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树下斑驳的光影摇曳不定,风吹过树叶的声响,总是更能引人深思。安洁拉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的,似乎是遇到伊安之后的某一天,在习惯了人们的侍奉与热切的关注后,她更喜欢一个人呆在枫树下,看着血红的树叶从枝干上飘落。
有时候她会沿着被红黄树叶铺满的小径行走,感受着脚底传来清脆的破裂声,或是屈服于她力量的柔软触感。
这里的树叶只散落在石板的缝隙里,地面常有被打扫,安洁拉走了几步,在树荫的边缘停下,转过身。
一片树叶,背叛了飘落的轨迹朝她飞旋过来,安洁拉抬手捏碎了它,抬起头,掌心蔓延着湿润破碎的触感。
“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安洁拉。”
熟悉的红发和同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泛着恶作剧的笑意,浸着哑光的面具倒映着树枝与枫叶的颜色。
她蹲在粗壮的枝干上,变长的红发被丝带扎起,那一束卷翘的头发从肩膀搭在胸前,在衣服纯白的底色下十分显眼。
“你也一样好猜,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跳上去的,你踩上树干的声音就像一头大象在跳舞,”安洁拉在胸**叉手臂,怀疑的冲她挑起一边眉毛。“我很担心你的体重,要知道,你一向很能吃!”
伊安在树枝上站直身体,优美的曲线因为繁忙的事物反而有点消瘦。一束阳光照亮她的胸甲,她抬起握拳的左手,三片手铠也浸着光芒。
“安.洁.拉!”
当伊安跳下来的时候,安洁拉清楚的看到她生气的表情。
安洁拉抬起手抓住伊安的拳头,把她强行从半空拽下来。顺着左边往右转动脚步,像跳一曲舞,她引导着伊安的平衡,掌握着她慌乱的步伐。
当伊安背对着安洁拉的时候,她抓紧对方的胳膊,从背后伸手揽住她的脖子。笑声控制不住的从她耳边传进去。
“好了,我们今天休战!”
“emmm...好吧。”
安洁拉松开伊安,看着她活动着左手臂,眼神中还有对她弄疼关节的不满。然后她换了个疑惑的表情,担心的皱起眉毛。
“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安洁拉,你不会还记着那件小事吧?”
“如果那是件小事情就好了...”安洁拉不想回忆关于战斗的细节,她已经在之前回想了无数遍。
无论是月桂王冠还是决定乘胜追击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伊安拥有一个有价值的佣兵团,但那无关紧要,她的三流佣兵们会照顾好她的。
然而正因为安洁拉的自负,让伊安反而要担心她,然后遇到了危险。
“不该这样的...伊安。”安洁拉是俯视伊安,保护伊安的那一个,一切都应该按计划执行才对。
她无意识的抬起手,探向伊安的肩膀。对方出乎意料的后退了一步,深红的双眼露出一丝惊慌。
安洁拉的血液因为对方拒绝的举动冻结了,冰冷的手落入虚空,掌心再次升起不寻常的热度,就像血的温度一样。
“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看穿他们的意图,你就不会...”
“没关系的...”
安洁拉的手落入伊安摊开的掌心,无指手套的丝绸下是温热的体温,属于挚友的温暖更加坚定有力的包围住她。
从指尖开始发麻,安洁拉因为寒冷而颤抖的手指终于稳定下来。
树荫在阳光的驱赶下离开了握手站立的两个人,伊安面具后的笑靥,浸在午后的光芒里耀眼的不可思议。
“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骗子。
如果安洁拉看出伊安不愿意让人触碰受伤肩膀的原因。就不会有之后那样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她在对方纯粹的笑容面前,表情逐渐扭曲。随着她的意识,回忆也成为了一抹灰白。
她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站在桌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精灵,拿着一叠报告投来犹豫的目光,她因为任务已经眼圈漆黑,双眼布满血丝。
“啊,云溪,我睡着了吗?”安洁拉从脸颊边松开手,指关节因为活动发出响声。
“是的,我还希望您多睡一会呢。”云溪看着安洁拉身上皱褶的长袍,袖口的绣花有了褐色的污点。然而金发金眼的圣者,脸庞依然精神焕发,发丝柔软而干净的搭在额头与肩膀上。与云溪第一次见面至今,头发的长短从来都没有变化过。
“别开玩笑了,”安洁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精灵半点笑容,她的脸色很快恢复冷漠。“把搜集的情报拿过来!”
“大人...您确定要给那个人最后一击吗?这样白教子就不得不处死他....”云溪在安洁拉钉刺一般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他死了,伊安团长也许会因为这个,跟您的关系有无法修复的裂痕。”
“他背叛了她,还刺了她一剑,”安洁拉金色的双眼在阴影里灼热的亮起来。“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人。”
安洁拉打开手边的书,书页上躺着一片风干的枫叶,她拿起这个精致而自然的书签,用手指捻着树叶的细杆。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对云溪说:“对了,通知审判庭,我要用神断审判这个叛徒!”
“明白了...”
听着云溪离开的脚步声,安洁拉想起伊安之前和她真正的吵架了,她大步离去,把门摔出巨响,导致她得请来木匠维修大门。
但这都没有关系,安洁拉把枫叶放在掌心,伊安永远都不会恨她的,正如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