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霏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尸体,等到有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身边,愤怒的打了她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秦惠追了上来,看见秦鹿的死状,她气的浑身冰冷,气的想要杀人。
“你在干什么!你都干了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凭什么出手!谁让你出手的!他怎么可能会杀除我以外的人呢!月霏!你给我等着!”
秦惠气的浑身发抖,她愤怒的指责慢慢的演变成了哭腔,她不顾地面脏不脏,跪坐在地上,把长剑**,然后将秦鹿的尸体抱在怀里,一如当年重伤的时候。
月霏站在原地,双脚僵的走不动路,她怯懦的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但是一股巨大的悲怆一下子涌了上来。
中和坊慢慢的被封锁了。
“我给你留了好多吃的,还有一身新的婚服,你不是最喜欢金银吗……我这些年收的贿赂都是你的啊……”
月霏浑身冰冷,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至亲下手了,而且还杀了自己的另一半,这一切好像就如同命运一般,在初次相遇的时候,月霏就曾要杀了秦鹿,现在,或许只是做完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
月霏的大脑发木,她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出口。
秦惠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秦鹿的脸上,只可惜秦鹿现在已经死透了,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秦惠的眼神怨恨的看着月霏,好像要把月霏生吞活剥,她鼓起全部的勇气拾回官场的老练,极不情愿的拱着手道:“谢!月将军!救命之恩!秦惠!没齿难忘!”
转头看向秦鹿的尸体:“此等恶贼竟然数次犯我,多亏月霏将军,一劳永逸!”
月霏喏喏的说道:“我……我没有……不是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祥的……”
“这恶贼的尸体就不留着污了月霏将军的眼了!”
“不是的……他是好人……他为国为民……他不是贼……”
秦惠慢慢背起秦鹿,秦鹿这一次乖巧的很,不再乱跑反抗了。
秦惠小声说道:“我这辈子只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他明明不可能伤及无辜,你却对他动手了,我恨你!”
秦惠没有在意周围顾忌的目光,背着刺客的尸首,慢慢的消失在了中和坊中。
月霏对着眼前的空地发呆,她曾一度以为这是一场梦,但是眼前的血迹与染血的长剑告诉她,秦鹿死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消失了,还是她亲手造成的。
秦惠的话就像一把刻刀,在月霏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她念了一遍秦惠与她道别的话,委屈,悔恨,与痛苦交织在心里。
“我也恨啊……我也是啊……”
不远处,函馨拉着步履蹒跚的月蕾和月凌向着月霏走了过来。
“大母,我们真的能见到我们的父亲吗?”
月蕾与月凌对素未谋面的父亲充满了好奇。
“能的。”
“那我们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们的父亲,他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你母亲现在能有这种成就,一大半原因是你父亲。”
“那父亲会喜欢月蕾与月凌吗?”
月凌咬着手指憨笑着,幻想与自己的父亲见面,然后炫耀好多东西。
“你们俩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的,他最宠孩子了,看,你母亲就是为了等你俩父亲在那里站着呢。”
函馨拉着两个对父亲充满期待的孩子,兴冲冲的问道:“秦鹿呢?!我还特意送信给了月芸和藁宠!咱们一家子!该团聚了!”
月霏还是在那里傻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并且眼神一片死寂。
“你在发什么愣呢!一会秦鹿回来了!咱们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我们都想死他了。”
月霏看着函馨,又看着两个**,忽然泪水决堤。
绍兴八年一月七日,有贼欲刺杀秦相,大将军月霏助之,毙后,秦相执霏肩曰:“幸有将军!”
一月十六日,军马指挥使杨哉幸听闻月霏毙贼,夜归临安时小商桥遇袭,力战不敌,身中四十六矢战死。
一月二十日,副兵马使藁宠得知贼毙月霏之手,长哀三声,又闻杨哉幸战死,当晚自缢而亡。
——《宋书》
朝堂上的记载并不完全正确,实际上,那天之后的江湖,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金兀术帐下四真女赤斩惠勾结两人杀入皇城,,一人使长枪,另一人使马塑,当是时,几乎无任何人是这三人的一合之敌。
眼看皇城就要被这三人闹个底朝天,赤斩惠却带人退了出去,之后赤斩惠回到金地,重新领兵,攻打大宋,具体原因大宋朝臣一概不知。
那两名跟着赤斩惠横闯皇宫的武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无影无踪,就此世间蒸发一般。
七年之后,月霏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后处死。
月蕾与月凌分家相隔两地,月芸不知所踪。
月霏被埋葬在连绵不绝的青山之中,月霏的埋骨地有着一块不大的墓碑。
这墓碑颇有来头,据说是月霏丈夫在世时特意给她制作的,虽然很多人不大理解,但是这可能是人家自己的夫妻秘事。
一位少女腰间搭着两枚拳头大的铁锤,她静静的将一盘烧鸡放在一座墓碑前,参拜片刻后,便拿起烧鸡大快朵颐。
“你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才不要成为你呢。”
少女吃完了烧鸡,又喝了几口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墓碑说话。
“哈!反正这些你也听不到了!”
她看了看连绵的群山,好像是自己迷茫的未来。
“我就说,秦鹿就是最聪明的,现在一看果然他还是最聪明的,就这个墓碑,真的再贴切不过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少女把酒葫芦里的最后的酒,洒在坟茔上:“我才不要像你这样!”
她即将远行,回首看去,眼里尽是明悟与惋惜,似乎是与过去作别一般,少女轻轻地念出了墓碑上的碑文。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青山白铁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