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被身边的所有人遗忘的感受可怕吗。
或许作为亲历者的沐心雪或是从头到尾的见证者的莫雨泽都能很干脆地给出肯定的答案。
但要说这种情况危险吗。
这时候的沐心雪与莫雨泽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此般却还是值得庆幸，
命运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他们宛如无知的愚者般对世界的恶意毫无知觉。
——
九点四十八分。
沪江市的一所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
慢慢接近正午的阳光照进了陆续又来了些人的输液室，在地上留下让人不知不觉又短了些的光斑。
期间莫雨泽不时地拿着输液架轻声地走向厕所，或是去护士站找护士更换药瓶，然后继续回到输液室，坐在沐心雪旁刷着手机。
虽然不知道医生是抱着什么心态给他前后开了一大堆诸如生理盐水葡萄糖维生素C，可能只是想让他不用多喝水就能补充水分上厕所排毒么？
一如刚才那般又换了一瓶药回来后，莫雨泽估摸着再挂个两瓶就能结束，便拿起手机，在沐心雪微弱的呼吸声中兴致缺缺地刷起了新闻。
不对劲。
莫雨泽突然眼皮一跳，翻回了刚才略过的头条。
标题写着《震惊！沪江市一女学生竟然被捅十余刀致死！抛尸大街，凶手却无法锁定！》。
真是个好标题，虽然有震惊社的嫌疑，但在这个动不动就是标题天花乱坠吸引眼球与内容完全无关的年代能说清楚地点起因经过结果的新闻标题已经不多了。
当然吸引莫雨泽的还是沪江市这一地点。
点开看，确实是今天的新闻，但是这个地点……有些吓人地就在离天河高中所在的地区不近不远的郊区。
硬要说的话，那个地方有点像沐心雪居住的南区般，乱，但不至于没人管。
关于新闻的内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因为离案发时间太近，警察初步的排查找不到任何线索，死者的身份未知，不排除是从外地杀人抛尸于此。
但犯案者却如同避开了所有监控般，毫无痕迹，这不寻常的地方被媒体大肆炒作，推断杀人者并非初次犯案，甚至公然抛尸大街对警察挑衅，于是开始质疑警察的工作能力。
莫雨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一个国内媒体没事制造恐慌作甚，嫌命长？
往下翻还有被害者的基本样貌，似乎是想要群众提供线索。
最大的可能是仇杀，被害者被捅了十余刀倒是粗略的估算，据说被害者的肚子已经被泄愤般捅得稀烂，后续的进展还得等待法医的解剖和警察的走访了。
稍微有些被震惊到的莫雨泽再次确定了下新闻，并在网页上搜索沪江市，跳出来的大多是这一新闻，想着最近应该会加大巡警力度的莫雨泽想着最近身边有些不太平了，晚上还是尽量别出门为妙。
突然，电话的铃声充斥着这个相当大的输液室。
莫雨泽拿起了电话，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果然不出乎他所料，打电话过来的是张雾。
铃声吵醒了沐心雪。
她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睡着了般揉揉眼睛看向莫雨泽。
莫雨泽瞄了一眼沐心雪，没有什么迟疑地接通了电话，调小了音量，点开了免提。
“喂，雨泽，你现在在医院吗？”
“已经挂上点滴了，有发现什么事情赶快说。”
很快从别的事情转过注意力来的莫雨泽神情变得认真。
“那好，虽然不知道你要的是不是这种传闻，早上高三有个班进来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女生，她一直说自己是这个班的学生，然后和班上的同学和老师起了争执，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有些学生说她是以前死在这里的学生，重新变成幽灵回来了，很快就在全校传开了。”
仅仅只是一段话，却带给沐心雪与莫雨泽极大的冲击，令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虽然莫雨泽嘱咐张雾所想听的是沐心雪在校园里产生的影响造成的可能存在的流言，但却歪打正着地获得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
沐心雪身上遭遇的事情，似乎并非是全世界经此一处的特例。
不对劲。
莫雨泽立刻察觉到，这个仿佛有着与沐心雪类似遭遇的女生的事情传出的流言是不是太过于详细了？
要知道沐心雪身上的异常甚至连他与张雾通话所涉及的问题都揭了过去！
