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守城的还真是反应快,一看这情况不对就已经把城封了起来。”
那跟随在灰袍人身后的新副官喃喃着:“或许我们可以从那水路潜进去。”
那皇城外树林里驻扎的大批禁卫军的异动已经引起了守城军官的注意,他们早早就看到那些擦拭闪亮的钢刀与利剑,已经先人一步把城门锁了起来。
“水路?”灰袍人若有所思,他抓起那张破烂不堪的羊皮图纸,细细揣摩着那些皇都的建筑与构造:“这皇城需水量极大,附近除了那骅阳湖便没有再有其他水川……”
“哈哈,灰袍将军,光凭骅阳湖的水量也养不活整个皇城的人,更别说那骅阳湖的水还是那皇城内山流下来的雪水积融。”
“他们……建造了地下暗河?”
“将军猜到了。”
灰袍人微微眯着眼睛,他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的纹路抚摸着那张羊皮纸,手掌移动着,最后落在了一个地方。
“法理寺……”
那副官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夜里巳时,集结三分之一军队,先入水路打开城门,里应外合,成败在此一举。”
……
“我造的城,我主的命,谁要反我?”
那盘黑色的棋子输得一塌糊涂,坐在这个国家权力最高点的男人面色阴沉如水,又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牢牢的对峙着白棋,试图将这盘原本就无力回天的局面彻底颠覆。
而他对面,那个身着身着华袍的女人,身材婀娜多姿,颜貌美如诗画一般却面无表情,她执着白旗,似乎机器一般一步步将那男人的黑旗包围。
深宫内,众官皆默不语。
“若是皇上,听了臣的谏言,也不至于此番沦境。”温子禹不亢不卑,语气如陈述白纸一般的事实,却在这缄默的朝厅里化作一道道利剑与那男人针锋相对般对峙着。
“真是个傻书生!”秦凌心里面想着,但她却不敢抬头去看那男人现在的表情作何狰狞,她只是在心里面默求着保佑温子禹的平安。
“好,好一个若不是……”
皇上执棋,长舒一口气。
幸哉也,他并没有怒发冲冠。
秦凌那颗本就悬得高高的心,这就重重的放了下来。
“那么,秦将军……”那男人如刀锋般的眼神忽然撇过来:“如今,你的禁军带头造反,是不是你也应该出面作为一下呢?”
“臣……臣当以死明志救赎皇城!”
秦凌扑通一声抱膝下跪,她的脸上全是冷汗。
“呵,又是好一个的以死明志……”男人眼看着那盘棋里,黑旗如那丧家之犬一般被围得不堪入目,眼见早已无力回天。
“哗啦!”他忽然袖立而起,将这盘棋打碎得稀里哗啦,而他对面那本就冷漠的女子,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方。
“今日起,回调马山十四万大军回城平叛,调五千内军与秦将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以死明志!?”
“皇上……”温子禹见状急忙想要再谏。
“还有……”那男人并没有理会温子禹的谏请,他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目光让人不寒而栗的盯着温子禹:“加大各地征税,若是各地再有反抗者,国军讨伐!封死各门出口,若是有人胆敢弃城而逃,斩立决!而在此,温子禹今日起担当护城官,城破,人亡……”
言毕,无人再敢大口出气。
“朕就是要这江山尸横遍野,谁要拦我?”
“退朝!”
众官慌忙鱼贯而出,看那百官逃命似的走出门梁外,他这才目光柔和的看向那一旁面无表情的绝丽女人,柔情的挽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入深宫。
红颜一黛入深宫,啼啼杜鹃粒粒血。
执棋无悔,落棋无恨。
“大叔,这里要被围城啦,就要打仗了!”
柯一刀似乎对于打仗这个概念,还停留在柯渡与他逃亡的那一年,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骅阳湖的湖面却依然平静无波。
“怎么,你怕你那废材般的皇帝哥哥被斩了吗?”柯一刀嗤之以鼻。
“你……”孙长羊想要狡辩些什么:“哥哥之前可不是这样一个残暴的人,还不是,还不是当年……”
她想起说什么,却没有继续向下说,似乎那是一段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察觉到这小公主的神情低落,柯一刀忽然用力揽住公主的肩膀,神色严肃的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吃你这两年的御膳,可不是白食的。”
“若是有人想伤害你,那必然得从我尸体上踏过……”
“我这江湖第三快刀,可是名不虚传!”
