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晙推开门，回到燕啄公寓302室，客厅内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吃剩下的快递盒子和空气中弥漫的香炸味道表示着刚才有人在这里吃了一顿垃圾食品。
并且还不收拾。
上方的挂钟嗒嗒作响，秒针一寸寸移动，时针和分针的停留指向三点三十二分。
耳边隐约捕捉到吵闹的音效，方晙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物，跻着拖鞋打开了中间那扇门。
门缝一开，喧哗的声音伴随冷气袭面而来，让方晙打了个哆嗦。
这是一间游戏室。
宽大的二十四英寸显示屏紧贴墙面，上面显示着一款剑与魔法的游戏，一个膀大腰圆的战士正在战场上杀人如砍瓜切菜，不时有绚丽的法术在身边炸起一蓬沙土，碎肢伴随鲜血四面纷飞，给人极为强烈的视觉效果。
很显然这是一款十八禁的血腥游戏，本来为了培养方糖的纯真世界观，就买了些益趣游戏来寓教于乐，然而在某天方晙忽然发现自己的游戏库里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游戏，即使自那以后他不再在游戏平台上预留虚拟币，却还是被她找来各种免费游戏来游玩。
在多次劝导和争执无果后，他只能作罢。
并且加入其中。
能和她熟络感情、打成一片才更为重要嘛，玩游戏嘛，开心就好，管什么教育意义。抱着这种作为家长绝对不合格的想法，本就才十八岁的青年人愉快地踏入游戏室。
方糖此时就坐在围成一团的靠枕前，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
“这天气没必要开空调吧。”
从拖鞋抽出脚，踏上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走到落地窗前，唰地拉开印花窗帘，外面再次阴沉下来的多云天空映入眼帘。
拉开落地窗，清凉的微风吹拂而进，他这才转身来到方糖身边坐下，拿起矮桌上的遥控器停了空调，拿起另一个手柄加入战场。
二十四寸的显示屏的画面被分割开两块，一个衣着清凉的美少女法师在战士旁边拉开一道传送门进入战场，面对汹涌袭来的敌人，她举起手杖，上面电光环绕，然后凶狠砸下！
方晙正欢快地用近战法师的锤杖裂甲断骨，忽然血条掉了一大截，赶紧一个翻滚布防嗑药一气呵成，寻找敌踪，然后就看到一名膀大腰圆的战士正收起大招架势。
“喂喂，看准点砍人啊，你这是哪里的星际剑法。”
然而下一刻战士继续一个跳劈凶猛袭来！
他只得又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并顺手把一名偷袭的刺客的脑瓜砸开花。
“怎么，想要单挑啊？”
方晙轻笑一声：“不是我吓唬你，当年我可是称霸街机厅的存在，任何动作游戏只要十分钟就能上手弄懂。跟我——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然而法师已经被战士一剑断腰。
“哼，刚才是我还没进入状态。”
八分钟后。
“不错嘛，你有我小时候的五成功力。”
五分钟后。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三分钟后。
“小心咯，我要认真了！”
二十分钟后，死了十数次的方晙黑着脸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间，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
“草！**设计师在合作游戏里搞个屁的友伤啊！”
事实证明在写实游戏中，衣着越清凉并不代表越强大。
回身进房，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他的神情就重新冷寂下来，从桌面拿起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名字是牛皮糖。
一接听电话，低哑却欢快的女声就从耳畔响起。
“叮咚叮咚，有人在家吗？”
“我在，你要来吗。”
“诶诶，这就要进家门了吗？怪让人害羞的，还是等你不在时我再来吧。”
“......”
“现在不是流行兽娘吗？现代版田螺姑娘不是挺不错嘛。”
“现代版田螺姑娘只会被下锅煮。”
“想喝洗澡水早点说嘛，三百一瓶，看在你我这么熟的份上，可以免费送你一个月，还可任选沐浴液味道哦～你喜欢香橙味吧？”
每次跟她聊天总会被带进莫名其妙的坑里，方晙实在没心情跟她继续拌嘴，直截了当道：“符合鱼人伪造的怪异杀人法的怪谈找到了吗？”
那边也迅速接话道：“网上有很多，溺亡死法简直烂大街，但再加上其它一些特点，比如死时满脸笑容的‘幸福感’，就少有相匹配的了。连‘醒梦间’里都没有。”
醒梦间可是最大的怪谈交流网站，连这里都没收集有的话，其它地方也难发现了。
方晙对此并不意外：“那看来他们并非通过网络来传播怪谈了。”
通过网络传播怪谈固然能让怪谈在短时间内快速传播开来，但与之相对的，也更容易留下痕迹，被人察觉到怪谈真貌甚至被人循着网络砍上门，因此，像这种已经被盯上的邪教，自然不想引人耳目，那会选择更保险的传播方式——口耳相传。
“那个盗世徒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楚明远，就读于春苗高中高二十三班，成绩中等偏下，人缘普通，各方面都没有太多特点。”
“春苗，春苗高中......”方晙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记得之前好像有过一次事件，就是去春苗高中的？”
“我记得那次！那里确认有魇虫出现，但去之前却被人抢人头了！”杜鹃速答道。
“但是却没人领赏金是吧？”
“对，最后警局撤销了赏金。估计是哪个野生魇师干的吧。”
“野生魇师么。”方晙若有所思道：“看来有必要去那里一趟了。”
野生魇师，泛指没有记录在案的魇师，这种类型其实占魇师群体大部分，很多人获得这种力量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拒绝跟警方接触，小心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真要遇上一个，也并不稀奇。但方晙直觉感到那里或许有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毕竟学校这种微型社会，确实很适宜怪谈的滋生，如果美世教打算塑造出指定怪谈，那里指不定还有着其它像楚明远这样的协助者。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等等！”杜鹃忽然警觉起来：“不能去！中学女生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叼着面包撞到、平地摔暴露内裤等等原因诱捕到愚蠢男性的内心！”
“当然，你不是那些愚蠢的男人，但中学女生太狡猾了，对你这种母胎单的单纯处男来说简直就是羊入虎穴般危......”
方晙挂掉电话，开飞行模式，放回桌面，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显然已经进行过很多次。
这时，他挺直的腰肩忽然无声塌下来，拖着身体挪动到床边，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满脸尽是不再掩饰的疲惫，双眼半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力地长叹口气。
随后放松身体，闭上眼，沉入无光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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