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合其他人一起玩呢,小爱丽丝?”
在与阴郁小爱丽丝交谈了一段时间,觉得是时候了,我向对方抛出最初便出现在心底的问题。
和其他的小爱丽丝不一样,阴郁小爱丽丝是单独行动的个体,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妮丝特地【制作】出这样的存在。但是有一点能够确认的是,阴郁小爱丽丝并没有融入这个团体。至于是处于她的意愿还是被排斥,这点我便无从而知了。
喜欢与其他人聚在一起玩耍,这本应该是小孩子的天性却没有在阴郁小爱丽丝身上显现,令人有些担心。
听完我的问题后,她先是抬头向远处望了一眼,然后再次低下头,平淡地说道:
“那里不适合我。”
没有对自己被排挤在外而感到不平或者悲伤,甚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仿佛已经将这种情形当做理所当然并习惯了很长一段时间一般。阴郁小爱丽丝的话语令我瞠目结舌,注视着她的双眼久久没有离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继续思考接下来的话题。
在小爱丽丝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我。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最后才会像是从悬崖上掉落一般无止尽地堕落。如果没有遇到凯茜(露),爱丽丝和真焰她们,现在的我肯定还是原本那讨人厌的样子吧。
在原本平和的生活遭到破坏后,心中突然出现的空洞让我认为没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必要。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因为怎样的理由而奋斗着,这样的思考过程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以思考为由,自身开始逐步堕落下去,变成怠惰的存在。
我现在之所以能够凭借新的姿态站在这里,以新的面貌面对迎来的每一天。大概,是因为出现在我周围的她们吧。虽然原本和平的生活遭到破坏,但相应的收到了比过去更为珍贵的东西。
哪怕只有昙花般短暂的时间,或者是烟花那缥缈的瞬间,现在的我也可以为了新的生活的意义而战斗,尽其所能,保护重要的伙伴还有……
坐在我身旁的阴郁小爱丽丝是否也拥有和我相似的经历呢?
这样的想法随着思考的渐进深入而在脑海中冒出。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阴郁小爱丽丝,只见她维持抱膝坐在墙角的姿势不变,目光失踪停留在位于焦点的妮丝身上,那个魅魔小姐现在正忘我地和周围的小孩子们大脑成一片,仿佛她自己也变成小孩子一般。
这样的魅魔也太不称职了吧……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倒是挺可爱的。
在阴郁小爱丽丝望向她们的目光中,并没有对那份热闹与温馨产生任何向往的神情。正如她所说的,【自己不属于那里……】这样的理由让她放弃想要加入其中的念头。
“呐,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我以柔和的语气问道。因为工作的时候会遇到那一对姐妹,自己的生活圈内也有一个不擅长交流的妹妹,所以我多少获得了【姐姐的经验】,能够凭借直觉来与比自己要小的女生交谈,在一定程度上帮忙排解对方的烦恼等问题。(这又是一个没用的技能。)
在我的坚持下,阴郁小爱丽丝没过多久便开始动摇。毕竟,自己一直被晾晒在一旁并不怎么好过,有个愿意与自己交流的人存在的话,这种诱惑很难抵挡的。
如果那段时间,有人能够和我这么交谈的话,我可能会更早发生改变吧。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你愿意听吗?”
阴郁小爱丽丝用余光瞥了我一眼,弱弱地问道。她似乎是在警戒我,同时也在担心,毕竟那是自己的秘密,想要对一个刚认识不就便积极主动地靠近并了解自己且充满疑惑气息的人敞开胸襟还是有点难度的。
“嗯,请告诉我吧,我会安静地倾听的。”我微笑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像是将故事一般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正如我所了解的爱丽丝那样,她出生于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至于其富裕程度,像我这种平民应该无法想象,大概是出行都有专用直升飞机来接送,或者是排着很长一条车队来吧,不然爱丽丝的父母也不会那么【好爽】地给了她一个亿。
但是,这个令无数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似乎在她的童年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回忆。
因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自己的身份会遭到很多人盯上,无论是想借此老一大笔费用的绑匪还是希望通过将爱丽丝弄到手来继承那庞大家产的上流人士们。总而言之,爱丽丝从小便生活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小爱丽丝来说,那些注视自己的目光和潜藏在丛林中的猛兽垂涎的视线别无二一吧。
不希望小爱丽丝被卷入无聊的争斗中,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她,父母将她【关】了起来。虽然不是那种狭小的封闭房间,而是能够让她自由行动的豪宅。但对于小爱丽丝来说,那只是稍微大一点的鸟笼而已。
在那里,她交不到新的朋友,也没有与之聊天的对象,父母也因为工作而很少陪伴在她的身边。唯一的依靠便是那位老爷爷——克劳斯了吧。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克劳斯从爱丽丝出生起便守护在她身旁,可以说得上是第二监护人了。因为有克劳斯的存在,小爱丽丝的童年不至于太凄惨。
但是,克劳斯终究不能代替所有本应该存在与爱丽丝周围的他们。
到能够上学的年纪后,爱丽丝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那里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各式各样的人,如果是在那个被称为【学校】的地方的话,自己说不定能够交到重要的【朋友】。这么想的她满怀欣喜地来到学校,最后却失望地从那里回来。
