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流(2)
最后一道铃音划下了最后一节课的休止符,舞裙市第一中学的学生们排着长龙汇拢在校门口,又像是洒水那样散开,各自寻找归处。
“还发什么呆呢?放学啦!”神雨落一手刀劈在文浩头顶。
文浩一惊,他晃晃脑袋看着神雨落,只觉得眼前的漫开一大片彩色,没有实体。
他总憋着昨天那件事情没说出来,却总想找个机会说,结果从下午开始一直熬到了放学。
已经不是正午炎热的时间了,气温稍稍降了下去,就着树荫大概能称得上凉爽。文浩直盯着神雨落看,却迟迟不肯开口。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神雨落的眼神中写满了疑惑。
“神妹,我说……我们,我们和一般人是一样的吧?”文浩目不转睛地说。
神雨落愣了一愣:“你……怎么了?”
“回答我这个问题好吗?我们和一般人是一样的对吧?”
神雨落匆匆瞥了一眼四周,低声说:“当然……是一样的。”
文浩轻轻笑了笑:“果真是一样的。”
神雨落抽出一本习题册拍在文浩脸上:“平时不要想太多,安安心心读你的书。”
“是,小的遵命。”
“少年,和你商量个事儿如何?”阴沉的帽子男孩拍了拍文浩的肩膀。
这个带帽子的家伙大家都叫他“帽子哥”,真名白子墨。听起来像极了一个书香世家的少爷,实际上他是舞裙市第一中学混混的头儿。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并不想混下去,毕竟比起做一个混子还不如正常学生来得实在。只可惜他当混子的天赋实在是高得可怕,砍人偷车诈骗样样精通,即使同处一教室内也没几个人愿意和他交好,这烦得他焦头烂额。
他经常这么自嘲:“白子墨啊白子墨,你怎么就不能真的舞文弄墨呢?”
为了成为一个正经的读书人以洗脱他的肮脏背景他曾一度隐退,只可惜到了现在还是名声败坏在外,新来的学生听闻传奇恶棍帽子哥的名号都不敢一个人夜游。
“你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文浩曾经拍着白子墨的肩膀安慰:“其实吧,读书也是读,做混子也能混,你看看我,读书是读了,成绩倒是没见得上去。
白子墨一脸怨念地嘲讽他:“少年你懂什么,我哪能和笨蛋比啊?少年你别不信啊,我可是书香世家出身,我号称墨香白子墨,小时候出了名的会读书,和我哥并称墨香兄弟。”
还墨香兄弟呢,文浩心里说,你怎么不是葫芦兄弟啊?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那时候文浩才想明白白子墨把他给损了。
“你说,啥事?”文浩扭头看着白子墨的脸。
“少年你先别和神妹回家行么?”白子墨把文浩拉到墙角,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你搞什么啊?”
白子墨煞有其事地伸出一根手指:“少年你听我说啊,我们等会儿去了网吧,你就装作你是我小弟……”
文浩赶紧推开他:“等下等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弟了?你混黑社会和我没有一分钱关系,我是良好市民,不不要我和你混为一谈!”
“少年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白子墨把文浩拉回来,“你听我说,我最近呢……认识了一个哥们,打英雄联盟特别厉害……”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然后我跟他说我其实也很厉害……于是他想和我单挑,我说不必了,我有个小弟叫文浩,单手都可以虐你。于是他说要和你会会面。”
“单手个屁啊!”文浩差点没一巴掌抽死帽子哥。大概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缘故,文浩的英雄联盟单挑记录在他们班暂无败绩。如今被白子墨这么一撮合……大概是要毁了这一英名了。
“少年你先压压惊,压压惊,”白子墨赶紧递上烟,“先来口烟……”
“白子墨你做什么?”神雨落怒喝。
“讨论学习问题。”白子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烟,挺身而出将文浩护在身后,他笑着对文浩说:“学习问题对吧?哈?”
文浩只能顺着他的话来:“啊……对啊,学习问题……”
“我警告你,白子墨,”神雨落步步紧逼,“不要天天带着阿浩搞什么不正经的事情,阿浩就是这么被你带坏的。”
“绝对没有!我用身家性命担保!”白子墨瞪大了双眼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将这个少年带入歧途?我白子墨什么人?我能那样做吗?那样的行为我是痛心疾首坚决抗拒!将这样一个未成年人毒害那是多么可耻的行为?我白子墨能这么做吗?我不能啊!”
他说得声色俱厉大义凛然仿佛引导革命的号召,不过说实话这话说得真和领导视察大放厥词没啥区别……文浩以手扶额。
“你倒是不必这样……我只是随便问问……”神雨落没弄明白白子墨这是来的哪一出。
“那好我们商量个事请,”白子墨右臂大力搂住文浩,“等会儿我和少年一起去书店买本书看看你意下如何。”
哎?等等,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文浩抽着嘴角看着白子墨。
“先附和一下,帮个忙,拜托……”白子墨暗示文浩。
文浩狠狠踩了白子墨一脚,他低声喝道:“妈蛋我昨天用的就是买书这个理由,同一种方法怎么可能用两次?”
神雨落看了他俩好一阵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她狐疑地看了文浩一眼:“阿浩,我记得……你没有零花钱买书的,你昨天也说你去买书,你快给我从实招来,是不是私下里藏了钱?”
突然间那个双马尾的漂亮女孩子眼中青光一闪,他似乎成了什么洪荒猛兽,文浩在她的压力面前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就快不见了。
“小的……小的不敢,真的不敢……”文浩像是被踩了一脚的小老鼠一样说不出话来了,神妹说的没错,他真的藏了钱。他现在心里千不甘万不甘只恨白子墨拉他下水,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跟了神妹这么久,文浩可是知道对她撒谎的风险,他想起他上次对神妹撒谎的时候……那简直惨不忍睹,他都不愿意回想。
“成败在此一举啦,”白子墨在文浩耳边奋力说,“是兄弟就帮个忙啊,我保证你的好处大大的!”
文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骑虎难下:“小的……小的没准备买书,只是跟着帽子哥去看看而已。”
令文浩没有想到的是神雨落竟然笑了,她转过身去:“那行,尽量早点回来,晚上吃红烧鱼。
文浩狗腿子似的点头,一副绝处逢生的样子。
待神雨落出了门,文浩和白子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魄力,是个真男人!”白子墨竖起大拇指。
“你是个衰神吧?你怎么有事没事就跑过来坑害我啊?”文浩揪着帽子哥的衣领猛晃,他现在特别想把那个木鱼一样的破脑袋晃下来在地上踩成瓢儿。
白子墨大义凛然:“事成之后,一星期网费!”
“你打发乞丐么?”
“半个月网费!”
“帽子哥我真不是不愿意帮你……”
白子墨咬咬牙:“一个月网费!”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
“一个月网费,上网的冰红茶我请!”
“成交!”文浩猛地一拍窗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下限还真是够低。
“这就对嘛,事成之后必有网费,少年你就放心吧。”白子墨猛拍文浩的肩膀,就像古代的拿下奸臣大宦官拍着他们的手下,一边说着:“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赏!”然后那些被拍过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那么……”白子墨伸手与文浩互相握住小臂,“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