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血方舟号上的第45天为您报道。
哈雷迪为他的故事留了个悬念,在告诉我亚里士多德号沉没后发生的事之前,他希望自己能好好想想如何叙述,让我猜,真正的传奇故事恐怕就从那里开始了。
前几天,血方舟号把从最近洗劫的深海栖舰的要塞中得到的物资全部运输到兵工厂去了,我看到建造大副和死尸水手在兵工厂里进进出出,伴随着机器轰鸣和切割的巨大噪音,虽然我遵守规定的表现为我得到了进出更多区域的权力,但兵工厂仍然是禁忌,我只能远远的猜测他们正在制造什么:或许是一大批心智核心,又或者是某种惊骇武器?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在血方舟啤酒馆上和喧闹的大副们用餐过后走到血方舟号的广场上——也就是阿玛拉的脊椎骨上散步,由于血方舟号的庞大,在广场中心,你甚至没法一眼看到大洋的波涛。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隐隐约约的能感觉一丝事情正在起变化的气息,抬头望天,我发现天空的黑云正越积越厚,仿佛被墨汁浸湿过一般。但是广场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狂风的气息,似乎这片云并不为暴风雨而来,而是要将我们包围在此处一般。
我沿着土坡来到山上的瞭望塔下,决心爬到最高处看个究竟,看守瞭望塔的死尸水手并没有阻拦我,这说明瞭望塔也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不知道各位是否曾有被一张图片或者别的什么事物突然唤醒心中最原始恐惧的经历,这样的心理变化可以准确描述我攀爬到瞭望塔上第一眼看向海平面的想法。
密集的浓雾层层叠叠的包围了血方舟号,就像将人封在白色的弹性紧身衣中,一种仿佛宇宙万千事物向我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目力可及的海面从晴天的蓝色变成了深灰色,几米高的波涛拍打着血方舟号的船身,幸运的是它足够大,不然就算经验最丰富的船长也难以在这样的海面上行驶。
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我分明感觉,那浓雾中似乎有几十米高的黑影翻动着,从海面之下如巨兽一般缓缓站起身子,那些拍打着船身的巨浪就是它掀起的波纹,我的双腿颤抖着,两眼一刻也不敢眨动,但其实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些东西,但当直觉告诉我,那黑影好像正紧紧的盯着我时,我感觉我的心就要从胸口迸发出来了!
“你没事吧?”温文尔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将我从无边的恐惧感深渊中拉了回来,我慢慢转过身子去看,但两眼还是不敢离开那浓雾中的黑影,仿佛它一定会趁我不注意偷袭我一般。
说话的是威廉 丹比尔的旗舰形成的舰娘冰雪公主号,在那么多粗犷豪迈的加勒比旗舰中,她和他原来的主人一样,是最让我能感觉到“文明”这一词意义的人。
威廉 丹比尔是17世纪的一名英国海盗船长,通过袭击西班牙船只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但他真正喜爱的却不是财宝,而是科学,在海盗船上的经验使得他对气象,水文,动植物等颇有研究,著书《新环球航行》曾轰动一时。
冰雪公主号身穿一袭古典的英式长裙,脚上穿着的正是那种适合于步行的长靴,白色的衬衣干练的穿在上身,火枪和弯刀用传统的皮革带缠绕在身上,但却丝毫不外泄作为武器的杀气,一头金色的秀发从两侧垂到锁骨和白皙的脖子之间,那种我们能想象到的英国淑女的气质在她身上显露无疑。
同时,两手间抱着的书本和戴着的单边眼镜,无一不让人想起那在海盗船上做科学研究的威廉先生。
“我,我没事,”我微红着脸回应道,“只是惊讶于这浓雾太厚了,仿佛是有邪祟显灵一般。开个玩笑,这雾其实对你们而言很平常吧?”
