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古庙门口的另外几个身影也赶来了，有男有女，西装革履却气息肃杀，绣春会那帮二流混混和他们比就是家犬碰上饿狼的区别，而且李心还很敏锐地看到了，他们各自都携带着武器，军刺，匕首，甚至还有枪支，此时通通都拿在了手中，借宽大的袖口和倾斜的身体挡住，戒备地看着李心。
李心倒是不怕这些武器，她刚杀完一群平时凶神恶煞胡作非为的黑社会，处于信心膨胀中，又确认自己有恢复能力，冷兵器对她的威胁几乎降到最低，也就热武器需要小心点，但只要提前预判闪过也就那么回事，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这些人身上那种类似催眠恶魔的非人气息，令她有一种本能的危险感，立刻也面色不善起来，左手的嘴巴张开，本身的嘴也呲牙起来，隔着周含毫不畏惧地对上这些西装男女的目光。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周含先是对李心摸摸头让李心安静下来，又对这群西装男女微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她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可以把武器放下了。”
“是，总长。”西装男女们闻言虽然眼中敌意和疑惑不减，但还是乖乖退下了。
总长…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这些人都是周姐的手下吗？
李心想到。
嘟呜——
是警笛的声音，几辆警车开了过来，让做惯了乞丐，对警察颇不信任的李心下意识就想逃跑。
“别害怕，我说过，我不会对你不利，让人对你不利，这些人是我叫来处理后事的，不是来抓你。”周含拉着李心的手说。
李心看着那群警察从车上下来，仿佛没看见他们般，只是自顾自地拍照取证，从古庙中拖出尸体，这才放下心。
“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周含笑笑说。
“嗯。”李心重重点头，又道，“我想先去接我的猫。”她也是苟富贵勿相忘，对维他是真心挂念。
“没问题。”周含依然微笑。
十分钟后，以李心的贫乏阅历根本看不出啥牌子，但大概是比奔驰高档的越野车上。
坐在最后排周含身旁的李心从车窗中探头，窗外郊外接农村的景色飞速退后，原本逼仄的道路逐渐宽敞，道路两旁出现不少乡村聚落，清一色都是水泥平房和砖土房，依着农田和掉漆的墙壁，墙壁上还印着红字的宣传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和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和花里胡哨的广告牌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只有这个新旧交替，粗放式发展导致贫富差距开始拉大，却又尚未完全阶级固化，人人都怀揣向上爬希望的时代所特有的割裂景色。
李心忽然想起了那个好心捎了自己一程的老大爷，估摸着他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吧，一天到头又是跑宏城卖土豆又是到罗城里买东西，他想必也是很渴望能从乡村搬离，最好是被拆迁赎买获得城市户口和房子吧？也是很讽刺，明明十年前左右大家还把农村户口当个宝，因为可以拿补贴，还可以多生孩子，李心记忆中就有不少城市户口的为了规避超生罚款和骗补贴改成农村户口的，那时候甚至街上就公然有人摆摊卖这种业务，结果现在嘛…
“很危险的，把头探出窗外。”周含的声音把李心拉回了现实。
“哦。”李心乖巧地缩回车里。
周含摇上窗户，笑眯眯地问，“你应该不会晕车吧？”
“应该…不会吧。”李心说。
“呵，那我们聊聊天吧，”周含手撑腮道，“我就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周姐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李心傻笑着挠挠头，“实际上我也有很多问题呢。”
“那正好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周含说，眼睛直视着李心，“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变成魔人的？嗯，我是说，你是如何获得这种非人的力量的？”
“额，”李心稍微犹豫了下，还是如实招来了，“我是在城北的郊外树林里吃了个肉块似的玩意儿就变这样了。”
“咦…”周含拉长音调，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居然还有这种事？”她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那你可能吃的是一头处在虚弱状态的恶魔，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下，你才获取了它的力量，成为了魔人。”
“所以说恶魔到底是什么啊？魔人又是什么？拥有恶魔力量的人类就算是魔人了吗？”李心收放了下左手的五指，看着那张嘴巴，心情微妙。
“这个问题太宏观了，要解释起来或许需要三天三夜都不止，我就简单说说吧，你只要知道恶魔是人类的敌人，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怪物就行了，而魔人，虽然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拥有恶魔力量的人类，但这说法太笼统了，因为照这个标准，在座的各位猎魔人都能算作魔人了。”
