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习奕剑术的东篱对比以往多了多了几分凌厉，虽说此决真义并不是为了伤人，却因为未脱离剑招范畴而使得修习者有了剑修的姿态。
“好了，别杵在那刷帅，来吃饭！”白爷看着结束晨练的东篱在院子里搔首弄姿没好气地说。
“嘿嘿，好嘞！您先请！”东篱装模作样地摆了个恭迎的架势。
“没个正经！”白爷甩了下袖子，大步朝厨房走去。
东篱紧随其后……
用完饭后，白爷带东篱到了修炼场。修炼场是奕剑门重要建筑之一，其中有不少修炼用具和兵器，连机关傀儡陪练都有，只是宗门衰败，这才久久未曾开启。
东篱跟着白爷进了修炼场，猝不及防地被灰尘扑了一脸。
“我去！大意了！早该想到这么久没打扫的地方肯定灰大，呸！呸！呸！”东篱一脸苦瓜色。
白爷倒是毫无影响，径直走向里面。
“白爷，你怎么无动于衷啊，这么大灰尘，我们不先打扫一下吗？”
“无妨。”白爷平淡地说了两个字。
修炼场中间有一块巨大而又不规则的黑色碑石，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剑痕，这些剑痕深浅不一刻在碑石上，不由让人担心这碑石的“安全”。
白爷苍老的手摸上了碑石，目无神色，这一刻，东篱甚至都能感觉得到白爷的哀伤如风卷流云扑面而来。是了，偌大一个宗门，衰败到只剩一人，这与灭门又有什么分别呢？
东篱嚅了嚅嘴，刚想说些安慰的话。
“这块碑石可以测试真气强度，是各个势力都必备的辅助工具。”白爷忽然开口，“你修习奕剑术也有一年了，内功心法其实算算应该是修炼了八年了。你年纪小的时候，翻看那些藏书阁里的书籍，里面有一本奕剑门内功心法敛息决，你那时记忆不错竟能牢牢记住整本，在这些年时间里，其实你的身体每时每刻都自发运转此心法，故而能在修习奕剑术一年内便有所收获。”
“那白爷是想要我在碑石上测试一下吗？”东篱恍然大悟。
“所有修习奕剑术的修士都会在这碑上留下痕迹，这是我奕剑门多年以来的传统，虽说你并未加入本门，但是此前亦有非本门子弟石碑留痕的先例。来吧，试试！”
“嗯！”东篱重重点了下头。
一旁的木架上便有着不少利剑，东篱顺手挑了一把，并非他不肯用自己的佩剑，实在是这一年来白爷就没给过他木剑之外的兵器。
东篱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剑，发现这柄金属剑居然无锋，他随即对着白爷说：“白爷，试碑用剑都是无锋之剑吗？”
“嗯，试吧。”
东篱一脸震惊，却还是来到了石碑前站立，既然前人可以以无锋之刃石碑刻痕，他相信自己一定也可以做到。
东篱缓缓弯下了腰，双手以拔剑术的姿态握着剑于腰左侧，真气已随心转。
奕剑术绝杀一式——心眼，斩铁
东篱目光凌厉，手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了剑，一道白光闪过，是剑气，无锋之刃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带出了东篱此刻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击，剑气狠狠地向石碑冲去，留下了一道深约三分半的剑痕。
“三分半，高等武师的常态破坏力，鉴于这是你绝杀一击，所以你的真气强度大致在中等武师的程度，勉勉强强可以比得上一般同龄人。”
“不是吧！才武师中等！才勉强比得上同龄人！”东篱不开心地撅起了嘴。
“不要好高骛远，你身体素质不够，自然不能跟同龄的武学奇才相比。”
“白爷，您总说我资质不够，到底哪里不行啊？”
“你身体异于常人，各器官发育不良，虽然我从你小时候开始就让你泡药浴，但是始终无法治愈你的缺陷。哎，你以后若是得遇一个人，或许可以求他帮忙看看……”
“什么人啊？”东篱好奇。
“毒公子——洛羽雾！他是一个人体研究方面天才，曾为丹宗首席弟子，终日呆在丹宗研发部。长时间的孤僻生涯让他变得异常执拗，他为了研发新丹方不惜以活人做实验，最后被丹宗长老所发现便被逐出了宗门，后来还加入了毒王殿。虽然让你与他接触会很冒险，但是天底下没有比他更适合医治你的人了。”
“嘶，科学怪人！应该就是这种人没错吧，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个可怕的疯子。”东篱略带惊悸。
“好了，我们出去吧。”白爷背着双手意图离开修炼场了。
东篱听话的应了一声也跟上了。
之后几天，白爷一直呆在自己的卧房，除开吃饭便没有出来过。东篱很是奇怪，于是只好问了问苏云：“苏姑姑，白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几天都没有出房门呢？”
“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干什么，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唔～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嘛，啊，好好奇啊！”东篱鼓着腮帮子，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话才说完，白爷打开了房门。
“你们不做自己的事情，守在我房门口干嘛？”白爷摸了一把自己的长须。
“还不是白爷你这几天一直宅在房间里不出门，害得我们担心。”东篱抢着说。
“哼，我还不知道你这小鬼头，你肯定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在干什么吧？是不是很想知道，心里是不是像猫抓一样痒的很？”
