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睡在地铺上的睡眠质量并不是那么理想，但由于实在没什么事做，莫雨泽干脆早早地睡下，以充足的睡眠时间来恢复精力。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他睡到自然醒之时都感觉感冒好了大半。
沐心雪比起他醒的更早，洗漱完之后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刷着手机，直到莫雨泽从地铺上坐起身体时放下手机对他道了声早。
沐心雪的脸色有些泛白，知道她有些贫血的莫雨泽倒没有太奇怪，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白皙的皮肤好似凝膏，配上微微笑起的颜容让人心生平静。
平静得让人丝毫不觉得沐心雪或是莫雨泽身上有着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但两人明显不可能将其忘却。
“吃完东西再走吗？”
沐心雪坐在床上，对莫雨泽提议道。
由于一些缘由莫雨泽并没有在昨日的购物中买来太多食物，公寓里只有莫雨泽买来的一袋食物。
莫雨泽看向购物袋，沐心雪早上已经用过餐，已经经过了昨天和今早消耗的包装食物很快就要见底了，估计还能让沐心雪吃上一天，晚上就要重新去买了。
“不用了，我去食堂吃，我配好的药要准时吃，多倒些热水来喝。我下午放学会直接回来，中午看情况，反正我会带钥匙，回来之前会跟你打电话，谁来敲门都不要有反应。”
他拒绝了分去沐心雪的存粮，然后有些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堆。
沐心雪连连点头，表明自己会保持着窝家的状态，等待莫雨泽回来。
莫雨泽还有些不放心地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沐心雪脸上隐约有不耐烦的神色后，还是很自觉地闭上了嘴，走出房间关好了家门。
转过身，看着公寓前那一成不变的景色，莫雨泽有了些断掉的日常被重新接上的感觉。
昨天几乎是强撑着陪同沐心雪走去了学校，而今天，又恢复到了他一人独自行走在已经走了两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道路上。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是个有着学生会副会长这个头衔的普通学生，成天应付着学习，放学后在学生会室与朋友交流，享受着青春，等待着年龄的增长而顺其自然又不起眼地毕业，迎接新的生活。
但至少现在，他无法无动于衷地接受沐心雪在他的生活中的消失，无法接受本该迎来happyend的学生会的大家在少去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的状况下就这样解散，无法对自己的朋友坐视不管。
上课铃响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地来到了班级的莫雨泽，在班级的读书声中，也拿起了书。
虽然学不学得进去是一回事，但是给别人做做样子还是少不了的。
已经不急一时了。
老赖一如既往地来了又走，很快，早自修结束，莫雨泽走到张雾旁，还未开口，看到张雾趴在桌上睡得老香的样子就不由得顿了顿，还是面无表情地把他拍醒。
张雾带着倦意地抬起了头，看向莫雨泽，又趴了回去。
“别，有事之后说，让我睡会。”
莫雨泽顿时有了种来找他就是个错误的感觉。
张雾这副样子莫雨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多半又和谁谁谁在外边的宾馆或是自己家里通宵了。
当然，被张雾这么一整，莫雨泽也没有了一定要叫醒他的心情，离放学的时间还长，早些晚些找他谈并不影响。
莫雨泽叹了口气，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十分钟的课间，太过于短暂了，以至于太多事情莫雨泽没法立刻去做。
首要的，还是要使自己表现得“正常”。
基于同样的理由，在第一节课后的课间，见到张雾还在睡觉的莫雨泽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做。
“……我们来继续讲这次考试的试卷，这题工业流程中，精锌矿经过焙烧后，首先……”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题，莫雨泽心不在焉地看着试卷，等待着下课。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班级变得吵囔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中，莫雨泽没被任何人注意地离开了教室。
第二节下课后会有一个大课间，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莫雨泽做好一些事后再回到教室上课了。
每个楼层都会设有办公室，但办公室除了给相应楼层的老师休息外，每个楼层还有存放着不同资料的职责，莫雨泽打算去管理学生资料的办公室。
除去学生档案外，在分班后学校让他们都交了一份基本资料，包括一寸照片，家长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用于学校在紧急情况下联系学生的家庭。
莫雨泽很快走到了目的地。
