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子绎这个名字,刚刚恢复安静的教室重新回到窸窸窣窣的状态,有些同学转过头就凑到旁边的人耳边低声谈论着什么。
不过,大部分人只是朝旁边询问了一句,得到答复后便提不起兴趣再多插一嘴。嘈杂的交谈声仅仅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很显然,这个名字带来的话题感和刚才的“新同学”比起来相去甚远。就算是傻子也猜得到,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在班上肯定是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边缘人物,在一个班集体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个体。
坐在最后排的一男一女之间有一段二十多公分的距离,两人沉默不语,也没有眼神交汇。如果不是看到刚才他俩之间的“亲昵”互动,估计看到的人只会认为这不过是恰好坐在一起的男女同学,顶多只有点头之交,有可能连一句话都未曾交流过。
“呐,我觉得就算自己死掉了,这些人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吧。”女孩趴在了桌子上,歪着头看向教室的窗外。
栏杆上有两只麻雀在用尖喙整理着各自的羽毛,随后便一起飞向了远方的一处树冠,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缺少了唯一兴致的杨子绎把头扭了过来,把视线停留在江奕泽的侧脸上。
‘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他会说什么呢?’杨子绎有点期待死党的反应。
如她所料,江奕泽的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一口气。
“能不能别提这么晦气的东西?整点阳间的话题不好吗……”
“你别在意,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江奕泽顿了顿,吸了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吧。看看你,平时也就跟那几个舍友一起鬼混,见到同班同学也只会打声招呼,连句骚话都不会讲……啊,班上的活动也不积极……”
“所以呢?”
“所以你在班上就没什么存在感啊。”
“又如何?”杨子绎淡淡地回了句,“我无所谓的,以前我也向来如此。低调点不好吗?一个人过起码挺舒服的。”
江奕泽嘴角微微抽搐。他看着杨子绎趴在桌子上,一脸慵懒无谓的模样,一股无名的火气就升腾了上来。
“你那叫自闭,不叫低调!你们班上的同学,我认识的比你还要多。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我……”女孩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哼声一笑,“奕泽,你今天废话可真多,快要赶上我老妈了呢。”
“你别打岔,我是认真的。”
“哦。”
杨子绎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想要掐一掐死党的大腿。不过,当手伸到半空中时,却被死死地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就不想改变一下吗?一直当个闷葫芦你可交不到什么朋友。”江奕泽赶忙补充道,“而且现在你这个相貌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吧。”
他知道自己的死党一直都是这副死样,对社交什么的也完全不上心。所以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杨子绎也只交过几个相对能说的朋友。至于现在还有没有联系过,江奕泽并不知道,因为杨子绎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相关的事情。
高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陪杨子绎下晚自习回宿舍、陪她下课去饭堂、陪她在课间的时候去打水、陪她在早上一起去吃早餐的,基本都是他——江奕泽。不然的话,就是杨子绎自己有事要处理,要一个人走,才会提前跟他说一声。
不过,这并不说明江奕泽的交际圈也只有杨子绎一人。相反,在学习抓得很紧、纪律相当严格的高中里,江奕泽有着相当丰富的社交圈,这一点和比较自闭的杨子绎截然不同。从少人问津的音乐社到名声赫赫的学生会,从鱼龙混杂的普通班到群英荟萃的尖子班,几乎都有他认识的朋友。
对杨子绎而言,江奕泽的交际圈就是一个迷。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杨子绎往往都是和他走得最近的那个人,以至于江奕泽的朋友都已经把她当作老熟人了。每次聊天和打招呼的时候,江奕泽的朋友都喜欢扯上杨子绎一起,很自然地把杨子绎也当作他们的朋友。
只是杨子绎并不习惯这种附随而来的虚假友情。她也只有和江奕泽一起的时候,才会和他的朋友们聊上几句,时不时掺几句吐槽活跃下气氛。不过要是江奕泽有事暂时离开,他也就不会找话题了,也没有兴趣费脑子维系原本热烈的说话氛围,只是任由空气变得冷清、尴尬逐渐蔓延……
所以这是她的错吗?杨子绎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当他们的朋友。大概是因为自己外在表现出的孤傲、冷淡和那种惹人讨厌的距离感。
自然而然的,能忍受得了杨子绎这种性格的人,便是通过了她严苛的“考验”,有资格成为她的朋友。而在高中三年这漫长考验期里,也确实有这么几个人得到了杨子绎的“认可”,成为了她自己所定义的“朋友”。
——
“好好好,我知道了~还有,能不能把手……”
杨子绎的话还没说完,江奕泽就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稍显狼狈地端了端坐姿,视线故意瞥向了别处。
活见鬼了?
心里隐隐作祟的不安让她的心跳加速。
咚咚咚——啊,她突然意识到周围已经安静到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于是,杨子绎偷偷地瞄了眼四周。
‘卧槽!’
脸上的绯红一下子就涨到了耳朵根上,女孩头一垂,手一放,整个身体就根柱子一样被钉死在座位上。
不知何时,全班同学的视线都停留在了他们身上,无人做声。怪不得刚才江奕泽会做出那种奇怪的反应,心跳声也是一样……
那刚才岂不是又被看到了……
‘什么时候一次性让我死个痛快呢?’杨子绎感觉她的内心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个?”前排一个男生转过头来,怯怯地说道,“班长叫你现在上台自我介绍。”
“现……现在?”杨子绎咽了咽口水。
所以刚刚班长已经把其他内容都讲完了?这也快了了……
男生的视线和杨子绎不经意地交汇了一下,他的脸上也泛起一丝微红,随后“嗯”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了。
杨子绎条件反射似得看向了江奕泽,可是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张“爱理不理”的冷漠脸。
MD,够绝情!
已经到这份上了,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吧。杨子绎咬紧牙关,挺起了身子,不过那双打颤的腿有点站立不稳。
呼——深呼吸——
她迈开了步子走上讲台,走道两边传来一些议论和惊呼,但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留意。
班长依旧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这也是因为他的眼睛本身就很小的缘故吧。他把麦克风递给了杨子绎的同时,顺便提了句:
“不用紧张,随便说两句就好了。大家都不会在意的。”
嗯,没错。只是说两句就好了,又没必要搞得像个个人才艺展示一样,像以往那样低调点就好,不要引人注目……
台下的吃瓜观众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新生”,他们可是满怀期待。
“大家好,我叫……”柔和的女声刚刚从喉咙里发出,便戛然而止。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时间以秒为单位在缓慢流动着,但是讲台上女生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就这么呆呆地伫在原地,像块木头似的。
台下的同学面面相觑,你一眼我一眼地瞪着对方,也猜不到这是个什么神奇的展开。
自我介绍会卡壳倒不足为奇,只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说完就卡壳的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当然,杨子绎也没见过。不过很凑巧,这难得一遇的奇事让她给碰上了,还不偏不倚地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冷汗直冒的她能感受到腋下的汗珠在不停往下滑,倒不是因为紧张……
‘谁能告诉我现在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鸵鸟洞也用不着了,杨子绎现在只想给自己挖口坟,然后安详地躺进去就完事。
——
Ps:
感觉自己的作品在同类嫁人文中成绩并不算理想,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挺差劲的。现在也不太清楚读者的看法如何,唉——
(当我没说,现在看这个好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