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这小子将来会是一个了不起的猎人。”
见过基尔缠着村里的猎人教官老洛奇的样子的人都这么说。
“老洛奇你什么时候教我狩猎的技巧,我已经等不及了。”
黑发的少年带着自信阳光的笑容拽起袖子,展示着自己年轻手臂上刚刚成长的肌肉。
“嗯~有点样子啊,但是还是太嫩,这样的细竹竿,别说是左手持枪,就是右手好好的拿好盾牌你都做不到。”
老猎人洛奇用他那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握了握基尔的胳臂,嘴角扭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笑容牵动了他脸上几道疤痕,让这个本就不好看的笑容看起来更可怖了。
“切,谁要学你那长枪。笨的要死,重的要命。”
基尔从洛奇老虎钳般的手掌中抽回手臂,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带着不满的眼光审视着老洛奇那肌肉虬结的手臂和被他依放在墙角的一杆巨大的长枪和一面更加巨大的盾牌。
这杆长枪巨大无比,光是握柄,就要比基尔的手臂还要粗上几分,更别提那长枪的长度,足足有3个基尔那么长!看看那面大盾,就更吓人了。能够把蹲姿的老洛奇完完整整的护在后面,那的要多么的巨大!
“哦,小子你还看不起长枪。”
老洛奇讽刺的笑容笑的更灿烂了。
“哼,老洛奇你偏心,你孙子托索学的双刀就帅到不行,我们一样大,他都学了1年的双刀了。你也教我双刀吧。”
基尔虚握着双手,在空气中按自己的想象挥动着。
“你小子知道什么,托索想学还学不了呢。”
提起自己的孙子托索,老洛奇也收起了笑容,冲着不知珍惜的托尔吹胡子瞪眼睛。
“既然你小子说长枪简单,那我考考你,要是答对了,我就教你学别的武器,如何?”
“嘿嘿嘿,老头子,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好,那我问问你,长枪使的左手和右手都是做什么的呢?”
老洛奇双手虚握成拳,伸到基尔的面前。
“这也太简单了,左手持枪,进攻。右手持盾,防御。”
“错,大错特错!”
老洛奇少有的咆哮起来。他转过身,用老茧横生的手掌缓缓抚摸着长枪大盾上纵横的伤疤,背对着懵懂的少年,一字一顿的说:
“这左手的长枪是用来保护的,而这右手大盾才是用来战斗的!”
“臭老头你骗人!反正我赢了,我要学新武器!”
“小兔崽子你回来,你今天的俯卧撑还差700,你个……”
“哈哈哈~”
在村人悠扬的笛声中一老一小越跑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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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这小子是村子的耻辱,废物!”
看见基尔缓缓的走进夕阳下的村子的人们都这么说。
这简直就是无可争议的事情,就连村里最和蔼的猫婆婆,最无邪的小孩子都这么认为。
就在这指指点点中,这个年轻而疲惫的身影在夜晚热闹的村子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呼,呼,呼。”
他长长的呼吸着,很劳累的样子。他看都不看地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在阴影发出中一阵金属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他把背上背着的巨大武器和右腕上紧扣的盾牌放到了地上,发出“铿锵”声音。
怪不得他这样的疲劳,他身上护具一看就是重点加强防御能力的重铠,再加上这样巨大的武器,不疲劳才怪呢。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就被迫进行的严格而系统的力量训练早就让他可以适应这些重量级的大家伙。让它感到疲劳的不是身体,是被抽走什么重要东西的内心,是从小喜欢他的村人们鄙视的眼光,是再也见不到那个“臭老头”的凄凉……
那是他的第一次任务,他信心满满的扛起自己的武器,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铳枪。
老洛奇教给了他长枪,他却喜欢上了火药味浓厚的铳枪。气的老洛奇把他揍得躺在床上足足半个月。
基尔的心情像一个逐渐吹胀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轻。
