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吹风产生的噪声中，莫雨泽艰难地睁开了眼，大脑缓慢的开始了运转。
看向了自己旁边的睡床上，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坐着，拿着电吹风在吹些什么。
记忆逐渐回转，他想起了为什么沐心雪会出现在他的家中他的床上，而为什么自己睡在地板上，虽然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半夜从床上掉了下来。
不过万幸的是，自己能够回想起来，并没有忘记。
天已经亮起，下了近一夜的雨也以及停下，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的少女在他眼中显得模糊。唯有电吹风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道她在吹什么。
莫雨泽睡醒之时多半倦意很重，此时又像是没睡够似的连思维都迟钝了起来，他撇了眼摆在书桌上的电子钟。
五点十三分。
莫雨泽重新闭上眼，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
“会长…早啊…”
确实是相当的早。
沐心雪听到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带着上半身转过脑袋，看向莫雨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抱歉，吵到你了？”
“没事，反正都没怎么睡好，少睡一点也不会怎样…”
莫雨泽艰难地爬了起来，带着倦意打量着少女。
虽然眼圈还留有哭红的痕迹，但看起来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活力，眼神也恢复了灵动，像是昨天看到那六神无主的她已经成为过去般。
人在深度睡眠醒来之时大脑都经过一次类似电脑的重启过程，一个个原本留存在大脑中的思维模式被重新唤醒。这会让人从一些不好的连续性状态中走出，就算睡醒后人们想起了伤心的事情也只在是昨日或是之前发生的，依然遗忘了一部分细节的事情带来的冲击也不大了。
或者这个少女一如既往地藏起了自己的情绪，事情还没有解决，在这方面意外地了解沐心雪的莫雨泽不打算无视少女藏起的阴暗。
想起了今天的安排后，他站了起来，准备洗漱。
“不用再睡一会吗？你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
沐心雪看着他担忧地说道，换得莫雨泽苦笑的摇头，并开口：
“没事，我睡醒了总是这样，的。”
莫雨泽边说边往洗手间走去，突然视野一晃，脚仿佛落空了一半，失去了平衡，撞在了书桌上。
在视野的余晖中，沐心雪惊慌地走下了床，仍由放在大腿上的内衣裤掉落在地上。
啊这…破案了。他愈发迟钝的大脑像是出了问题般想到的净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怎么摔倒了？不行，快点起来，不然的话…
一只手冷不丁地贴到了莫雨泽的额头上，柔软的肌肤传来的本是正常人所应有的温暖，却让莫雨泽感到了一股冰凉的舒适。
“你发烧了。”
沐心雪担忧地开口望着他，将情况告知后却有些手足无措。
莫雨泽有了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他身体向来不好，在昨晚剧烈地跑动之后淋了个湿透，还没有及时地取暖还吹了寒风，一时间没有想到罢了，想清楚了以后，反倒觉得不生病才不正常。
“没事，只是生病了而已，等下吃点药就好。”
莫雨泽渐渐地感受到了四肢无力，思维混沌，本想努力地站起来，却脚下一软又在沐心雪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莫雨泽有些笑不出来了。
“雨泽，”沐心雪用担忧又严肃的语气对着他说道。“先向学校请假，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不，不用，会长也不是不知道，我经常生病的，自己什么状态我自己清楚。”
他拒绝着，重新站了起来，忍耐着大脑的眩晕，对着沐心雪说：
“我有备药，吃了以后躺一会，等到要去学校了差不多就好多了，现在还是会长的事要紧些。”
莫雨泽走到书桌旁，从药柜中翻出了感冒药，囫囵吞枣地配着倒出的热水吃了一堆。
一个糟糕的晚上的接续，往往是一个糟糕的早上。
天河高中要求学生穿统一的校服，多亏了学校找大工厂专门定制的校服的款式和面料都相当收买人心的缘故，学生内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夏季的校服男生是印有花纹的白色短袖上衣配合领带和深蓝色的透气长裤，女生的上衣与男生类似，配的是深蓝色的百皱及膝裙。
学生可以订多套用于换洗，莫雨泽虽然在金钱的方面有些抠但并不会亏待自己，也是在入学时直接订了三套，但相比于其他人的量身定做他订的校服有些偏大，显然是对自己的身高成长空间还有自信。
当然，在他的努力下，入学时宽大的校服现在也变得正好合身。
莫雨泽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想要入睡，却在药物和感冒带来的眩晕中不得入眠，进入一种半睡半清醒的状态。
他迷糊地看见沐心雪坐在他睡了一宿的地铺上将昨天换下的衣物吹干后，进入洗手间将其换上，她似乎早起将衣服洗了起来，如果不穿校服，在天河高中是会被门卫给拦下的，沐心雪也没法回家拿，也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令莫雨泽有些苦笑不得的是，沐心雪貌似连同他换下的衣服也一起洗了。刚入住时为了能尽量地腾出空间，莫雨泽直接把单人床从房间的正中央挪到了靠窗的墙上，房间也一直沿用了这个布局。而当沐心雪小心翼翼的拿着他的衣服，不想惊醒他似的慢慢地爬上床，打开窗户把衣服挂在窗台晾衣杆上的动作，让莫雨泽有些心头一暖。