公主被柯一刀忽然的严肃逗笑了,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而后似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般,忽然坐在了柯一刀的腿上。
“若是,若是他们要拿我当人质,你可以,就不要管我了,我是公主,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我听说了,那灰袍的领头,功夫了得,我可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再说,环九会保护我……”
环九就这样倚在亭子外边,嘴角有些抽搐。他也不确信对付那灰袍人自己有多大的胜算,他现在最大的底牌便是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你的那些侍卫,拿给他凑牙缝都不够……”
环九面具下的嘴角又开始疯狂抽搐。
“放心吧公主,我死不了,我早些吃过不死丹,不会有事的。”
公主嗔怪的看了一眼那笑嘻嘻的柯一刀,心里面只想马上去那法理寺为他与哥哥求两枚平安符戴着,她恨自己是公主,也庆幸自己是公主,民不聊生,烽火连篇,皇族始终是人们仇恨与羡慕的对象。
自古以来,皇权执政,与百姓的斗争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近几年皇帝的暴政又使不少地方颠沛流离,民不聊生,这一次的暴乱,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想到这些的柯一刀面色严肃,却又突然释然,也好!也好!斩了那狗皇帝,救在天下黎民,他转而看向那同样在面露担忧的孙长羊:“你只是皇家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旗子,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
“这城门外本来的嘶喊声怎么就停下来了?”
守城的官兵悄悄的探出头去,那些原本将皇城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此时居然不见踪影,只留一两匹侦查的骑兵在三里外的土坡上徘徊。
“温护城,”那驻守在城门下的老兵向这骑红马飞驰而来的年轻书生叩了叩礼:“来得正是时候。”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秦凌,那老兵恭恭敬敬的叩了首后正色道:“秦将军……”
“是何战况?”
“不知为何,那原本欲攻打城墙的万人大军如今如溃蚁般退去不知所踪。”
“我们可有派出侦查骑兵?”
“那禁军的侦查骑兵比我们的了得,都使得一手好弓,派了八人,无一人生还。”
“这…”秦凌沉吟着:“禁军的训练非寻常军士可比,他们确实要比你们技高一筹,只是我如何也想不明白,我的虎符为何会丢失。”
她的眼睛撇向温子禹,继而又看向那些站着如喽啰的守城士兵:“先别谈这个了,你负责去守那内门,外门交给我。”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温子禹似乎一点也不给她留面子:“我也有习武,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还是能自保,这禁军忽然来势汹汹,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协防成功,若是你外城牢破,我内城又有何作用?”
“你…你一介书生…”秦凌自知道口舌辩不过他,转而向这老兵下令:“将他带去内城法理寺,不得外出。”
老兵似乎有些鄙夷如此的决定,他冷哼一声,下令几名站在城墙上发抖的新兵蛋子压着温子禹离开,自己依然驻扎在外城门内。
“你无权这样……”他被一个新兵猛的用破布塞住嘴巴,“对不起了温护城,你根本没有武艺傍身,出来就是送死,不如随小的一起去法理寺躲命吧。”
望着几人行远,秦凌沉吟着又眯了眯眼睛看向这挂在天上的烈阳,占据人数优势的禁军此时居然悄然无声,一定着是在密谋什么。
她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唐刀,上一次这把刀见血,似乎已经相隔甚远了,天上飞来一只高高盘旋的灰鹰,叫嚣着驱赶着追捕着皇城里春归的一些幼鸟,有些军士想拿弓将它射下,奈何这鹰飞得过高,军内无人有如此的臂力。
“常德大师,这祈福可有用吗?”
少女跪坐在法理寺,担心全部写在脸上。
“你把二文铜钱放进去,挂在那桃树上祈福便可,有没有用……”常德的胖脸笑了起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啊?”少女有些不高兴,但是她还是照做了。
“桃花仙啊桃花仙,求求你让柯大叔平平安安吧,你让他平安了再让哥哥平安,最后最后……”她像是觉得这样的愿望有些难以实现,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祈福:“再让大家都平平安安。”
环九有些感慨的摸了摸这个小傻子的脑袋:“公主……”
她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别摸我脑壳!我可是公主! ”
环九浅浅的笑起来,他可是记得,那柯小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摸到这丫头毛茸茸的脑壳。
“我祈福完了,”柯一刀从那桃花树的另一边走了出来:“小傻子,你呢?”
“我……我也好了。”
“你祈的什么呀?不会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这种傻话吧?”
“你!你!”孙长羊好像真的生气了,脸鼓起来成了包子:“是又怎么样?你呢,你许的什么愿?”
“你猜……”柯一刀浅浅的笑起来,取了挂在门口的锻刀:“你现在应该回你的内宫待着了。”
言闭,转身走出了法理寺,似乎往酒馆的方向走去了。
“这家伙,前面还说要好好保护我,结果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喝酒!”孙长羊抱怨起来,她有些不开心的跳起来揪着环九的耳朵:“你说,你刚刚在旁边听着的,他许了什么愿望?”
“他当然是许的希望我们可爱的小公主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啦,疼!疼!”。
“你…你不会骗我吧,他真的这么说吗?”
孙长羊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那娇憨的样子显得可爱至极。
当然是骗你的可爱的公主。
柯小子许的是希望柯渡在别的地方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刚刚说的这么傻的愿望,只有我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