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姐指导下找出急救包并给她脖子上细长的伤口草草做完止血包扎，手艺虽然不怎么样，总算在学姐脸色变得越发煞白之前为她止住了血液流失。
接下来的难题是处理尸体、和让人尽量晚地发现异常，以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做好杀董事长的准备。
此前，若无意外，我的想法是将男青年勒死，这样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将微乎其微，但五色流\氓的出现和学姐临时的觉醒将本来可以弄得十分隐秘的总统套房杀人事件变成了团伙械斗似的大场面。
由于那五个讨厌鬼离开前没有保证不报警不告密，我有些担心他们通知保安上来抓人，但在公子哥死后、学姐握着仍然插在他心脏里没有拔出来的水果刀发呆的这段时间里，房门外没有丝毫动静，看来黑发对学姐承诺的一大笔钱还是很上心的。
现在该怎么办？
发呆的学姐依然没有动一动的意思，我决定先在面积庞大的总统套房内四处逛一逛寻找处理后事的灵感。
将两把枪关上保险、收回到挎包里，我又打量一番面色渐渐转白的尸体，表情里看不出来是怒是悲，不过死人的心情我可没空去思考。
另外我意识到一个很显然的常识：世界上或许除我以外的绝大部分人都会死。
甚至我也不大可能永远活着。
离开尸体和学姐前我提醒她不要把刀子拔出来，以防止血液大量流出增加处理难度，接着不管她是否有听见，我朝着主卧室对面的卫生间走去。
“我没事，让我再坐一会就好。”我听见学姐说。
卫生间——卫浴室——面积很大，可以容下好几个小叶在地板上打滚，但我不是来打滚的，我仔细观察这间不太常规的卫浴室，进门的右边的墙壁上是大块镜子和附带金色水龙头的盥洗台，往前有三级台阶，白色绒毛地毯铺在上面延伸到我脚底，走上台阶拉开台阶上的淡黄色帘幕，可以看见一个相对房间而言显得宽阔的水池，当做小型游泳池也没多少问题。
这是个好地方，我心想，并从心中逐渐生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但这个主意可能很难被人接受，所以我决定继续逛一逛，下一站是屋内的隐蔽场所，比如各种柜子内部。
一圈下来发现没有哪个地方是适合藏尸的，只要明天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进来满屋子清理一遍，有很大概率就能发现藏在某个柜子里的尸体，所以室内藏尸的主意很快被我略过。
接着是落地窗边，窗外可以望见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我想在危机爆发以前，城市的夜景一定不是这样凋敝的，如今我可以看见的城市主道上只有偶尔轰鸣而过的大型车辆、和几同于无的行人，战争尚未爆发的前夕似乎才是所有人心头阴影最为严重的时期。
不过那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落地窗两米多高的位置上有可以开启的通风窗口，我寻思从这里把尸体扔下去是否会对我们更有利，但几秒后我就放弃了这个胡闹的想法。
把脸贴在落地窗边，对着窗外的夜幕做鬼脸，隐约的反光里可以看见自己只有淡淡影像的傻脸。
“你在做什么？”沉默许久后学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嗯——我正在思考我到底在做些什么、该怎么做、成功与失败分别代表了什么。”
“想出什么来了吗？”
“完全没有的说！”
“那你绕着屋子跑是在锻炼身体？”
“企图寻找藏匿尸体的的隐蔽场所。“
“有找到吗？”
“我发觉我们不能把尸体藏在这间房子里。”
学姐想了想，同意了我的观点。
“那该怎么办？”
“学姐完全没考虑过吗！”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那就趁着学姐空白期来说说我的处理办法。”
本来没必要弄那么复杂，但整个后续的杀人计划坏在了刘郁仁打过来的电话上，我们现在想要在短时间内瞒住刘郁仁并取得接近他的机会就必须做出相应的安排。
从县城驱车赶往刘郁仁所在市区的另一个家中大概要花去两个半小时，这是以夜里慢速行驶、以及不走要绕上很长一段弯路的高速公路而走国道为前提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学姐提供的信息，乐观估计至多一百五十分种后，董事长如果见不到儿子，必然要打电话给他，那时候该怎么应付董事长，学姐说她自有办法，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尸体，并让学姐的“自有办法”能够践行。
“我觉得处理办法应该很简单，”我说，“收拾房内血迹，让后把男青年分尸，由我分次带出去丢进河里毁尸灭迹——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暂时……不，应该没有别的办法。”其实我懒得思考别的方法。
“那就这样吧。”
我们把尸体拖到卫浴室中。
房间内的锋利刀具当然不止几案上的水果刀一把，但分解尸体这种力气活不是刀够多就能顺利的。
不过过程就不多说了。
一小时后，我背上房间里搜出来的中型旅行包向学姐暂时告别出门，此前我已向她打听清楚了我的行程路线，找到河流并不难，我对小城市的大致布局还有印象，离开白金汉大酒店并不需要花太长时间就能走到河岸边。
要紧的是离开酒店的短短路程，从套房下到一楼，再从一楼的后门离开，期间我尽量避免被服务员或别的住宿客目击，后门绕到前门之后我就得沿着阴影地带抵达围墙边，把包从围墙上扔到另一边的居民小区，接着自然地从白金汉酒店的大门离开。然后就是找到进入居民小区的路、找到装着一部分尸体的包，最后马不停蹄赶往河边。
离开酒店的路程无惊无险，我背着包走在我认为距离河岸最近的路上，期间穿过几条小巷和一个菜市场。
离开菜市场又是一条商业街，静谧的夜里我已能听见流水声，但随后传来一阵异常响动令我升起一股危机感，于是我找了个安静又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
有一伙人在外边的街道上晃悠，我听见若干交谈声，他们正在讨论砸哪家商铺更有油水。
我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阴影是我最好的掩护，我决定静待他们打劫完毕再离开。
粗暴的撬锁声、砸门声、接着是翻箱倒柜的杂乱声响，这群人肆无忌惮，也终于让我体会到了一股战前的紧张气氛，我觉得或许明天、要么后天开始，治安会越发混乱，外面的世界会越发危险，这对我和学姐来说既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不必多言，好处则是有限警力估计不会再注意到我们，和一个失踪的富二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