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走。
大汉民风本就剽悍,再加之正是一个乱时节,几十里路,就已经遇到两次剪径的匪人了。
老妪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孙女,干瘦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函馨杀光了周边的匪人,老妪吓得拉着孙女,不断地给函馨磕头。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这是一个女人为尊的时代,老妪也有自己的尊严,但是怀里的幼童不允许。
她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跪下。
函馨杀完人之后就不说话了。
这种局面并不是她的强项,或者说,笼络人心,社交,函馨就没干好过。
月霏轻轻拉起老妪,笑的如春风拂面。
“老人家欲往何处?我等是南边来的商客。”
安慰之后,月霏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干饼,又拿出一壶水。
老妪的惊惧不似刚才,看来月霏的沟通很有成效。
孩童怯怯的结果水和干饼,就地行了个大礼,然后专心的开始对付手里的饼子,完全不知道刚才的凶险。
这就是孩童的天真,好,但也不好。
老妪的目光里满是疲惫,看到孙女吃着饼子,目光里总算是掺杂了些许高兴。
“老身自于颍川而走,欲往洛阳,承各位侠女大德,老身苟且一命。”
老妪说完这句,端正的行了个大礼。
秦鹿在车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老妪。
衣着寒酸,双手满是尘土,但是不似务农的农夫一般沟壑纵横,满是伤痕,面对如此变故,有条不紊,虽然惊惧,但每一个举动都十分合理。
身上并无金银细软……衣料也不是甚么高档货……。
画芎目光闪烁,一路上,她见过太多了,有救的过来的,也有没救过来的,遭了横祸本就悲哀,人一死,真的就甚么都没有了。
“也是个苦命人……”
“可怜吗?”
秦鹿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老妪。
“可怜。”
“不过你师傅不一定这么觉得。”
函馨脱了头盔,上了马车,扫了一眼画芎。
“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画芎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函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多余的事情?我除了坐着,也不敢做啥啊。
画芎对于秦鹿,那是打心眼里尊敬与崇拜。
不知道秦鹿有什么本事,居然把两尊杀神收拾的服服帖帖。
她偷偷问过师傅,她到现在还记得月霏当时的表情。
在她看来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师傅,居然罕见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这种事就跟她第一次见函馨杀爆全场是一样的惊奇。
是了!那抹嫣红犹如冰雪消融的第一抹春色。
美人师傅转过头,不敢对视,扭捏半天才吐出四个字。
“床榻之上。”
画芎搞不懂,床榻之上是什么意思,不过师傅说的,一定是对的。
画芎摆了摆手,双手空空,示意她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儿。
秦鹿和函馨并不知道,月霏究竟给画芎灌输了一种什么样的思想。
函馨臻首轻落,靠在秦鹿怀里,动作潇洒自然。
“你上次不是嫌弃我吗?还说不想看见我来着。”
函馨闹别扭的本事一直都是厉害的,小摩擦更是不断。
“我累了,想找个地方躺下,车里就这么点的地方,不靠你身上那能如何?别多想,我还是嫌弃你。”
函馨还是生着闷气,就算是靠在秦鹿怀里,嘴上还是不饶人。
“那我出去?不打扰你休息了。”
听到这话那还得了?!
函馨一下就炸了毛。
“你要去哪!”
秦鹿看了看窗外,一片川野。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要不去山里做做仙人,或许被哪个强人抢了做压寨丈夫也说不定。”
“不行!”
秦鹿微微侧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还是走吧,待在这,惹人嫌啊……”
“不可以!”
函馨有些着急,她没想到秦鹿居然真的要走。
秦鹿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站起来……
函馨力量也太大了……。
发觉秦鹿居然真的有起身离开的想法,函馨的手又牢牢地拉住秦鹿。
“这是……舍不得我走?”
“我只是……”
秦鹿饶有兴趣的盯着函馨。
“脸红了?累了?”
函馨赶忙收回双手,盖住脸。
“不走也可以,但是嘛,你得说:‘我舍不得你走’。说了我就不走,怎么样?”
在函馨躺在秦鹿怀里的时候,画芎就把自己的脸朝向了另一侧窗外。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让公子跑,公子也跑不过你啊……你力气这么大,公子还能跑得出你的手掌心?
恋爱的女人,智商几乎为零。
“我舍……”
函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她一抬头就会对上秦鹿玩味的目光。
“真是……羞煞了我……”
函馨终究还是说不出来,一阵风一般狼狈的跑下了马车,奔到远处。
不一会,一声巨响,一颗参天巨木轰然倒地。
听这声巨响,很可能只是一拳,或者是一枪,也或许是一脚也说不定。
待到把羞愤全都发泄出去,函馨回来了。
她没什么都没有解释,沉默的坐在秦鹿身边,然后头枕在秦鹿的肩上。
适当的玩笑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距离,秦鹿深知这个道理,他的玩笑很适度,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月霏沟通了很长时间,对老妪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颍川人,家中是富户,颍川的黄巾动乱了,连夜逃出来去往洛阳投奔亲属。
黄巾军打砸抢,她家突遭横祸,一路跌跌撞撞。颇为不易。
画芎听了,有些感慨,但是她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投西凉军,然后报效大汉,建功立业。
在她眼里,大汉虽然病了,但是还有救,大汉还是那个大汉。
“世事无常……,也倒是可怜人。”
画芎感慨一声。
“可怜人?即是可怜人,但却谎话连篇!”
或许是余怒未消,函馨的画暗藏刀枪。
她虽闭目视之,但她可不是什么瞎子。
“画芎,学着点。”
“什……知道了,公子。”
画芎答应一声,然后把目光放回了月霏身上。
“不光是我发觉到了不对,月霏也是一样!”