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加勒比海湾附近游荡了好几天,往来的联邦舰队并没有发现我们伪装成商船的事实,但不安感和迟迟得不到报酬的不满在水手之间扩散,我对此虽然怨言颇多,但也没什么办法。
偶尔,那些行色匆匆的联邦舰队会把我的思绪从“明早该吃什么”升华到“人类和深海栖舰的大战争”上,我们是不是真的在输掉战争,我想,按照我对联邦海军一知半解的了解,加勒比海区的舰队可没有划到南美洲战区下,也就是说,在南美洲海岸线上发生的,是一场惊动了两个战区的大规模战争。
当不满的情绪像摇晃过的可乐罐中的可乐即将冲向皮诺船长之时,我们的瞭望台水手在一天清晨发现了一艘走私船只,好消息是,这条走私船不知怎么的,竟然一艘同行的护卫舰也没有——大概率是被紧急征召到战区去了,坏消息是:我终于要违背初衷,成为一名将被联邦通缉的海盗了。
皮诺船长有些娴熟的关掉了所有可能使得亚里士多德号在公海上显得显眼的设备,在清晨的浓雾中,向着走私船一点点驶去。
直到双方船员能互相看到脸庞时,走私船才惊讶的发现了我们的靠近,尽管他们立马摆动着船身向另一边闪躲,但潜伏在船只边缘挡板下的水手们立刻将手中的登船索投掷了过去,在机械绞盘的牵引下,亚里士多德号快速的和走私船接近,对面水手惊恐的像即将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上的水手。
我将手枪紧紧的握在手里,不安的等待着浓雾中任何可能发出的意味着交火的枪响,不过这艘走私船显然并不想为此流血,我远远望见对方船长举着双手,从舱室里走了出来,其他人也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原处。
幸运的是,我们不必为此流血,不幸的是,攻击这样没有防护的船只着实让我寝食难安了好一阵子。
皮诺从摇晃着的绳索上爬了过去,我们也紧跟其后,尽量摆出足以威慑对方的杀气。
“我叫杰克,大可不必如此我的朋友。”对面船长一阵小跑到皮诺跟前,脸上挤出很难看的笑容,右手僵硬的伸在空中,等待着皮诺的回应。
皮诺也遵守了这基本的礼节,抽出左手与杰克握在了一起。
“皮诺,你是一位十足的绅士,杰克船长,而我也一样。”
“是的是的,各位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没必要为了点小事就流血,”杰克船长用谄媚的语气说道,但这一套很有效,至少皮诺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对臣服这一套很满意。“货品全都在船舱的下层,只要能放过水手们一命,那些货品可以都给您,就当是我杰克在公海上交了个朋友。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亲自为您带路。”
皮诺船长几乎没有任何疑虑就抽身跟着杰克船长一起走了,但那几个贴身肉搏大副紧紧的跟在他的周围,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副船长吩咐我们把其他船员都带到舱室中关起来,以免生出事端。
就在我们忙活着清点船员人数时,下层甲板中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在短暂的迟疑后,水手们敏锐的反应了过来,伏击!
几乎是同一时刻,当对方船员凶狠的冲过来抱着我方船员扭打在一起时,好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也拔枪射击,但是杰克船长那顺从的态度放松了我们的警惕:或者说看准了我们这群海盗新手经验的缺乏,从舱室的角落中闪出持枪的水手们,将押送甲板上水手的队伍射杀的七零八落。
幸运的是,我当时正将几箱啤酒搬到我们的船上,当对面枪声大作之时,一颗流弹从我的头皮擦过,我立刻将啤酒扔在一边,匍匐在挡板下。
史密斯在瞭望台上监控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在我尚未起身之时,几道镭射光就划过了半空,将对方几个水手惨叫着变成了灰烬,这有效打击了对方的士气,枪声暂时减小了不少,趁此机会,我向船舷上架着的机枪炮塔跑去。
我当时还没学会海盗的生存秘诀——机枪炮塔往往在接舷战中被炸毁的很快。
不过现实教会了我,还没够到机枪炮塔的一边,一发火箭炮呼啸着命中了机枪炮塔,爆炸的冲击波将我掀坐在地上,引起的火灾烧死了另外几个同样不懂生存秘诀的新人。
我又返身爬行,躲避着炙热的高温,一名手持步枪的水手被一发爆头,见状,我加速爬去,从他死尸般僵硬的手中抠下了那把步枪。
回想着史密斯交给我的技巧,我瞄上了其中一个正压制着我方水手的敌方机枪手,他发泄般的射击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的我已经瞄上了他,几秒钟后,机枪手的脑袋裂开,血流如注的倒在地上。
但还没来得及庆贺,我的眼角就瞄到了狙击镜片的闪光,尽管闪躲非常迅速,但还是能听到子弹从耳边划过的尖锐声音,但射击同样暴露了他自己,在狙击手射出下一发子弹前,我看到镭射光击中了他,将他化为了泛着绿光的灰烬堆。
我又战斗了半个时辰,能感觉到对方的抵抗意志正在慢慢减弱,走私船上的武装力量肯定无法与私掠船相抗衡,我们就要获胜了!
但是瞭望台上传来水手惊恐的呼声直接浇灭了任何胜利的希望,“联邦舰娘!高速向我们靠近!”
我们见识过深海栖舰的可怕,没理由觉得联邦舰娘会弱到哪里去。
我并没有察觉到是哪个舰娘,从哪个方向接近了我们,几发炮弹便落到了甲板上,掀起了几米高的火焰,对方船只上传来放肆的欢呼声,和我方水手狼狈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船只开始慢慢倾斜,桅杆倒了下来,我看到史密斯从瞭望台上跌落,唯一的希望:史密斯用镭射枪杀掉联邦舰娘的希望也落空了,我感觉到深海一点点的吞噬着亚里士多德号,塞壬女妖的歌声回荡在漆黑的海面下。
我就要死了,在回到家乡见到她之前,我就要死了。
我对我的命运将以悲惨结尾感到毫不意外,但从没想到,悲惨与悲惨之间并没有隔着任何幸运的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