“老师，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莫雨泽，是这样的，我们班上的张雾同学已经有两天不来学校了，我也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想找一下他的家庭住址，亲自去拜访他，可以吗？”
莫雨泽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里面一个离得近的老师随便编了个理由开口道。
“学生资料在那个柜子。”
似乎是学生会的头衔起了作用，或许是这个老师真的对莫雨泽脸熟罢，这个老师没有多怀疑地，就指向了一个柜子告诉莫雨泽他想要的信息。
果然老师都无脑偏爱好学生么。
莫雨泽走到老师指定的那个柜子前，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标着高三七班的袋子。
学校鼓励同学不用手机，虽然并没有严格地管控，至少别在老师面前别拿出来挑衅老师的威严的话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却让莫雨泽来到这里找他人的家庭住址或是家长电话的理由显得合理，毕竟如果他要找的同学没有手机的话，联系还是相当受限的。
很快地，莫雨泽就分出了一袋资料中的其中一张。
林桂清，女，17岁……并没有多少的资料与昨天张雾来看过并告知莫雨泽的基本一致，家庭住址……离昨日发现的凶杀现场相当的近。
莫雨泽的寒毛根根竖起，他缓缓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下开始急促跳动的心跳，将资料塞了回去，放回原处，并挂起笑容。
“谢谢老师。”
他微笑着对老师道了个谢后，带上像是关切同学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
压下脑海中那“不对劲”的声音后，莫雨泽仔细地回想起了那张一寸彩照。
长发，皮肤白皙，脸型瘦削，但长相却相当的优异。
以及，那长年累月积起的冷漠，就算只看照片，也能想象到这个人对他人冷冰冰的态度。
莫雨泽对于这张资料依旧留存并不感到意外，昨天若不是在老赖面前明确地在排名测上指出了似乎不应有的名字，这个学校也不会抹去沐心雪的学籍。
但现在，不知道这个林桂清有了何种改变的情况下，莫雨泽并没有在这方面做什么的想法。
在确保沐心雪的安全的情况下，静观其变或许是最恰当的选择。
回到了吵闹的班级，本想直接叫醒张雾的莫雨泽却发现其位置上并没有人，扫了眼班上也未发现，便在旁边等待张雾回到教室。
也没有让莫雨泽等待很久，张雾带着依旧是一脸的倦意，也不在意莫雨泽站在一旁，直接坐到位置上趴下，同时开口：
“你让我去打听奇怪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啊，除了昨天下午隔壁老师出轨被发现被老婆追着打到校门口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以外，学校里面什么奇怪的传闻都没有来着。”
大体上猜到了张雾出去做了什么的莫雨泽隐约又有些头疼了起来，他坐到了张雾前面的位置上，以使谈话更加轻松。
虽说已经可以从张雾的话语中确认，但莫雨泽还是开口问道：
“昨天似乎有个班进来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女生，你有印象吗？”
“……那是什么灵异故事吗？”
张雾头也没抬地吐槽道。
有些习惯了身边的异常事的莫雨泽倒没有一惊一乍了，他只是叹了口气。
除了完全确定了林桂清有着与沐心雪相似的异常外，莫雨泽还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如果说被众人忘却的她们算是异常，那不同于众人依旧能记着她们的莫雨泽，又算是什么？
张雾能做到的事或许相当有限了，反倒容易让有心人察觉到他在收集传闻，虽说不一定会让人警惕，但多半会留个心眼。
认知到这一点的莫雨泽带着歉意对着趴在桌上的张雾说道：
“麻烦你了，也不用帮我去打听这些了，我最近都没什么空，学生会麻烦你和小晴姐了。”
说罢，莫雨泽并不打算停留，直接站起。
“等等。”
而张雾埋在手臂中的脑袋突然抬起，皱着眉叫停了莫雨泽。
莫雨泽理所当然地停住，看着张雾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般，眉头越皱越深。
“雨泽，你说的那个小晴姐，是谁？”
张雾抬头看向莫雨泽，眼神锐利得像一只鹰。
莫雨泽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习惯异常，会觉得无动于衷只是异常产生的冲击不够大罢了。
不真切的感觉阻止了他进一步思考，莫雨泽并没有一时间陷入混乱。
“不……是我记错了。”
若非不是自己亲耳听见，莫雨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地充满苦涩。
想必自己的表情也是如此。
并没有继续理会张雾，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般地，莫雨泽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悄悄地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本打算给沐心雪发一段信息，却发现不久前，沐心雪就给他发送了一条资讯。
《杀人者再次作案！竟又是抛尸大街！警察的作为何在！》
……
莫雨泽放好手机闭上了眼，仍由“不对劲”的“声音”逐渐增大，淹没自己，爬满教室。
或许也是因为还未麻木。
谁不在亲眼所见之前怎能明白，任何巨浪，不过是一个个波涛的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