只要他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不再是小鬼头了。他会被猎人工会授予正式的猎人执照,成为一个伟大的猎人,他相信他会创造许多没人做过的伟业。
因为这个任务太简单了,他只需要杀死雪山附近的猛犸象,割掉5个舌头回来就好。真的是太简单了,那种只会“呜呜”叫着逃跑的动物他12岁的时候就用来练手了,何况他已经18岁了。
于是,当他单人走进狩猎场时,他没有注意到平时一片吵杂的雪原鸦雀无声;他也没有在意为何平常猛犸多的烦人的1、2区这次一只都没有;他更没有注意到残雪嶙峋的山岩上隐约可见的巨大爪痕。
于是,他在雪山之巅看见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一只头上有一道长疤,艳黄色的巨大轰龙正趴在一只猛犸的尸体上大快朵颐。
轰龙是一种进攻性极强的大型食肉类飞龙,会主动袭击人类。而这只分外巨大的轰龙也不例外,注意到眼前人类的轰龙抛下了啃食一半的猛犸,仰头发出了一声惊雷般的咆哮。
已经被轰龙的出现吓得呆住的基尔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这根本不是他能完成的任务,且不说能否与轰龙战斗,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带的连手脚都颤抖了起来,他清楚的感到一股炙热的血流一下子顶到了头上,顶的他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紧接着轰龙的一声大吼,呆住的基尔完全做不出捂耳的反应,可见的声波冲进他的耳朵,震得他耳鼻流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耳膜已经被生生震破了。他的眼前乱花飞舞,像极了村子里春天怒放的花朵,却压根没有看到轰龙的下一个动作。
轰龙压低了身子,艳黄色的皮肤压在了洁白的雪地上。四肢像四条被紧紧压缩的弹簧般扭曲着。猛然,蹬出的后爪翻起的无数土石雪沫,这只轰龙就这样贴着地高速移动着。不断开合的大嘴和无比巨大的身躯告诉你这种大型的食肉飞龙就是活生生的“猎人”,而在它的眼中,基尔和那些看到自己就吓软了脚的猛犸没什么不同,都是将要倒在自己口下的“猎物”。
咆哮声中飞速扑来的巨龙,摇摇欲坠的新手猎人,等待这样组合的结局除了血洒峰巅还能有什么?
轰龙在长长的冲锋后停了下来,可是基尔还活着。
为什么呢?
因为一只盾。
一只和它主人一样饱经风霜却依旧屹立不倒如巨木,如山巅的大盾。
“铮!”
极速前进的巨爪,锋利如刀排列如锯的铁口,艳黄巨大的身躯都拍在了这面沧桑而巨大的盾牌上,发出了一声刺耳而痛苦呻吟般的声音。
龙车,停了… …
是老猎人洛奇。
身为这不大的村子里年纪最老的猎人,逝去的岁月带走了他的活力,但也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经验和细心。于是他最先发现了雪山的异常。也是他最先找到了命在旦夕的基尔。
老洛奇没有时间收起武器,仔细查看基尔的状况。因为他的经验告诉他,必须死死盯住眼前突然后跳的轰龙,不然死神带走的可就是2个人了。
“嘿嘿嘿,老伙计,想不到我们还有并肩战斗的机会。”
老洛奇在调整被上次龙车带歪的盾牌和自己的呼吸。背着这样的武器快速奔跑,在龙嘴下千钧一发的救下基尔。这一连套的行动飞速消耗着老洛奇的体力,而他却不能收起蹲姿或者缓缓移动回复耐力,因为,身后的基尔没有逃开。
“基尔,臭小子,听见了吗,快点跑!”
老洛奇的心是焦急的,因为轰龙又窜了上来。
“铛!”
这一次的龙车更重了,因为轰龙被激怒了。渐渐发红的眼睛和前爪让轰龙在渐渐黑下来的雪山之巅上更显得诡异恐怖。
“嘿!”
老洛奇也重重的吐气,成蹲姿持盾的右手和左腿上逐渐泛起了酸麻,他的耐力不多了。
老洛奇是仓促赶来的,并没有做狩猎的准备,没有伤药,没有闪光弹,更没有那它可以闭着眼睛就能设置完成的陷阱。而他自己,确实已经不年轻了。
哪怕有一个东西能吸引轰龙的注意力也好,而老洛奇甚至连他的狩猎猫搭档都来不及带上。
再次被阻挡的轰龙把身子埋得更低了,整个身体扭成了s形,头和前爪缩在爪旁,后肢尾巴却微微上翘,像是一只正在蓄力的陀螺。
接着,就是陀螺开始旋转的时候了。
以身体为中心,轰龙巨大的身体猛地旋转开来,和头差不多直径的粗大尾巴带起了一道黄色旋风,狠狠的抽在了已经有些歪斜的盾牌上。
老洛奇又防住了,但是这次伴随着盾牌的呻吟一同发生的还有老洛奇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老洛奇连为他那年轻时无物可破的盾惨遭突破而苦笑都来不及做到,因为他看到了死神呼吸的一刻。
轰龙的头高高昂起,周围的气流正纷纷涌进那大张的铁口。被倒吸的气流刮起的雪花刺得老洛奇脸颊生疼。
轰龙,正在大口的吸气!
