水喝。
水的话这地方有个小井,虽说是什么“私人的”,但“主人”被收拾掉了,不是我干的,另有其人,还有就是几个头铁想揍我的小孩,我这些天也没瞧见他们了。
省了我不少功夫。
我来到那口井边,把小木桶挂在了木构上,接着转动右手边的把手,带动转轮将连在绳子上的木构向下送去,感觉差不多了就反方向转动把手将木桶拉上来,井基本上都是这样,不过我个人觉得更常见的是徒手操作。
嘛,毕竟不是荒郊野岭,搞个小装置也不成问题吧。
嗯?
有人在看着我,啊,倒不是我失心疯了或者被害妄想,就是跟以前一样,有种直觉,身上痒痒的,仿佛在被人用针到处戳,晃眼的视线就那种感觉。
如果是想杀我的话,倒也不必一直盯着,动手就是,只是想监视我也不应该让我察觉到,会拉开个十几二十米吧。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刻意要你察觉到似的,嘛,这些天一直有这种感觉呢,我都不在乎的。
“反正,也无所谓吧,看看对方想干嘛咯。”
喝好水,我瞧了瞧周边,其实还是有不少小孩藏着,于是把装水的木桶放在原地,直接朝着反感最明显的方向走了过去。
嗯...啊走过头了,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吧,可供躲藏的废墟挺多的,一个个去确认有点麻烦呀。
“出来聊聊啊,光看着算什么。”
当然没有人回应,怎么可能真按我说了算。
也算作是回复的可能,我刚一说完,便听见何物划过空气的声音——下意识往那边展开了仁慈屏障将其弹开,定睛一看却是一柄短刀。
我蹲下去将它捡起,却在这途中察觉有人接近过来,连忙向后闪去。看不见的法术,隐术吗?没有很明显的敌意,那把刀投过来只是为了试探我?
“真可笑啊。”
感知着魔力,我朝对方掷出短刀,精准地插在了他的脚边。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因为他一下慌了神,解除了自己的隐术向我现出身来。
“太危险了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啊。”成年男性,又是蜥蜴鳞片,轻皮甲皮靴,腰带肩带上挂着许多小刀,年龄大约二十五到三十,职业大概是盗贼。
若换作平常的我,说是开玩笑也不差,然而我现在约莫有九岁,会对一介孩童动手,很难想象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是吧。”
“啊,没错啊,所以——唔?!”
将原力分散开,分别操作,将他身上的刀具一同抽出再一起指向他。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做呢,毕竟原力跟以前不一样了,多熟悉一点会更好。
“好啦好啦!我已经知道你的魔法很厉害了,所以放过我好不好!对吧?”
行吧,我松懈下来,匕首短剑什么的哗啦啦像雨点般落在地上,见状,那个男人松了口气,慌乱地捡起了那些小刀。
“一介盗贼来干什么?”
“一介盗贼啊...别说得那么伤人嘛,而且我是斥候哦,比那些——”
“斥候说白了只是盗贼的变种,主职不还是盗贼嘛?”
“呃...行,算你说对了也可以。”
我叹了一声,继续操弄起原力,男人见状又是一番求饶,尽管眉里眼间毫无服软的意思。
“我呢,来这是为了委托,有户人家想要几个有资质的小孩,目前我找到了一个,另一个就是你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大叔。”
“说什么大叔啊,我才三十五岁呀。”
“这不妥妥的大叔嘛。”
这附近也渐渐有小孩聚集过来了,男人或许是觉得人多眼杂,便讲说换个地方详谈,我同意了,结果他一下就把我抱在手里,我便又把他的刀抽了出来。
到暗处之后,我们谈了一会儿,大概内容就是——
男子名维洛,冒险者,斥候,三阶,委托是中介一两个小孩到某边境领主属下的手下那里当助手。
说实话,特地要小孩这一条件简直是荒唐,那家人怕是疯了才这么干,或者只是在物色些未来可期的人才。
我本来没打算答应的,但维洛又补充说那家领主不在这座城市,得离开这往那前行,然后在那之前,日薪一银币,住宿、饮食等正常花销由他负责。
我看中的是能离开这座城市,挺好的,就一个九岁左右的孩子来说,想离开这里根本是痴心妄想。
“说定了。”
“好,事不宜迟,先去公会注册吧。”
“你之前说还有另一个,人在哪。”
“搁公会呢,我带她换了衣服就去注册了,现在人应该在练习,话说回来...”
维洛以一种非常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起我,看完了以后又作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你这副打扮挺好看的,长得也不错,怎么就流落到贫民窟了?”
“不知道,别问。”
我们来到了大街上,维洛又说我那件兜帽太破了直接给我扔了,见我浑身不自在,强行把我拉到了街面上的一间布料店,然后,他给我弄了件新兜帽,还埋怨说怎么一个个都爱遮脸呢。
“你魔法很强,但是不用武器吗?”
我点点头,见维洛又向我展示起他的短剑,我又连忙摆摆手,他仍不罢休。
就这么掰扯着,我们到了一个冒险者公会,走进去直接到柜台与接待员对话,维洛似乎和接待员比较熟,说着说着,接待员开始向我提问。
除了出生地以外,基本是回答完了,接待员收好文件,在上面盖了一个印。
“那么,欢迎你,羽月小姐,这是你的证件,请收好。以及维洛先生,请付清一枚银币的注册费。”
一枚银币啊,反正饮食住宿都是由维洛报销,我也没啥要买的。
“维洛,把我的日薪扣掉就行。”
“嗯?”不知为何,总觉得接待员在瞪维洛,本来就应该是我付款的。
“呃,呵呵呵,这点小钱我还是能付的,别小看大人啊。”维洛也是,分明不用在意的,却还是要颤颤巍巍地拿出钱袋。
人都是这么别扭的吗?
“话说梅丽啊,约娜练够了没有?”
“约娜小姐刚练完,现在在休息,啊,来了来了。”
约娜?维洛这么上心的话,应该是他所说的另一个小孩。
然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名身高与我相差不多的孩子,兽化的特征很少,灰蒙蒙的红发,绿色的瞳孔,擅用的武器是匕首么。
我和她对上了视野,也深知在她眼中我会是个什么模样,日后可能会叨扰不少,所以我先向她打了声招呼。
“我是羽月十凌,请多指教。”
“...我是约娜,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