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是问柳轩是和元昊是怎么认识的，他一般都会挤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来，而且一定会支支吾吾说上一堆不着边际的话，直到最后你不耐烦的转身离开。倒不是说那是什么丢人的事，就是有点……呃，算了，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元昊好打架，也好打抱不平，从初中开始就到处惹事，初一开学不久后就和外校的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结下了梁子，有一天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碰上了。不过亏得元昊在小学就和他那个当警察的叔叔学过两手，那几个学生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反倒是被他打趴下两个。
然后呢，这一切都被路过的柳轩看到了，那时的柳轩要比现在沉默的多，和自己玩到大的一个发小在一年前出国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同龄朋友走了以后，他也变得越发寡言少语。以至于开学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部分同学都把他当成了自闭症患者。每天看着这个不说话的眼镜男闷在那里，他身边的人都觉得不舒服，渐渐地也开始疏远他。在班里他被当成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当时就是这样冷漠与木然的柳轩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觉得那些外校的人以多欺少吧，上前几下打翻了几个在元昊身后的一个拿着砖头的混子（反正柳轩觉着他们不怎么像是学生）。最后在两人联手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柳轩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真么结了，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救了的那个学生（虽然那小子说什么都不承认是被柳轩救了），却找上门来了，说什么你挺能打呀什么的，要和自己过过手什么的。这可把柳轩烦透了，倒不是怕他，只是柳轩从来没见过像元昊这样胡搅蛮缠的，你说这算什么？好心帮人结果会是这样？
当然了，柳轩并不是不和别人说话，比如说，吉恩·温彻尔教授。这个健谈且没有什么语言障碍的老外，作为柳轩父亲的朋友，他总是主动地在柳轩父母不在的时候去照顾他，尽管柳轩刚开始回以冷漠的态度，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年轻的教授的确是个有趣的人，无论是他的渊博知识，还是他对世事的独到见解都很令人佩服。柳轩的父母经常出差，教授也会主动地来照顾柳轩，柳轩觉得自己从教授那里学来了很多东西，这其中还包括教授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学的军用格斗，甚至到后来教授为他制定了基础的军事训练。当时柳轩百无聊赖，教授教给他这些，他也当做打发时间照学不误，或许是在这方面也有些天赋，柳轩学得也快，而那次和元昊与外校的人打架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使用这些格斗技巧，嗯，说实话感觉不错。
这样两人唧唧歪歪的磨叽了一个月，柳轩终于受不了元昊不停地挑衅，或者也是自己潜在的好胜心与自信作祟，终于有一天他主动找上元昊，“想打是吗，我陪你，你说个地方。”
当时在场的还有元昊同班的几个学生，听了这话都笑出声来，也是，当时的元昊身高就已经超过一米七五，而当时的柳轩矮了元昊将近半头，而且非常瘦弱，还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就像个书呆子一样，这种非常不对称的情景一看就引人发笑。
元昊尽管看上去有些兴奋，但是却很郑重的答应了，柳轩也懒得说什么，两人约好地点后柳轩就回去了。
放学后两人在学校后面不远的空地上开始“过过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毕竟两人都是会两下子的，半个小时后两人都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显然都被打出了火气，说什么都不想停手，不过正当他们打算再度动手时……
“你们两个别打了！”一声娇叱，一个女生挡在他们两个之间。
“许娴？”元昊抹了抹嘴，“你来干什么。”
柳轩一边喘着气一边没好气儿的问元昊，“你认识她？别让她碍事。”
“喂！你什么意思！”许娴不满地训斥柳轩。柳轩有些厌烦也带着些无奈看着女孩，“我说这事儿你管得着吗。”
“为什么管不着！”许娴反驳道，“同学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打什么架呀！”
“好了许娴！别多管闲事儿了！”元昊打断她的话，“就算是同班，我的事儿，也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而且这又不是在学校。”
“……”许娴沉默了一下，“那天你们和外校人打架，我都看到了。”
““诶？””，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我不明白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需要这样……”
总之就是因为许娴的出现，让他们两个最后都没了脾气。两人的决斗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两人跑回到水房里洗脸，顺便检查自己的受伤情况，元昊的牙被打掉了两颗，嘴角也破开一块，柳轩的鼻子破了，说什么都止不住血，额头上也青了一大块，他的那副眼镜也光荣负伤，而两人身上的青肿与瘀伤更是不计其数。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相后，又看了看对方，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一阵傻笑，肚子里的那股火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不错，能把我逼到这程度的，还没几个呢。”元昊爽朗地说道。“嘿，好几次我都觉得挡不住你，身经百战呐。”柳轩也笑着说道。
