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破魔之道（3）
虎牙紧随洛晴空，他提着巨大的砍刀慌慌张张冲了进来，随即瞪圆了双眼。眼前景物一片狼藉，仿佛被巨大的铁蹄践踏过一遍。原本就碎裂的窗户现在没了影，只留下残缺一大半的墙壁。地面被巨大的力量砸凹一个坑，若这里不是一楼恐怕已经塌下去了。
“洛儿你跑得真快，我说……大哥你真的在大战恐龙来着？”虎牙问。
地面上生命已然流尽的男人大睁着漠然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他的身下铺开鲜红的血色。直到死了他的左手还紧紧的攥着那块白色的怀表，他的手指都扭曲变形，坚硬如铁石。
洛晴空蹲在门口，她还保持着甩出飞刀的姿势，只见她站立起来向佐麟走去：“报告老大，目标已经排除，老大你没有受伤吧？”
佐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俯下身来用力掰开男人僵硬的左手手指，打开了那个怀表。一张女人的照片浮现于他的眼前，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脸孔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温婉，照片中的她笑得灿烂。
原来如此，这便是你的妻子么……
佐麟看着那张照片，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想起男人说过的那些话，感觉心里有一点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他斩杀过无数的恶魔，或许是实力强大的原因，他总没能和对手说上几句话，可是这一次……他感到了一丝迷茫，这个恶魔般的男子所说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曾经遇到的一个人。
男人也有家室，也有人生，可是最终还是这样消亡，死前还是紧紧抓着过去不放。
佐麟加入五盛会十二年，他第一次觉得迷茫，第一次觉得杀人竟然是如此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你听见了？”佐麟没有回头看他的手下，他只是盯着那块怀表。
“我……”洛晴空迟疑了一阵子，“听见了一点。”
虎牙有些摸不着头脑：“洛儿你听见啥啦？”
洛晴空和佐麟都没有搭理他，虎牙倍感不平：“大哥你这不厚道啊，有什么事情也不和兄弟我说……”
“安静！”佐麟厉声喝道，虎牙只能像是小狗一样缩成一团。
虎牙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的大哥变了。佐麟不该是这样优柔寡断话里藏话的人，他从不遮掩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是光明正大，可是这次虎牙竟然不知道他的老大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死尸生前和他的大哥说过什么。他观察着佐麟的背影，那挺拔的身躯似乎无形间塌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虎牙头一次觉得大哥的心里有那样一种裂痕，不再是一往无前，佐麟的立场似乎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老大有什么话想说么？”洛晴空神色肃穆，她的眼角不断地瞟向地面的尸体。
“那个男人我本来要留着问话的，你杀了他，我知道你动手的理由。”佐麟摇摇头，“我为何这么蠢呢？为何偏偏让你听见了他的话？”
“不……一个堕落的叛徒，他的话怎么能信？我从来没有相信过……”
佐麟将怀表塞回男人的手中，让他稳稳捏紧了：“他一直到死都捏着这块表不放，或许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死，找了这样一个地方来解脱。命运弄人啊……本不该是死在我剑下的人。”
“只是一个叛徒而已，老大你为何要相信他说的话？”
“看人要看眼睛，从前我在宋君那儿学过一些东西。”佐麟说着，“他没有说谎，五盛会里的确有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虎牙你出去。”
虎牙一愣：“我出去？喂，大哥你这太不厚道啦，刚坑的我现在又把我撵出去？”
“不要多言，照做便是。”洛晴空盯着虎牙，给他使了个眼色。虎牙明白她什么意思，那个眼神里带着什么特别的味道，以前每次有什么虎牙智商不够理解的事情时洛晴空都会对他使这么个眼神。
虎牙耸耸肩：“那行，洛儿你和大哥有大事要谈，那就谈咯。
若把他们这个组合算作一个团队，那佐麟便是负责指挥决策杀敌的大将和军师，洛晴空是担任善后和刺杀工作的顾问和刺客，虎牙只能算作无脑冲在前方的肉盾和保镖。作为这种毫无智商可言的角色，虎牙通常不参与他们的大事讨论。
待虎牙走后佐麟回转过身子和洛晴空对视，灰尘伴随着风穿梭在他们的身边，阳光之下细微的颗粒在空气中漂浮，可这样的氛围之下却多了点肃杀的味道。
洛晴空收了刀，走向佐麟：“老大放心，没有眼线，进来之前我已经排查过了。”
“不，你不能保证，我在五盛会这么多年，若是要追杀这么个带着秘密的人，那就一定有把秘密彻底埋藏的手段。”佐麟沉声道，“是我的错，倘若我早点解决掉他或许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说的话很可能不是真的，即使是宋君传授的技巧，也是会有纰漏的。”洛晴空说。
“他说夜未央兮永未央。洛儿，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佐麟问洛晴空，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没有……没有听过。”
“很多年前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听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加入五盛会。”佐麟抚平了男人的双眼，“有个男人告诉我这世上有很多人追随一种真理，夜未央兮永未央，光明永远未来到。那个男人的话不会错的，这人没有说谎，他的眼睛很清澈，水一般的清澈。”
洛晴空皱皱眉，她思考了一阵子之后问：“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老大你如此向往呢？”
“传说他有千张面孔，一面是英俊的男子，一面是纵火的恶棍，又有一面是迟暮的老人。我们说他是神也不为过，”佐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攥紧右拳，“他曾经与宋君交手而不败，是号称‘墨香紫扇’的男人。”
洛晴空顿了一小会儿，她深吸一口气：“老大你以前从来没提起过，那这个人……和老大你什么关系？”
“救命之恩，点化之恩，”佐麟仔细端详着尸体手中的黑刀，“我们的职责是除魔卫道，可我们追求的道到底是什么呢？若那些被斩杀的恶鬼都是我们一手造出来的……那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死了那么多的人有什么用？”
他有些自怨自艾地说着，一边用指尖点过那把刀，突眼角一瞬，他的气息变了，空气中的肃杀已然凝聚。
“洛儿，你是不会背叛我的吧？”沉默了几秒钟佐麟问，他的声音透着莫名的透骨寒，细微却又不可忽视。
洛晴空身体一震，她赶紧摇头：“我……洛儿绝对不会背叛老大。”
佐麟猛然撩起尸体手中的黑刀，他手腕一抖，刀刃直逼洛晴空的脖颈！只见那把刀的刀镡处，一片细小的竹叶纹在漆黑的金属表面，纤细窈窕与黑刀格格不入。
他一字一顿：“这把刀是你的，说出它在这儿的理由。”
刹那间微风已停，空气中肃杀浓郁欲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