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童年的记忆,这是刻意忘掉的结果。
因为在我的童年中,我的父亲不爱我,继母看不起我,弟弟仇视我。
甚至从来没有让我读书认字,父亲觉得一个女孩学这些没有任何作用,因为我早晚会嫁出去。
但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所以我拼命挥剑,在武艺上胜过了弟弟,但父亲却并没有因此而鼓励我,反而怪我打伤了弟弟,盛怒之下,把我送去了修道院。
所以童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我一度认为我的一生只会是一名修女。
直到我遇到法蒂娜公主,她没有任何看不起我庶出的身份,还和我成为了朋友,这是我这辈第一次,有人把我当做朋友来对待,对我不求回报的好。
是她带我回到了王都,让我成为了一名骑士,于是我发誓效忠于公主殿下,成为她的守护骑士,以自己的誓言保护好她……
但是在面对东罗军团兵临城下的时候,我没有履行自己的誓言,她被东罗派来的车队接走了,要嫁到那个遥远的帝国,成为那位已经快六十岁东罗皇帝的侍妾。
她每天都在痛哭,没有人想因为战败而嫁给一个老头,即便那个老头是皇帝也不行。
我想帮公主,但父亲阻止了我,他把我关在牢笼里面,不让我去见公主,直到公主的车队离开才放我出来。
我不能原谅父亲,更加不能原谅我自己,于是我偷走了父亲的剑,骑马去追赶公主的车队,我绝对不能让法蒂法公主余下的人生是灰暗的,因为这是她最好的朋友,自己只能为她去这么做?
对我而言,法蒂娜公主就是我的人生中的一切,如果她毁了,我的人生也毫无意义。
即便我知道,我还不够强,但我还是要去救她,因为除了我,还有谁可以救她呢?
我来救你了,法蒂娜公主,即使是让我付出这条生命,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的人生你给我的啊。
瑟莉丝从过往的梦里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极为让她感到战栗的场景。
一个男人还有三只魔物在自己的面前看着她,而自己的手脚完全动不了,被蜘蛛丝绑在了墙上。
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在酒馆里遇到的男人,她上当了。
“你骗我……”瑟莉丝心中涌起了愤怒,但蜘蛛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消散,她尽管是无比地愤怒,但这句话说出来还是有气无力。
“我没有骗你。”刘启说,“我确实看到了法蒂娜。”
“她在哪里……”瑟莉丝听到了法蒂娜的名字,拼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盯着刘启想要一个答案。
刘启思索了片刻,忽然说:“被吃掉了。”
加德奥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但他能感觉到魔王大人似乎是在故意激怒这位高傲的女骑士,这难道是一种特别的“调教方法”吗?让对方陷入愤怒,完全打击她的自信心,最后堕落成为……魔王大人的手段果然是深不可测。
“啊——啊——”瑟莉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像是野兽那样发出嘶吼,带着痛苦和疯狂,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渐渐转为了冷厉的金色,“你这个……畜生!”
“主君小心……她的血脉之力在觉醒,您还是暂且离开为好。”属下们挡在了刘启的前面。
刘启有些懵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调戏一下瑟莉丝,没想到竟然引发她血脉觉醒,难道法蒂娜对她而言如此重要?
瑟莉丝猛地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睛直视着刘启,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脸上生出了鳞甲一样的花纹,正在覆盖她的全身。
“这么多年差点忘了,雷汀屠龙以后沐浴过龙血,得到了部分龙种的力量,这份力量也被血脉继承了。”雷鲁罗巴沉声说,“此刻她拥有如龙族一般的魔法抗性,我的蛛丝对她无效了。”
瑟莉丝身上闪过一道金光,蛛丝被震断,她此刻面目狰狞,已经变得不像是她自己,抬起手就引来了阵阵的雷声,但这些雷声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于一把剑。
卡拉达尔回应了瑟莉丝的召唤,缠绕在剑身上的蛛丝被烧断,化成了一道闪电飞到了瑟莉丝的手上。
这一切的变化太快了,只是看到了一道电光的时候,瑟莉丝就已经重新握住了她的剑,她心中的怒火无比强烈,那种从血脉中传承下来的力量,让她一瞬间领悟了很多东西,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让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掉刘启,为法蒂娜公主报仇!
一道电光刺向了刘启,瑟莉丝通过血脉之力的觉醒,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类就是最大最恶的魔王!自己一定要杀死他!这是勇者和魔王之间的宿命!
