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记得最久远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切还拥有的那个时候,非常遥远的回忆。因此,现在将要展开的是某个少女的回忆,或者说她的理由。
四年前,还是说五年前,具体的时间已经不记得。只是,记忆中的那段时间距离现在非常遥远,仿佛横跨半个世纪,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为什么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快要忘记了吧。
她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地区,那里的天空是灰色的,夜晚是吵闹的,总是被红色的光芒照亮,地震般的巨响时不时出现在她的周围。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而且,连同那些,无论是灰色的天空还是无法被奇异红光照亮的暗夜都成为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音律。
那样的生活在别人看来肯定是难以忍受,甚至会让人疯掉。
确实如此,她周围的大人们无一不带着忧愁与担心的表情度过每一天,仿佛世界随时会结束一般。
但是,在那种和天空一样“灰色”的环境中,似乎只有她是特殊的。她总是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尽管她没有见过阳光。但听母亲的描述,太阳的光芒是金色的、非常温暖的东西,就和她的笑容一样。
为了能够让母亲随时看见阳光,这大概是她总是带着微笑的理由吧。实际上,她也想不出让自己这么做的其他意义。
外面的昏暗的、冰冷的,家里是明亮的、温暖的。
在这个充满绝望气息的地方,家是她的保护所,将这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们与外界隔离开来。
她的父亲是军人,为了守护她和母亲而在前线战斗。父亲每隔一个月便会回家一次,在确认她们无事后很快又再次离开。即便如此,在与父亲相处的短暂时间中,她能够感受到父亲的爱,虽然她不明白爱的意义。但是,每次父亲出门的时候,看着他背影的少女会觉得那很高大,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和温暖。
路上小心。
父亲出门的时候,母亲总是这么说。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挥手,离开的父亲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从来没有回过头看她们一眼。
大概是因为他会再回来的吧,年幼的她这么确信。
年月在期待与祈祷之中度过,尽管生活有些单调,但她却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满。
然而,这样的“和平”却在不久后突然崩溃了。
有一天,敌人的军人突然闯入少女所在的城市,杀死了城市的守卫,洗劫了留存的所有物资,将留下来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她在拥挤的人群中仰望母亲这么问是,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真的不要紧吗?
母亲在发抖,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差,没有平日里那份温柔的笑容和冷静的态度。握住她的手有些强硬,尽管有些疼,但少女没有出声。
她知道的,母亲是为了不让两人分开而这么做的。
在和一大群人被关押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有谁来了,人群纷纷抬起脑袋,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然后,拯救他们的人闯入关押的地方,将他们从那个地方带来出去。
人们都非常高兴、激动,甚至当场放声大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哭,无法理解。
来拯救他们的人是和父亲穿着相同服装的人们,尽管不是父亲,她感到类似的安心感。
就这样回家吧,母亲这么对她说。
是啊,就这样回家吧。回家的时候,父亲肯定已经回来了,她在心中这么期待着。
计算着日子盼望着父亲的回来,今天正是那个日子。
然而,当所有人走到外面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刺耳的响声,她捂住了双耳,眼睛不安地望向四周。他们的周围一闪一闪出现许多的光芒,仿佛是在书中读过的萤火虫的慌忙。
但是,那不是,光芒是红色的,带着刺耳的响声和刺鼻的味道,比平日里闻过的还要浓重几倍的味道。而且,不知为何,周围的人突然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非常悲伤的表情,那是绝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母亲抱住了她。接着,两人倒在了地方。她被母亲压在下面,无法动弹。
母亲?
少女试图呼唤母亲,因为她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将她推到。
但是,无论怎么呼唤,母亲都没有回应。
最后,前来检查的人将母亲的身体翻开时,她被“救”了出来。
那个地方,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倒下了,身体的某处流出红色的、温暖的液体,母亲的身上也是这样。
所有人都不在动弹,母亲也是如此。
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倒下去之前都带着一副惊恐、绝望的表情。但是,母亲看起来很慈祥。带着温柔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那个表情,但却有些不一样。
不安感在少女心中蔓延开来,她推了推母亲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头脑中没有死亡的概念,母亲已经睡着了。自己无法叫醒她,如果找到父亲的话,大概能够叫醒母亲了吧。
她开始在尸体群中寻找自己的父亲,一个接着一个看过穿着军装的男人的脸。
她的周围,和父亲穿着不同服装的人正发出令人讨厌的小声,充满好奇地看着她的行动。
不久后,她在尸体群中找到了父亲的身体。但他和母亲一样睡了过去。而且,父亲的手失去了以往的温度,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力,非常松弛,连她也能够扳过那双手。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试着叫醒父亲。父亲很爱睡觉,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是睡觉。记忆中的他总是睡着的样子,而她则是像猫一样蜷缩躺在父亲的身旁.....
嗖——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什么东西从旁边飞过。
在她的前方,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黑色的道具对着她。那是东西是,枪。她认识那个,记忆中的父亲曾告诉她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在她对名为“枪”的道具产生兴趣而试图伸手去触碰时,父亲少见地生气了。
被枪中射出的子弹射中就会永远地睡过去,母亲曾这么对她说过。
那个高大的男人向她走来,用枪抵着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