说到这，坐前排的几个西装男女瞥了李心一眼，李心这才恍然，难怪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催眠恶魔的气息，原来他们也有恶魔的力量吗？不过他们似乎和我这种魔人还是有区别的？不过这算什么，用恶魔来对抗恶魔？真是…酷毙了！
“所谓的魔人，是本身就带了恶魔的特质，一部分构成属于恶魔，即先天人与恶魔的混血，或是后天以某种途径融合了恶魔的一部分…和通过后天锻炼和契约获取恶魔力量的猎魔人区别还是很大的。”周含指了指李心的左手，“你就属于后天的魔人。”
“原来如此…”李心有种茅塞顿开感，忽然明白了那个催眠恶魔把自己错认作附体人类的恶魔，这些猎魔人也对自己敌意颇深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身体里有了恶魔的一部分么？”
“是这样的，魔人既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但又同时兼具两者的特质，你可以想象人类看到一个动物和人类的混合物会是如何的心情吗？当然只会觉得是怪物，而同理，动物也绝不会把这种怪物当成同类，甚至会因为恐惧而赶尽杀绝，所以魔人既不会被恶魔接受，也不会被人类接受，大多时候还会被猎魔人当做恶魔猎杀。”周含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李心却读出了周含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透露出的意思：如果她不成为猎魔人为人类而战，很可能就会被猎魔人和恶魔一起追杀…在周含手下工作实际上也是获得了庇护…
啊，好烦啊，还以为突然获得了恶魔的力量后就能随心所欲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自由…
李心鼓起了腮帮子，“总感觉很不爽…”
“关于魔人和恶魔的相关知识还有很多，以后需要你在工作中慢慢了解，也会有专人来教你…嗯，说起来你在成为魔人之前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的呢？几岁了？有家人吗？如果要成为猎魔人的话，家人那边我们倒是可以帮你保密并暗中照顾。”周含话锋一转道。
“成为魔人前…啊，那时候我是乞丐来着，很小我就被拐卖了，所以我没有家人，然后拐卖我的那群人刚才也被我杀光了…今年好像是周岁十五吧，我也记不太清，反正我没过过生日，也不记得自己具体什么时候被拐卖的…”李心挠头说。
车上的人看李心的目光忽然变得奇怪，似乎是在怀疑李心话语的真实性，在他们的认知中，能如此淡然地把悲惨的过去道出，还对杀人毫不在意，无喜无悲好似谈论吃饭一样的家伙能出现在这世上…不是他们不正常了，就是这世界不正常了。
但抛去怀疑，只从李心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也稍稍可以想象到那是如何苦痛的人生，在这种境况下长大，变成这种奇葩的性格貌似也能理解了，这或许就是幸存者偏差，正常人早就不堪折磨死去了，只有神经病能活下来，还这么乐观。
人非草木，想到这点后众人对李心不免有些同情。
然而周含依旧在笑，笑得很温柔，她照常对李心摸摸头，“真是可怜的孩子…不过也许正是因此，你是做猎魔人的天才呢。”
“天才吗？”被这样夸奖，李心有点不好意思地挠脸。
这时候，快捷酒店到了，李心就想下车。
周含却拦住她，“你这样太显眼了。”然后脱下风衣给她披上，遮住了她身上的血迹。
味道好好闻…
李心裹着风衣，翕动了下鼻子，有点陶醉。
周含对李心道，“既然来了酒店你也顺便洗个澡吧。”又转头吩咐那些手下，“你们去给她买件新衣服。”
“是，总长。”越野车开走了。
周含这才拉着李心的手进入酒店，先给前台交了几百块堵住嘴，然后来到李心之前开的房间。
一开门，李心就朝把床铺抓了稀巴烂，正追着飘散的棉絮跑的维他扑去，“维他，我好想你，”然后握着猫咪的爪子就抬起来摆成招财猫，“你想我了吗？！”
“喵。”维他毫不犹豫用爪子划拉了李心的脸。
李心却丝毫不感觉痛，反而很开心，“真有活力啊维他！”
“哦？这就是你养的猫吗？名字叫维他？嗯…看起来是野猫呢，需要到宠物医院打疫苗。”周含说。
“为什么猫也要打疫苗啊？”李心不解。
“因为不打疫苗的话，它会把病毒传染给别人的，它不打的话，就要那些被它抓咬的人打了，当然，你除外，你是魔人，抵抗力很强，”周含说，“而且既然是宠物的话，还是正规点比较好吧，想拿到宠物证，打疫苗是必须的。”
“诶？好麻烦哦。”李心抱着维他，拉长了声音。
“不麻烦的，扔到宠物医院一会儿就能拿回来了。”周含轻笑。
“行吧——”李心放下维他，起身去浴室，“那我去洗澡了。”
“嗯。”周含在床上坐下，抱起维他轻柔地抚摸，大概有点像贵妇撸抱在怀里的吉娃娃？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闹腾且怕生的维他一被周含碰到就服服帖帖，身体轻颤地发出喵呜声，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周姐真厉害啊…
李心这么感慨一下，也不疑有他，便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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