父母过度保护的双手甚至延伸到了学校,爱丽丝的身份在她到那里之前便人尽皆知,为了保护她安全而跟过去的人们甚至阻碍为数不多愿意与爱丽丝接触的人。渐渐的,那里便没有人愿意与小爱丽丝来往。当然,对于小爱丽丝来说,自己也没有去学校的必要了。
从那之后,小爱丽丝一直蜗居在家中不肯出来。
外面的世界和这个鸟笼一样,无论怎样也逃脱不了父母的【保护】。
自己交到的朋友也离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如玻璃一般破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碎片。爱丽丝再度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中。然后,渐渐地,身心在这种封闭的生活中逐渐消磨殆尽。
最后,凭借心中残存的力量,她发起了反抗,并在克劳斯的帮助下来到了远东之国,也就是这座城市。虽然小爱丽丝风父母一开始并不同意,但见证她的整个成长过程的克劳斯凭借这个成功从她们那里取得了让爱丽丝与他单独留在这里的同意。
没有过度的保护,不会再有人妨碍自己与新朋友之间构筑美好的友情,一切本应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才对。但是,来到这里后,小爱丽丝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她的心早就因为常年的孤独而崩坏,已经失去了属于孩子的那份天性,如同刚萌发的幼苗被掐断頂芽一般,现在的她只是凭借残留的气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已。
听完阴郁小爱丽丝对自我过去的叙述,感到震惊的同时,淡淡的悲伤从心底浮现。原本对自己的过去感到不公并为之悲叹的的我,那种对世事不满的感情顷刻间消失不见,留下来的唯有对阴郁小爱丽丝的同情与想为她做什么的感情。
人总会在看到比自己更加悲惨的人的生活方式时才会想起自己是幸福这件事情,现在的我稍微能够理解了。不过,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在听完小爱丽丝的心声后,我改为她做些什么呢?
即使她只是梦境中虚幻的存在,此刻的她,在我面前甚至无法流露悲伤表情的她是个真实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她在恐惧,对随时可能从自己手中流逝而去的美好而发自内心感到害怕。因此,她选择了放弃这本可能属于自己的温暖,只要不曾拥有,就不存在失去,也不会感到悲伤。阴郁小爱丽丝大概是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吧。
但是——
“我觉得和她们一起玩也没关系哦,小爱丽丝。”
和预料之中的一样,小爱丽丝抬起头看向我,露出迷茫与不解的表情。
没有在意这些的我继续说了下去,以小孩子也能够听懂的方式告诉她,从那个【过去】走到现在我的经验。
“即便会因为失去而感到悲伤、痛苦,但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过去的你交到的那些朋友,与她们一同相处的时光,那些是无可代替的美好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你无法再度见到她们,自己又变成一个人的状况。但是,与她们一起玩耍过的事实不会改变,那份回忆也不会被任何人染指或者夺去,那是属于你自己的、永远的、重要的东西,这些不应该被忘记才对哦,爱丽丝酱。”
“回忆……”
阴郁小爱丽丝嘀喃着,重复我说过的话语。
“没错,也许现在告诉你这些道理还为时过早,但拥有只能让我羡慕而无法赶上的天赋,天才的你应该很快就能够理解。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曾经在一起的朋友总有一天会和自己分开,父母也不可能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这句话有些多余了)。还有,最为重要的,即使过去是悲伤的、痛苦的,明天的太阳终究会到来,过去的不幸不会一直持续到未来。就是这个样子哦,小爱丽丝。”
“.…..”
果然还是太早了吗,在跟小爱丽丝说出这些充满哲理的话语后,看到阴郁小爱丽丝无法理解的目光后,我立刻为之后悔。
不过,幸运的是,和最初见到的的样子不同,原本僵硬的脸庞变得柔和了一下,淡淡的虽然不能称为笑意的笑容逐渐浮现在可爱的稚嫩脸庞上。
“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我这么说道,阴郁小爱丽丝有些好奇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那个是?”
“与其坐在这里等着未知的未来,不如主动出击,自己去争夺。”
“出击、争夺?”
可能是新学的词汇,阴郁小爱丽丝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了便于解释,我指了指和小爱丽丝军团玩的正开心的妮丝说道:
“如果你想要和那家伙交朋友的话,那就主动出击,即使对方不同意也强行让她成为自己的朋友,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这并不妥当,但我还是对年幼的阴郁小爱丽丝灌输了充满我报复性思想的建议与方法。
带着些许迷茫与不解,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说出令我惊讶的话语。
“那么,我能够和樱一起玩吗?”
“.…..”
我的思绪骤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如说是因为感动而无法开口,尽可能维持着不要因为感动而嚎啕大哭的这个样子便是极限了。
阴郁小爱丽丝….不,现在应该说是小爱丽丝,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满怀期望地等待着我的答复。
花了不短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心态,调整好呼吸后,我重新面对小爱丽丝。
“好啊~”
“嗯。”
小爱丽丝精神饱满地回应道,并绽放出太阳花般充满暖意的笑容。
在面前的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在那之后的爱丽丝的重影。
然后,我的思绪再度从小爱丽丝身上回到了现实,也就是这个将我困住的由魅魔小姐妮丝(色欲之罪)创造出来的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