还是说只是时间的原因？
刚才医生只用不到三秒就把她忘的一干二净，想必能被异常影响的范围内都是如此。
这是解决沐心雪的异常的途径吗？
不像，如果异常的开始是昨天晚上，明明都只经过了一个晚上，而那个人直到早上才发现了自身的异常！为什么产生了这种差异？
而且…
这股莫名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莫雨泽赶忙地追问道：
“还有这个传闻还有说别的东西吗？”
“等等。”话筒的声音远去，隐约传出了张雾骚里骚气的声音和一个女生像是碰到了志同道合者那般语速极快的兴奋声音。
“也没有什么详细的事情，大家都记不起那个女生的面貌，但是她有说自己的名字是林桂清。啊，快要上课了先挂了，我要是还听到了什么事再跟你说。”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名字！为什么会传出名字！
还是说从根本就搞错？那个人与沐心雪所遭遇的问题不是一回事吗？
不！既然连面容都记不清，排除极端情况只有类似沐心雪身上的异常才能做到！
“雨泽，这个人……”他隐约听到了沐心雪的声音，但他没法将注意力移开了。
盯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视野开始颤抖。
是这个名叫林桂清的人并非有着和沐心雪类似的异常，还是说，这个异常也会因人而异？？
造成这些差异的东西又是什么？？
直到去了学校才发生？不，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居住，没人记得清面貌和不知不觉地消失确实与沐心雪的情况一致才对！
……没人认识，记不清面貌。
既然会有第二个，是不是也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造成这些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还是说，有什么人？
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莫雨泽瞪大了眼睛，顺应着直觉看向了手机，退出了通话界面的屏幕赫然显示着刚才他浏览的新闻。
他回想着刚才看过的内容，在直觉下推导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而一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内心的警告宛如到了沸点的开水般翻涌了起来。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被无数“不对劲”的声音充斥的他看到无数的“不对劲”的文字从他的头顶蔓延，淹没了他的手足，蠕动地爬满了整个输液室。
“……雨泽，雨泽！”
沐心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雨泽猛地回过神，缺氧的感觉立刻涌上，他猛地低下头急促地喘气，手机跌落在地上，发出了哒哒的声音。
沐心雪被吓了一跳，她赶忙扶起莫雨泽，观察他的脸色。
“我没事。”
只是短暂地忘了呼吸的莫雨泽很快地缓了过来。心脏依旧如同被碾压般急速地跳动。
他扭头看到了关切地喊着他的名字的沐心雪，想起了那股“声音”的熟悉感。
撒进输液室的阳光依旧和睦，鸟叫声依旧悦耳。
他却愈感阴寒，冷汗析出。
那是他昨晚上刚接通沐心雪的电话时，就不停地劝阻他的，他“内心”的声音。
而如今的警告，内心的不断地重叠，嘶吼，快要冲破耳膜般，完全不是和昨晚一个级别。
仿佛像是被恶狼盯上的猎物般，一道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扎得他生疼。
直觉地就能感受到危险。
“雨泽，你怎么了，刚才很不对劲，你怎么了？”
沐心雪曲起了眉头，抓着他的肩膀的手力度逐渐加大。
“不，真的没事……”
他默不作声地挣开沐心雪的手，弯下腰捡起了手机。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闭口不言，僵硬地坐好，动起眼睛观察起四周进入输液室的几人。
如果真的如同他所想的那样。
如果他的直觉感受到的事物真的不一般的话。
——那么现在，谁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敌人。
开始，自由，天真，流浪。——愚者[正]
未终，无备，不利，颓废。——世界[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