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整。
我于窗外朝阳悄然升起的那一刻,准时的从睡梦中苏醒,紧挨在不远处窗台边的墨绿色窗帘,此时正被微风稍稍拉开了一角,一抹自天边而来的斜阳便透过这户绘有铃兰花图案的帘,轻轻地打在了我脚裸处。
暖洋洋的舒适感,令我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自从我彻彻底底的解决掉了淳,并且将四季公寓内流传下来怪谈-在深夜当中游荡着的幽灵小姐事件也一并妥善的处理掉了之后,一直深埋在我内心深处的郁结便就此消散。
这就像是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一般,从淳的身陨起,我便再度获得了实感,或则应当说是从对方的手上夺回了被她所抢走的感情。
如此想来,我与淳之间并非是初次相遇,在更早以前四季公寓陌生少女坠亡事件所发生的第一例事故起,我便于她之间在那时建立起了这样微妙的联系。
那一日,我亲眼见证了对方的死亡,她也同样在濒死前,从我的身上夺走了部分情感,而后使我失去了人性这一部分。
变成了一只极为理智却又对感性部分毫无认同感的冰冷器械。
对于失去“活着”这一实感的我,在那时唯一残存着的执念便是,有关于四季公寓中不断流传着的陌生少女坠楼事件。
想必,这是因为被剥夺走的那部分一直在淳的手中保管着的原因在作祟把。
至少,在与我残缺着那部分相接触后,我所缺失的“实感”的的确确有在吸引触动着我的心智。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因素的影响,我自然而然的从缺失的那部分中感知到了一切的真相。
那些坠亡的可怜女孩,都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于淳那几乎扭曲了的杀人癖好而出现的受害者。
正是那样的沉重心情,突破了绝对理性的限制,而后又驱使着我从淳的手边抢回了自己缺失的部分……
然后,名为叶桂的女孩,她的意志从冷冰冰的皮囊下再度复生。
“活着的感觉真好~,虽然平常我也是会在这个时间里准时睡醒,但在这之前的我…”我无精打采的捏着被子的一角,将自己整个脑袋缩进了被子里,梦呓般嘀咕道:“可不会像现在,能自己决定自己要不要再睡十分钟……”
是的,当我夺回了自己感情过后最为显著的变化便是,成了只懒鬼…
这么一想的话,似乎叶桂—莫得感情版,要更加完美一些??
不不不!要是真这么想的话,那活着不一点劲都没有了!
在一阵胡思乱想间,我再度轻轻地合上了眼。
“笃笃笃…”
再一次睡醒的时候,我是被门外响起的急促敲门声所吵醒。
我迷茫的从床边爬起,抓捞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了玄关处的门。
“中午好啊,小桂…啊,你这身打扮…咳咳,我是不是来的有点过早了?”
敲门的人是江泽,他此时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脸上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关心之色。
即便是他脸上有刻意的表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依旧被如今的我敏锐的察觉到了。
“什么嘛,是江泽啊,你难道不觉得扰人清梦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嘛.等我简单收拾一下…”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随后再度合上了门。
哼哼,我现在可是有起床气的人嘞!先晾你半个钟头再说…
说起来,开始变得刁蛮任性似乎也是极为显著的变化呢…
我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的打理着自个儿,一边下意识的总结着重获新生后的变化。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从冰雕美人进化成了沙…活泼美少女…
几乎掐着点,在衣柜里认认真真的挑选了许久搭配后,我才忐忑不安地打开了玄关处的门。
“哦哈哟~江泽同学,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呢?”我推开门打量着眼前大大咧咧的坐在我家楼梯口的江泽,调侃般说道。
江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没记错的话昨天你有说过的对吧…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呢,我可完全不记得哦,你不好好提醒我一下的话,我可想不起来呢”我直勾勾的盯着江泽那副人畜无害的稚嫩脸颊,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是因为…”大大咧咧的江泽同学此时却局促不安地撇过头,细若蚊蚁地说“你说4月初的时候要去一趟东京旅行,但是没考虑好带什么合适的礼物去见那边的朋友…”
这样就已经羞的不行了啊,看样子我今日的扮相还是很不错的嘛。
这般想着,我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几分。
“欸?是这样啊,完全不记得了呢,不过江泽啊,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我故作自然地问道“在这之前,还是一起去解决充饥问题,你有什么好吃的店面推荐吗?”