他看着沐心雪拿起手机对她的朋友打起了电话，在确认了一些事以后沐心雪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黯淡，但很快又像是什么是都没有发生一般挂断了电话。拿起连莫雨泽都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的梳子，走进卫生间打理起了头发。
很快，药物发挥了作用，莫雨泽感觉自己的思维逐渐清晰，从床上站起后，活动了一下四肢，沐心雪确定了他并没有大碍之后，也不对他要陪自己去学校一事再做阻拦，确认了眼时间，莫雨泽在洗漱并换好衣服后，和沐心雪一同，走出了公寓楼。
六点三十五分。
由于下了一夜的雨在天亮前才堪堪停下，这附近的地区的地面上还残留着未蒸发的积水，天空中的积雨云还未散去，空气中饱含水汽，与清晨的空气一同给了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不过很快，当温度升高之后，这股清爽很快就会变成如同蒸炉房般的湿焖。
天河高中要求学生在七点之前开始早自修，人流的高峰期约莫在六点四十分之后，现在这个时间经过天河高中的校门的学生，显得并不是很多。
莫雨泽与沐心雪在零零散散的学生中，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地走入了学校的食堂，点好了早饭，邻着座吃了起来。
对于莫雨泽与沐心雪来说，这种普通的没有异常，或许才是异常中的一种。
来说或许在这人群中，消失个一两人，对于每天身边走过许多不认识的同校师生，看着清一色穿着校服的人流的保安大叔，或是每天帮各类学生打饭的食堂大妈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察觉的事情。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除了身边能接触到你的人以外，你的存在与否，于他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少了某人，地球就无法运转的人存在吗？
想到这里，莫雨泽的心中，莫名地感到一股悲伤。
莫雨泽对视线很敏感，他能察觉在食堂有些喧闹的气氛中，周围的同学除了会因为莫雨泽清秀又不失朝气，沐心雪漂亮又不失纯真的姣好外表而投来或是惊奇、羡慕或是遗憾的目光，显然有部分人把他们当成了成天歪腻在一起的情侣了。也有些人认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莫雨泽，对于他身边的那位少女投来好奇的目光。
然而这在别人眼中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让莫雨泽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沐心雪在天河高中的知名度并不一般，身为学生会代表人物活跃于各种活动的台前幕后的她被广大师生所熟知，与学生会成员关系极好的事实也被大家所流传。为此，也有不少人为了与她结交而削尖了脑袋往学生会里挤，虽然抱着这种目的的人基本都被何小晴打发了出去，剩下的也不怎么常来学生会的活动室。
莫雨泽平时要是碰巧遇到沐心雪与她走在一起时，大多数人会将这个人是谁的疑惑放在莫雨泽身上，少部分知道他们是学生会的正副会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认出了莫雨泽副会长身份的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不知是谁的与他一同吃饭的少女，而没认出莫雨泽的，也只是觉得这天下多了对该火化的东西。
这让莫雨泽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空虚，周围蒙在鼓里的人路人们仿佛是一个偌大的舞台上的提线木偶，聚光灯打在了沐心雪与莫雨泽这两位主角身上，他人却毫无感觉地，继续对着不知道有无的观众持续着演出。
要不是相信自己的记忆、昨晚发现的矛盾的存在，以及沐心雪就在自己身边，莫雨泽恐怕都会怀疑并不是周围的人出现了问题，而是他与沐心雪的记忆同时被篡改。
莫雨泽收回还有些迟缓的大脑里发散的思绪，放下了难以下咽的早点，看向仍在咀嚼的沐心雪，后者向其投来询问的目光，仿佛不在乎周围的事情般。
“早上打算做什么？”
莫雨泽发问，他们的目标还算明确，便是先找到问题所在，同时观察沐心雪身上发生的异常造成的影响，然后再去想解决的办法。
“唔…”
沐心雪放下早点，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扶着下巴做起了深思的动作，开口说道：
“先去班上看看，然后再去别的地方，本来早上想请假的，但好像没必要了。”
“那我也去班上看看，额，顺带请个假，昨天晚上本来还打电话给了张雾找他帮忙，也想看看他现在的反应。”
天河高中在高二会分一次班，张雾与莫雨泽同班了两年，在一个年段足足有二十四个班的天河高中也算是巧。
“嗯，那早自修下课后我去找你。答应我，中午去医院。“
她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莫雨泽，莫雨泽垂下了眼睑，点头默许。
随后两人啃完了早点，莫雨泽将她送到了她的班级所在的楼道口，随后，不再强撑着步伐的稳健，喘着气扶着栏杆走进了自己的班级。
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但他们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去做，妄想着事情好转只是在等着上天的祈怜，如果线索存在于地狱，那也只有试着去走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