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最终把我“哇!”一声几乎吓醒的是一只从地铁站黑漆漆的入口内猛然扑将出来的火红色僵尸。
接着我想起来,这个城市连地铁的建设计划大概还没走出市委书记的大脑袋,那么会是哪的地铁呢?不管了,现在我应该醒过来。
我发现目前躺在床上的只有我一人,所以我正呈大字型霸占了大半位置,小高和学姐似乎早已睡足起床,而窗外昏暗的天色告诉我时间已不早。
我大概睡了五小时,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客厅里电视节目的声音隐约传进房内,还有厨房中小高忙碌晚餐的响动也时而可闻,这真是惬意的一天——如果没有那么些任务需要我稍稍对其感到紧张的话。
掀掉毛毯,穿好那身浅绿色的吊带裙子,重新用头绳扎好一个长长的马尾,再把笨笨蛇别在刘海上方一侧,普通的小叶便被收拾成型,我来到客厅。
我坐到学姐身边,她正无聊得不断换台,“学姐干嘛不叫醒我。”
“因为明天凌晨,小叶是主力队员啊,养足精神不犯错误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介意多睡一会啦。”
“早晨错过了小叶的睡相有点可惜,不过下午学姐可是看了个饱呢。小叶睡觉的时候超可爱的说。”学姐揉捏了一会我的脸颊。
“是咩是咩。”我高兴地回应,“那是什么样的?八爪鱼或者普通的猫咪?”
“嗯——就像中了睡眠咒语的毛茸茸宠物?啊,下次我拿DV拍下来吧。”学姐说,“刚刚小叶又被噩梦吓醒了一次么?”
“呜……”我考虑良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噩梦哦,总之感觉是个非常奇怪的梦。”
“能记得内容吗?”
“记得一大部分,我梦到了一大片废土,被核弹轰炸过的样子,在梦里我的直觉告诉我全世界都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的。”
“这也许是梅泽诺夫先生的期望呢。”
“战后的废墟只是个背景,内容才奇怪。”
“嗯,争抢地盘?”
“差不多吧。”
“废弃世界里争抢地盘应该是常态才对。”
“但是我看见的是学姐和小高在一个大房间里,房间一面墙壁上挂了大大的屏幕,学姐和小高就通过观察屏幕内部队动向指挥一群克隆大汉进攻呢,大汉都装备着黑色的动力铠甲,铠甲大概就比普通人高一点,防护能力嘛,因为是梦里的东西所以不清楚。”
“似乎很有趣,被攻击的是什么人?”
“另一群人装备的是灰色动力铠甲,造型和外观有点又旧又破的感觉,因为是梦更多装备细节已经记不清啦。他们躲在钢筋水泥构筑的防御阵地里和学姐与小高的部队对射激光、炮弹和发光球之类的东西。”
“听起来像反抗军正做最后抵抗的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小叶只看见了学姐和小高?”
“是哦。”
“自己呢?”
“诶……好像……大概是作为上帝视角的负责人观看一切,小叶在梦里也许化作上帝了哩。”
“上帝视角不会感到寂寞吗?为什么不是变成天使。”
“梦里的感觉都不够清晰一切都不明不白所以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已经做过一次谎言天使了,继续变化的话就应该变成更高一个位置的上帝,那才适合我。”
“人的妄想就是这么奇怪,”学姐捂嘴笑道,“不过小叶总是会变得更加可爱。”
“嘿嘿嘿。”
接着我们愉快地享用也许是世界历史进程分界线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之后我因精力过剩而主动帮助小高做家务活。
电视新闻的内容与昨日播出的相差不大,看来夏朝政府没有丝毫透露内幕的意思,所以我仍不清楚夏朝政府受到了何等重大的威胁,更不知道这一威胁是谎言还是假戏真做,总之梅泽诺夫老爷爷极其成功地转移了官方的注意力。
但真实无疑的威胁正在我八公里之外静静得躺着,若非学姐的坚持,我们早已逃到了天涯海角。“啊!我才看清楚,这个频道的台标是少儿频道呢。”
“是哟,”学姐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在这里,不,不仅仅在这里,在地球上任何一处,即使所有家长都像梅泽诺夫先生一样从来不教导晚辈仇恨为何物,仍然有许多嘴巴告诉无知的幼体应该将谁当做敌人,这些嘴巴封不了、拦不住,而且无处不在。不过我可不是在批评谁,没有本事却又缺乏仇恨心的人很难生存下去呢,上校那样的仅仅是少数派。”
我们兴许都是少数派,“很有道理诶,哎呀,学姐的话岂不是说明世界上还是人少一些更妙吗?”
“谁能明白是否应该这样呢,只能做自己的事而已。我相信梅泽诺夫先生也抱有相差无几的想法。”学姐说。
我这时联想到了女仆姐姐,她对这一切又是怎样的看法呢?接着我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制定处世和处事方针的应该是女仆姐姐的主人大小姐,所以该思考的是大小姐的想法,女仆姐姐的想法虽然也很重要但是对事和对人都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我反复论证后又觉得大小姐对待人类的未来持的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或许大小姐关心的是我目前暂时不能理解的东西呢。思来想去我决定放弃思考。就如我在面对上校先生的盘问时所想,缺乏核心条件的推断难有切实意义。
站在局外来观察的话,每个人除了做自己的分内事以外其实没有别的多余能动力可言,克拉夫琴科上校也一样,我如是总结。
无聊地换台和时钟滴答声中,时间已迫近夜里二十二点,我和小高服侍着学姐再度洗了个凉水浴,由于一天未运动所以出汗量几乎为零,我们只换掉内衣裤了事。
原本也许没什么必要,但在小高坚持下,她又为学姐换了一回膏药和纱布,而相应的,在我右肩头从昨晚残留至今的红色牙印尚未消退之时,左肩头又被学姐咬出一个与右边几乎呈中心对称的齿痕,中心点位置大概在我的两条锁骨中央——由此可见学姐的牙排列得可真够整齐的。总而言之我和学姐一同体会到了生存的苦痛。
接着学姐做了一番任务简报:“上校会在周日凌晨三点准时带领小队护送所有人员撤离,你和小高带上必要工具,在三点差十分左右开车出发,不必太过匆忙,而且要注意绕开上校可能选择的路线,以一般的速度抵达废弃工程区就行了,估计抵达时间在三点十分左右,这样你们就拥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任务,到达目的地后,你们可以轻易发现核弹本体所在地,他们会在离开前将核弹从地下室升起到地表。完成后记得在四点之前赶回来,学姐会在三点五十左右开始布置后续计划,四点准时为梅泽诺夫先生传送密码。有问题吗?”
“我有一个问题,”我说,“小高负责开车吗?”
“是的,同时由小叶负责指路。”
“我还有一个问题,小高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我还不知道呐。”
“大概……就这两天吧。”学姐不确定地说。
“诶?”我看了看小高,她微不可查地点头,用半眯的眼睛向我传达不满的情绪。
脑补如下:“看学姐开车学会了一大半,小叶真迟钝。”小高不满意的其实是我对她的关注度不足吧?
“在空旷的大马路上开车很容易的不用担心,就算小叶也能做到哦。”学姐说。
我的脑海里重复了几遍学姐开车时的动作关键点,“大概……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