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吃的是什么肉?!”
天甲瞪大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战场哪里来的肉?
“这么蠢的问题怎么会从你嘴里说的出来?”
秦鹿又从口袋里掏出调料粉末,一把撒上去,飘香四溢,油花滴到底下的火堆上,刺啦刺啦的响,想借一把小刀,但是秦鹿想了想,像下甲这种人,大概连刀都是淬毒的,贸然借过来说不定会出事。
平甲倒是有刀,在秦鹿怀疑的目光下,平甲舔了一口刀,小半盏茶过去之后,见平甲没什么问题,于是秦鹿就放下心来,拿过刀,熟练的切割烤肉。
天甲也不是没经历过在死人堆里吃饭,但是在死人堆里烤着来路不明的肉,这实在是挑战天甲的生理极限。
天乙的肚子反着酸水,看着秦鹿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终于一个忍不住,哇的吐了。
“能不能远点吐……”
秦鹿腹诽一句,然后切了一块给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平甲。
这烤肉肥瘦相间,调料来的恰到好处,秦鹿的火候不得不说,依旧是厨子里面拔尖的。
平甲只是吃了一口之后就彻底爱上了,然后又想要一大块,但是秦鹿却摇了摇头。
“太甲他们还没吃过……”
“我跟你们非亲非故,若不是你借我刀的缘故,这本来也是没你们的份的。”
“你怎么这样啊!没有我们你现在早就死了!”
“要不是我先杀了金人伍长,你信不信外面这四十人,肯定会让你们死几个。”
秦鹿不打算把平甲的小刀还回去,他还在切割着肉块,时不时吹吹一小块肉,然后美美的吃下去。
“天甲或许没什么事,你也或许没什么事,但是那个天乙,还有下甲和太甲,肯定会出点问题,江湖人别给朝廷当狗,腰下挂着大宋官牌,还挂着一个义字牌,难怪教人看不起。”
冷嘲热讽之后,秦鹿把刀挂在肉上,不咸不淡的说道:“都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卖命,可怜,我要处理点事儿,这肉就放在这里了,唉……也没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秦鹿说完就向着东去了,身后传来平甲愤懑的啃食声,还有太甲安的喝粥声,捏了捏自己的义字牌,秦鹿的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刚才那番话,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在正值国家动乱,也有江湖人投军拼出功绩,江湖人活跃并不稀奇,但是就像是秦鹿说的那样,被到最后连自己给谁卖命都弄不清楚,然后白白的害了自己的姓名。
看着皎洁的月光,褪去一身血腥,秦鹿没由来的想起了远在天边的月霏。
“她在干什么呢?不对,怎么又想起她了?”
老是想起不该想的东西,秦鹿烦躁的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一软,秦鹿全身弓紧,借力跃起。
他不敢赌这是不是陷阱,逃脱后隐蔽了一会,随后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才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女子衣衫凌乱,明显是经历了不少磨难才逃到这里。
“这……不会是我要接的人吧?”
秦鹿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看这样子,没少遭罪啊。
背着客人,秦鹿赶忙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太甲!留一口粥!平甲,别吃了,把你剩下那最后一小块肉给我撕成丝!我救了个人。”
本来想大声抗议的平甲看见秦鹿真的带回来个尚不知生死的家伙,赶忙按照秦鹿的吩咐去做。
秦鹿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下就让平甲听话了。
秦鹿把剩下的稠粥加水,熬出米汤,又从废墟中翻出一支大碗,下甲一直默默的跟着秦鹿,就盯着秦鹿的腰看。
秦鹿被看的好不自在:“有事吗?”
“感觉有点熟,我们以前应该见过,你好像对我有恩来着,我当时看不清你的脸,但是他应该是你……”
叹了口气,秦鹿轻轻的亮了一下腰间的义字招牌,下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一下子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等到秦鹿回去的时候,下甲和太甲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平甲则是留着口水的看着锅里的粥,天乙也被一反常态的下甲吸引了过去,而天甲还是还是谨慎的看着周围,见了秦鹿,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秦鹿将米汤晾凉,然后扶起昏迷的客人,轻轻的喂了下去。
一开始米汤难进,秦鹿有些焦急,这客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在刘珍那里不好交代,听说,这人是皇上亲自要的。
秦鹿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简单的漱了个口,随后自己猛灌一大口米汤,对着客人的嘴,一点一点的送进去。
一碗米汤渐渐地见底了,客人也悠悠转醒,麻木的看着秦鹿给她用暧昧的方式送米汤,然后看着秦鹿说道:“我这是怎么了?死了?下了地狱?你莫不是那勾人心魄的妖怪,一副好面孔,心肠确是歹毒,莫要误我,我还有事……”
辛苦喂粥的秦鹿差点被气个半死,脸都黑了,咬着牙说道:“ 梵刹洞天无烦恼。”
她呆愣片刻道:“天涯处处断肠人。”
得了,是秦鹿要接的人!“接到人了!赶紧走!”
天甲趴地听了听地面焦急的说道:“人不少!来者不善!我们得赶紧走了。”
秦鹿捉起自己的刀,把一切准备就绪,看着迷茫的她道:“上马!走了!”
她又迷茫的爬上马匹,然后冷风吹过脸颊,等到秦鹿找到一块布袍把她围住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在地狱了,身边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人,好像是来救自己的。
脱离了苦海之后,她有些颤抖,秦鹿以为是自己的保暖工作没做好,只好把布袍给她裹紧。
“冷了吗?”
“不是……我很高兴……一点也不冷,不用再吃草根了,不用再害怕无休无止的金兵追捕了是吗……”
秦鹿从她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波涛汹涌的恐惧,那是一种悲哀与淡漠,时间很难修复这样的伤口。
“……哭吧……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