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皓看不见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但隐约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愤恨的双目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惊恐,更为拼命地挣扎,但却只是让蛛网勒得更深。
六秒后,大蓬黑色枝叶从他右肩暴涨而出,植物新生的强大力量直接把他的右肩撕成碎块!
一条断臂飞跃半空落入水潭中,一丛诡谲的树丛取代了黄皓右手的位置,黑色的枝节下流动着血红的脉络,散发着某种怪异的魄丽。
虽说蜚兽的能力主要是模拟各种事物,但模拟并非为了成为这件事物,而是为了借取它的性质而塑造出更强的事物来,这才是蜚影的真正用处。
不过可惜局限于噩梦阶的方晙,还没法做出更多操作,要更大幅度的扭曲现实,那得到化魇阶才能做到了。
在剧烈的疼痛以及丧失右臂的惊惧双重交加之下,黄皓直接鱼眼一翻,晕厥过去。而在他晕厥过去后,鱼人的特征也渐渐收缩,最后恢复成普通人模样,蛛丝也就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四肢五骸,只要方晙念头一过,就能把他彻底搅碎撕烂。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方晙还是散去楼层间的蛛网,黄皓蛛茧直接掉落水洼中。
“那么接下来是等他们来交手,还是接着审问呢。”
方晙看着地上的蛛茧,琢磨着还能不能从黄皓嘴里撬出更多东西。
“先回去继续吃饭吧。”
最后他决定先回去继续吃完午饭。
弯腰拎起蛛茧,方晙抬头看向上方,提着这么个大东西走楼梯当然是不可能了,他虽然可以通过模拟周边环境氛围融入其中,以降低存在感,但也没到隐形的程度,那还是得重新爬回去。
然而就在他这一抬头打量时,上方的楼层却仿佛层层叠高起来,在视野里无限延长,直至遮天蔽日,整块天空如同被拉下帘幕,连光线都黯淡下来。
方晙顿感不妙,赶紧拎着蛛茧就转身往楼梯方向跑去。
然而才跑了没两步,两堵石墙就从两侧楼房突出,带着烟尘和破土的裂音,如同巨门般轰隆合上,遮住了阶梯的去路。
石墙甫一合上,也跟着两侧的楼房一块节节高升,转眼就高不可攀。方晙转头看向巷道的另一边,那里原本就有的围墙也已经高得让人望之生畏。
不过转眼,方晙就成为了一只困在石盒子里的蜘蛛。
他的脸色极度阴沉,看到这种如梦似幻的神迹,他立即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一个纯粹的盗世徒。
看着手中的蛛茧,他激荡的内心重新平复下来,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盗世徒,这个被冠以盗取世界之名的魇师,当他们做好准备,可以说是最棘手的魇师之一。
眼前所发生的宛如神迹的一切,并非虚假,亦非真实,在所盗取的这块区域之外,一切如旧,没人能发现异常;但在方晙所站着的区域之内,却如同来到另一块异世界一般,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真实无误的,包括死亡。
通常来说,一旦毫无准备地踏入盗世徒的“沙箱”之中,基本已经被判定死亡了。
但也并非毫无希望。
在这个四面封闭的黑暗囚笼里,依旧存在着逃生的光点。
首先其中一点,就是盗世徒准备过于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自身魇力延伸出去,完全控制住这片空间。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盗世徒并非常驻这里,而是黄皓临时叫来的帮手,没有在这里的每一处空间都布上自己的魇力,形成自己的领地,那就还有突破希望。
而在方晙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
因为这个魇师是放任自己走上楼去,却不通知黄皓。
即使他的沙箱重点布置在这条巷道内,但几米外的陌生人的侵入他没道理感应不到。
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动手,甚至还不通知黄皓,直到等到自己的伙伴濒死,方晙耗费了一定力量,意识放松的瞬间,才全力发动能力,这只能说明他对自身沙箱的不自信。
并且,也是个缺乏战斗经验的新人魇师——这点至关重要。
不然在方晙看来,盗世徒再加上黄皓那个“鱼人”在固体中自由穿梭的能力,他肯定会陷入更煎熬的困境——乃至死局之中。
但因为这个盗世徒的鼠目寸光和自私漠视,直到丧失了黄皓这一战力才出手,使得威胁骤降。
虽然其中也有方晙最后出手凶狠迅猛的原因。
这对方晙来说,有好有坏。
这样一来用黄皓的生命来威胁是没什么用了。
虽然判定敌方是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新人魇师,但是能操纵视觉这么夸张的沙箱封锁,其魇力水准不是一般的高啊,估计是有着魇具之类的事物进行辅助,才能造成这种奇迹吧。
封锁结束后,墙体撕裂、钢筋移位的鸣音如同环绕声般从四面八方传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方晙看到两边的墙面膨胀开来,绽开无数道裂缝,露出里面因为挤压而变形的钢筋。
偶尔有几根钢筋被挤压弹出,朝方晙迸射而来!
但都被方晙灵敏而轻巧地避开,这些钢筋纷纷带着巨大的力道贯入地面。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根接一根的钢筋,宛如经过无形的死神之手安排,在挤压中巧合而又必然地突出墙体,进入命定的轨道,每一根都瞄准着方晙的位置。
一时间,方晙身处钢筋丛林的包围之中。
他脸色凝重,果断下令把黄皓剩余三肢完全绞断,然后把蛛茧丢在一旁。
现在还不能让黄皓死,但要是被敌人夺走唤醒,凭空多一个威胁力量就麻烦了,所以只能先废了他的行动能力。
下一秒。
如同朝孤身冲阵的敌将射出的铺天盖地的箭雨。
无数钢筋攒射而来!
一层蜚影覆盖全身,一对猫耳从头顶冒出,尾椎骨伸出一根影尾,方晙身似猫型,一对琥珀色的竖瞳倒映着布满视野的钢筋箭丛。
在这漫天的钢筋雨落里,他的身姿矫健穿梭其中,时而仰面时而旋身,时而把钢筋巧妙拨开撞走其它钢雨,时而直接踩至钢筋之上,在空中跃走,动作优雅得如同一名舞者,与死神共舞贴身殇曲,却没让灰暗的死亡触及衣袖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