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的恐惧,让一个陷入疯狂的杀人魔……心生敬畏呢?”他提出这个问题。
那两束银焰在林德的眼里被无限放大,直到她看清楚那是无数拥挤在一起,挣扎哀嚎着的银色头颅。
她看到了燃烧的小镇,邪教徒狂欢着举行献祭仪式,祭品是整个小镇的原住民,用于宴会的广场已经是人间地狱,地砖上纂刻的花纹里流动着浓稠的血浆,腐败变质的腥味闻起来就像噩梦一样,苍蝇的嗡嗡声和教徒的低语在空气里飞舞,弥漫着令人反胃的恐怖氛围。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女孩。
唯一没有被迫害的孩子,被取乐般的绑在断头台旁的栏杆上,看着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毫无意义的死去,无头的躯体还在抽搐。她在梦中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新建的断头台被血迹涂抹得陈旧,两个邪教头领瞥了她一眼,其中一个人挥挥手,信徒带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救我!
稚嫩的脸庞因为惊恐而扭曲,男孩瘦的颧骨突出来,那双因为害怕而睁大的眼睛更加显得令人心痛,但是她无能为力。
那是她的伙伴…
她幼年和男孩一起乞讨,分享从田地里偷来的土豆,为了填饱肚子干些送货和偷窃的勾当。她不相信神祇,但她相信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恩赐。她记得天启节前的守光夜,他们溜进商人的家里行窃,却被那个家的男主人和他的儿子们发现了,伙伴为了让她逃走选择了留下,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丢在肮脏的后巷里等死,她找到浑身是血的他,那是她第一次向至高神祈祷,然后天启节的奇迹降临了。
但是在那一天,那场邪教徒毫无意义的献祭里,他却死在了断头台上。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女孩抬头看着她,蓝色的双眼充满绝望。林德低头凝视那张苍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和深陷的眼窝,明明是孩子,在这个天真的年纪却有着深邃而死寂的双眼。就连纤细的四肢和瘦小的躯体,看起来也像干枯的白桦木。
因为他们崇拜的魔鬼觉得有趣,想看看经历这一切的人会变成什么东西。林德看着女孩想。
“你已经死了。”她对过去说。
那段整整七天的黑暗记忆是一段难以舍弃的梦魇,她的人生不再有希望,也不再有绝望,她是林德。范海辛——这个名字就是不灭的仇恨。她憎恶崇拜魔鬼的邪教徒,并发誓要消灭他们,直到没有人信仰魔鬼为止,这份驱动着她的仇恨才会得到平息。
第二幕
变成废墟的斯科维德小镇四处飘着红色的雾气,目之所及的景象扭曲可怖,一排排细小的红色眼睛在门窗上睁开,盯着闯入此地的她,她经过的树木和房屋都成了有生命的怪物,它们不安而警惕,因为胆敢挡路的怪物都成了一滩燃烧的木块残骸。
她在一个祭祀场发现扭曲的源头,那是一个已经被污染的男人,她只从他掩住脸的手指上发现了一点信息。中指的婚戒,拥有厚茧的双手,有稳定活计的人才能买到的柔化亚麻,男人显得悲痛而绝望。路上见到的受害者都与树木融为一体,他的家人恐怕也难逃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