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浓烈的颜料味混合粉碳扑鼻而来。
这是间跟普通教室一般宽敞的社团室，本能容塞六七十人的空间内此时零散坐着二三十号人，围坐在不同的区域，在不同的光线下对不同的事物进行临摹，木质画架林立，一幅幅古今中西名画的仿作悬挂墙上，室内安静得只有一片沙沙声。
方晙一踏进去，就立即引来了众人的目光，一位头发斑白的男性教师走过来询问道：“方医——老师，有什么事吗？”
秦樊荣，
早在方晙入校就职那天早上，就开了个临时会议，被引荐给各个教师认识，所以他倒不用担心被人怀疑身份，何况还把一直放在口袋的身份牌拿了出来挂在脖子上，塑料壳内的卡片上有着一个带着温和笑容的年轻男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所大学的学生证。
“秦老师，耽误你一下，有事跟你说。”
秦樊荣没有迟疑，跟着走出社团室，然后一眼就看到林凛在旁边听墙角。
“怎么现在才来？进去吧。”
林凛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看向方晙，而方晙并没有帮她的意思，微笑道：“进去吧。”虽然林凛并不鸟方晙，但在秦老师的注视下，还是只能放弃了偷听两人谈话，乖乖钻进社团室里面去。
“秦老师，我就直接说了。吴贞的事，你知道吧？”
一提到这个名字，秦樊荣不由叹了口气：“嗯，那确实是，灾难。实在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方晙问道：“你认识她？”
在校内职务上，秦樊荣只是担任大一的美术老师，上了大二后就没美术课了，除此外他还额外担任美术社的指导老师，以及美术生的教导老师。虽然美术社并不拒绝其它非艺术生加入，但由于其有着对教学的严格要求，所以要是单纯因为兴趣，不想负担太重的话，大多会选择加入动漫社、绘画社等真正的兴趣社团。
而据方晙所知，像美术社、音乐社以及舞蹈社三个名为社团，实则艺术生教导教室的地方，还不止拥有一个教室，毕竟三个年级的学生教导起来自然各有阶段。而看来这里就是专门教授高二学生的社团室了。
“她虽然不是学画画的，但我偶尔去上面的音乐社时，听过她拉小提琴，确实是颗好苗子。但怎么就冲动杀人了呢？”
秦樊荣一副扼腕痛惜的模样：“所以说确实该禁止早恋，年轻人思想不成熟，太过容易冲动了。”
“是啊，这也正是学校聘请我来的原因。”方晙附和道：“美术社里有很多都是吴贞的同班同学，我担心他们会受此事影响过多，才想着过来疏导一下他们。待会可能还会去趟音乐社。”
“噢，那麻烦方老师了。”
“不麻烦，都是为了学生好。”
方晙跟秦樊荣一番寒暄后，就重新回到教室，在秦樊荣对自己进行一番介绍后，也走上前去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此行原因，并用幽默轻快的话语以及平易近人的笑容轻而易举地就博得了这些尚未踏出社会的温室花朵的好感。
虽然他挂了个冒牌的心理咨询师名头，但他真要去考证还真未必考不下来——实际上他已经有证了，跟警局交易得的——因为方父就是心理治疗师，在从小耳熟目染下，并把那一排书架的心理学书籍看了个遍后，以及当“理疗师”这段时间对各色人的接触积累的经验，不说能够诊治人心吧，至少在看透人心以及让人心情放松上是颇有一套的。
在一番说笑中，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人物。
柏松霜，这个在201室落下学生卡的少女，并没有受伤的迹象，正端坐在一张画架前，正跟身旁友人低声轻笑着，看那毫不遮掩的视线，似乎是在讨论方晙的事情。
而除了柏松霜这个预定目标外，教室内也有一些令他在意的人，比如其中一名坐姿端庄、长发披肩的少女，目光如水，面容沉静地倾听着方晙说话，偶尔听到会心处也只是抿嘴一笑，颇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并且更重要的是，方晙注意到围坐在这名少女周边的人，带着种群星捧月般的氛围，无论男女，总会下意识地注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一旦少女笑了，他们的笑容也会变大，并积极地和方晙互动，表现自己。
而林凛那丫头也是一样。
方晙瞥向坐在靠着墙角的林凛，或许因为坐在不引人瞩目的位置上，她的视线也就更为放肆地往那名少女上看，一脸被迷住的追星族少女模样。
在一番亲切交流后，降低了这些学生对方晙的戒备，让他们愿意初步接纳方晙后，他就开始第二步骤：一对一单聊。
随意拿来一具画架当作简单的遮掩，就跟每个学生坐在角落里轻声交流。
虽然场地简陋了些，但人们在熟悉的地方时总会容易放松戒备，也足以达到方晙想要的效果。
随后其它学生接着画画，被秦樊荣老师叫到的学生就一个接一个的过去跟方晙单聊，通常都在三四分钟内结束，长点的也不过六七分钟，直到柏松霜这个预定目标就位。
“方晙，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老师你看起来挺年轻的，看起来跟我差不多。”
柏松霜脸上带着自信的光彩，询问句听起来也跟肯定句似的，看来是名性格强势的少女。
而她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姣好的面容上涂抹了一层浅淡的妆容，掩饰了缺陷的同时，还突出了少女的清纯可爱，不会显得过于妖艳成熟；穿衣风格也是极具个人特色，看上去颇有潮流感，在大多朴素的中学女生中还是夺人眼目的。
她一坐下，就挪动着椅子，往方晙这边靠了靠，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就直窜鼻头，让方晙差点想打喷嚏——伪兽系魇师就是这点不好，五感上升的同时，也变得过于敏感，没法享受一些对普通人来说很平常的东西。
比如说他就还嗅出了香水中夹杂着的少女汗味，混杂在一起后反而破坏了这份荷尔蒙对男性的吸引力。
“被你这么称呼忽然就觉得自己年轻了，本来还担心已经会被叫大叔了呢。”方晙自我调侃道。
“哪里会！你这么年轻帅气！方晙你是春苗的学长吗？”
“很遗憾，叫不成你学妹了。”方晙摇了摇头：“我高中是在宜永县那边读的。”
“这样吗？”
柏松霜看起来有点小遗憾：“说起来，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哥哥。但可惜我是独生子女......如果我有个哥哥的话，一定像你一样吧？”
她双眼水汪汪的，轻声细语道：“我能叫你方哥吗？”
方晙保持着微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而透彻，让柏松霜没来由有种心虚感，下意识就想收回刚才的话语，但对面这名白衣男子已经话语温和道。
“当然可以。你乐意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