这可是轰龙吼的前兆!
老洛奇的心中闪电似得反应过来——他知道基尔为什么不动了。就是因为这龙吼,被龙吼吼破耳膜后的基尔已经处于昏迷的前期,他根本就没听见!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老洛奇必须做出决定了。
做出什么决定?
做出让谁活下去的决定。
基尔已经被吼伤了,要是不能自己捂住耳朵,再次被龙吼声攻击到,基尔不死也要变成疯子。可是这世上哪有四只手的人类啊?
正处于混乱状态的基尔被一抹血红唤回了一丝神志。基尔的脸上被喷上了一口鲜血。这口血至自然是老洛奇的,因为老洛奇正用自己粗糙但巨大的双手死死的捂住了基尔的双耳!
救谁?这个问题对于老洛奇而言只可能有一个答案… …
基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雪山之巅上连滚带爬的跑下来的,他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定神看到了老洛奇因为极近距离龙吼而极端痛苦的表情,而被老洛奇一脚踹进山洞时,那只巨大的头上有一道长疤的轰龙正带着漫天风雪向着背对它的老洛奇直扑而下… …
基尔滚下了洞口光滑的斜坡,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跑去,他要逃,拼命的逃跑。万幸因为轰龙的出现,雪山空无一怪。而当他的脚再次踩在草地上,遥遥看见有人向他跑来时,基尔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了… …
基尔再醒来已经是3天之后了。而清醒的时间正是猎人协会派遣的援救队伍归来的时候。
基尔醒来了,但是村人们只等来了一块破损大盾的碎片。
“你为什么要跑!你也是有盾牌的铳枪使啊!!”
老洛奇的孙子托索疯了似得抓起来基尔的领子,眼含热泪的咆哮着。
“我爷爷…我爷爷可是为了救你才上山的,你怎么可以抛下他逃跑?!”
被老洛奇教导的众多年轻猎人纷纷走上前来,一个个眼睛红的要喷火。
“基尔,你个胆小鬼,你根本不配做猎人!”
“你就是我们村子的耻辱,滚出村子!”
“对,滚出村子!”
“要是他能吸引轰龙的注意力,洛奇爷爷怎么会死?”
“真是可惜了洛奇爷爷教他的枪盾技,真是垃圾!”
… …
基尔停下了回忆,因为有一个他必须面对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托索,尽管年纪轻轻,但他已经是一个甚有名望的双刀使了。村人都说,托索会继承他爷爷老洛奇的地位,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猎人教官。
“我已经决定了。”
托索站在瘫坐的基尔面前铿锵有力的说。
“我决定要去为爷爷报仇,我为此已经准备了5年,是时候算账了。”
基尔想要劝托索不要去,那只轰龙非比寻常,但随即自嘲一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么做呢?
“我来告诉你,是因为爷爷他选择让你接替他的工作,而不是我。”
两道目光在傍晚的空气中碰撞着。
“但是我要告诉爷爷,他错了。即使不教授我枪盾技,我也能成为了不起的猎人教官。”
似乎有点感伤,托索停顿了一小会。
“为了公平,我告诉你我3天后就出发。据说有人在一座荒废的古塔上见过那只轰龙。你要是想…我们就比一比。哼,但是,我看你连去的勇气都做不到。”
嘲讽的一笑,托索转身离开,回到了热闹的人群中去了。
… …
夜深了,但是像诸多过往的夜晚一样,基尔的夜晚分外难眠。
自从5年前,基尔就很难入睡,即使入睡,也常常被那只头上有一道疤痕的轰龙闯进梦中惊醒。
既然睡不着,就出去走走吧。
村子的夜晚是基尔很熟悉的,因为毕竟已经夜游了多年。但是这个夜晚有些非同寻常,因为在门外不远处,有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正看向这里。明亮的月光下,那人影手中拄着的长长拐杖显得更长了。
“啊!”
