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我觉得认知并学习是一个连贯且微妙的过程。
就拿格斗术的练习来说明吧。
在使出具体的招式前,人们需要对自己所要采取的行动拥有最基本的概念。
动机,目的,自身所处的环境。
在明确了自己的动机是要使对手失去伤害自己的能力后,目的就显而易见地变成了“攻击对手最脆弱的地方”,再结合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可以清晰地明确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
在此之后的事情则是依靠常年的经验的累积,长久练习所获得的肌肉记忆来完成的。
想要变强的话只是无脑地训练是不够的。
所谓天赋,除去身体素质以外,也有被称为“悟性”的东西存在。这就是思考并认知的过程。
在整个学习的过程中,人们会不断对自己的行为反复地思考和认知,由此使得自己更效率地达到目的。
优秀的导师所做的事情,是更为效率地帮助你完成这样的过程。可是他们毕竟也是以自己认为效率的方式作为标准来衡量他人的一般人类,所以能否超越他们,就要看自己的“悟性”了。
所以在我看来,认知是人们成长过程中一个相当重要的行为。
所谓天才大概就是无需他人的指导,也能对自己的行为反复认知并改进的人们吧。如果真的具有如此敏锐的认知能力的话,自学成才应该也是轻而易举事情了。
作为普通人类,甚至是比普通人类还要弱一点的我来说,还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好好地边思考边努力好了。
14.1
早些时候,我也曾不争气地抱以某种丧家犬的心态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是否存在认知能力比我还要差劲的人类呢?
于是我开始试着想象一个认知存在障碍的个体。
因为无法准确的认知周围的环境,这个人类会变得极为封闭,那应该是一种永远缺乏安全感的状态,大概周围所有的事物在她眼中都没有明确的形态吧。
既无法理解事物的构造,也无法确定事物的含义,甚至连事物的形态都无法准确地把握。
周围的所有人,事,物对她来说都只能依靠主观和直觉去定义,那么这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她眼中所呈现的样貌一定是我们无法理解和想象的形态。
长期对其他事物无法认知的话,就连自己的价值观都会变得十分脆弱吧。
不明白自己与他人行为的价值,只是单纯地一个人活着。
用逃避的方式解决所有的问题,只是单纯地一个人活着。
那么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能站出来帮助她进行认知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有进展了。
因为自己无法主动地把握周围的事物,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就随之丧失了。
她会变成可供他人随意改造的个体。
“啊啊,不过毕竟是我自己没出息地设想而已。与其寻找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不如再好好努力一下吧。”
当时的我曾这样自言自语地自嘲道。
14.2
某个周六的下午,我决定去一仪翼家叨扰一番。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缠着我要我带她去邻镇某个命案现场取材的妹妹,另一方面是因为整整一周的校园生活身后的座位一直空空荡荡的而感到十分寂寞。
如果身后没有女孩子坐着的话,所谓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主角位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临近期末,所以“给多日未出勤的同班同学送讲义,顺便给予必要的指导”这种理由在教师面前变得相当好用。顺理成章地拿到厚厚一叠讲义后,在对方房间中多逗留一会儿的动机便就位了。
托一仪翼的成绩相当糟糕的福,应该可以在一仪家呆上很久吧。
14.3
因为缺乏必要的理由,所以我并没有进入过一仪家。
不过关于“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能够有幸进到同龄女孩子的家做客所需要的客套话”倒是准备过不少——根据对方的家庭状况,做出不同的反应是相当必要的。
简单来说,如果一仪家是家规严明的传统家庭,那么我便需要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随心所欲的一面,模仿品行端正的优等生来获得对方家庭的认可。
如果是温馨柔和的普通家庭,那么就有必要表现的阳光向上,兴趣广泛。
当然最好相处的应该是爽朗豪迈的家庭吧,但是依据一仪翼的性格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起来一仪翼其实富家千金的可能性完全没有考虑过,不过因为在思考这些不找边际的内容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一仪家的门口。
那么,跟之前准备的一样,首先敲敲门,然后用彬彬有礼的态度留下第一映象吧。
我站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准备摆出营业式的笑容再轻敲面前的大门。
一种异常的气味随着吸入的空气进入到我的鼻腔当中。
那是一种就算被稀释到极限也能被迅速察觉的气味。
一种无法让人联想到愉快事物的气味。
无法违逆的自然规律,在机体停止生命活动后无情地强迫其分解为无机物所发出的的味道。
14.4
“啊,下午好啊,乙一易同学。”
当在后院里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时我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因为嗅觉刺激引起的不安,我改变了从正门合法入侵女高中生的住宅,并在里面长时间逗留以满足自己个人欲望的原计划,转而决定小心翼翼地寻找气味来源。
这样听起来我似乎才是是更加令人不安的要素吧。
不管怎样,当我发现虽然保存状态不佳,但是依旧鲜活的一仪翼时,还是送了一口气。
听到我喊着别扭的名字向她打招呼,环抱膝盖贴墙而坐的少女微微抬起了头,向我所在的方向投来一束没有焦点的目光。
而与我的视线相碰飞一刹那,就像触了电一般,将手插入自己那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中,而后则试图将脸藏在膝盖中。
“···不,不要看——”
大概是因为缺乏水分,一仪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就像碰上了天敌的小动物一般,面前的少女抱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而我则只能站在不远处,无法将视线从她那头变得黑白相间的凌乱长发上移开。
如果想用染料遮盖原本的发色的话,是不存在一劳永逸的方法的。
新陈代谢会无情地将想要混入普通人中的异种暴露出来。
一仪翼身边散落着一些便利店的购物袋,空掉的矿泉水瓶和打折便当的空餐盒被胡乱塞在其中。
从分量上来看的话,一仪翼应该已经靠这些东西维持了三到四天的生命了吧。
在自己家的后院里。
而后大概因为自己因为无法维护而日渐显现出原本面貌的发色,连去附近的便利店购买食物的勇气也没有了。
啊啊,真是完全不考虑后路的生活方式啊,以一个女高中生的零用钱的话,总有一天会以尸体的方式登上地方报纸的头条的吧。
虽然不知道一仪翼无法进入自己家的具体原因,不过现在已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于是我慢慢靠近瑟缩在墙边的少女,蹲了下来,努力让自己能与其处在视线相齐的高度上。大概因为连续多日露宿在院子里的缘故,少女的制服上耶散布着斑驳的污迹。
那么,说点什么吧。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打破现在的局面就可以了。
“其实啊,我最喜欢白头发的少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