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了,晴子姐。”
这话里的潜台词,凑鸟浑然不觉,竟然还庄重的鞠了一躬。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晴子低下头伏在凑鸟耳边,手脚拘促。
凑鸟抬头,瞪大了眼睛,嗅到了不同寻常气味,用一种“你敢捉弄我就要你好看”的语气一字一句反问道:“难道不是带我去体验公馆外的生活吗?”
“啊哈哈——,是这样没错……”晴子张大嘴,咯咯咯的敷衍着笑,声音越来越小,“敢这么捉弄小主人,我……还真是一个不守法度的女仆呢。”
“嗯!?晴子姐有在说什么吗?抱歉,没有听清楚。”
“我是说,大家一起度过一个充满回忆的周末吧。”晴子拍拍掌,眯着双眼,笑容温和如天使,只是脸颊一点点变得绯红。
这可不是“少女的娇羞”,而是成熟大姐姐诱骗纯情之人后,内心生出的惭愧之意。
“大家,我回来了——”在气氛逐渐诡异的时刻,紫月从另一边的街角出现,一路小跑着过来汇合。
凑鸟迎面抱住冲进怀里,摇摇欲坠的紫月,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慢一点,跑那么快很危险的。呐……身体怎么样,已经恢复了吗?”
“托哥哥大人的福,已经成功满血复活了!话说,晴子姐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莫非是……”第七感一向准确的紫月颇有深意的注视着晴子,眼睛里藏着一般人无法感受到的危险气息。
“啊!……这一定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已经三月底快要到四月了呢。”晴子镇静的笑笑,用手帕擦着脸上的虚汗。
“嗯?——,确实有点热……嘛,算了,我还以为有偷腥猫呢。”
“哥哥大人,这么热的话,那我们就先去吃冰淇淋吧。”紫月收回凌厉的视线,转而拉着凑鸟的手,表情切换回天真可爱的妹妹。
危机解除,得救了~
晴子悄悄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这家伙,眼里真是容不得有别的异性过分靠近她的哥哥大人。这就是在轻小说和动画中提到的兄控吗,还真是可怕啊。
原地打了个寒颤,晴子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幸。
“想一想,我还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看似无意的自嘲了一句,晴子又和幸一起跟上前面已经走远的两人。
……
“哥哥大人有想要去的店吗?”
紫月挽着凑鸟的手,脸颊紧贴着他的胳膊。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这是一对情侣而不是兄妹吧。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啦。”凑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解释道:“因为在樱公馆基本没有能够外出的机会,所以我对现实世界的了解仅限于公馆里提供的书籍而已。”
“那个……我知道田谷区的六反田有一家非常棒的冰淇淋店,离这里也不远……如果要吃冰淇淋的话,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那家店!”晴子在一边插话,老气横秋俨然像一个“万事通”。
“真的?”老实说,紫月的心理上是不太愿意相信,但看见那只会在真正爱好某个事物的人的眼中才会出现的坚定眼神时,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脸懵懂的凑鸟也投出了赞成的一票,“那大家就一起去吧。老实说,离开樱公馆后就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去旅行呢。”
“既然哥哥大人都同意了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就去那家店吧。”紫月终于下定了决心。
然而在中途的路上,紫月趁着凑鸟的注意力都被沿途的景色所吸引时,悄悄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说:“晴子姐,你没有借着去冰淇淋店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噗——,放心好了,不会对你的哥哥大人做什么的。还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真是个不得了的兄控呢。”晴子强忍着从眼角奔涌而出的笑意,同样小声的回答。
紫月小脸一红,被人戳穿了心事,半是傲娇的掩饰道:“……才不是……兄控,只是……担心哥哥大人的健康。”
“了解,了解。”晴子敷衍的附和着。
“吵死了,你不相信就算了!”紫月的脸红得跟滴血一样,无可奈何的剁了一脚,逃跑似的回到了凑鸟身边。
“紫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的,哥哥大人,一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缘故。”说着,紫月回头狠狠瞪了晴子一眼。
“真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像我这种老阿姨只剩下赤果果的羡慕了。”晴子慢慢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轻声自嘲,语气中藏着些许失落。
“但是,或许对另外一个人而言,就只剩下残忍了。”晴子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
旁边,驻足原地的幸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两个紧密贴合的背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一会儿过后,又像透明人一样沉默着跟了上去。
“这样的三个人,会有好结果吗?”
晴子点燃指间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棉花糖一般纠缠不清的烟雾,眼神一点点陷入迷茫。
“主家和丛家,主公和武士,大名和与力(注1),这样上下级明确的关系,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区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落差吧。”
“但是啊……”晴子把仅仅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攥在手心里掐灭,转而把目光投向那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纤弱却坚强的影子。
“即使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姐姐,在看到妹妹痛苦不堪的时候,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呐。”
那双倒映着城市灯红酒绿的眸子,再度旋转起来,一点一点变得跟顽石一样坚硬。在眼里所散发的光辉,可是闪耀到几乎要令人发狂,是黎明的色彩。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注2)可怜的妹妹啊,既然没有机会的话,就让我为你创造机会吧。”
……
(注1:与力(よりき)是日本江户时代中下层武士的称呼。书面也被写作寄骑。战国时期足轻大将委派给上层武士管理时也称为寄骑和与力(日语中力を与える,powerof的意思)
注2:“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是日本俳句,出自于立花北枝之笔,原意指飞影不定的萤火虫,亦明亦灭,在黑暗中形成断续的亮光线条,比起消失在黑夜中,这样闪烁不定,更是令人寂寞无主。这里是晴子用来比喻妹妹幸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