基尔低低的惊呼出声。
是龙人村长婆婆。
“基尔哟,过来和婆婆说说话。”
基尔知道自己对村长婆婆不是向对其他村人那种恐惧,而是一种愧疚。如果不是5年前村长婆婆保护了自己,自己早就被愤怒的村人逐出村子了。但是5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没有做到任何让老人欣慰的事情。
这种愧疚像一把钝锯,慢慢的深入着他的心脏。
“今天呐,托索告诉你他要报仇了吧。”
“… …”
“婆婆我一看托索在准备这么多道具就明白了。基尔啊,帮帮托索吧。”
“…我,怎么帮得了…”
“不,你也是帮你自己啊。孩子,我明白,很可怕吧。”
老人踮起脚,颤巍巍的手勉强触及基尔的肩膀,轻轻的拍着。看着村长婆婆月光下苍老的面孔,听着婆婆带着慈祥的声音,不知怎的,基尔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是啊,一定很可怕呐。再厉害的猎人第一次狩猎就碰到轰龙,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孩子,不要为恐惧感到羞耻,没有人不会恐惧,托索会,我会,洛奇也会,就算是最强大的猎人也会在狩猎的路上恐惧不已。”
“…洛奇爷爷也会恐惧么?”
“会啊,这次的药品够不够,怪物会不会变异,有没有强大不能力敌的飞龙乱入等等。我们猎人总会在准备的时候做到完美,因为我们都在恐惧,恐惧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狩猎。但我们不能一直恐惧,我们有一些事情是排在恐惧之前的,像是梦想,像是亲情,像是野心,像是仇恨,像是荣光。我们必须要怀抱些什么强大的东西,强大到让我们不顾恐惧。所以,猎人们从休息区走出的刹那,他们就不再恐惧了。孩子,我们都惧怕失败死亡,猎人就是因为怕死才会不断锻炼自己,不断变强,直到命运需要他慷慨赴死。我想洛奇救你的时候一定就是这样,因为他知道,他爱村子,爱村子里的人们,爱着你。”
“婆婆,我也能像洛奇爷爷那样强大么”
“当然可以,你知道枪盾都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洛奇爷爷告诉过我,枪是用来保护的,盾才是用来战斗的。”
“那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么?”
基尔愧疚地摇头,他已经用了5年的铳枪,却还是想不明白。他只能理解为长枪和铳枪有不同。
“孩子,那我就替他告诉你… …”
古塔遗迹,据说是古代文明遗留下来的遗迹,鲜少有人履及的土地。今天迎来了一位猎人。
托索根据收到的目击报告,追踪轰龙的踪迹一直到古塔的最高一层,站在并不宽大的拱门前,他迟疑了。
依照王立书士队的报告,这道拱门由一层未知的东西覆盖着,在塔内可以看见,在塔顶很难发现,如果是慢慢排查还好,在塔顶有怪物的情况下,这层本来用于遮风挡雨的保护层就会使得猎人找不到退回的路,除非狩猎成功,不然就是你死我活。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斗兽场。
自己,能赢么,自己,能活下来么… …
托索在恐惧着未知的未来。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好,包裹里面有充足的药品,陷阱,食物,补给,自己花了5年时间积蓄着经验,金钱。等等一切都造就了现在自己的完美的状态,如果错过了机会,还要花几年时间才能追到这只轰龙?5年,还是10年?
既然已经如此完美,上了!
当托索登上古旧的台阶,第一次直面那只让他日思夜想的轰龙时,还是感到自己单人前来挑战实属鲁莽。因为这只轰龙和托索一样,已经成长了5年,今非昔比了。
这只轰龙已经是当时轰龙大小的3倍,本来艳黄色的厚鳞现如今放射出如同凝结血块般的颜色,菱形的鳞片下一条条的艳红色反光像是流动着的鲜血,把轰龙的暴虐表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这只轰龙头上那道明显的疤痕,托索根本就没法相信这就是当年那只轰龙。
这只轰龙已经成熟的变异了!
