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不敏感的头脑,也该意识到这完全是哈雷迪诱敌深入的战术罢了。
所幸的是,统率联邦舰队的指挥官,我从大声谈论着联邦舰队的海盗副手那儿听说,是在南美洲战区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科威尔上将。
距离血方舟号召唤出的幽灵舰队被完全击败已经过去了两天,联邦舰队的行进却完全停了下来,寨船将硕大的船锚抛入海中,在海面上驻扎成临时的要塞,精锐的作战部队停靠在寨船的周围,其余船只则回到了出航的港口。除了每天派出舰娘以寨船为中心进行海面侦查,科威尔上将几乎什么都没做。
血方舟号也派出舰娘阻扰,双方在航线的冲突方向上交战了好几次,有几次,我看到受了重伤的舰娘被拖回血方舟号,也能看见她们耀武扬威的扛着战利品。
宪法号已经收到讯息,绕开寨船的封锁来到了血方舟号。
我远远的望见过她,跟我印象中杀人不眨眼的加勒比舰娘完全不同,不如说我本以为海盗头子会长得更凶恶一些。
她的下身穿着精致的打底裤,上身整齐的笼着蓝色的大衣,金色的双眼炯炯有神,白色的短发精心打理过,柔顺的耷拉在耳边。宪法号几乎不说话,表情也几乎不变,宪法号真是个对的上她的名字,你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冷酷的宪法。
我无权得知宪法号和哈雷迪谈论的内容,但从他们私下讨论时的样子中,能看出宪法号十分敬重哈雷迪,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出对哈雷迪的尊敬。
其实哈雷迪的年龄比宪法号小得多吧,我想,不过要和复仇女神号相比,宪法号也显得如同小妹妹了。
"这是一场赌博,迪克先生,哈雷迪大人,科威尔先生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哦。"冰雪公主号和我聊天已经成了日常,"但是哈雷迪大人已经得到了最大的筹码,谁胜胜负,马上要见分晓了。"
"筹码?就算是宪法号来到船上,也不一定能攻破寨船啊。"
"是的呢,但是您知道吗,迪克先生,宪法号的通缉赏金,搞不好比您的赎金高出百倍哦。"
"嗯?哈雷迪还找联邦政府要我的赎金吗?"
"没有哦。只是大不敬的试着猜猜罢了。"
赏金,能够横向反应出联邦政府对通缉犯的重要程度,科威尔上将作为海军官员,当然不会对宪法号的那些赏金感兴趣,但是,没有人能拒绝击杀宪法号所带来的其他价值。
但哈雷迪还是让亲信伪装成酒馆里烂醉的水手,将他们送到到南美洲各个沿岸港口中,散布起宪法号出没在南美洲的消息来。
科威尔上将当然不会管那些四起的谣言,然而南美洲战区的总督却是个正好缺乏上升通道的中年男性,这也是哈雷迪的目的,既然无法动摇你,就动摇你的上级。
果然,从安插在联邦政府里的间谍发来新的消息,总督希望科威尔上将将那些集结在他的手下的舰队分出一部分去搜寻宪法号的消息。
这里要顺便说一句,联邦政府具有特别舰队的任命权,但科威尔上将却是隶属于南美洲战区的军官,尽管联邦政府信任他将一支庞大的舰队交给了他,但并不代表南美洲战区拥有这支舰队的指挥权。
十分复杂的行政系统,但这却是联邦政府为了联合各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科威尔上将严词拒绝了总督的无理要求,正是聚集兵力威慑血方舟号形成合围之时,如何能分散人手?
打败哈雷迪再追杀宪法号,则二者都是囊中之物,若分兵击之,则二者皆不可得。
可那击败哈雷迪的军功是联邦政府的呀,宪法号的战功,我们可以平分嘛。
每每想到此,科威尔上将都不禁一阵作呕。在科威尔上将推辞后,便将科威尔上将与血方舟号的对峙视为不负责任的作态,甚至,阴谋论的说,有通敌的嫌疑。
科威尔上将有口难辩,另一方面,舰队内部也出现了质疑的声音,为什么打了如此大的胜仗后却停滞不前?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而是每天派出小规模舰队?我们本可以一鼓作气击败血方舟号,为什么要容忍这些小规模的持续伤亡?
终于,科威尔上将被舆论压力压垮了,精锐部队被分散开,更积极的搜寻血方舟号的踪迹,而另一部分舰队,则称收到总督之命,前去寻找宪法号去了。
写到此,我终于明白,幽灵船的佯败,根本不是做给聪明人看的,而是给那些有权指挥聪明人的笨蛋看的!
