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瞧这个家伙了,齐森早就识破了我的谎言。
黯淡无光的大厅里,我与齐森四目相对,彼此间沉默不语。清凉的冷风从屋顶的洞口灌进来,要下雨了。
我故作镇定地坐在了沙发上,与他斜对,说:“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不少疑问。”
齐森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再次为自己斟满说:“是的,我最大的疑问就是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一直不敢违抗我的女儿盗走了我的画,当我问起她时,她心甘情愿的帮你隐瞒。”
巧了,现在我最大的疑问也在这里。不过我最想知道的还是齐姗身上的伤究竟是不是他造成的。
“这样吧,”我决定跟他谈判,“我们轮流问彼此一个问题,轮流解答,如何?”
齐森无视我所说的,细细品味着红酒的醇香,并沉醉其中。
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这时他开始扭动着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他的头部扭曲向左,胸部和腰扭转向右。
这幅模样哪里还像大画家,分明就是一个瘾君子。
我见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便从墙壁上抠下一只蜡烛,,捧着靠近他,他苍白的脸被昏黄的烛光照亮,我终于看清楚他的嘴脸,他的瞳孔发散,昂贵的革履下是佝偻的骨架。
齐森长期吸毒,我检查了他喝酒的杯子,余沫的红酒中还有少些未被溶解的白色颗粒。
报警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要把齐伯母带回到齐姗身边。
我扔下沉浸在毒品快.感中的齐森,跑上二楼。雨水滴答滴答打在地上,溅起的水渍打到我的裸露的脚踝上,但我却感觉不到。
二楼,我秉烛前行,走廊两侧有很多房间,每间屋子的门上都有极为抽象的图画,我不敢想象齐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人的。
不知道齐伯母在哪。便一间一间找吧 。我推开一扇门,里面太过漆黑,也许齐伯母藏在什么地方,我决定走进去仔细搜查。可我刚踏进去一步,木质的地板突然像液体一样流动,我的右脚开始随着下陷,我本能的用力挣脱,这时一旁衣架上的皮带活了过来,像毒蛇一样肆意挑衅者我,不时发出“丝丝”的吐信子的声音。然后它迅速攻击我,缠住了我的手臂,一股怪力将我拉向沼泽一样的地板,地板张开深渊大口将我吞噬。
我再次醒来时身处一间日式的房屋里,我身穿灰色的睡袍,温暖舒适。在我面前的是精装打扮的齐伯母,我见她的皮肤光润柔滑,吹弹可破,她不再像平日里那样痴呆,腼腆。齐伯母半露酥.胸,对我眉目传情,随之朝我伸出妖蛇般的双手,我们缠绵在了一起……
“切,雕虫小技。给我破!”我猛然睁开双眼,从刚刚的幻境中挣脱出来。
“齐大师,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我轻松调侃道。现在被绑在之前的折椅上,半.裸着上身,雨水从我头顶上泼洒而下,顺着我的身躯流到地上,又沿着凹槽通向下水口。我总算知道这个奇怪的设计是用来干什么的了,是用来接待我这样的客人的。
“不错嘛,有两把刷子。”
过奖,如果刚刚幻境中勾引我的人是齐姗或是金茜,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醒。
致幻剂——不是普通的致幻剂,应该是特殊调配过的,他在给我的啤酒中下了药,并且齐森应该是会一点催眠的,尽管不太熟练。我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别说挣脱绳索,恐怕现在连行走也非常困难。
我的双手向身后摸索,摸到的却是一双柔软的女人手,应该是齐伯母,她应该是同我一起背对背绑在一起,接受这雨水的洗礼。
“不要乱动,不然你要我怎么工作。”齐森温雅的声音中含有一点愠怒。
声音来自我的右边,我用余光看去,那个男人正哼着小曲,贪婪地看着我们,挥舞着画笔,尽情地作画。
原来这房屋的构造完完全全是为了他作画而设计的。 我讥讽地问道:“你的作品都是靠这样的手段画出来的吗?”
“大多数是,有些佳作需要更多的灵感。”齐森一边调解着颜料,一边对我说。我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十分愉悦。
“灵感?你靠什么获得的灵感?毒品和折磨自己的家人吗?”我想我是在确认齐森酒杯中有毒品,登上楼梯后的那段时间昏迷的,算算时间应该有一阵子了。
“你理解什么是杰作吗?”齐森画着画,轻声问着我,“你知道有多少艺术品是建立在痛哭之上完成的?又有多少创作者在吸食罂粟后创作出不朽佳作!你懂吗?”
我根本不关心这些,我唯一关心的是——“所以,齐姗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如果她不违抗我的话,我不会这么做。我 很少打她,对此我很遗憾,但这一切也是因为你。是你指使她去偷我的画作。也是因为你,她竟然顶撞我。”
“齐伯母的神志不清呢?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低下头,温热的雨水顺着我的眼角滴下。
“艺术的必要牺牲。”他说这话时竟然还有一丝得意和悲哀,好像他为此做出更大牺牲,忍受了齐伯母身上更大的痛苦,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牺牲了更多,自己很伟大?!是的,我很确信,他就是这么想的,没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信念是不足以支撑他伤害自己的妻女一直到今天。
“你这个疯子。”
“艺术家,都是疯子。”
老子tm专治这种混蛋,我寻思着一会割开绳子后要打断他几根肋骨,但我的脑袋却越来越沉,这致幻剂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等你画完打算怎么处置我?”我问他,我看着他作画时手舞足蹈的样子,觉得这狗东西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很想杀你,别误会,不是因为我恨你,是因为我女儿喜欢上你了。你以后要做我的模特,就像我的妻子一样。”
“你说齐姗她喜欢我?”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对,是爱?也不对,应该只是喜欢。我的画作对我来说就是我心脏。她为了你偷走了它,想必你对她来说同理。你,就是她的心脏。”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曾与齐姗愉快的聊天,她曾经帮过我,但是我们见面只有寥寥数次。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那只是好.色的另一种说法。她怎么会喜欢上我的?我承认自己喜欢齐姗,或者说我自认为自己喜欢齐姗。但是如果为了她去绑架一个人凑够三十万给她的亲人治病,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可她却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为什么?
“邹雨……”
齐森好像在喊齐伯母的名字。
-------------------------齐姗的番外--------------------
街道上齐姗拖着身躯向前行走,疼痛从五脏六腑散发到外面,身体好像在燃烧一样痛。
“等等我,楚尘。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