在已经准备完美的托索面前站立的也是一只完美的轰龙。
但在这比预想还要危险的时刻,托索的心脏却稳定而有力的跳动着,仿佛村子里的龙人铁匠敲打顽石的铁锤,不曾有一点错乱。
他已经是一个刀锋出鞘的猎人了,在他眼里,这只巨大无比的轰龙是猎物,而他才是猎人。
轰龙浑红的眼光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人类,它有力的双腿移动着,迅速从侧面对着托索变成了正面相对。轰龙的2只前爪并不用来移动,而当它把前爪放在地上的时候,那就是告诉你,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暴君就要进攻了。
轰龙的双爪狠狠的落在地面上,肘间的翅膀像是战前的战鼓,又像是风中的大帆,在轰龙有力前爪的肌肉操纵下不停的颤抖。因为4爪着地而得固定的头颅在短暂的吸气后仰天就是一声巨吼。
这声龙吼的吸气很短,但是威力却很强。
刚刚捂好耳朵的托索竟然被这翻滚的起浪推出2、3步。
猎人捂耳的动作要比龙吼慢上一拍,因为谁也不敢在确认龙吼结束前就放下双手。
但是托索敢。
托索不单在龙吼停止的一瞬间就放下了双手,甚至在轰龙低下头之前就向前迈出了大大一步,但是比双腿更快的是托索的双手,托索的双手在离开双耳后就直奔背后,熟练的握住了背后的的双刀。
刀光出窍,接着就是一闪。
这双刀借着这一大步的前冲之力向着轰龙刚刚低下的头狠狠一剪!
血花飞溅!
跟上的左脚用力一踏,得到支撑的双臂合力向上一挑,刀已就位,托索猛地一拉,两道红光向身左和身右划出两道大大的杀伤圆。借着旋转的力道,托索的身体轻盈的微微跳起,带动全身重量的刀光重重地划开了轰龙的鼻间的厚鳞。落地的身影着地一滚,已经向左翻滚出2米开外,双手一前一后,护着前胸。炯炯的双眼瞪视着眼前的轰龙。
伴随着轰龙头上飞溅的鲜血,这时才传来了轰龙一声痛苦的吼叫。
这一套连击竟然这么快!
可是托索的心却微微一沉,这只轰龙的鳞甲之厚超出他的设想,自己的双刀一套连击的伤害堪堪打出了一道小臂长短的伤口,这可还是最容易受伤的头鼻之间。要是换成四肢,可能还会有弹刀的肉质。
被口鼻间伤口弄疼的轰龙身形向后一低,紧接着就是向前狠狠的咬去。托索的双刀没有收回身后,身为双刀使的托索自然有着别的武器无法媲美的灵活,而这灵活就会让他在毫厘间躲过轰龙那巨大的铁口,并且再次抢上一拍。
翻滚而起的托索的双刀接着身体伸展的力量就是一划,这次打中的是轰龙的前爪,刀光砍中的地方竟然传出一声金属碰撞般的脆响,竟然弹刀了。
托索还是轻敌了,这只轰龙的防御不是那么好破的,而这一次的弹刀让托索之前的先机荡然无存,甚至还被反震的力道震得倒退一步。
这样的机会,轰龙会做些什么?
它在低身蓄力,还没等托索站稳脚跟,那如同大桶炸弹般粗细的尾巴就在轰龙全身的带动下搅起了一阵血红的旋风。
托索躲不掉,但是他想防住,就靠自己的经验。
他尽力的向后翻滚,躲是躲不掉了的,但是要选择可以受伤的部位。
旋风过后,托索被击飞出4、5米,轰龙的尾巴打在了他的双刀上,间接集中了他的大臂和前胸,带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但是,托索的刀还在,他赖以生存的灵活双腿还完好。
“呸。”
托索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痰液,刚才承受打击的时候紧咬的牙齿咬到了一点嘴唇,让他的嘴里铁锈味弥漫,这个味道托索太熟悉啦,就像他熟悉自己的双刀一样,在他5年间的刻苦练习,狩猎中无数次闻到或尝到这个味道,有自己的,也有怪物的。
于是他没有恐惧,反而更带起了几分凶性。
轰龙没有追击,反而高高跃起,向后一跳,跳到了离托索最远的一端。
托索没有追上去,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轰龙眼睛和爪子旁的皮肤变的血红,在原来凝结血块颜色的鳞片的衬托下是那般的明显。
轰龙愤怒了。
轰龙仅仅只微微挪动了几下爪子,就让身体贴着地面摆好了姿势。一声低吼,巨大的轰龙龙车冲着托索直推过来。
这速度太快,快到托索只能果断的把刚刚拧开瓶塞的药瓶一把丢开,向着龙车的方向折开跑去。
奔跑中的托索刚跑几步,就回头观察,因为他要知道这要命的轰龙现在在哪里。轰龙龙车此时正好冲到托索刚刚站立的地方,这在意料之中,可是接下来的事托索却压根没想到:
轰龙在冲到塔边的时候竟然没有停下!而且,还在转弯!