“当然没吃啊,昨天约好的是上午九点不是吗?小桂,你要不要猜猜看是谁害的我在这儿跟傻瓜似的等了大半天!”江泽不满地的嘟囔了一声。
“抱歉,这顿饭我会请客的啦,用来当作赔罪。你要是觉得诚意还不够的话,也可以一起去商业区那边哦,本小姐可以陪你去看看爆米花电影…” 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随口一说。
心里想着的却是。
若不是晾你晾到肚子饿这样程度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冒然的像你提出一起吃饭这样的邀请呢?
明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地请求,并非是单纯地为了购买礼物这样直白,我可是有好好地考虑过如何顺其自然的将这个过程发展成约会。
所以哟,实诚的年轻人好好的接受我这个无耻的城里人套路把。
正当我对自己的小心思感到志得意满的时候,确在无意之间发觉紧跟在一旁的江泽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那是什么表情?该不会还会觉得不乐意了吧?”我疑惑地问。
“并不是哦,我只是觉得从那天过后,小桂你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了呢...”一旁地江泽很突兀地回答道:“不过这样的小桂,我可是依旧讨厌不起来了呢,倒不如说是,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江泽所指的那一天,应当是指我彻底干掉了淳的那一天。
犹自记得,那天晚上,等我摸索着寻到了四季公寓出口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左右,而也就是在这时,我在自家的小院子外撞见了等候多时的江泽。
还记得当时他担忧着我的理由似乎是,我的居所内在那会儿依旧还敞着灯,令他感到很不安,所以才会在飘着细雨时的箱庭,傻愣愣地等到了凌晨两点。
尽管,那会儿他寻到的拙劣借口,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安安分分地将他买来的那些曲奇饼解决掉。
一想到当时江泽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就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是吧?我也觉得这样的变化会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明明在此之前,我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模样,结果在一日之间幡然醒悟,你觉得有没有一种突然看破红尘的味道。”
“你是在拐着弯子夸奖你已经超凡脱俗了吗?小桂”
我努力的装出了一副谦虚的模样,可不自觉微微挽起的眉毛依旧出卖了我:“我可没这么说哦,可真要是别人会这么评价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毕竟这是天生丽质,别人可都学不来的呢。”
就这样,我与江泽一边伴着嘴,一边于热闹的箱庭市中走走停停。
在这场以购买伴手礼为由,实则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初次约会,便在嬉笑声里悄然度过。
在挑选好了礼物回家的路上。
江泽突然顿住了脚步,在迟疑了片刻后,忽地对我小声地说。
“小桂,那里是...”
“恩?”我顺着江泽所指的方向抬起了头,那栋仍旧残存在我脑海深处的梦魇,导致我发生异常的起源-犹如阶梯般构造的特殊建筑,四季公寓映入眼帘。
我看着四季公寓完好无损着的天台,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依旧在漫无目的地于夜空中游弋着。
即便是解决掉了罪魁祸首,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却依旧被束缚在那栋公寓楼里,成为了类似于地缚灵般的存在。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下来。
我回过头,看向一脸紧张神色的江泽,安慰地说:“已经没事了哦,江泽”
“欸,可是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很在意这栋公寓流传下来的怪诞吗?”江泽不解地问。
“以后都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呢,若要问为什么的话,我已经将对方给…”我正想着该如何尽量轻松地解释好来龙去脉。
却不料,在这月下不远处的门卫室旁。
我从那户布满灰色朦胧不清地玻璃窗上无意间瞧见了过于惊悚的一幕。
在那户模糊不清地镜面上,映着江泽那瘦削的身影,而江泽不远处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所显示着的角色,确并非是我。
而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犹如天鹅般的美丽女性…
我木讷的将余光改为了直视,镜中的美丽女性,同样面带着微笑向我看来…
那头随风摇曳如黑段带般绮丽的黑发,一如此时我被微风吹开额角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