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传来了很大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爆炸了......现在又没声音了。嗯，我很冷静，我会等你们来的......好......”
李天晴正拿着手机跟对面的警察接线员交流着，然后就看到方晙掀开塑料门帘，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肩上，还扛着一名昏迷的女性。
女性衣衫凌乱、多处撑破裂开，赤着脚披头散发，像具尸体般被方晙扛着，放在地面，仿佛下一刻就会拿把铲子把她埋进土里，进入大自然的循环，为蔬菜培育做出贡献。
“她没事吧？”李天晴平淡问道。
“死不了，但活下来怎样，得看医生和她自己了。”
方晙看到李天晴打着电话，伸手道：“警察吗？给我。”
接过电话后，那边还在询问着李天晴状况，他直接打断道：“我是‘理疗师’，怪谈‘肿胀怪雨’实体幼生魇虫，暂定名‘水蛙’已清除。两名遭受侵袭的女性受害者，一名无事，另一名的噩梦影响已尽量消除，生命体征良好，尽快派人救护。资料报告之后会发给你们，记得打钱。”
一通惯例说完后，方晙把手机递回李天晴。
“放心，已经没事了。你在这等等吧，十分钟左右他们应该就会到了。”
眼看方晙重新撑起黑伞走出塑料棚，李天晴感觉如果就这样放他走，那自己就会永远失去踏进另一个世界的机会，在许多年后再回忆起这次事件，甚至可能会把它当做一场离奇的梦境来看待。
成年的自己甚至还会闲聊着跟别人谈起当年自己的天真。
她可不想被未来的自己嘲笑！
当下的自己，就要把未来握在手中！
她挂掉通话，快步越过躺尸的女性，掀起门帘，丝毫不顾席卷而进的雨丝，朝那道黑色的身影喊道：
“等等——！”
黑衣青年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半张脸庞埋在雨伞下的阴影中。
“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入你那边的世界！”
那边依旧沉默。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赶忙喊道：“我能帮得上忙的！无论是搜索资料，还是干杂活，我都能做！还有你擅长对付魇虫，但未必擅长对付人吧？对付人可以交给我来做——”
随后在雷鸣闪过间，她喊出那句话。
“毕竟我可是杀人鬼！”
隆隆声中，天地一片苍白，映照出少女沾满雨水的脸颊。
看似娇弱的少女从轻薄的贴身外套袖口处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直指对方。
而在刀刃指向处，磅礴得盖过雨势的杀意席卷向方晙，令他瞳孔骤缩，宛如遇到天敌般，身上每个毛孔都犹如针扎，全身一阵战栗，片片鳞甲就要覆盖而上，下意识展开最强防御——不过下一刻，他就抑制住这个本能防卫冲动。
杀意在如浪潮般席卷而上后，又如浪潮般迅速退去，不留踪迹。
她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没法分辨他的情绪。
平漠的声音从伞下传来：“你杀过多少人了？”
李天晴理直气壮道：“一个也没有！”
方晙一窒，片刻后才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遇到值得我杀的。”
“......”
在渐弱的雨势中，她看清了对方嘴角勾起的弧度。
方晙抬起伞，认真打量着这名站在风雨中的少女，那份坚毅倔强的神情映入眼瞳，让他不由嘴角弯起，露出好笑的神情。
没杀过人的杀人鬼是什么玩意？
没杀过生的屠夫？没解过剖的医生？
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当作是中二病。
但刚才那份汹涌杀意却并非幻觉。
他想了想，转身回去，站在李天晴身前，宽大伞盖遮住了风雨，戴着皮手套的左手从衣兜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明天，来这里找我。”
李天晴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安眠事务所”的名头，以及方晙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地址。
“待会警察来，你出示这张名片，他们就不会消除你的记忆。”
李天晴瞪大眼睛：“还会被消除记忆的？”
方晙没有回答，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后，用回忆的口吻说道：“以前我也遇到过一次杀人鬼。”
李天晴一怔：“然后呢？”
“然后他怀孕了。”
“？？？”
............
“叮咚——”“叮咚——”“叮咚——”
方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带着些许污迹的天花板。
聒噪的声音依旧不断在冲击耳膜，破坏着这个难得无雨的清晨。
方晙刚要起身，盖在身上的薄被就已经犹如活物般把他身体裹住，然后猛地一拉，把他从床上拉起，直把他拉至卧室门口才散落而下。
方晙因为惯性而前倾走了几步，踏入昏暗的走廊中，转头看向左边，看到一个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尽头。
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小脸精致，穿着可爱的猫咪睡衣，一头微卷黑发披落颈肩，未经打理而有些杂乱，翘起几缕发丝。她双手环抱着一只蓝色的毛茸茸猫咪布偶，赤脚站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方晙还是能感受到从中散发而出的浓浓怨气。
“我这就去开门。”
说着方晙转身就想重新进入卧室，但是木门却砰然关严。
他只得面露苦笑：“你总得让我换身衣服吧。”
木门倏然打开，一条裤子朝他脸上飞盖而来，被他敏锐地用手捉住。
“就条裤子啊。”
方晙再转头看去，女孩已经重新走进房间，故意“砰”地摔上门。
方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穿好休闲裤，就赤脚穿过客厅，期间看了眼挂钟，上面正显示着六点四十分，没看猫眼就直接打开大门。
“早上好！”
爽朗无比的问早声。
李天晴站在门外，一头短发这次没有黏在脸上，看上去倒是清爽得多。
今天她戴了顶红黑相间的鸭舌帽，穿了件宽松的条纹夹克外套，下身是深色的短裤，姣好的长腿包裹在黑色丝袜下，踏着一双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运动鞋，身后背了个小书包，一副青春代言人的活力少女模样。
“早啊——不，你这也太早了吧。”
方晙无语地看着少女，“你今天不用上课的吗？”
李天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休闲服的青年，微微一怔，片刻后，才在方晙疑惑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理所当然道：“我请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