轰龙的后腿并没有前腿那样锋利的爪子,但是却有着轰龙全身最有力的肌肉,要知道轰龙平时可是只依靠后腿行走的!
此时那有力的后腿的肌肉正疯狂运行着,竟然硬生生的把轰龙高速移动的方向给改了过来,正对托索的轰龙龙车再次疯狂冲撞而来,这次可没有上次冲锋那么长的距离啦,一龙一人此时只隔着3、4米,而这对于轰龙龙车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托索没有跑,他跑不过高速移动的轰龙,他做了一件唯一能在这个时候拯救猎人性命的事情,他向着拐角的方向猛的飞扑了出去。
纵身飞扑的托索看到自己的腿甲被擦身而过的轰龙一爪划开一个大口子,万幸的是没有受伤,如果双刀使的腿伤了,那也就可以以弃刀赴死了。
站起来的托索定了定神,不能再随便出刀了,在轰龙全身肉质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出刀就是找死。
除非用那招… …但是,没有吸引轰龙注意力的队友,双刃剑般的那一招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快。
于是托索没有拔出双刀,他确认了轰龙在很远的距离趴倒在地,看来龙车还是会给轰龙带来巨大额硬直。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个小小的盒子里面隐藏着一枚涂着大量麻痹药的毒牙,他就地在地上把它布置了下去。
时间刚刚好,在陷阱布置好的下一秒,远处的轰龙转过了身,缓缓低下了身子。
是龙车!
计算成功的喜悦一下子涌上,托索知道,按照轰龙龙车的习惯,轰龙一定会直冲过来,只要有一个输出条件,自己就能… …
可是,轰龙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冲过来,在托索吃惊的目光中,轰龙高高的跳了起来,像是扑食的大鸟一般,从天上直扑下来。
轰龙的落点正好在托索头上,根本就没进陷阱。
巨大的爪子牢牢的按住了托索,巨大的重量压得托索的胸腔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声音,但是托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肋骨马上就要条条断裂,因为在肋骨断裂之前,他一定已经死了,因为轰龙那足以生吞自己的铁口已经大大张开,向着爪间的托索狠狠咬下!
自己要死了,托索清楚的知道。
但是比轰龙大嘴落下更快的是一个金色的小球,那小球砸在轰龙头旁,一撞之下瞬间爆发出了比天上太阳还要剧烈的光芒。
闪光弹!一枚救命的闪光弹!
被闪光弹闪中的轰龙痛吼一声踉跄后退,一样的被强光闪的眼前一片花白的托索只听见“铿锵”一声,一个东西就这样落在自己和轰龙的中间。
花白渐渐消失,眼前的身影竟让挣扎站起的托索眼眶一红。
太像了,这巍峨不动如山的气度,这我有一盾在手敢往刀山火里走的背影,还有那如同长在大地上的那面大盾。
不是老洛奇,仅仅只是像而已。
因为他的左手上透出一丝火药的危险气味,像是要熊熊燃烧的大火,给了这个身影另一层如火般暴力的气息。
厚重防护铠甲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快起来,上了。”
是基尔。
基尔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恐惧,紧张等等负面情绪像是要逼出他体内所有的水分,让他握枪的手掌上出了一层汗,让他不由得微微活动着手指,紧紧的握住。
但是他却并不想逃跑,他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一些什么,一些他虽不清楚是什么但是一旦转身逃跑就会再次丢失不再复还的东西。更何况他的身后有老洛奇的孙子,托索。他更不能随便移动。
“我上了,你扛得住龙吗?”
托索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态,仿佛他老早就想到了基尔会来。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看我的。”
仿佛移动的堡垒,成蹲姿防御的基尔向着远处嘶吼的轰龙重重迈去。
轰龙被晃晕的时间过了,甩了甩头的轰龙微微挪动着自己的爪子,本来是在后的右爪闪点似的伸出。
“铛!”
基尔的右手微微一动,轰龙巨大的爪子带给了他巨石冲击般的感觉,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是5年钱的自己了。
轰龙收回爪子后原地蓄力,就是一个凶猛的甩尾,之前托索无法躲避,被迫硬吃的攻击就是这个,基尔也是硬吃的攻击,但是基尔是一名铳枪使。
“铮!”