元昊嘿嘿一笑，“元昊，你呢？”“柳轩，看来在学校也不是一点意思没有。”
柳轩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笑闹着，尽管在性格爱好上都没什么共同点，但是却都觉得和对方很合得来，颇有些古代侠士之间惺惺相惜的味道。
不过这倒让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许娴感到不解，明明刚才这两个家伙还都是一副要吃了对方的样子，而现在却勾肩搭背好得像亲兄弟一样。
“嘿，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咱们再切磋切磋。”“行，随时。”就在许娴正出神时前面两个男生的对话传进女孩的耳朵里，一听这话，许娴就不愿意了，上前对着正说地兴高采烈的两人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喂！干嘛？”元昊不满地报怨道，这是他们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奇怪的女生存在。不过现在火气已消，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和许娴发火。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个在班里不算特别活跃的女生怎么对这种事那么上心。“诶，我说，你跟着我们干嘛啊。”元昊问道。
“谁跟着你们了，我回家一直都走这条路，还有，不许再说打架的事！”女孩理直气壮地回答。
“唔……”柳轩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不过看着许娴认真的样子，最后也只能叹口气认输。“我说你呀……呃，你叫什么？”
“我叫许娴。”女孩理了理自己被夜风吹乱的短发，“我和元昊是同班。”说完就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尽管现在许娴就像是一个文静含蓄的女孩一样，但柳轩总觉得她是在闹别扭，可能刚才自己的态度有些糟糕吧。
许娴和柳轩有点相似，内向，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但是比起柳轩来，她更好相处，再加上十分出众的容貌，所以尽管不算是个活跃的学生，但是在班里也是很受欢迎的。感觉上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会为一个阴沉的眼镜男和一个乍一看像个混混似的家伙的个人恩怨这么关心才是。
“呃，好吧，许娴。”柳轩挠挠头，“那……我就直接问吧，就算是看到了我们和外校的干了一仗，我们两个又打起来之类的，那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事这么感兴趣呢。”他看着许娴问道。
“我也说不好，只是看见你们两个那样子，我不明白……”女孩的声音很轻，所说的话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元昊回过头来，“说白了不就是不打不相识嘛。”
“能在这里碰见一个厉害的家伙，自然想切磋一下的，哈哈哈……”元昊说着又笑了起来。
许娴瞥了一眼两人脸上数不清的淤青与擦伤，显然是认为元昊口中所谓的切磋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少来了，刚才还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女孩咕哝着。
“这不是没出人命嘛……”元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喂，你还真想要拼命啊！”许娴又往元昊的头上拍了一下。
“哎哟。”元昊捂着脑袋，“我不是那个意思。”随即他又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刚才我们之所以那样，那是拿出全部实力来，是出于对彼此的尊重，哎，柳轩你说对不对。”说着他冲柳轩使了使眼色。
不过后者并没有配合他，“这都哪跟哪啊……”柳轩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靠，太不配合了吧！”元昊大声抱怨。
“噗……”看着两人互相调笑的样子，许娴终于笑出声来，但是接着就笑岔了气，咳嗽起来。
“喂喂，不至于吧？”柳轩轻轻拍了拍许娴的后背。
女孩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半天才才直起腰来，“我……咳咳，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元昊回过头来，一脸奇怪的望着许娴，“诶？在班里你的人缘不是挺好的么？”
许娴摇摇头，“都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没什么太多交往的。”
“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感觉有些孤独呢。”女孩幽幽的轻声说道。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孤独”这个字眼对他们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好半天谁都没说话，但是柳轩和元昊都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呃，如果觉得孤单的话……”柳轩似乎为了掩饰什么，摘下了眼镜，“以后有时间，多见见面就是了。”
“嗯……”
最后那天晚上三个人都没说什么，尽管上述的这个过程就像是一本充斥着俗套剧情的三流热血漫画（？）里的桥段一样，但是三人之间的奇妙关系就这样建立起来。
柳轩自从这之后变得开朗了不少，和同学的交往也逐渐增多，元昊那无法无天的的性子也逐渐收敛。许娴呢，也不再觉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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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路上，元昊还在捂着脑袋抱怨。
“头晕啊……奶奶的……”
柳轩在一旁冷眼瞧着，“活该……让你做（念二声）……”
