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欢的预感成真了，扬州城肯定已经陷落。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是意料之外的是，事情发生的如此迅速。
白茶好像还没有认清眼前的事实，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扬州三面天险，易守难攻，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攻陷……”
何清欢冷哼道“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不知道祸起萧墙的故事吗？”
“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你想那天岳门为什么要搞来如此多的诸葛连弩？”
被捂住眼睛的唐柔儿乖巧地缩在何清欢怀里，惊呼一声“原来天岳门伙同敌军里应外合，杨巡早有反天之心！”
“恐怕单一个天岳门还不敢如此造次……”何清欢把唐柔儿转过来，认真说道“柔儿，你必须快马加鞭回到唐门，告诉唐伯父，扬州已陷落，天岳门叛离，圣上有难，然后说服他带唐门弟子速往京城救驾，记住，提醒伯父派人通知在北方幽州驻守的齐王，叫他率领全部黑铁骑火速回京。”
“我明白了。”唐柔儿听话地点点头“那你怎么办？”
“我和白姑娘去华山搬救兵。大罗境内的门派，只有华山派距离京城最近，远水救不了近火，估计再过不久北方异族的军队就已经是濒临城下，而朝廷还浑然不知，如同待宰羔羊，天下门派只有华山才能解此燃眉之急。”
他看向白茶，征求她的意见，白茶也轻轻点点头以示肯定。
“见剑如见人，亮出华山剑，就可调集华山内外门长老和数千弟子。”
看着唐柔儿担忧的目光，何清欢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大意了。”
唐柔儿盯着他那熟悉的笑容，强颜欢笑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如今国家社稷危在旦夕，分头行动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她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想从扬州前往华山必须一路向东经过京城，而京城的最后一道隘口——阳关，不出意外，届时定已被北方异族的军马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武功高强如何清欢，此去也是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自取灭亡。这让唐柔儿怎么能不担心？
何清欢当然知道这个小妮子的顾虑，便笑着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唐柔儿的脸顿时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她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地低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抬起头，对着何清欢可爱地眨眨眼睛，便在村口的驿站找了匹马，离开了。
看着唐柔儿的背影，白茶好奇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何清欢笑笑“姑娘家爱听的话。”
“你很了解姑娘想听什么话？”
何清欢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她爱听的。”
白茶想了想，恍然道“原来她真是你未婚妻，是童养媳？”
何清欢不禁扶额，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扬州城内和扬州城外村落的景象几乎无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让何清欢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明明前不久还座无虚席，门庭若市的茶馆茶楼，如今只剩下一地的碎木屑和碎瓷片，之前招展的织布大多数都被掳走，余下的几匹也被撕成几半，可怜地挂在光秃秃的木架上，周围的百姓住房，不少都已经坍塌，老人和妇人都在残垣断壁中掩面而泣，那时嬉戏畅游的小孩子也不知所踪，只期望地上的尸体中间没有他们的父母，染坊旁边依旧百花盛开，却满目荒凉。
异族的骑兵已经走远了，遗留下一城草木。
白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面向何清欢道“你刚才说不止天岳门作乱？”
何清欢点点头，道“就算天岳门叛变，北方异族也不可能短时调动如此大量的兵力，至少需要一年或者更久，既然如此，潜伏在敌国内的我朝密探一定会在一开始飞鸽传书，让朝廷做好准备，可是朝廷没有发布任何檄文，也就是说，我们的探子很可能已经被悉数剿灭，朝中定有奸细，而且这个奸细还手握大权。”
“你是说，太子？”
“很有可能，那杯子应该就是和太子通敌的秘密有关，因此几乎所有拿到过杯子的人全都被太子手下的神秘势力除掉。太子生性谨慎，所以在我们注意到那个杯子后，他也不想再拖下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扬州城，偷袭京城。杨巡和天岳门也早就和太子一派沆瀣一气，做好了造反的准备。他们处心积虑设计除掉天鹰子，既可以让华山派内群龙无首，又能将华山剑藏到无人深山，拖延华山救援京城的时间，一箭双雕。这一切都是太子精心布的局，将大罗白白葬送敌手的局。”
白茶握紧了拳头，一股无力感攀上心头。
她知道，何清欢说的东西没有一句是空穴来风。太子的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如此看来就算是常常为圣上出谋划策的秦王也不及年纪轻轻的太子罗熙老谋深算。
而且自己的老师也成为了他们残忍计划的牺牲品……
白茶下定了决心，定要为老师报仇。
“不过。”何清欢抬头仰视着晴朗的天空，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搞不明白。”
“什么？”
“那就是他这么绞尽脑汁，费心费力这样做的原因。”
“弑父篡位？”
何清欢摇摇头“以北方异族的残暴野蛮，怎会帮他安然坐上皇位？敌军攻入京城的那一刻，我们这位太子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何清欢思考着，或许他还给自己留了后招，可以趁朝廷和异族鹬蚌相争时，坐收渔利？或许他早就和北方的异族谈好了某种条件？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何清欢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和那个一开始就将他带入这场旋涡的杯子密不可分，那个杯子背后的故事还很复杂，不仅仅是太子通敌的证据——这只能说是冰山一角，真相还依旧隐藏在水下，没有浮出水面……
“啊——”
这时，一男子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萧索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