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西城区。
傍晚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了城市。
铅灰云层遮蔽天穹，冰冷雨水自天穹撒下，充斥了整片天地。
青烟也似的水雾在建筑物上升腾，道路低矮的水洼中，城市倒影因为涟漪光怪陆离。
大大小小的浑浊支流在马路上横穿，黄褐色泥浆隐藏在砖缝间，瞄准着行人的裤腿。
天地间空气就像一层看不见的塑料袋，套在口鼻上，李牧每一次呼吸，都会感到潮湿的窒息。
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挂在晾衣杆来不及收回的衣服，变得湿漉漉。
站在这片潮湿粘稠中，李牧甩了下雨衣。
水珠像断线的珠子，从雨衣上窸窣滚落，掉落脚边溅起一堆水花。
真是糟糕的天气。
好像最近几个月，花都天气愈发恶劣……总感觉不是好兆头啊。
李牧虚着眼看向头顶。
将天空封锁地乌云，厚重得吓人，盖在整座城市头顶。
黑暗笼罩了所有。
只有偶尔闪过的粗壮雷霆，能够带给这座城市些许短暂光明，但却让整座城市显得更加阴森——就如同老旧电影中，聚集了大量妖魔鬼怪的古堡。
妖魔鬼怪呀……我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吧？
“顾客，东西已经齐了。”
玻璃柜台后店员的说话声，打断了李牧不着边际的遐想。
他打开塑料袋看了两遍，里面东西没有搞错，快速离开了超市。
面粉、罐装熟食、大米、调料、药品、制作蛋糕的原料、兔子饲料……还剩下什么东西没买吗？
或许应该网购一些柠檬片，从慕老板那里拿过来都红茶还没有喝完，正好配一些？
说起来，也不知道慕老板最近怎样了……
快步行走在回家小路上，回想起慕千雪的李牧，心里有些担忧。
自从在【有关部门】审讯完被放出来后，受到大量惊吓的慕千雪，就将甜点屋关闭，急匆匆赶回家去了。
自那以后，李牧与她每天见到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虽然有着电话联络，但终究不是像原来上班一样，每天有大量时间在一起，能够确认她的安全。
期间刚刚跨入修炼大门的李牧，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自己，从【九凤】残余命魂手中学到的法术，来给慕千雪身上留下防护标记。
但……
雨衣兜帽下的双眼，扫过四周昏暗。
暗淡的光芒中，城市道路上人迹罕至，就连那些奇形怪状的死灵数量也少了很多，看起来一片寂静祥和。
但眼底微微透出血色的李牧，可以看到这层层平静下，掩藏的窥视者。
闭上双眼，超过常人数倍的精神力量，在脑中构建出地图——代表着自身的蓝色光点，周围分布着五个红色小点。
李牧知道，那五个小点都是监视他的人。
这个叫做守夜人的有关部门，还真是谨慎……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还是为了调查这次灵灾之后的隐秘？
李牧并不清楚这些建设者的真实目标，他只知道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最近几天都没法变身铁锤无敌……呸！变身成【九凤】，进行正常的猎杀活动。
这种关乎他自身侵蚀进度的事情都要小心，更别提用他那并不成熟的手段，隔空在慕千雪身上留下印记。
也不知道慕老板最近怎么样……算了，我这边都有人监视他，那边监视防护的人也应该不会少。
祝她安全吧。
心底悠悠叹气，李牧眼底血色消散，装作没有看到几个监视者的样子，神色如常的走进自己租住公寓。
老旧公寓的楼道里，还是那样阴暗逼仄。
走过接触不良闪烁的楼道感应灯，又听了几场大人叫小孩儿哭，李牧终于回到自己所住楼层。
停下脚步，原本松散的眼神汇聚——他看到自己出租屋的防盗门前，多了一道潮湿的黑色阴影。
套着黑色雨衣的身影蜷缩着身体坐在防盗门前，林落雨水在它身周浸湿了一圈地面。
灯光闪烁的昏暗楼道。
蜷缩着身体的位置阴影……
这一刻，李牧感觉自己就像迈入了某个恐怖片场。
下一刻，那个潮湿的身影就会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庞。
李牧下意识握紧拳头，但很快他松开了。
警惕神色渐变成无奈，他提着塑料袋，快步走到防盗门前面对黑影蹲下身子。
伸出手掌，掀起黑影低垂的兜帽。
果不其然，是刚才他还在心中担忧的慕老板。
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蛋，因为长时间潮湿与寒冷浸透已经变得苍白，作为身体延伸的手脚甚至已经忍不住发抖。
“我的慕大老板，你这是搞什么鬼呀？”
将贴在鬓角的潮湿头发捋开，李牧看着快缩成一团的女青年张了张嘴，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记得昨天，你不是还说你已经定了那个好几个星酒店的最高级宾馆吗？还跟我炫耀来着……你现在在这里又搞什么呀？”
“李牧……”
抬起脑袋，慕千雪露出满溢水光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狗。
她啜泣着张开嘴唇：
“我怕。”
“…………”
李牧抿了下嘴角。
拉着手拽起慕千雪，李牧打开自家防盗门。
“算是怕你了，进来吧。”
………………………………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隐约伴奏的还有清越歌声。
站在厨房颠勺的李牧，听着自家浴室里的声音，表情有些微妙。
租了这间房子有好几年，他的浴室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使用。
就算是当初女朋友，也没有用过。
哗啦哗啦的水声仍在继续，言辞间，带着些娇憨傻气的歌声，越发嘹亮——某个傻蛋明显是唱嗨了。
认真听着暮千雪瞎唱的歌，李牧表情越发微妙。
听着这歌声，他感觉自己在平时做菜时，一向平静的心态有了变化，平稳的颠勺动作都出现轻微失误。
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爪子在悄悄地挠蹭，他突然想要悄悄看两眼浴室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思维有些危险，李牧拍拍额头，低声告诫自己：
“李牧，人家来你这里是信任你、是把你当兄弟，你有这种想法可不对……安心做菜！”
将心中粉红绮念拖出来打死，李牧将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到菜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