就这样,本来合兵一处的舰队被分散成好几只分舰队,科威尔上将的合围战略就此宣告失败。
宪法号带来的舰娘也来到了血方舟号上,我知道,她们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初级舰,但在宪法号的训练下,我看到她们武装起的炮台,护甲和她们眼中燃烧着的复仇的渴望。
我感觉到,这支舰队是不会溃退的。
一天夜里,在远洋停留了几天的血方舟号上,水手们聒噪起来,沉睡的兵工厂被唤醒,开始制造起作战用的兵装,死尸被从深海里加紧唤醒,一批批的卷到血方舟号的腹部储存起来。
我知道,离科威尔上将和哈雷迪的对决越来越近了
哈雷迪并没有急于让血方舟号向被孤立出的寨船以及其护航舰队前进,而是让宪法号先带领她手下的那批舰娘们向东出航,去攻击由总督下令,与大部队分离开寻找宪法号的舰队。
但哈雷迪显然对宪法号另有指示,血方舟兵工厂连夜赶制了好几张大旗,那是宪法号独有的海盗旗,上面画着一只向上的拳头,下面用古典的字体写着“自由只会倒在自己的剑下!”,在黑暗的年代,那面旗帜拯救过许多因为普通平凡而被判决拆解的舰娘,也帮助过那些得不到联邦重视的地区。
但就像我说的,宪法号并不用肩负联邦政府那样沉重的负担——保全全体人类的延续,不过她确实有着比哈雷迪的复仇渴望更复杂的情绪,这是后话了。
这几面大旗由于其鲜艳的红色以及涂上了反光材料的缘故,即使几十海里外也能模糊看见,宪法号将旗帜绑在自己和其他先锋舰娘身上,便带领舰队出航向总督舰队出击。
在距离南美洲狭长的海岸线不远的洋面上,宪法号的舰队和总督舰队进行了激烈的交火,宪法号的舰娘们尽管速度炮击等方面确实不如那些联邦舰队列装的上级英雄舰娘,但她们悍不畏死的作战方式一样可怕,这样的作战方式与她们常年累月积攒的经验混合在一起,不禁让我想起加勒比海盗时期,那些海盗或许缺乏海军的火力和装备,但总能以老手的经验频频得手。
但奇怪的是,宪法号并不以击沉那些舰艇为目的,她自己一马当先,与几艘速度快的舰娘将总督舰队中的联邦舰娘用炮击和接舷近战的方式逼得连连后退,甚至亲自捅穿了几艘联邦舰娘船只的核心,宪法号的速度成了她的保护伞,联邦舰队没有办法将其甩开,所以联邦舰艇也不敢随意炮击,不过有随宪法号冲击的舰娘被甩开,很快就被联邦舰艇的机枪炮塔击穿。
逼退了在海面上具有速度优势的联邦舰娘,其他宪法号一侧舰娘则快速靠近了联邦的舰艇,在船舷与海面形成的射击死角里,扛着登船索的舰娘将其抛上了联邦舰艇的甲板,开始了登船战。
如果你还记得前几次文稿中,哈雷迪描述的深海栖舰登船战你就知道,登船战中,人类血肉的躯体在防御与攻击上都处于劣势,所以舰娘优势在混合舰队中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只有舰娘优势的一方才能进行这样的作战。
联邦水手恐惧的看着舰娘们登上船只甲板,开始掏出重火力进行还击,尽管有舰娘被重火力击倒,但更多的舰娘爬了上来,她们狂热的复仇情绪燃烧在各个船只的甲板上,利用绝对的压制力血洗了联邦舰艇。
总督舰艇的指挥官只得命令舰娘们放弃对小型舰艇的保护,主要环绕在大型舰艇附近以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宪法号依然凭借着作战力在联邦舰队中如入无人之境。
但就在战斗又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宪法号突然诡异的向敌人的火力交叉网里驶去,联邦舰队的水手们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一时间火力大作,好几枚炮弹在宪法号的周围爆开。
宪法号从火力网中撤了出来,但从她身上的伤势看,情况十分严峻,但其他舰娘们却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仿佛计划的一部分一般,开始有序的离开舰艇甲板,护送宪法号撤退。
战场上一时冷了下来,小型舰艇被瘫痪的联邦舰队不敢贸然追击,只用大型舰的炮塔进行追击,但怎么说也是一次成功击败宪法号的胜利,联邦舰队的水手们爆发出欢呼,但与其说那是胜利,不如说是对生存下来的喜悦。
宪法号回到血方舟时,哈雷迪罕见的出现在舰桥上迎接,尽管深受重伤,但宪法号却不可置否的对哈雷迪微笑了一下,哈雷迪也回以早有预谋般的笑容,宪法号被哈雷迪安排在兵工厂第一顺位,最好的建造大副被全权委派宪法号的修理工作。
虽然宪法号身受重伤,但似乎代价是值得的,因为联邦海军那边,分裂被进一步加深了。
哈雷迪派出的眼线继续在各个南美洲港口造势,水手们乃至军官们都在说,如果不是因为舰队缺乏舰娘优势,此战必定可活捉甚至永远将宪法号从海洋上除去。
总督对此怒不可遏,这场血战险胜的大战虽然被联邦军区当作大胜进行了报道,但他心里想的却远不止这些:
如果不是科威尔上将一意孤行,不肯分兵,此战的结果哪里会只有击伤宪法号那么简单,科威尔明明原本只是自己的下级,却自以为当上了联邦政府亲自委任的什么大官,竟敢对自己不屑一顾。
据传,科威尔上将被连夜召回到南美洲军区,总督劈头盖脸的将对科威尔上将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但科威尔上将还是将这些全都忍耐了下来,科威尔上将并不同于眼前这个只知道追寻功名的刚愎自用之辈,为了最终的胜利,必须忍耐。
可总督拿出的东西,却让他没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那是一封由总督的名义写给联邦政府的亲笔信,而内容,正是总督罗列的怀疑科威尔上将通敌之罪状:
获得胜利后却不趁胜追击,却派出小股舰娘部队骚扰,仿佛故意等待宪法号和哈雷迪合兵。
明知追击宪法号的工作需要保证舰娘优势,却不肯分出舰娘共同作战,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宪法号逃跑。
“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乖乖的趁宪法号受伤之际去打败另一边的血方舟号,你的通敌嫌疑,就可以洗清,不然。。。”
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哈雷迪的线人来通报说科威尔上将已经回到了寨船上,而寨船也已经起锚,整个舰队正在向血方舟号隐藏的海面上袭来。
在那远洋的深处,浓雾隐藏的重重危险之中,联邦舰队正在慢慢驶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