基尔的身体被震得后移,但是基尔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轰龙攻击后的硬直出现了,托索绕过甩尾范围,趁着硬直对着轰龙的尾巴直冲而去。但是有东西比托索更快,是基尔。
基尔的身体从巨大的盾牌后闪了出来,他的左手动了。
如果说托索的双刀是迅捷无比的飓风,那基尔带着刺刀的枪筒就是凶狠无比的雷光,刺刀直奔轰龙前胸而去,扎进了轰龙厚实的鳞甲中。持枪的左手略一动作,刺刀已经微转了半圈,把轰龙解释的鳞甲挖了个小洞,紧接着,仿佛是远古火龙的怒吼,一朵巨大的火光笼罩了轰龙的前胸。
铳枪,除了“枪”,更多的可是“铳”!
紧随着雷光过后是无休止的狂风,托索双刀出鞘,双手飞舞间纷纷刀影简直要密集成球,3刀之内必有1道红芒透出。
吃痛的轰龙后退一步,正好退进麻痹陷阱,巨大的麻痹毒牙扎进了轰龙的足间,一时间轰龙的身体麻痹扭曲,动弹不得。
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啦。
左手铳枪枪柄顿地,几个发热的火药筒弹了出来。上好弹药的枪筒对着轰龙头狠狠一砸,刃间鲜血飞舞,划开了轰龙头上那道老伤疤。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基尔一口气把铳枪里的火药弹全都打了出去。
全弹发射!
浓厚的火药味和巨大的后坐力把基尔倒推出半米,活动了一下受到冲击的左腕,基尔想起了村长婆婆的话,枪盾使的枪可不是用来战斗的,那是用来保护的,保护自己的灵魂!从安全的大盾后走出是要有勇气的,那放弃防御伸出的长枪不正是对自己灵魂的保护么?
那无畏的猎魂呐!
被基尔牵扯住轰龙的注意力,托索的输出变的既轻松又暴力,在他如飓风般的攻击下,轰龙的尾巴上伤口密布。只差那粗大的尾骨了。
被基尔重炮打退的轰龙一声痛呼,巨大的尾巴一下子扫在地上,只有短短一瞬,但是对于无处不在的狂风,这就够了。
托索手持已被染红的双刀高高跃起,身体像是陀螺般在空中猛地一转,手中双刀划出一个血红的大圆。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轰龙那巨大的尾巴从中断裂,被托索的刀力带飞,飞的老高。
麻痹陷阱的时间刚好到了,断尾的轰龙因为疼痛在地上不断的咆哮嘶吼,断尾处的伤口流出了深红色的血液。在这一次的交锋中,轰龙受伤极重,但是无疑还没有倒下。
轰龙这一次没有后跳,这很不寻常,因为轰龙的龙车一定要有蓄力的过程。
难道还有比龙车致命的招数么?
有的。
受伤的轰龙原地蓄力,但是在基尔的大盾面前有用么?
轰龙的甩尾开始了。没有任何意外的,基尔防住了。不仅是因为基尔的防御,也因为轰龙的尾巴已经断掉,甩尾的力道已经减弱不小。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伴随着轰龙暗红色鳞片的碎裂,几团红色的雾从轰龙的翅膀间被释放了出来,这些雾气像是缓慢移动的火焰,离近点甚至能感到那团雾气中暴躁狂热的味道。
托索看到了,他高呼着想让基尔注意,但是刚刚扛下轰龙甩尾的基尔此时正在调整自己的姿势和盾牌。基尔没有看到正缓缓从头顶弥漫而来的红雾。
那红雾无声的逼近,粘到了基尔的身上,等到基尔发现这些红色雾气真面目的时候,他却来不及就地翻滚抖掉这些可怕的东西。因为眼前的轰龙正在做一件让他无数次在梦中回想起的动作。
轰龙那巨大的头颅高高的昂起,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无底洞吸收一样成为可见的气流被轰龙大张的嘴吸收进去。
这只轰龙的吼叫已经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留有余力般出奇的短。
但是这一次很长!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龙吼。
粘在基尔身上的红色雾气是轰龙身上一种粉碎的鳞片的粉末,尽管很少量,但这种红色粉末有着比火药更加危险的威力和不稳定性。
如果正中轰龙吼,被喷出的大量氧气的刺激下,恐怕会爆发出不下于大桶爆弹G的威力。最致命的是,这种爆炸是贴身爆发,正是盾牌这种正面防御的天敌。
“基尔,跑,快跑!”
