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玉霸看着远处的风景，问小观：“你过会儿准备干嘛去？”
小观淡淡道：“本来准备到处逛一逛，如今也逛够了，准备先回天庭。”
玉霸又看了眼小观：“那你现在是？”
小观没有看玉霸，淡淡道：“怕你回家又遇到歹人，先送你回去再说。”
玉霸忍不住苦笑，哪儿来的那么多歹人。
小观非要送她回去，玉霸也没有理由拒绝，再加上时间也的确挺晚的了，玉霸老感觉自己这几天点背的厉害，回家碰见流氓这事儿有点不太可能，但刚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玉霸自己也觉得心里没底。
玉士奇这一路倒是安静的厉害，抱着一只猫，垂着眼睛跟在玉霸身后，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观忽然道：“我觉得你很勇敢。”
被小观这么一夸，玉霸迟疑地看向小观。见她抱着箱子，一双眼睛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没变。她似是察觉到玉霸的视线，脸上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怎么了？”
玉霸道：“觉得你好看。”
小观倒是脸红了，一双眼睛莹莹润润，蕴藏着些许羞恼，看向玉霸：“你这人嘴怎么这么碎，说话不经过大脑的？”
玉霸懒洋洋道：“那没辙，我就是这样。”
小观轻哼一声，不言不语。
不过她并没有说谎。
她的确觉得玉霸很勇敢。
仙人毕竟都活了几百年，天庭也不乏有一些与天同寿的家伙。小观并不算与天同寿，她只活了四五百年。而这四五百年，只有极小的一段时间在人间度过。
她知道人间是什么样子。
人们都是这样的，独善其身，若是自己过得好了，就一门心思让别人过得没有自己好。若是自己过得不好了，就一门心思将那些过得好的人拉下来。
而玉霸只是为了救一只猫，就险些豁出了性命。
这种人很傻，也很少。
也很特别。
她心里想着中庭殿那些家伙给玉霸添堵，将一个好好的少年人变成了一个少女。如今小观站在玉霸的身边，感受着她身上那股子少女气息，心里一时间莫名怅然。
……
小观的确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说把玉霸送回家，还真就把玉霸送回了家。晚上没有公交，大半夜也没有出租车。市公园距离玉霸家里还是挺远的，这么远的路程只能用走的回去。三人一猫还真就一路走了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小观将玉霸送到了家楼下，便向玉霸道别，转身离去了。玉霸在楼下抽了支烟，看着小观的身影消失在路灯的拐角里。她其实挺想看看，这些天界的人都是怎么回天庭的——单手开传送门吗？
抽烟的功夫，玉霸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玉士奇也抱着猫，一屁股坐了下来。小萝莉回家的时候一言不发，到现在也一言不发，垂着眼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玉霸看了这一幕，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玉霸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累了？”
玉士奇抱着怀里的猫，用手摸了摸猫脑袋，轻轻摇了摇头。垂着一青一绿的眼睛，一张小脸似是兴致不高。
玉霸点点头：“困了吧？时间的确挺晚了，回家洗个澡就睡觉，我今天教你怎么用热水器。”
玉士奇轻声道：“不是因为困了，也不是热水器。”
玉霸扭头看她：“那是因为啥？”
玉士奇看着玉霸，一青一绿的眼睛噙着些许委屈，眼里竟是有泪光闪烁。
玉霸愣了半天，她打破头也不知道小萝莉为什么要哭，等她伸手开始抹眼泪，玉霸这才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哄：“没事儿，多大点事！今天这个，的确是哥脑子被驴踢了，我对你发誓，下回我绝对冷静，再也不脑子一热，救什么猫了……”
玉士奇抱着一只熟睡的猫，身子靠在玉霸的怀里，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玉士奇道：“我跟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会站在哥哥身边……”
玉霸揉着小萝莉蓬松的头发，笑道：“不哭，不哭……”
玉士奇抬头，一双眼睛噙满委屈，眼睛看着玉霸，声音哭得发颤：“但是我害怕刀……我一看他们亮出刀，我，我就害怕……”
玉霸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那不是正常，谁不害怕刀呢？下回你看见刀，直接掉头就跑，头也别回，你才是对的。”
玉士奇垂着小脑袋，半张脸遮在垂下来的灰色头发里，她咬着牙，眼泪顺着下巴流下来，眼泪被路灯照耀，发着光，一点点掉在地上：“我看见你被刀子砍，我好害怕……”
玉霸拍着胸脯道：“我下回绝对不被刀砍了，只轮得到我砍别人，再也不让别人砍我，怎么说？”
玉士奇忽然钻进玉霸的怀里，脸使劲埋在玉霸的肚子上，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传出来：“哥哥，你如果死了，你如果死了，我怎么办？我去哪里？我就没有家人了，我怎么办？”
玉霸沉默好半天，忽然道：
“玉士奇，你看着我。”
玉霸称呼玉士奇，通常都说“老妹”，或者“那只狗”。自从之前随口给玉士奇取了个名字之后，这名字仿佛被她忘记了，再也没有提起过。就连玉士奇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这个名字。不过听她在这个场合提起，玉士奇的后背颤了颤，抬起脸，看着玉霸。
玉霸认真地看着玉士奇：“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而不是你做错了……就算道歉，也应该是我对你道歉，而不是你对我道歉。但我脸皮厚，道歉这件事，就免了。但你一定要知道对错是非，不要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明白么？”
玉士奇颤声道：“可是，可是先前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但是看见了刀，我……”
玉霸捧着玉士奇的脸，手上的力气很温柔，用手指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她的脸被箍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形状：
“看见刀，就要跑路，看见打架，就要跑路……人就是应该这样，趋利避祸，因为这世上，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没错，错的是我……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玉士奇被捧着脸，眼里呆呆地流着泪，她不清楚玉霸到底说了什么，喃喃道：“但是你，但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