“哎,不是哦,”冰雪公主摇摇头说,“根据我的航海日志记载,这片区域由于洋流的作用,很难形成这样的雾噢,”冰雪公主看了看我惊讶的表情叹了口气说,“迪克先生,那个玩笑是正确的哦,这就是某种超自然生物的力量。”
啊?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已经见识到了哈雷迪这种超自然生物,但要告诉我哈雷迪并不是特例,超自然现象普遍存在还是有点让三观崩塌的太快了点。
“不过没关系,迪克先生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扶您到船舱里休息。”冰雪公主将书本放在桌上,作出请的姿态,我挥手拒绝了。
“不用不用,只是要慢慢地重新修补我的三观罢了,”我苦笑了一下,冰雪公主又看了一会儿,确认我没事后便背手走到另一边,观察起那浓雾起来。
“所以,这种超自然生物到底是什么呢?”我发问道,但身子没有转过去,我决心不再看那浓雾里的东西。
“塞壬。一种传说中能让水手迷失方向,在船只搁浅,撞到礁石沉没后吞噬水手灵魂的东西。”
这个传说我倒是有印象,可从没想过竟然是真的。
虽然塞壬很可怕,但是想到哈雷迪那些同样不可思议的力量,细细对比下,我竟然感觉到不少安全感,很少有人会从哈雷迪身上获取安全感,可我知道,至少塞壬是伤不了血方舟号的。
“这塞壬胆子可真大,竟敢袭击这海洋上最恐怖的船只,哈雷迪船长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浓雾的包围吧?”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试探性地问到,但冰雪公主的回答差点让我刚站直的身子又甩了下去。
“不是哦,哈雷迪大人的意思,是要猎捕塞壬呢。”
冰雪公主又从桌上拿起书本,一边观察一边记录着什么,我坐在瞭望塔的椅子上,慢慢平复心中复杂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血方舟号的兵工厂方向,声音嘈杂了起来,我探头看去,几十个死尸水手正在亡灵大副的监督下从兵工厂中搬运出一柄巨大的鱼镖。
那鱼镖不仅巨大,而且就算离得很远,你也可以看见那鱼镖上刻着的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符文,细看之下,我发现鱼镖的形体竟然像灵体一般,在实态空间里时隐时现。
“星铁鱼镖,迪克先生,”冰雪公主发话说道,“哈雷迪大人最满意的杰作之一,将亡灵法术的力量以符文禁锢在鱼镖的体内。足以杀死那些杀不死的生物。”
死尸水手和吊装机一起,将星铁鱼镖装载到破海之锤里,我莫名感觉到,浓雾中那黑影似乎谨慎起来,似乎也感受到了星海鱼镖的力量。
“要逃跑了呢,可惜没机会了哦。”冰雪公主说道。
我听到浓雾的其他方向传来炮击的声音,似乎有不止一副星铁鱼镖,其他鱼镖恐怕被装载到了血方舟号附近的其他护卫舰上,这解释了前几天工厂嘈杂的景象,我看到至少有四副星铁鱼镖命中了浓雾中的黑影,那黑影惨叫起来,但发出的却是如同歌声一样的声音。
这歌声并不动听,但却凄惨寒骨,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向冰窟一点点坠去,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区别了,我想起自己去世的家人,他们在黑暗中对我招手,仿佛要让我随他们而去。
“迪克先生!”冰雪公主将我拉住之时,我正骑在瞭望台的栏杆上,不是冰雪公主拉住的话,恐怕已经掉下去了。“用这个,注魔耳塞,普通耳塞对塞壬之歌没有作用。”
我慌忙从栏杆下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从冰雪公主手中一把拿过注魔耳塞戴上,神奇的是,一般的声音仍然清晰可见,但塞壬之歌却真的消失了。
四把星铁鱼镖牢牢的将塞壬钉在原地,任凭它如何哀嚎,颤抖都无法挣脱了,但它依然尝试着让身子沉到海面下去,掀起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波涛。
紧接着,是一声如惊雷般巨大的轰鸣。
破海之锤发出巨兽般惊骇的咆哮,长长的星海鱼镖如利箭一般划过浓雾,向塞壬射去,我感觉到因为后坐力,血方舟号本身都震动了起来。
星海鱼镖正中了黑影的胸口部分,我看到那黑影作出仰天长啸的姿态,但因为注魔耳塞的缘故,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一时显得有些滑稽。
那巨影并没有像电影中的怪兽一般爆炸或者轰然倒在海面上,而是和浓雾一样,像被风吹散一点点消失了,但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一股能量束从黑影消失的部分被吸引了过来,在广场上,哈雷迪的水手们摆放着一个碗装的容器,能量束就这样被一点不剩的吸收到了里面。
“那个就是装载魔法能量的器具了,上一场战争中我们消耗了很多,急需补充。”冰雪公主此时已经合上了她的记录本,准备走下瞭望塔了,“过的开心哦迪克先生,不用被这些小场面影响,如果还是怕的话,推荐去船舱休息休息哦。”
我点了点头,目送冰雪公主离开,浓雾在塞壬被杀死(或是说被吸收后)就快速散去了,海平面平静下来,太阳正从海平面上升起,在无云的天空下,海平面被映衬得无比淡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破海之锤收紧了绞盘,从消散得黑影中掉出得星海鱼镖被回收到船上,真想多看看碧蓝的海色,不过可能是被塞壬之歌影响,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决心回舱室记录下这一切后,就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