几米之外的托索大声的呼喊,这情景让基尔的脑海中回忆起了5年前的那一幕。相同的是两次都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不同的是,他的身前此时没有了老洛奇。
还有一件事不同,他也不是当年的基尔了。
“噢!!!”
他用尽力气把盾牌狠狠的插进地面,他身上的燃鳞就要爆炸了,但是他这次不会逃了,他要战斗,用盾牌战斗。
他要和自己战斗,就斗这一盾的勇气。
我有一盾在手,赶往刀山火中走!
“嗷!!!!!”
轰龙前所未有的龙吼像是大炮般释放开来,基尔的铠甲瞬间就变成了一朵火花,全身上下发生的爆炸让基尔感受到了极点的疼痛,但是他成弓状支撑的姿势没有乱,扣在右腕的大盾在插进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沟,但是,也没有倒!
盾牌回馈了枪盾使的信任,它像一只撑天的神柱,像是一座伫立万载的冰川,尽管在这巨大的轰龙面前渺小无比,它动摇着,它颤抖着,但是它就是没有倒下。
烟尘之后,基尔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渐渐耗尽,他必须收起盾牌,不仅是为了恢复消耗殆尽的耐力,也为了身上正在燃烧着的火苗。
他更清楚,他的身体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害,他作为主要支撑的左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但是,命运之神却在他面前打开了冥界的大门——
轰龙一吼之后竟然再次抬头!
2连吼!
如果轰龙再次龙吼,基尔必死无疑!
在基尔脑中,这“簌簌”的吸气声音更像是死神在敲门。
但是基尔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如同火焰与钢铁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疯狂,令人动容的力量。
“铮!!”
只见轰龙后腿处站立的托索双手间双刀交叉,高高举起,两刀相交。一道红芒像是匹练般顺着双刀交叉处蔓延而下,竟把托索的身影硬生生拔起几分。
托索左右手间双刀向着轰龙的后腿笼罩而去,竟如同一阵血红旋风。
左刀上,右刀下;右刀上,左刀下;双刀同上,双刀齐下;
其势如九天崩云,曰“乱”;
其动如飓龙之风,曰“舞”。
正是双刀使的搏命一击——鬼刃乱舞!
“给老子倒!!!”
轰龙后腿上鲜血飞溅中托索怒目圆睁,根本就没有捂自己耳朵的意思。
他是要在轰龙吼出之前救下基尔。
短短的吸气停了,基尔支撑着自己已经没多少力量的身体,这是他要慷慨赴死的时候了么?
当然不是,因为有人不让他死。
“呜~”
一声痛呼,红龙巨大的身躯向着一边不稳倒地,这龙吼竟然给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基尔这一次没有死,但是他知道如果轰龙再站起来,就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他和托索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这次机会不是轰龙死,就是他们俩个忘。
还有一招没用,但是他的左腕已经麻木剧痛,还撑得住这一下么?
当然撑得住,撑不住也要撑!
但是他已经几乎没有力气靠自己刺出刺刀了,于是他用仅剩的可以活动的右脚起跳,借着跳起的重量把铳枪的刺刀狠狠的刺进轰龙裂开的大嘴里。
基尔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这样跳动般跳动着,飞溅的血液有自己口中的,也有刺刀处迸裂的。他拉动了枪柄处最紧的开关;
托索的手麻木的挥舞着双刀,从鬼人化开始,他所剩不多的体力就像是被刀刃带起的狂风一同吹走一般消逝的飞快,他砍出了多少刀了?十几刀,还是几十刀?
但是他的大脑从来没有这样的冷静,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完美的一刀一刀砍出,刀刀爆出耀眼红芒。这一定是自己所追求的真正的强大,年轻的心脏在为自己窥得梦想的强大而剧烈的跳动着。
“啊!!!!!”
“噢!!!!!”
在双刀爆发出最亮的闪光,一斩而下时。一道无比暴烈的光芒也从轰龙的口中,眼中,鼻中迸裂开来,
“嘣!!!!!!!!!!!!!”
为龙而生,屠龙以死——
龙丶击丶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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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这小子将来会是个了不起的猎人。”
见过维特缠着村里猎人教官老基尔的人们都这么说。
而听到这句话的老基尔总是会和村长老托索说起,然后两人就会高声大笑,今天二人“哈哈”的笑声震落了村口大树上的一片树叶,飘飘摇摇落在了树下老基尔那破旧额铳枪大盾上。
听,村里的人又开始吹那首曲子了——
“英雄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