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虚幻的雾气，于眼前缭绕。
烟云抽离成丝缕线条，在空中扭动身姿，组成各种各样荒诞怪异的图片。
视线逐渐模糊，脑中记忆的边界，也向着暧昧靠拢。
躯体的回馈消隐。
就像是被一阵暖风吹上了天，无上无下，整个人都不着力，飘荡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一分钟。
一天。
又或是一年。
灵魂被拉长扭曲的时间观，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虚空中徘徊了多久。
它只知道在某一刻，自己终于重新被重力捕捉。
从虚幻的高空猛然坠落，灵魂再次感受到了身体的真实。
呼呼的风声，夹杂细碎密语传入耳中，灵魂费力睁开双眼。
只见下方还没彻底散去的浓郁迷雾中，一座残破的古旧旅店，正在向自己快速接近。
旅馆喷薄大量的黑色烟雾，将接近自己的灵魂包裹。
灵魂在清醒的最后时刻，看到了大量的狞笑怪物。
它们……
在渴求着他。
………………………………
“嘶——”
如同溺水者终于突破水面，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李牧，猛然从床上直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喘息着空气。
颅内眩晕带来的痛苦，让没有准备的胃部恶心欲呕。
咬牙深呼吸数次，又干呕两下，李牧才勉强控制住呕吐欲望，从昏睡状态彻底清醒。
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暗红色壁纸包裹的破旧墙壁。
墙角挂着的蛛网落满灰尘，令人不快的霉菌，将壁纸腐蚀出大小破洞，里面露出的木板，带着种荒废的破旧味道。
视线继续移动。
李牧眼中出现了，大量同样被灰尘覆盖的废弃家具。
寂静的月光透过布满污渍的玻璃窗，洒下斑驳印痕，为房间内事物，披上一层冷色调。
“这里是哪……”捂着疼痛还未消去的大脑，李牧摸索着，从同样破旧的木板床上爬起来。
“我记得我是跟工作同事出差时，随便找了间旅馆……”
运动鞋踩踏不甚坚固的木质地板，发出难听的尖锐哀嚎，让李牧本就发白的脸色，再度难看两分。
“这里到底是……还有我的同事……嘶，头好疼！”
大脑内原本已经消退的疼痛感，再次变得猛烈。
就像是某种锁链被挣脱，瞬间产生的尖锐疼痛，让李牧差一点就丢脸哀嚎。
但只是瞬间，这种疼痛就快速消退，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清凉。
脑子中的混沌感消失了。
放下捂住额头的手，李牧再度环顾四周。
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映入眼中，但是这回，李牧眼底的焦躁与恐慌彻底消散，取而代之是了然。
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进入那个叫【问心殿】的地方，我看到的是几盏油灯摆出的阵法，还有中间点燃冒烟的香炉。
之后眼前就是一黑。
现在看来……我是被那个香炉阵法给拖到幻境里了。
利用幻境和虚假记忆，制造恐惧压迫吗？
别说这植入脑海的虚假记忆，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回忆着脑海中符合逻辑思维，甚至虚拟构筑了十几年模糊经历的虚假记忆，李牧心中不免感慨。
完全看不出真假的幻境空间，再配上配套的记忆，确实算是大手笔。
不过很可惜，对于灵魂深处寄宿了一位鬼帝命魂，能看透把戏的他来说，这片幻境空间造成的压迫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样的话，就要考虑一下，我应该如何表现了……
装作继续打量周围环境，李牧开动脑筋。
他是因为害怕自己秘密被守夜人发现，才半被迫的加入，暂时还没有为这个组织舍生忘死的想法。
而且因为他需要吸收怨魂死亡后，溢散出来的灵魂气息，他就算真的加入守夜人也只能选择执行部，这种跟打杀有关的位置。
所以说，表现出中等偏上的资质，并且偏向战斗方向吗？
应该没有问题。
定下目标，李牧开始在这间破旧的幻境房间内，真正意义上寻找可能存在的任何秘密。
扫了两圈后，除了手上沾上了大量灰尘，李牧没有任何发现。
跟解谜游戏里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会找到一些纸条……算了，不要瞎想了。
【按照记忆里设定，慕千雪所住的房间，应该就在我房间的对面……】
拍了两下，手上带着发霉味道的灰尘，李牧走到客房门前，转动门把。
腐坏的木质结构，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李牧走出大门。
连接各个客房的甬道，同样破旧，脚下已经风化的丝绒地毯，踩起来甚至已经有些发黏的触觉，就像是踩在某种蠕动的菌毯上。
忍住心底滋生的不快，李牧抬头找了片刻门牌号。
“404，应该就是这间了……”
李牧握住门把手，开始尝试性的转动。
出乎意料，404卧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但就在李牧想要更近一步迈入大门时，异变发生。
呼——嘭！
沉重的物体划破空气，砸到脚下陈旧地板上，发出有力的回音。
听着这回声里蕴含的，足以将人脑袋打爆的力量，李慕脸色有点不好看——刚才如果不是他躲得快，他已经被人打掉脑袋了。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他看向差点砸到自己的东西。
一柄小半个剑身砸入腐朽地板，看起来相当厚重的工艺品长剑映入眼中。
“装饰品长剑……慕千雪是你吗？我是李牧。”
“李……牧……？”
正在挣扎着，想要将砸进地板长剑，重新抽出来的门内人，身体一顿。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卧房大门由内而外的打开，慕千雪慌张的跑出来。
仔细打了好几下，确认李牧身上并没有出现被自己砍到的伤痕，她才松了口气。
“抱歉，差点砸到你……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没关系，这很正常，遇到这种超自然情况，你还勉强能保持理智，已经很不错了。”
不像自己已经看破了幻境，李牧在仍旧沉浸于虚假记忆的慕千雪眼前，努力扮演一位关心女同事的人，向她轻声开口提问：
“能不能进到你的房子里，商讨一下对策？”
“啊……当然没问题。”
慕千雪让开了房门。
ps:永无止境的加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