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两道黑影在夜色的旧城区上空飞跃腾挪着。月色凄冷,挂在无边的夜空上方,冷冷地看着下面的那两道正在追逐中的身影——
一个身穿黑衣夜行服的神秘人,以及一个穿着普通白色T恤牛仔超短裤的少女。
拖着沉重黑布条在楼顶上飞奔的黑衣人,灵活地让过前方无数一闪而过的障碍物广告牌,那极速奔跑腾飞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美感。不但如此,逃窜的黑衣人那如在自家后院里的路线选择,仿佛这片地方就是他自小出生的一样,熟悉得不得了。
很明显,如果黑衣人不是本地人的话,先前肯定也做足了各种准备工作,包括地形路线的选择等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时此刻,黑衣人便如同一个地头蛇一般,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然而,越是继续逃逸,黑衣人心中的一丝不安便越是强烈。
因为他的身后,那名明显对地形不熟悉的少女,不但能够一步不落地紧跟着自己,甚至还隐隐有缩短两人之间距离的趋势!黑衣人接连几次突兀地改变方向,依然甩脱不了这名少女,少女那仿佛脚下生风的超强跑速,竟然让黑衣人竟隐隐感到一丝压迫感——
“那个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张晴,魂兵榜第四的雪暝刀的现任主人,四年前自她父亲逝世后便接替了其父的位置,成为了华东一带的“武林盟主”。然而对于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武林盟主”,所有的资料中都显示十个字:
资历甚浅,修为一般,菜鸟。
对于这个娇怯怯的少女盟主,华东地带的人提起时,都是隐隐带着不屑:
“如果不是因为要推出个替死鬼,武林盟主的座位哪里轮得上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坐?”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而是几乎所有武林的人。
再加上张晴在位四年,却毫无盟主威势,数次面对着一些倚老卖老的长辈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让他们更加确认了:这个武林盟主,恐怕,连武功都不会一点的吧?
回想起资料上关于张晴的种种,再回头看看那道隐隐散发着威压的极速倩影,黑衣人此时真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修为一般?菜鸟一个?菜你妹啊!资料不实,果真是会害死人!”
“咦?”
正在暗自骂人的黑衣人,忽然像是接受到了某种信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正在房顶上飞奔的他,突然身形一顿,借助着强大的惯性,立即跃下了旁边楼面上的一个霓虹广告牌上——
啪嗒!广告牌微微抖动了一下,上面的灯光文字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好几下。
在黯淡不定的灯光中,黑衣人已成功跃下了街道,转身没入了某个小巷里面。
“哪里跑!”
张晴娇喝一声,顿时也跟着跳了下去,闪电一般跟着窜进了小巷。
然后,她便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厚厚的板鞋底带着剧烈的惯性在水泥地板上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磨损声。
她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前方的小巷里,正立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宽不过两指的窄刃长剑。样式古老,剑身乌黑,就连剑柄,也是如墨一般沉淀着漆黑的底色。
这把通体墨黑的古剑,背靠着无边夜色,正静静地插在了小巷正中的地面上,拦住了张晴的去路。
如果只是一件死物的话,自然是不可能拦得住任何人的。但此时的这把黑剑剑柄上,正有一张修长干净的手掌在轻轻搭着剑柄末端。
张晴此时才发现,插在地上的黑剑后面,除了夜色,还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他如同天生属于黑夜一般,被漆黑的夜色所包围着,根本无人注意。直到他放出的杀意蔓延在空气中时,对方才会猛然惊觉他的存在。
那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人。他如同一名普通的知识分子一般,身着干净朴素的黑白格子衬衣,搭配着一件普通的浅蓝色牛仔裤。然而便是如此随处可见的普通打扮,穿在青年人的身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莫名魅力。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那双隐藏在眼镜后面、平淡如墨的黑眸所吸引——
平静,淡然。
他静静地看着张晴,双手随意地驻在剑柄末端,意甚闲适。
但是,张晴在见到对方后,却猛然一惊,身上的汗毛悚然竖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记起了,父亲曾经说过,魂兵榜的第二位,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非金非石的长剑,而它的所属之主,便是称霸华北武林势力的第一门派:
白家,墨剑门。
墨剑门,是自五百年前突然飞速崛起的一个新门派。
此门派拥有十七把魂兵。然后,历时至今,此门派也上任过了十七任宗主。
除了第一代宗主所拥有的绝强魂兵白墨剑,其余的十六支魂兵,在之前皆是不属于墨剑门的。
墨剑门现在所拥有的其余十六把魂兵,其来源只有一个字:
抢!
从其他门派手中夺来一把排名前百的魂兵,这是墨剑门的宗主登位条件。
张晴知道,墨剑门的现任宗主莫浩然,今年已达八十高龄,随时可能仙逝。
所以,当这名手持墨剑门镇派之宝白墨剑的年轻人出现在张晴的身前时,她已经第一时间明白了来者的意思。
此战,已不可避免。
哐当。
一捆沉重的黑色布条从墨剑门男子身后的那名黑衣人手中抛出,然后摔落在张晴的身前。
看着面前地面上的那根熟悉的黑色布条,张晴沉默地弯腰,俯身,然后拿起。
面对着前方那支直插在地,如墨一般深不可测的竖剑,如果是以往的张晴,她的第一反应肯定便是退后,然后躲在父亲的遗物后面,努力寻找着那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但现在,对方要抢走她父亲的遗物。
她不能再退了,再退,自己便真的一无所有。
所以,唯有一战罢。
布条无声滑落,在她纤纤细指的抓握下,一道雪白明亮的刀光突然自夜色中亮起,艳如白雪。
张晴拔刀,横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