“哎，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元昊不满地说道。“我还没同情心？那我就让你睡大街了，就该让你好好在外面爽一把，到时候你就不再这么得瑟了。”柳轩瞟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亏得你爸妈让我管着点你，这哪算管着……简直就是给你小子当保姆了，下次看我不向你父母告状的。”柳轩还在那里嘀咕。
“哎，别别别。”元昊一听这话就慌了，“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唉……”柳轩叹了口气，“得了，你就以后给我注意点，别才这岁数就把自己玩死……”反正他知道，就他这么说已经不下百遍了，他根本就不指望元昊能听进去，就希望这能让他收敛几天，然后过段时间在这么说让他再收敛几天。
路过一个小区的门口时，许娴刚好也走了出来，“啊呀，你们今天很早呢。”
说真的，许娴这几年变化真的很大呢……柳轩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个头没有长多少，但是脸上的稚气却退了数分，更多几分靓丽。她一直留着利落的短发，尽管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泼型的女孩，但是实际上几年过去后许娴仍然和当初柳轩认识她时一样，很文静、有些内向。
其实当时柳轩见到许娴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可爱的女孩……（不过事后柳轩为自己的想法红了一晚上的脸。）
“元昊？这是怎么了。”许娴看到元昊的这幅颓态，然后问柳轩。“他呀……”柳轩瞥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昨晚上出外面疯去，折腾够呛。”
元昊突觉不妙，果不其然，“哎呀呀呀呀！疼啊！”
原来许娴一把捏住他的耳朵，然后拽了过来，“都说过多少次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说着她还使劲地摇了摇那只捏着元昊耳朵的手。“轻点轻点！不行了，我……啊，我错了！”最后头晕目眩的元昊不得不认罪求饶。
“哼！”许娴这才松开手，“听好了，元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完一嘟嘴，转过头去。
（其实这话你也说过不下百遍了吧……）柳轩看着女孩的背影，眯着眼睛在心里嘀咕着。许娴也就在他们两个面前会表现出她比较活泼的一面，估计知道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的人，没有几个，而他们俩作为知情人，心里都挺高兴的。
“我说你们两个啊！”元昊边捂着耳朵跟在柳轩和许娴的后面，“怎么都来欺负我呀！”
“谁欺负你了……”柳轩故意拉长声音，“我们这是为你好懂吗。”
“就是。”许娴在一旁肯定地点头。
元昊看来是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真有默契啊，果然是小两口……”
“你你……你说什么？！”柳轩和许娴身子一僵，脸上一红。柳轩一步冲过来掐住元昊的脖子然后就摇啊摇的，“你小子，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这么大人了都！靠，你轻点，这是你逼老子的！”元昊一边挣扎这一边和柳轩扭作一团。
许娴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两个面红耳赤的家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啦。”她拽着两人的袖子，“快走了，要迟到了。”而对于元昊的话，则是无视掉了。
到了校门口，三个人发现虽然这一路闹闹哄哄的走下来，但是平没有耽搁多长时间，门口仍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学生悠然地往里面走。“嗯，今天还真是早。”柳轩看看表，比平时早了十多分钟，“看来早起还是有好处的。”
“呵欠……这么早来干什么呀。”元昊似乎是闹累了，不停的打呵气。
““怪你自己……””柳轩和许娴异口同声地说道。“嗯？”但马上两人又古怪地对视两秒。
“呜……”许娴又想到了刚才元昊的话，发出了很可爱的声音，别过头去。“呃？许娴怎么了？”柳轩凑了过去，“脸怎么红了？着凉了吗？”
“没有啦！好了快走吧。”说完也不理两人，径直向教学楼走去，“喂……”柳轩纳闷地挠挠头，“怎么还闹起别扭来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元昊笑嘻嘻地走过来。“滚吧你……”柳轩抛下这句话走开了。
“我说，别生气嘛……”元昊嬉皮笑拦住柳轩似乎想再调侃他一番。“听我说呀……嘿，喂，看那边！”
“咋了。”柳轩发现他的表情一变。
“哎你看那边，有美女啊！”元昊很兴奋地指过去。
元昊指着不远处刚刚进校门那个女孩，柳轩一眼就看出来元昊指的是谁，那个有着栗色的披肩长发的少女在人群中不是一般的显眼。而她身边的高身材的少年也是同样的引人注目，柳轩觉得他和吉恩教授在相貌上有七分相似。
“真少见啊，俩外国人。”他向那边张望着，连比划带嚷嚷。
柳轩冲着元昊比了比中指，“至于吗，没见过啊？”
“我靠，穿着咱们年纪的校服，是新转来的吧，真不知道哪个班能有这福气。”元昊对柳轩的鄙视浑然不觉。柳轩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喂喂！她在向这边招手，难道是看见我了？真是友好啊，还是老子有魅力啊。”元昊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一边狼嚎。搞得从旁边经过的学生都纷纷侧目。
的确，那个女孩在冲这边招手，但不是冲着元昊去的。“瞅着面熟啊，这么快就到了吗……”柳轩小声嘀咕着。
“你嘀咕什么呢？怎么样，认输了吧，你这小白脸根本不行。”元昊还在那里自吹自擂，一边还用力的拍着柳轩的肩膀，而柳轩则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元昊你先进去吧……”柳轩摆了摆手。“干什么你？难不成你认识她？”元昊满脸古怪地看着柳轩。
“可能吧，嗯。”柳轩淡淡地说道。
元昊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指着走过去的柳轩就开始嚷嚷，“我靠！你个混球认识这样的漂亮妹子竟然不告诉我！都有了许娴你还这样！你看一会，老子不收拾你的！”
柳轩无视了身后跳着脚骂街的元昊，冲着那对兄妹招了招手，径直向他们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