然而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大恶魔埃特斯脚下出现了三重红色的魔法阵,他从异空间中抽出了一把火焰大剑,这把剑近乎三米多高,埃特斯也在一瞬间变身成为完全的恶魔形态,挥舞着那把超级大剑,把瑟莉丝的剑挡了回去。
两人对剑相拼,但和一名恶魔比拼力气,作为刚刚觉醒血脉的瑟莉丝显然不是对手。
瑟莉丝遭受重击,大恶魔的力量强大的可怕,直接把她被打出了地牢的天花板,埃特斯嘶吼了一声,鼻孔中冒出火焰,振动翅膀跟了上去,天花板顿时出现了一个打洞,上面正好就是魔王大厅。
双方再次碰剑,发出火光和雷鸣,在半空中不断地追击,反击,魔王城堡的大厅闪动着各种彩色的光,石头不断地砸落。
但两人之间的胜负很快就决定了下来,大恶魔埃特斯毕竟是魔王军的大将,又是几千年的童子之身修炼,他的武艺早已是炉火纯青,不可能连一个刚刚觉醒的勇者血脉都打不过。
这也是加德奥和雷鲁罗巴没有插手的原因,这种战斗在他们面前和小打小闹一样,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在魔王大人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刘启也算是第一次看到异世界之间的勇者和恶魔的战斗,从过程和结果而论,瑟莉丝还远远不足以威胁到自己,但他内心早就慌得要死。
要不是这几个手下还在旁边,他早就想跑了,但作为魔王大人,也不能在属下面前丢脸,所以他表面上也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像是老干部视察一样,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埃特斯的武艺还可以,不愧是自己的手下,实际上他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打成了什么样子,就是几道炫光在空中闪来闪去,一路电光带火花就完事了。
加德奥带着刘启飘到了魔王大厅,这个时候也已经打完了。
埃特斯现在足足有五米多高,快要接近天花板了,一只巨大手掌抓住瑟莉丝,把她完全控制住了,他只要手上一用力,瑟莉丝就香消玉损了。
但埃特斯没有这样做,而是把瑟莉丝留给魔王大人处理。
“魔王大人,这是最好的机会,她是初代勇者雷汀的血脉,只要献祭掉她,您获得的力量甚至要远超于伊迪安血脉。”加德奥一边观察刘启的脸色,“即便现在您不除掉她,等她血脉之力完全觉醒,成长为勇者以后,我们就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每一个带有勇者之血的人成长性都是可怕的,可能过几年时间,我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这是被众生眷顾,专门来对付我们一族的血脉啊,趁她才刚刚觉醒的时刻献祭杀死她,得到她的力量是最好的选择……”
“我赞同巫妖的说法。”雷鲁罗巴也在刘启旁边,发表他的意见,“主君,您现在的力量不足以面对任何危险,如果您发生意外,我们这千年的等待就白费了,希望您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是啊,魔王大人,还是杀了她吧。”埃特斯用他厚重的声音说,“勇者血脉的人,是我们的宿敌。”
刘启皱起了眉头,他确实看到瑟莉丝那一剑刺来的威力,如果不是埃特斯,恐怕他都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力量是不行的,但是这份力量却要自己杀人来获得……
我有做好那个准备吗?去杀人的准备?放弃自己内心的道德原则,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魔王,去征服?杀戮?
因为如果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就这么简单的理由而杀死一个人?足够吗?确实够了。
但是如果让心里的恶之花生长出来,恶魔的大门打开,不再约束自己?按照自己的欲望去做事,让属于魔王的力量将自己吞噬,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都可以用,我是魔王来当做借口。
那就去做吧?
只凭自己的喜好去杀人,杀死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杀死忤逆自己的人,杀死丑陋的人,杀死无用的人,杀死触怒自己的人……
这一切,是对的吗?
是作为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吗?自己有权力去杀死别人吗?
只要有魔王这个身份作为掩护,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刘启敢确信,只要自己开那个口,杀了瑟莉丝,自己一定会堕落,因为有了第一次用魔王身份决定他人生死的事情,那么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
“不可以!”稚嫩的童声从阶梯口传来,法蒂娜摔倒在地上,膝盖被磨破出血,她流出眼泪和鼻涕,她看着瑟莉丝,又看向刘启,“求求你……不要杀瑟莉丝姐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了……魔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