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凝固的血色，在家具上肆意流淌，溃烂发臭的肉糜，被涂抹在地毯上。
居家服凌乱洒落在血红中，仔细观察，可以看见与它们粘连的残余碎骨。
李牧闭上双眼，用经过九凤命魂侵蚀，已经触摸到A级门槛精神力，感知到徘徊在虚空中，萦绕不散的怨念。
那是死难者，对世界最后残留的控诉。
感知完毕怨念残骸中，遗留的所有信息，睁开双眼的李牧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真狠……母女都被生吞活剥了。”
普通人死去后残留的怨念，并不会存储太多信息，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留下些许模糊情绪。
然而李牧却在这间房间的怨念里，提取了至少不下十副画面。
可想而知，当初死亡降临时，现在只剩下衣服和骨头的母女，究竟有多么痛苦。
作孽啊……
李牧心中涌现怒火。
视线回转，他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被自己用灵能长剑，钉在地上的血肉怪物。
那是一具浑身被剥了皮、骨刺突出关节、看起来像是老虎的怪物。
因为受到了大剂量灵能净化，这个怪物绝大多数地方，都布满了被火烧过的黑色焦痕。
在李牧接受的记忆残片中，就是这个东西扑向无辜的母女，将她们撕碎。
一起简单的怪物入侵事件，与守夜人记在档案中的妖鬼伤人没什么两样。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然而……事实真有这么简单？
感知到怪物体内，比空气中母女残念还要多上许多的绝望气息，李牧眯起眼。
上前两步，拔出怪物前胸的长剑，李牧用剑刃随意划了两下怪物血肉模糊的体表。
几块黏连在血肉内的衣服残骸显出，看样式，应该属于一套男士睡衣。
进一步仔细观察血肉怪物的脸庞，也能看出他异化的五官，跟墙上结婚照里的男人依稀相似。
父亲在这里……该说是不出所料吗？
望着扭曲五官，在失去活力后显露出来的解脱，李牧叹了口气。
目光变得幽深，他再度放出精神力量，覆盖住整个房子。
以怪物尸体为源点，他开始一寸一寸仔细寻找。
十五分钟过去，李牧睁开双眼，快速走向房间左面钉在墙上的陈列柜。
用防护型的灵能法术包裹手掌，李牧从陈列架上拿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雕塑。
这是一只闭着眼睛的木质黑猫雕塑。
灵能激发双眼，李牧能够看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雕塑内部溢出。
他尝试用自己念力触及黑色雕像。
绝望，痛苦，愤怒……
各种各样的负面精神力量，随着探出精神突触，涌上李牧心头。
然后被他强大的精神力，一棍子给狠狠抽回去。
“捉到罪魁祸首了……嗯？！”
李牧愕然的看着掌心雕塑，表面溢出裂痕，并在极短时间内化为碎片崩散。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李牧脸色发黑。
“该死！”
………………………………
七小时后。
花都警局，西城区分局，守夜人临时驻扎办公室。
“事情就是这样了。”
看着终端上空，戴着印有黑色蜘蛛图案面具的情报部成员投影，李牧低声道歉。
“男主人买回来的雕塑是个邪物，男主人被变成怪物后，吞吃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很抱歉，我没有察觉到那个雕像上，还带有反探测的术式，因为疏忽没有留下重要物证。”
“没有关系，白光队员你这次事件中，现场处理的步骤并没出现纰漏，也没有造成普通警员的伤亡，是一次很成功的任务，至于你找到的黑色雕像……”
情报部成员顿了下。
“最近我们收到过类似的情报，那种黑色雕像上的反探测法术设计的很精妙，技术部的家伙也在挠头，同样算不上任务失败。”
“这次的任务按照标准，我会给你记上D级事件解决功劳，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很公道。”
李牧摇头。
那只血肉怪物虽然吞噬了两个活人，但基底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被异化力量改造成的半成品，虽然凶狠暴力，但还称不上厉害。
但是……
“最近还有类似的情报……请问能将这些类似情报告知我吗？我也好带着普通人警员追查。”
“很抱歉。”
投影摇了摇头。
“您目前正在执行任务，是作为守夜人派遣顾问与表世界的警局合作，职责是使表世界的警局能够更加准确的判断威胁类型，并降低波及风险。”
“而有关这个雕像的情报，是完全隶属于守夜人执行部队的范畴——您现在没有相应权限查询。”
“这样吗……我明白了。”
虽然心底早有预料，但真正被拒绝，李牧心底还是有些郁闷。
“感谢您完成任务，期待下一次您的汇报。”
“再见。”
“再见……啧。”
望着投影消失方向，李牧陷入沉默。
李牧知道情报人员说的是对的，身为组织一员，就需要按照组织的规定进行计划活动，只有这样，组织才能秩序有力。
他现在的任务，是配合瑞妍所在的治安大队，而不是像曾经一样，探查怪诞、与诡异搏斗。
但这样结束，真的好吗？
李牧闭上双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血色污染的房间。
被父亲吞吃的妻子和女儿，悲惨的哀嚎着。
丧失身体控制权，仅剩一点理智的父亲，作为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最终绝望的崩溃。
在更远的地方，类似的事情仍旧在发生……
而在这些事情上，一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正在窃笑。
李牧睁开双眼。
“终究是，意难平……”
咚咚咚——
“请进。”
门轴摩擦出声，穿着警服戴着大盖帽的瑞妍，推开李牧所在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
“李牧，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只是在休息……你来我这里有事吗？我记得你桌子上好像还有厚厚一摞文件，需要进行处理？”
收拾心情，李牧跟瑞妍打起招呼。
他并不想让瑞妍，被自己阴郁的情绪感染。
“那是三天的量，一天要处理那么多，我怕不是早就晕倒了，至于我来这里做什么……抬头看看钟表。”
“钟表……到下班点了？”
“没错，现在已经下班了，你又不是值夜警，继续在这里待着可没有加班费。”
瑞妍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调侃李牧：
“怎么，还需要我请你出来？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警局，连家都不想回了。”
“保护世界安全确实是值得奉献的工作，但是自我的休息也要调整好。”
将心绪隐藏，李牧露出笑脸。
“走，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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