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广场的一侧,刘儒胜出现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二百名弟子,手持弩箭。
何清欢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这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忽然叫道“我总算知道梁月半是做的什么生意了。”
“什么。”
“他们手里的弩箭,是诸葛连弩!那些都是戍边将士的武器,因为杀伤力巨大,律法规定只有幽州的将士才可以携带。”
“你是说梁月半倒卖军械?”
何清欢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这什么。
他突然转过身,踢开墙根的桌子,蹲下去,在墙壁上胡乱摸着什么。
白茶奇怪于他的举动“你在干什么?”
何清欢没有回头,依旧专心地摸着墙壁,沉声说道“那神弩威力惊人,只要他们冲上来射出一箭,我们必死无疑。刚才刘儒胜是从这石墙的暗门中出来的,门的两侧必定都有机扩,他们到哪了?”
白茶跑到门口,计算了一下距离,说道“大概还有十息。”
十息,十息是多少?
我怎么知道你的呼吸频率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何清欢真是受够了江湖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连时间单位竟然都是如此的主观。
秦始皇如果在世,真是要被你们这些人给活活气死过去!
何清欢还在努力的观察这墙壁,他迫切地想摸到一块不平整的凸起。
墙壁已经开始震动,他知道,下面的那些催命鬼已经登上了阶梯。
阶梯大概五丈长,这回他可拿得准了,还剩三息。
三息过后,如果他还没有找到机扩,下一秒身上就会被乱箭刺穿。
刘儒胜那小子喜欢这姑娘,如果用她来威胁他呢?
不行不行,他既然已经请紫面双煞来,摆明了就是没想留她活口。
如果将尸体当做挡箭牌呢?能否逃过一劫?
不行不行,寻常弓箭射不穿,可是神弩绝对会像穿糖葫芦似的射穿身体。
如果……如果……还有什么办法……
何清欢估计还有五息,不是因为下面的人离得远了,而是因为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许多。
他的心跳的厉害,几乎跳到嗓子眼。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掌握着一线生机,这生机却像水中月,镜中花,想抓到手里,却怎么也抓不到。
这种焦急简直要把人逼疯。
他毕竟轻功超绝,短短一息之间,已经摸遍了墙壁上所有的地方,然而并没有他想听到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还剩两息,是自己的两息。
白茶已经从门口一步步后退,直到双腿碰到正半蹲仔细寻找机关的何清欢。
她微微偏过头,对着何清欢说道“找到没?”
他能听出她的声音出现了少有的慌乱。
因为门朝西开,在门外夕阳的照射下,白茶的影子已经覆住了墙上的画。
按理来说,少了光线的照射,画中人的颜色应该暗淡不少。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画中人的眼睛竟然还是如此明亮。
不,不只只是明亮,简直就是在发着光,一种绿光,幽幽地注视前方,诡异至极。
一定是这了!
他一门心思在墙壁上找寻,却不想到,这机关竟然是隐藏在这价值连城的画后面。
何清欢一把拍在这画中人的双眼之处。
果然,“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突然消失,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不过这恶臭在何清欢闻来却比福州的佛跳墙还要香许多。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马上要逃过一劫。
“走!”他当机立断拉住白茶的手腕,虽然这十分失礼,但此时已经是不容多虑。
还有半息,还有半息他们才会上来。
他们完全来得及溜入暗门,然后毁掉机关。
然而他错了,那一声“轰隆”他们听到了,刘儒胜也听到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二人已经找到暗门之所在。
江湖上的“书生剑客”,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一跃数丈,立刻就看到了大殿中白茶那略显苍白的俏脸,和她身后的拉着她的男人。
他原本的书生气已全无,阴沉的脸上因为嫉妒已经变形,不过随后又化作一股疯狂的狞笑。
在空中,他受持神弩,然后——勾动扳机。
诸葛神弩的两箭之间有一秒钟间隔,而何清欢他们二人不需要一秒钟就可以逃出生天。
也就是说,刘儒胜只能射出一箭。
可是何清欢说过,诸葛神弩,离弦一箭,必死无疑。
现在箭已然离弦,二人必有一死!
风已是极快,然而箭却可以破风袭来。
风有呼啸之音,箭却是无声无息。
风从不伤人,而箭一定要见血!
何清欢只能祈祷刘儒胜这仓促间的一箭会射偏。
可不知道是命运的玩笑,还是死神的执着。
这一箭不偏不倚飞向的正是白茶的面门。
躲?她身后可还有一个人呢。
她躲开,他就要死。
只有硬扛。
白茶咬牙,举剑横于眉心。
下一刻,弩箭来到。
粗糙斑驳的箭头与美轮美奂的白玉相遇。
只是瞬间,白玉长剑就被击得粉碎。
然而弩箭却在击碎长剑之后依旧势如破竹,在白茶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此时她已经是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情的弩箭在她脸上开一个洞。
一声剑吟自她身后响起,随后,冰凉的剑贴在了她的脸上,同时遮住了她的视线,是他的剑。
何清欢将剑稍微向后倾斜,避免了与弩箭尖锐之处的直接交锋。
他深知大禹治水的道理,洪水宜疏不宜堵,飞箭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
弩箭果然改变了方向,顺着剑面的方向滑了过去。
躲过一死,何清欢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那几百枝弩箭,在空中织成的大网,已经笼罩过来。
他左手环住白茶柳腰,立刻向后倒去,同时右手出剑毁掉石壁内的机扩。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石壁合拢。
一切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