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甫落,一道明黄色的显眼身影从空气中析出。
披着雨衣的人影发出故意压低的沉闷声音:“你才臭!”
方晙挑了挑眉:“小学生?”
雨衣人立即右手并如刀,带着破空风声,往这边直劈而来。
但是方晙不仅没有闪避,反而主动往前一踏,随后一片微不可见的风刃从他身后掠过,带动的风势掀起了他的白大褂,去势不减地撞碎了廊道玻璃。
而方晙身前那道声势惊人的手刀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犹如幻影般消散。
他提伞猛地往右侧一甩!
“砰!”地一声响,一道身影从靠近楼梯方向显露出来,脑壳被敲得往左倾,在巨力撞击下娇小的身躯被连带着浮空而起,狠狠撞上了墙角!
于是可怜的脑袋再次受到二次冲击,往后一仰,直接磕碎了一块墙角,身躯颓倒落地。
雨衣头盖掀开,露出里面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女脸庞,脑后扎了个半高短马尾,双目紧闭,显然在冲击下陷入昏厥。
“还真是学生啊。”方晙听到下面有警员上来查探的脚步声,“这就头疼了。”
快步走过去把她拎起夹在左臂,蜚影覆盖上墙角抹去血迹,随后故技重施掀开一块玻璃,阴影枝节绑住雨衣少女,纠缠着延伸而出,方晙紧跟钻出,站在枝节平台上,撑起雨伞,把玻璃重新复原,再次夹起雨衣少女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
平稳落地,溅起一片水洼,同时也在身下掀起一片蜚影,挡住飞跃的水滴。
随后状若无事的往遮雨廊走去。
.............
方晙坐在靠椅上,闲极无聊地玩着手机。
昏暗的室内只有淅沥的雨声回荡,湿润的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
中央的课桌上多了一把匕首,两杯塑料杯装着清水,雾气缭绕其上,一个不锈钢茶水壶靠在桌脚。
而少女则躺在三张并排连放的椅子上,那张湿透的雨衣已经褪下搭在一旁椅背,露出底下的浅色长袖和格子短裙,深色短筒袜上露出的小腿并不松软,意外的白嫩而结实。
少女脸色已无刚才那样苍白,细眉微颤,似乎在梦乡中也感受到体外的寒意。
但方晙并无关窗的想法。
“诶呀!?”
窗台忽然传来一声痛呼,一道身影跌倒在地,看那因为疼痛和震惊而皱起来的小脸,正是少女无疑!她正毫无礼仪地坐在地面,尝试把右脚上的老鼠夹掰下来。
“我一直很想看看人被老鼠夹夹到的场景。”
方晙从手机上抬头看了眼地上的少女,无语道:“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中招。”
少女终于掰开老鼠夹,泪眼婆娑地看着方晙,带着哭腔道:“你欺负人!”
其实这种由木板、金属和弹簧制成的简易老鼠夹又不是捕兽夹,真夹到人也不会疼到哪去,更别说她还穿着运动鞋,她之所以会哭出来主要还是因为自尊心受损,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春苗第一刺客”(自称)居然会栽在区区一个老鼠夹上。
眼看少女的泪水就要绝提而出,方晙平淡道:“中心街的海门糕点你知道吗?”
“知道,新开的糕点店嘛,听说很好吃。”少女哽咽着点头。
“明天请你去吃。”
“好!”
脸上的悲伤被涌起的悦潮冲刷带走,仅剩下满脸的喜意。
少女随手抹掉眼角的泪水,这张悲伤的面具就彻底摘下换上了笑脸。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大步走到离方晙和窗户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而刚才一直躺在椅子上的少女幻影,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去。
她细细打量着方晙,同时问道:“任吃吗?”
方晙看了眼她这娇小的身躯,估摸着她也吃不了多少:“只要你能当场吃得下的。”
她顿时鼻子上翘,恶狠狠道:“我吃穷你!”
方晙无所谓道:“我叫方晙,新来的心理老师。”
“我听说过你!我叫林凛,高二十二班的。”
随后林凛又皱着鼻子,一脸狐疑地盯着方晙看:“你看起来不像老师,更像学生。”
“谢谢夸奖。”
方晙注意到林凛因为冷风微微打颤的身体,反正老鼠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这才起身掩上大半窗户,室内顿时暖和了不少。
“喝杯水吧。我这刚来设备还没齐全,这是从上面的社团室‘借’来的。”
看着林凛喝着水,又补充道:“那个老鼠夹也是从那里借来的。在‘民俗社’里发现有这玩意我也挺惊奇的。”
他们该不会想着用老鼠夹来捕捉魇虫吧?
感觉少女应该就是这个老鼠夹能夹到的最大猎物了,它应该感谢自己提高了它的夹生高度。
林凛顿时气得银牙轻咬塑料杯口,决定回去就把“怪谈社”这个社团记在小本本上。
眼看少女稍微平静下来——虽然那对眼珠子依旧在乱转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方晙说道:“那么说回正题吧。”
“你刚才为什么在杀人现场?”
林凛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不也在杀人现场,凭什么我不能在!”
“作为一名刚就职的敬职敬业好老师,我有必要了解现在学生的心理。而像这种居然都过激到杀人的情况,更要我进一步去了解了。所以我才想去现场看看能不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方晙喝了口暖水,叹了口气:“诶,如果我早点来调解他们,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了。”
林凛被方晙的表情触动,不由跟着问道:“那你有在现场体会出什么吗?”
“血腥味挺重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说完,方晙喝完清水,拎起茶水壶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而林凛本来一脸好奇的模样,见他完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忍不住道:“就这?”
方晙反倒疑惑反问:“不然呢?”
“你不是说去体会他们的心情吗!你用鼻子去体会什么啊!”林凛要抓狂了。
“血腥味重,说明流血量大,杀人者一刀不够还要继续捅;血液四溅,更说明当时状况激烈,杀人者和死者在进行大逃杀。但最多的血迹还是停留在地面上,所以应该是在最后追杀者把死者压倒在地。更别说还是在大庭广众下,看血迹分布,似乎还砍伤了几名路人学生。
“这些都表明了杀人者必杀的狠厉决心,以及死者面对死亡时的恐慌失措。”
虽然在思想还未成熟,行为尚未稳重的学生时期,产生过激情绪怒而伤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杀一个人,扑倒在地后还疯狂刺上好几刀,这得是怎样的仇怨才会迫使杀人者做出这种肆无忌惮的事情来?方晙不由沉思。
面对方晙的侃侃而谈,林凛微张起小口,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能从这简单两点就分析出那么多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