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舱门的玻璃窗后龙小姐的手势,从竖起三只手指头减到两只,再到一只,最后的食指落下便是行动信号。
伴随着没有想象中剧烈的“咚!”一声闷响,佣兵的脑袋条件反射地转向间隔着两间舱室的舱壁,我就在此时朝向佣兵的后心发起突袭。
不得不承认我依然低估了职业佣兵的职业素养,刀刃虽然几乎深没至柄,佣兵却没有当即丧失行动力,这证明他没有被刺中心脏——要么匕首在我手中攻击力减十?那样可实在不公平啊。
虽然打算死死握住匕首,可佣兵的力气之大远超我的承受范围,他背转右手攥紧我握着匕首的右手腕,稍一使劲让我不由自主松了手。
“哇啊——”整个身体被佣兵扯到他跟前,而他甚至在此前没有转身面对他的敌人,但我没空对被佣兵藐视感到不愉快,他趁着我被扯到他身前呆滞了一小会的机会用一只手箍住我两只手腕,他的手掌出奇地大,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这让我再次体会到前天一大早被黑车司机袭击的窒息感。
不过插入他背部、不知是否伤到心脏的匕首仍旧发挥了作用,佣兵做完钳制我的动作后上半身几次摇晃跪坐了下去,不幸的是我也被他顺势摁倒在地,职业佣兵对弱小的敌人也不放松警惕。
想要咳嗽,气管乃至动脉都被紧紧卡死,他倒没有像临死的黑车司机一般发挥出十倍常人的力量把我的劲椎给折断,即便如此,若持续下去我依然要在数十秒后面对另一次窒息死。
视线开始发黑,被攥紧的两只手无法反抗佣兵,乱蹬的双腿同样于事徒劳无功,思维渐渐模糊,我放弃了反抗,因为模糊的思维告诉我佣兵事实上也坚持不了多久,插入后心的匕首要不了多久也会要了他的命,学姐拥有两把手枪的优势地位不可动摇,我不需要坚持到杀死佣兵。
一声听起来十分遥远的枪响,颈部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咽喉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开始贪婪地吞进空气,然后庞大的躯体将我压在地板上。
“小叶?”我听见学姐喊。
“咳咳……”暂时说不出话只能咳嗽,恢复了少许力气我先把佣兵的尸体从身上推开,再度深呼吸几次,待视线和意识恢复正常,我仰躺着举起一只手,“我没、没事,不要放跑了董事长!”
“他跑不掉,”学姐说,“小叶受伤了吗?佣兵没有杀死你?”
“小伤,”我感觉学姐的神智恢复了正常,“反正佣兵是杀不了我的啦,上次和这次都一样。”
“叶小姐真是小强命。”我扭头,背着灯光瞧见董事长的即似见鬼又兴趣十足的表情。
“因为根本死不了嘛。”身体复原迅速,我躺尸没多久便半爬了起来,“复活西塔!”。
“……”
坐在地板上,身边面朝下的尸体,我看了看从始至终似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沉默又强横的佣兵,他中枪部位是脑袋一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弹毙命没有挣扎。
虽然距离足够近,学姐对准佣兵的枪却是左手持着的,能一枪干掉佣兵是运气使然,而她右手枪口下的董事长没有找到机会反抗,此刻主动权完全回归。
“现在我可以发送信号了吗?”董事长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却还惦记着给潜艇发信号的事。
为安全考虑我先一步同意了他的建议,学姐没有反对。
“等、等等,”隔壁舱传来久未动静的龙小姐虚弱的呼叫,“不要让他操作仪器。”
“哈?”我跑到屋外的舱门旁询问,以期听得更清楚。
“这艘船,安置了炸弹,遥控系统集成在那几台通讯设备里。”
……
听完龙小姐卯足劲头却依然有气无力的警告,再想去阻止董事长已晚,他看似随意地在其中一台绿字黑底的设备屏幕上敲了几下,然后面色如常地重新面对手枪。
“龙小姐说得没错,小樱,现在你应该可以考虑我的意见了,叶小姐没有死,你得和她一起活着离开,潜艇方面经过这次联络短时间内不会朝油船发射导弹。”
原来董事长仍然打着早已计划好的盘算。
“马上就会爆炸吗?”我问。
“炸弹混在油罐当中,本是奥德修斯为防万一命令佣兵执行的一个步骤,如果约拿不慎暴露或将被活捉,炸弹和整船的成品油会让所有证据消失,当然,潜艇是另一重保障,不过没有到绝望关头,佣兵们当然会以活着撤离为目标。“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发射核弹还是带走龙小姐?”
“无论哪一个计划成功执行都符合奥德修斯的期望,最好是两个计划一同完成,那样奥德修斯才能在获取更多利益同时促成他希望看见的战争。”
“啊啊啊不管啦,你快把引爆程序解除掉!”我抓着头发,对重新变得复杂的局面感到头疼。
他看向学姐。
“解除。”她说。
“只有我知道密码,你可以选择现在开枪杀我,但是你们可能只有几分钟时间逃离这艘船——前提是甲板上的佣兵不阻拦——而且你们没有时间找到钥匙把龙小姐救出去。
“照我说得做,小樱,这对你只有好处,复仇是一时之快不能带来实在的东西,保住你所拥有的一切才是真正重要的,即使想后悔你也必须活着才有机会。”
如果董事长的确病入膏肓,我认为学姐应该听从他的建议,一无所有地流浪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我没有出声打扰学姐思考。
“小叶,你流了很多血。”学姐忽然转移话题,我看了看腹部和胸口,正前没有血迹,倒是侧方一片殷虹,又摸了摸背后被刺中的地方,湿哒哒一大片,侧方的血迹是被佣兵抛开侧着身体躺在地上装死时顺着衣服流下的,而伤口早已消失。
“没关系。”
“流那么多血可不是没关系。”
“喝点水就补回来了啦。”
董事长打断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考虑好的话就把枪放下,我解除引爆系统,然后送你们离开油船。”
“也要把龙小姐放出来。”我提出条件。
“第一,我没有开门的钥匙,第二,龙小姐的作用很重要不能放,第三,她被注射过镇静剂基本上没有行动能力,你们带着她跑不了,佣兵也会阻拦你们。只有我能说服约拿把你们送下船。”
“我要再想想。”学姐模棱两可地回答,又问,“小叶的伤口没事吗?”
我发觉她有些关心过度,是怕本以为死了却又没死的小叶再次失血而亡吗?我应该早一些告诉她我不怕伤害和死亡。
“伤口已经消失啦,你看。”我把背后转过来对着她,也不确定学姐是否能看见。
结果又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