“是又怎么样，略略略……”东篱吐起了舌头。
“好了，别闹了。”苏云的手摸上了某小只的脑袋。
“其实我这几天是在练器。”
“练器？”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错。东篱不是想下山嘛，我总得给他弄柄称手的兵器防身吧？于是我便炼了一把子母剑。”白爷从袖里拿出了一把白鞘之剑递给了东篱。
东篱满心欢喜地把玩起来，又问：“白爷，这子剑在哪儿啊？”
“子剑藏于母剑之中，剑隔处有个机关，触之便可将子剑从母剑之中拔出。”白爷耐心地解释。
锵——
东篱从剑鞘里拔出了母剑，待到他试图触碰机关将子剑拔出的时候，却发现母剑居然没有开锋，当下就郁闷了：“白爷，怎么这又是一把无锋之剑啊？”
“别急，你拔出子剑看看。”白爷浅笑。
东篱照做，阳光下，子剑随着一道亮丽的反光被拔了出来，子剑细长的剑刃上开着两边锋刃，通体银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东篱拔了自己一根头发，轻轻放在了子剑锋刃上，只见他刚一松手，头发便一分为二向地上飘去。
“太酷了，白爷你太厉害了！”东篱高兴地蹦了起来。
一旁的苏云也就一脸笑容，为他开心。
“先别忙着高兴，我且问你，你知道我为何不给母剑开锋刃吗？”白爷严肃了起来。
东篱略一沉吟，自信地回答：“因为奕剑术，不求杀敌，但求止戈。至于子剑，则是因为人在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说的可对？”
“嗯，算你没忘。”白爷欣慰地点了点头，“既然一切都已经妥当，你可以随时下山了。”
“是！”某小只的嘴角上扬出了一道弧度。
第二天早上，东篱带上了苏云为他准备好的包裹，拿着子母剑，向着朝阳长啸一声，便兴冲冲地跑下了山。
广场上，白爷和苏云看着远去的东篱，站立了许久，许久。
是夜，一个颇为健壮的黑袍中年男子像一道流星般向着奕剑门的广场飞来，待他落下时，发出了一声洪亮的招呼：“白宗主，主人座下腾蛇带着主人旨意前来拜访！”
“既是拜访，为何入夜而来？”白爷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男子面前。
腾蛇瞳孔一缩，暗自想到：没想到此人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我居然没有察觉他的运行轨迹，若是对方有杀意，恐怕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回过了神，腾蛇对着白爷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白宗主，我家主人令我带了礼物过来拜访您，并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说完，便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盒子。
“不必了！”白爷冷冷地说道，制止了腾蛇将盒子递过来的动作。
腾蛇为难地说：“白宗主，主人他也是好心，这可是一枚仙级上品丹药——菩提引。有了此宝，白宗主定能突破一个大阶位。”
“说了不要，你把东西给沈剑心带回去，我跟他早就没瓜葛了，用不着沾他的光！”白爷愤怒地甩了下袖子。
“这……”
看着白爷毫不给面子，腾蛇顿时有些懵了。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仙级丹药都没吸引力了，要不是主人在三叮嘱自己不得对这个破落宗门的宗主不敬，自己早就骂娘了。
菩提引，乃是仙之上品丹，可以让真仙级的修士无代价突破至玄仙境，其制作过程繁杂，用材之珍贵，哪怕是丹宗也是数十年难出一枚。
腾蛇带着命令偷偷从山海界赶到凡间界，一路上胆战心惊生怕被人截取了此宝，想不到目的地好不容易到了，结果收件人不肯签收。腾蛇此刻心里在流泪，自己也太难了！
“说吧，他还有什么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我送礼来的吧？”白爷眯起了眼睛。
“主人他，他想知道少主过得怎么样。”腾蛇压住了心中的不快，还是决定听主人的话，不敢在白爷面前不敬。
“哼！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敢看，还要差遣别人来问，懦夫！”白爷大怒。
腾蛇听到白爷骂自己的主人懦夫，心头火起，已是按压不住：“混账，你居然敢骂我家主人，不过是个保姆罢了，尽然如此放肆！”
听到腾蛇说自己不过是个保姆，白爷再也忍不住了，体内仙元气激发，真仙高级境界突然爆发，向着腾蛇打出了惊天一掌。
“该死，果然是高级真仙。”
腾蛇仓促应接，境界差距下未能完全接下，被余威损伤，更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事已经至此，腾蛇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了，便心身退意，虽然海之境可以滴血重生，但是没有谁愿意在知道自己打不过的情况下去挨打。
“滚！”白爷含怒出手，一记指剑发出，仙气凝物化做一柄裹挟剑意的气剑向腾蛇攻去。
“淦！”腾蛇见白爷如此凶猛，急忙顺势溜走了。
……
广场上，只余白爷一人站着，他喃喃自语：“剑心啊剑心，让为……我如何说你才好……”
月光下，白爷的背影被拉长，看上去是那么的失落，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