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为瑟芙莱视角)
倚着马车的窗沿睡着后,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早上隐隐还记得雅把我叫醒,嘱咐了我几句话便起身离去。
迷迷糊糊的我自然是已经忘了雅对我说了什么,门一关上我便又继续倒头大睡。
雅还未归,这也正合我意,我起身下床,洗漱了一番后,想让仍处于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番。
看着略显阴暗的房间,我不由地将窗帘掀起。
顿时,刺目的阳光便夺目而来,忍着略微的不适感,我的意识逐渐回拢。
对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想到,不知不觉地我就被雅带到了巴伦西亚。
想着自己在沃克里惨死的鱼人眷族,在想想雅那对我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
逃跑的念头在我心里愈发坚定。
原本我是想等和雅到了她说的那个地方帮我取回自己的权能(前文所提的魔力暂定为权能)时,我在光明正大的离开她。
可,转念一想,到那时,自己岂不是要被她吃得连骨头也不剩,而到了那时,自己的逃跑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我想这也有可能是雅的推脱之辞。
自己帮那群小偷做事时,也曾在天主教廷西分域的总部看到过关于群鲨之神——利维坦的征缴文,每年的神临日我去那做报好的时候都能看到它高高悬挂在公告的一角上。
“等和我到了那个地方,我便帮你取回你遗失的权能 。”
心里不禁怀疑起雅这句话的水分。
一天前,我也只能是听之任之,毕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她摆布。
但当我的眷族告诉我自己遗失的肉身力量的线索的时候,而自己有极大可能轻松取得时,那一切便不一样了。
我用手指绕着脸庞随风飘动的头发,看着不知因何暗下来的天空出神。
我想,只要我悄悄逃回沃克里镇,等待印斯茅斯的人来,我完全有能力可以摆脱雅。
而在那之前,只要我身在沃克里,对着我满镇子的眷族,料雅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心里暗下决心,只要一有机会我便逃跑。
看着完全暗下的天幕,心里暗道巴伦西亚天气的多变。
望着天空中那一大团乌云,不怎为何,莫名地有一股熟悉感。
拉上帘子,我尽量将自己的思绪放空。
雅还没有回来,门外嘈杂一片,我决定下楼看看。
一楼大厅的规模很大,至少比先前在沃克里之森的大厅大的多,而沃克里镇的,就仅仅围了一张破橡木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仅提供休息的驿站。
空气中弥漫的鲜啤麦芽酒味,将地板上发霉的菜渣和动物粪便味道冲淡了不少。
大门始终是敞开的,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
原处还不时传来囫囵的辱骂和挣扎。
一旁落座的绅士们各端一杯好价的红酒指着一旁带着探险帽,手里拿着大号啤酒杯的红胡子大叔打趣。
可大叔却面色含笑,两圈绯红的圆晕刻着他的醉意,也全然不顾洒了一地的廉价麦芽酒。
心里不时有产生一股喝酒的念头,可惜我并没有钱。
望着大门外如同黑夜般的天色,想着雅也应该要回来了。
心里鼓起勇气,从蒙灰的柜台拿了一只自认为干净的高脚杯,来到拿着大橡木桶的大婶面前。
大婶略显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看了我手中捏着的杯子,示意我到前台倒红酒。
“不,就要这个酒。”
这具身体有些怯生,我在心里酝酿了小半会才开口。
“哈哈哈,小妹妹,你喝过酒吗?”
未等大妈开口,一旁的绅士倒先开口了,随后惹的周围爆笑。
被他们这么一说,我的脸随即涨红了。
“关……关你什么事,我就喝……怎么了?”
大婶也笑了笑,去给远处的客人倒酒。
旁边的人还在笑,让我有些恼羞成怒。
我走过去,怒目嗔视着那群比我高半截身子的绅士。
“你们……笑什么笑?!”
结果他们一个个更乐了……
正欲发作,突然觉得手里一沉。
一个穿着怪异黑色斗篷的男人一脸和善地将自己手中的红酒倾倒在我杯中。
“既然小姐想尝尝,那不妨小酌一杯。”
我有些发愣,一旁的人更欢了,这次倒不是因为我。
一个喝得略有醉意:
“哈哈,小妖精,你可能不知道,哈哈,他啊,他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半吊子医生,叫安布罗斯.德克斯特。”
“哈哈,听说他啊,用什么方法活生生地把一个染了风寒的病人给整吓死,哈哈。”
旁边的又一个人应和到。
这么一说,他周围的人便又起了兴致。
“不仅如此,群星之慧知道吧?”
