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食五谷,五谷生于地,发于春夏,收于秋,藏于冬。”
许勋眯着眼,慢慢的展开面前的竹简,上面写着不少字,亦有改刀刮改的痕迹。
掌灯,昏黄的灯光照亮这间不大的屋子,一点烛光慢慢沁过竹简,这时候,上面的内容,才渐渐地显露出来。
“老夫这么多年识人从未出错,天下九州英才应皆与其中,但是前天袖里乾坤演了一遍,却发现这天下……应该是大变了……天道混混……”
许勋手指摸了摸竹简上的名字,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绢帛,借着烛火看了半天,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唔……又有人发迹了?月霏?大汉的俊才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许勋思考片刻,随后摇摇头道:“大汉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
她借着昏黄的烛火,仔细看了看竹简上的名字,一边抚摸一边说道:“曹家姑娘,别让我失望啊……”
七月的天,洛阳城里不见得流火,南市街上的驿馆开轩,有一女子对街道而坐,她衣着潇洒,但腰佩穿戴一看就是官宦人家,散着黑中伴红的头发,一双妩媚的凤眼微眯,左眼角一颗美人痣,丹唇惹人顾盼,是一个十足的美人。
她看着来往的人流,右臂拄在桌子上撑拄自己的脸,百无聊赖。
“贵人,您要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端上来吧。”
小二应承一声,不多时,这方小桌上摆满了菜品。
她端起一碗小麦饭,竹筷轻轻夹起一条腌萝卜,放在嘴里,嚼的脆响。
“果然苦涩,但却有盐之本味,凑合。”
又吃下一小口麦饭:“虽然粗粝,但其中皆是心血。”
把目光放在桌子上的佳肴上,看了片刻后,手指抚到一支海碗上。
“治大国犹若烹小鲜,道理我都懂,可是这小鲜,难以下口。”
看着碗里的野姜块和野葱,她实在是下不了口,真的不好吃,她真的不李耳是怎么把小鲜烹好的,或许是本来就没有烹好?
《道德经》不是不读,只是读着总是觉得不爽利,没有兵法来的爽利。
“唉,果然还是欣赏不了……不过……”
她又看向旁边两道菜,一道炖煮的羊肉,一道炖煮的虎骨汤。
总算有能下得去饭的东西,这一顿饭,她吃的尤为香甜,虎骨汤喝了个精光,羊肉也一点没剩下。
碗里的小麦饭吃的干干净净,她便装了一碗“小鲜”,坐在椅子上发呆。
大汉的吃食就那么几样,食物不是烤就是炖煮,她真的不喜欢,但是饭还是要吃的,不吃会出事。
这枚虎骨和羊肉都是她自己带来的,听说虎骨汤男人喝了争气,能让折腾女人,不知道女人喝了有没有效果……。
就在她发呆之际,一名黑衣黄门带着羽林慢慢包围了这座驿馆。
黑衣黄门亮了一下令牌,左右便开始屏退。
“曹萌德?好名字,百丈巨木发于萌芽,其志向高远,以至为德。”
“哈……呵……”
曹愺打了个哈欠:“宦官果然多是阿谀奉承之辈。”
黑衣黄门皮笑肉不笑:“曹萌德,圣上……”
“圣上?圣上要我曹愺做什么自有圣旨,天威浩荡,你又是何身份?!”
一连两次吃瘪,黑衣黄门有些绷不住了。
“曹愺,你不要欺人太甚!若不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
“这就欺人太甚了?我祖母她老人家为兢兢业业,人老德高,深受皇上爱戴!我!用得着你给我面子?!劝黄门慎言。”
“曹愺!”
“野荒苦无农!盗匪常丰年!安足官宦地!远村无人烟!原来乱寇长驱九州外,而今黑衣黄门贵人边,你就是一个舔都舔不对地方的东西!以为抓住一个机会就能把我牵连到?跟我比背景?!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狗东西!也配?!”
言毕,曹愺拿起装满了小鲜的饭碗,扣紧在黑衣黄门的脸上,一瞬间,黑衣黄门脸上满是油汤与鱼肉。
治大国犹若烹小鲜,可小鲜不是那么好吃。
黑衣黄门气的浑身发抖,一巴掌拍掉脸上的残羹,刚要命令周围的羽林一拥而上,但是看清楚之后,吓得浑身发冷、
两根被曹愺掰出尖茬的筷子被曹愺把着,正对着黑衣黄门的双眼。
看着黑衣黄门刚才气势汹汹,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曹愺觉得好气又好笑,煌煌炎汉,竟然被这种东西折腾成这个模样。
“我知道,三年前我上书为了救那几人,你们便怀恨在心,现在又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真当我曹某人好欺负啊?本以为来个下马威的会是什么人物,原来就这般成色,呵……无趣。”
曹愺扔掉筷子,全然不顾双腿抖若筛糠的黑衣黄门,没再讥讽,头也不回的走了。
曹愺走了一会,一位身形玲珑的少女贴住了曹愺,然后轻声问询道:“要杀吗?”
她还是那副潇洒的模样,潇洒的表情,似乎之前的冲突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手痒了?”
“阿蛮,是你说跟你来洛阳有很多事儿可以做,我快闲死了。”
“才几天啊?就闲成这个样子?夏侯缘,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啊。”
“别管是不是我性格,现在我就想有点事情做,闲着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痒痒你知道吗?”
夏侯缘一直觉得曹愺真的很了不起,那些书卷居然能一点一点看的下去,她看几卷兵法就困乏的不行了。
“那……还真有点事……”
“什么?!什么?!快说!是不是杀了那个黑衣黄门,行行行!我去去就回!”
“诶诶,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说让你干什么事儿,你着急什么?”
“你……哎呦哎,曹家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浑身发痒,你还真不如让我去郊外杀一两个盗匪来的痛快。”
“听着!”
曹愺双手按住夏侯缘的双肩,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找皇符逸贞将军,然后磨刀。”
“磨刀!磨刀!是不是要杀人了!我终于有活干了!”
“不不不……你先忍几天,忍住之后,只要过几天……我让你杀个痛快。”
曹愺指尖抚过腰间的玉佩,洛阳苍风阵阵,抬头望一眼皇天轻声说道:“天下,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