旁边无人应和。
那人自讨没趣,抿了口小酒又继续说道:
“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教会,就城北那个闹鬼的破教堂,听说有人在半夜看见这个半吊子医生进去。”
“哈哈,小妖精,他的酒你还敢喝吗?”
最初的那个人看着我的盛满红酒的酒杯。
我转过身去看那人,被那么多人谩骂他还站在原地,仍面带笑意。
奇怪,莫名地又是一股熟悉感。
看着手里在飘曳蜡烛光影下泛着流光的红酒。
似是为了和那群人置气,我一口喝了下去。
并未有如书中所说香醇憨甜的口感,而是感觉略微泛咸发柴,伴着一股若隐若无的腥味,炽热的液体流入我的食道,让我不禁蹙眉。
见我一口饮尽,一旁的人都看呆了。
弥及,我能感觉到两颊血管的蠕动,一条又一条血丝开始在我的脸颊浮现。
心脏猛地一缩,我产生了一股危机感。
“哈哈,看啊,小妖精醉了。”
一旁的人又开始调笑起我来。
想反驳,但此刻我的咽喉就好像卡死了般,只能发出在外人看来疑似呻吟的呜咽声。
而此时的我丝毫未感觉到端倪,这就是醉了吗?
我觉得我的脑袋越来越沉,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旁的人这时倒有些但心起我了。
“喂喂喂,你看,小妹妹好像真醉了。”
原先的那个人也不再叫我小妖精了。
刚才的大婶过来想要扶我,我一把推开大婶嘴里发出唔咽。
见我娘跄地扶着扶梯上楼,也并未再做什么。
可一到二楼的楼梯平台,我便一把栽倒在地。
骨头像散架了般,浑身没有力气。
眼睛也很难再睁开。
突然,我感受到一股升力,一只手勾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托起。
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眼,可只能看见拖着我那只带着黑手套野性的手,已经窗外那囊括整个天空末日般深邃的阴霾。
——————————————————
丝丝冰冷的液体触及我的脸颊,在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露天祭坛上,正下着绵绵的细雨,痒痒的。
仍是浑身无力,只能仰躺着看这趋于原初的天空。
“嗒拉……嗒拉……”
脚步声越来越重,蓦地一个瘟疫鸟头面具遮住了我的视野。
“伟大的克苏鲁大人,您醒了?”
声音很熟悉,哦,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半吊子医生?安布罗斯.德格斯特?”
我的嗓子恢复了,但仍有些哽咽。
“想不到您记得我名字,血的味道不错吧?为了献礼我可是取的自己的心尖血。”
他的头向上抬起,仿佛能从鸟面之下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仍处在他唤我为克苏鲁的震惊中。
“因为我们都是——”
突然鸟头面具离开我的视线。
“算了,有个麻烦的家伙闯进来了,待会你就知道了。”
原本淡定的语气便得有些慌乱。
突然一把疑似手术刀的刀具出现在我眼前,在细雨的印衬下闪着幽光,心头莫名一紧。
“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理,我会麻痹你的痛觉,无需惊慌,我只是向您讨要些回力。”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的手腕上一划,炽热的液体便喷涌而出,身体开始有些发冷……
随之,我的全身各处都能感受到血液的流淌。
四周血光大盛,逐渐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一副图案——一只类似蝙蝠的肿胀怪物。
突然,一只手将我横腰抱起,不似先前的手,这只手给我的感觉特别熟悉温适。
“早上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姐姐?”
满是心疼和责怪。
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来,划过脸颊,“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
“雅……雅……”
闭着眼,我一边又一边呢喃着雅的名字。
“美丽的小姐,我很抱歉,您还是晚来了一步,仪式已经开始了。”
鸟面男略显得意地向雅微微欠身。
随后便化作一只长着三只眼蝙蝠向天空飞去。
“那遮蔽天空的不是别的,正是奈亚拉托提普沉睡后诞下的化身——旧神信使,它会宣告一个黑暗世纪的降临……”
雅的语气很凝重。
望着天空蠕动的阴霾,此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股熟悉感。
“而那个鸟头面具,应该就是——”
“我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群星之慧的侍奉之神避光者——暗夜猎手。”
天空中的阴霾下,亘古弥久的声音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